海棠花未眠 番外篇——by关关菊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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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潇一介肉体凡胎怎么受的了连取一月的心间血?不如我去。”胡陵闻言,急吼吼地就要脱了衣服取血,被柳扶风按住了手:“青帝殿下说了,你我皆是精怪化身,体内多少带着邪灵之气。齐棠灵海枯竭,重塑灵体的重要阶段最易邪气入体。而一旦邪气入了他的灵海,他就很有可能堕化成魔。所以这件事,还只能游潇来做。”
游潇看着柳扶风,沉默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柳扶风颔首,从衣袖中摸出一只灵囊:“齐棠这傻孩子,忆不起自己原先是从哪里长大的。我向青帝求了山河木萃图,走遍了沟堑山河,才寻到一处海棠花谷。那里的树虽与齐棠的本命树有细微差别,但应该是同为一根。我将那里的水土都带了回来,希望能有所帮助。小游夫子,我先与你去移栽,你再试试养护之法吧。”
游潇跟着柳扶风到了齐棠的本命树旁,挑好了一枝最好的活枝准备移栽。柳扶风看着游潇赤着膊,一言不发地用铁锹挖坑铲土,想上前拉住他告诉他自己随手就能点出一个坑来。但他也知道,所有和齐棠有关的事,不过多难多累,游潇都不会假手于人。齐棠是他的心尖尖,游潇为了呵护他的宝贝,做什么都愿意。
柳扶风就这么等着游潇,待他把土坑挖好,把灵囊打开,拎着底往坑里面倒。还没巴掌大的袋里似乎像个无底洞一样无穷无尽,半人高的深坑不一会儿就被填满。
游潇小心翼翼地从齐棠的本命树上剪下一枝带着两颗小小花芽的嫩枝。枝条还没有婴儿手指粗,细细的一枝,看着一阵风刮来就能吹断。游潇一手托着花枝,将底部剪出一个斜斜的切口,轻轻地插进土里,用手拢了拢土,把土压实了些。柳扶风束起袋口,摇了摇,又打开灵囊递到游潇手里。游潇接过来,试着倒了倒,一股涓涓细流涌了出来,浇湿了游潇的鞋。
游潇一愣,柳扶风笑着拍拍他的肩:“灵囊嘛,没点不同之处怎么能体现我的神通广大呢!”游潇看了看他,微微笑了笑,仔细地给小树枝浇了水,顺手掸了掸叶片上的浮尘,看向那枝单薄小树枝的眼神里盛满了似水温柔。
“游潇,取心尖血太耗费精力。你今天也累了,不如我们明天……”
“没事,我撑得住。”柳扶风还没说完,游潇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游潇抬起头,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烦请柳公子给我一把刀。”
柳扶风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手一翻,一把小巧的匕首被握在手里。游潇轻声道了谢,握着匕首,毫不犹豫地把刀尖喂进胸口。
呜呜呜写着都觉得好痛哦??
第138章
“你……”游潇整套动作没有一丝犹豫,看得柳扶风心惊胆战。游潇下手又快又狠,匕首整个刃尖都没入他体内。
“你是不是疯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取血,你怎好这般莽撞!万一你有个好歹,你对得起齐棠的拼死一搏吗?”饶是柳扶风这般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沉下脸斥责他,但看着游潇死灰一样毫无生气的双眼又心软地收了声。
罢了罢了,谁还没有个关心则乱的时候呢。柳扶风摇摇头,半跪下身来,查看游潇的刀口。万幸,游潇下刀的位置歪打正着,正好刺中心口的位置。柳扶风看着他,轻声道:“忍住了!”话音刚落,抓着刀柄又轻轻一推,游潇只觉心口一凉,殷红的血汩汩涌出,却没有感到多大的痛苦。
血顺着刀刃一滴滴汇聚在一起,凝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滴灌在那根细嫩的海棠枝上。血一触到树枝,没有顺着流下来,反而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枝叶之间。嫩绿色的叶片抖了抖,似乎稍稍长大了一些。
游潇眼睛一亮,灰暗的眸子里久违地闪烁著名为希望的光芒。但绷紧的心弦陡然一松,铺天盖地的疲惫就席卷而来,甚至连坐都坐不稳。游潇努力等着眼睛保持清醒,但眼皮就好像有千斤重,时时刻刻都想往下坠。柳扶风看出了游潇的不适,一手将刀拔了出来,另一只手中幻化出一枚符箓,贴在游潇心口,立时止住了血。
“我还可以……”
“来日方长,不能急于一时。你近来忧思过度,今日又大喜大悲心绪起伏,身体吃不住的。若想救齐棠,你必须听我的话。”
游潇靠着柳扶风的肩膀虚虚站着,眼中只有那一枝海棠,嘴里还轻声念叨着,被柳扶风直接截了话头,堵得游潇无话可说,只能垂着头,被柳扶风搀回去休息。
柳扶风安顿好了游潇,又去石室里看看齐棠。
齐棠的肉身被游潇照顾地很好,虽然全身都浸在葳蕤山带回的仙泉水里,但肌肤有些部分还是像缺水的树皮一样干瘪发皱,但游潇日日都给齐棠细心擦身按摩,齐棠就如睡着了一般安详沉静地躺着,黑色的发散落在水里,像藻荇一样包裹着齐棠玉色的身体。
柳扶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淡褐色的小药丸,攥在手里捏碎了,将药粉洒进了水里。
药粉入水,水温微微发烫,蒸出带着药香的水汽,氤氲的水汽之中,齐棠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苍白的脸颊里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粉。浓密眼睫在水中似乎轻轻颤了颤,柳扶风盯着齐棠看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那双眼睛睁开。
柳扶风抿了抿嘴,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石室。胡陵一直等在门口,见柳扶风出来,眼中满是期待,正想张口问什么,但见柳扶风的神情,心中了然,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去,丧气地问:“还是没用吗?”
