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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 番外篇——by叶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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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玉灵君对他如此好感,忙笑道,“我是天上的恒玉灵君,我也不知我为何就来到你们这里?”
  他这话说得糊涂荒唐,堂堂一个仙家,怎么可能连去哪里都不知道?那人分明不信,皱了皱眉准备将他捉到昆仑大殿中审问清楚。
  可他还未来得及出手,又听恒玉灵君走近几步,开口问道,“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答,反而抽出长剑,双目紧盯着恒玉灵君的举动,做出防备姿势。
  恒玉灵君却是不理,他还从未与人对峙过,并不知道人家是要准备跟他打起来。他避过长剑,走到他身旁,细瞧了瞧他的脸,感叹道,“哎,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叫宋允,你叫什么呢?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
  他这番话在人家耳中听起来如同嬉戏玩笑一般,那人当即怒了,挥剑而起,一道剑气直冲恒玉灵君而去,恒玉灵君见状,以手掐诀,一个手诀就将他的剑气轻轻松松挡了回去。
  那人见状愣了一下,他自来知道自己的道行乃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这道派弟子中能胜于他的人并不多,可眼前这人看着不过十五六的样子,道行竟比他高出这么多!这个猜测在心中形成之后,他便更不肯罢休,举剑掐诀,又是一道凌厉剑气朝着恒玉灵君挥去。
  恒玉灵君见状躲避开了,口中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不想跟你打。”
  可那人却是抿着嘴不说话,一招一式皆是全力以赴,定要将这擅闯昆仑的小贼捉拿到手。
  恒玉灵君见他如此不讲道理,又不愿意出手打伤他,最后只得是落荒而逃,转身朝天上飞去。
  那人在地上远远望去,见他直往天宫飞去,心下奇道:莫非他真是仙家?
  恒玉灵君回到了天宫之后,好些日子闷闷不乐,心想自己不过是下凡去玩玩看看,怎的就碰上了一个要打要杀的呢?如此不欢了几日,恒玉灵君又想起那人,想他修眉凤目,煞是好看,板着脸也好看。不是说天宫仙娥最美了吗?为何那人生得比仙娥还美?
  恒玉灵君对他念念不忘,思来想去还是得再下凡去一趟,一定要同他证明自己是仙家,这样他便能相信我,和我做朋友了。
  他在碧玉堂中翻箱倒柜,将当日紫薇殿给他的诏令翻找出来,揣在身上,又偷偷下了凡尘。
  及至落了地,他才想起来,我们又没约好时间,若是他不在,可怎么办?
  可谁知他一落地,便见到那熟悉的人影正在这山巅之处练剑。恒玉灵君站在一旁观看,并不出声打扰,只见他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形飘逸,姿态出尘,真是越看越觉得好,哪儿哪儿都好!
  及至他练完一套剑式,收剑回鞘,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恒玉灵君。
  他早知他来了!
  恒玉灵君见他没有拔剑相对,于是笑嘻嘻地走过来,“你剑舞得真好。”
  他不说话,只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仙家到底意欲何为。
  恒玉灵君从怀中摸出自己的诏令,展开道,“喏,你不是不信我是仙家吗?你看,这是紫薇殿给我的诏令,看。”
  他低头去看,“恒玉灵君?”
  恒玉灵君点点头,“是,现在你该信我了吧。”
  他点点头,其实上回见他往天宫飞去的时候,他便信了七八分。
  恒玉灵君呵呵一笑,收起诏令,“那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
  那人垂了眼,这位灵君的眼神过于热切,他有些不敢对视,闷声道,“严爵。”
  “严爵。”恒玉灵君喃喃念了几句,然后又说,“我叫宋允。”
  “我知道,你上回说过了。”严爵看着别处说道。
  恒玉灵君眨眨眼,“我还以为你没记住呢。你是昆仑的弟子吗?”
  严爵“嗯”了一声。他这副少言寡语的态度,若是换了别人,多数就此别过了。他生性沉闷,与派中师兄弟们相处也是如此,所以在昆仑他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
  可恒玉灵君却是不介意,他自说自话地便将自己私下凡尘的事告诉了严爵。
  “下来玩?”严爵挑眉不解道。
  “嗯呐,听说人间有好些热闹的地方,我想去玩玩,你能不能带我去?”恒玉灵君睁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一脸期盼。
  严爵自小长于昆仑,从小到大他一心修行,日日如是,从未生过游玩心思。听闻恒玉灵君如此一问,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带你去,我要练功。”
  恒玉灵君生来便是仙家,何曾知道修行之苦。他眨眨眼,“这有什么好练的?”
  严爵抿嘴不言,恒玉灵君却不知为何觉得他生气了,便改了口道,“少练一天不行吗?”
  严爵摇头。
  恒玉灵君见说他不通,自己便也垂头丧气起来,往一旁的石头上一坐,独自发呆。而严爵见此,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转头又练起剑来。
  恒玉灵君见他如此,心道:这怎么还是个道痴呢?
  

  ☆、番外一 恒玉灵君的故事(二)

  宋允自从结识了严爵之后,便隔三差五地偷下凡尘,到昆仑寻他玩儿。
  可严爵生性沉闷,回回不是练剑,便是练功。宋允虽不是修炼而成的仙家,但他天资聪颖,又自幼生于天宫,在众多仙家的耳濡目染下,他懂得的仙法道术比严爵这个十几岁的昆仑弟子要多得多。
  于是他便自告奋勇地指点严爵修行,严爵本就资质不凡,有他这样帮忙,法力日增月涨,自也是令他开心不已。
  严爵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宋允如此帮他,他自然也不能总将人拒之千里之外。故而,在两人相识半年多之后,宋允又是日日念叨着说要严爵带他去人间游玩。其实他又何须要严爵领着去呢?他若是想去,自己一个人如何去不得吗?可他就是要严爵和他一起去