柳扶风摇摇头:“齐棠灵根都断了,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没有这么快的,再等等吧。”
胡陵走近柳扶风,抱着他的一条胳膊,靠着他的肩叹气:“你说他们俩,到底什么时候能相见呢?”
“总会见面的。”柳扶风摸摸胡陵的头,话语温柔又坚定,“他们都没有放弃,我们也不能放弃。”
棠棠苏醒进度■■■□□□□□□□30%
第139章
凌桓到底是名列三甲的新科探花,查案的手段凌厉果断,又有百里蓁这样的助力,不出三天就搜集了袁县令诸多罪证,把人抓了来,一条条一桩桩地细数,听得堂下的袁存志抖如筛糠。
凌桓还特地将府门大开,请了有名望的乡绅文人过来旁听作证,将衙门大堂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听着袁存志犯下的大小事情,连连摇头,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
最后凌桓一拍惊堂木,拿出圣旨当场宣读,袁存志撤去官职,家产全部充公,全家流放北疆,即刻押解上路。
原本像县令这样芝麻绿豆大的官,本不会引得这般凄凉的下场,顶多也就是收了官服官印,做回乡野小民罢了。但正逢凌桓新官上任,总是要杀鸡儆猴地大干一场,袁存志这时候撞在刀口上,也只能怪他命数不好。
在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并不知这其中许多,但大多都对平日里袁家公子的胡作非为积怨已深,听此宣判,皆大欢喜,拍手叫好。混在人群里的游潇用面巾挡着脸,冷眼看着面如死灰的袁存志,一双手攥成了拳头,又慢慢松开,在百姓们欢呼雀跃中,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转身离开。
凌桓审完了案子,看着空无一人的公堂,一个人坐着出神。
“想什么呢!”百里蓁冷不丁地钻出来,两手用力拍了拍凌桓的肩,吓了凌桓一跳。
“这么大人了,一点不稳重。”凌桓拍了拍胸口,嘴上嫌弃百里蓁,但当人儿趁势坐到自己怀里的时候,还是搂住了那把劲瘦的腰身。
百里蓁洗去了妆面,没了脂粉一张漂亮的脸更加显得英气勃发。他换了一袭轻薄的素色绸衫,头上的发髻珠钗也卸了,用一条同色的丝带松松地拢着。他搂着凌桓的脖子,轻启朱唇,开口却是明摆着是个男子的声音:“桓哥哥,方才你断案的样子可真好看。”
凌桓面色如常,耳朵尖却悄悄地红了。他不动声色地把脸错开,避开百里蓁要凑过来的朱唇,语气温柔地轻斥道:“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百里蓁不以为然地晃晃脚,感觉到凌桓圈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生怕他掉下去,不禁莞尔一笑:“什么体统,你娶了我这个假公主早就……”
话没说完,凌桓刀眉一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才松了口气,把手松开,瞪了他一眼:“这话别老挂在嘴上,虽然现下远离京城,还是要防着隔墙有耳,小心一些。”
百里蓁笑嘻嘻地搂着凌桓的脖子,贴着他的颈窝撒娇:“知道啦,以后我不说了就是了。凌哥哥最疼我了。”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一双凤目蒙上淡淡的一层水汽:“昨天凌哥哥把我折腾了好久,我有些困了。”
凌桓本就微红的耳朵尖更加烫了,轻咳了几声,把百里蓁抱起来,轻声说:“累了还跑出来。我抱你去休息,晚些时候再用饭。”
“嗯!”百里蓁乖顺地偎在凌桓怀里,嘴角边笑出一个梨涡。
游潇回到山上,等得不耐烦的胡陵立刻迎了上来,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流放北境,家产充公。”游潇的声音无悲无喜。
胡陵抚掌大笑,拍手叫好:“好好好好!恶有恶报!”见游潇面色平淡,疑惑地捅了捅他:“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游潇看了看他,神色如常,眼睛里平静无波,像一汪死水:“袁存志罪有应得,大快人心,可是阿棠……阿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胡陵闻言一下子敛了笑,一下子也沉下脸来。游潇沉默着走开,胡陵抬头望着天,觉得今年的春天似乎格外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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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日子这么一日日过着,游潇每天都取一碗心尖血浇灌树苗,每天都拿一把木尺仔细量着,看看这小树杈和这几片叶子有没有长大,看看唯一的一个小花苞长得好不好。胡陵说他魔怔了,他也不以为然,依旧日日守在小树杈边上,寸步不离。
胡陵坐在树下,咔擦咔擦地啃着一个脆李,看着不远处的游潇蹲在地上,撑着一把伞给小树苗遮蔽风雨,还絮絮叨叨地和树苗说着话。胡陵看着看着,感觉嘴里的李子越嚼越酸苦,连着鼻腔眼眶都忍不住地发酸,呸呸呸地吐了出来,把剩下的半个随手一抛,转身离开。
柳扶风在石室里呆了三天三夜了。近来有游潇的心尖血滋养,齐棠的本命树渐渐茁壮,肉身也慢慢变得莹润,先前褶皱的皮肤也慢慢变得紧实起来。柳扶风想趁着立夏这个万物繁茂生长之时,将齐棠的灵根和肉身都修护好,也能让游潇少受些苦。
柳扶风面前一长排的小药炉,一向仙气飘飘的他此时衣衫凌乱,拖着一双木屐来来回回地查看着每个药炉,时不时回头望望泡在木桶里的齐棠。齐棠坐在热气蒸腾的药浴桶里,阖着眼睛,安静地沉睡着,像是个不谙世事落入凡尘的小仙子一样。
“小舅舅!”胡陵一头闯了进来,跟柳扶风撞了满怀。柳扶风“哎哟哟”地站直了身体,赶紧把手里的小药炉端稳了。他回首瞪了胡陵一眼,小声斥责道:“莽莽撞撞的干什么!”胡陵讪笑着摸摸脑袋,闻着屋里弥漫着的厚重药味儿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柳扶风没搭理他,把小药炉里的药汁都倒进了浴桶里。胡陵托着下巴看着柳扶风忙前忙后,等他终于把所有的药都熬好添进浴桶,看着他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敢走上前去,替他把散乱的头发束起来。
胡陵给他梳着头发,三天没阖眼的柳扶风纵是修行千年的地仙,也架不住夜以继日操劳的疲惫,眯着眼睛,下颌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胡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心地托着他的头,将他的头发用绸带绑起,摩挲着他的脸,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好好休息。
这场雨下了一天,一直到戌时三刻才算停了。游潇收了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费力地站起来。两条腿早就蹲得僵了,无论他怎么敲打都没有知觉,只有更痛麻的难受。游潇没力气走太远,只能拖着两条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一旁的山洞里。
洞里陈设简陋,不过一张小几和一床草垫,草垫上还有一条薄薄的旧棉被。游潇吃力地挪到草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僵直的腿又是一阵剧痛。游潇皱了皱眉,自己反手捶了捶酸痛的腰背。
小几上摆着一只茶壶。游潇今天水米未进,只是匆匆喝了一碗胡陵端给他的护心保身的药,撑到现在,也是有些饿了。胡陵给他留下的饭菜都冷透了,游潇也没了胃口,倒了口冷茶,抿了一口,便和衣躺下,裹着被子睡了。
这一夜游潇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心悸发汗,胸口发闷。正当他难受之时,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他额上。游潇想睁眼看看是谁,却听那手的主人说:“别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昏沉的游潇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那只手带来的温暖却让他莫名心安,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舒适酣沉地又沉入梦乡。
游潇这一觉睡了很久,到了旭日高升,阳光晒进了山洞才悠悠醒转。游潇揉揉眼坐起来,直起身来的时候,觉得手似乎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游潇睡眼惺忪地把东西抓到面前,等看清了是什么的时候,惊讶地几乎要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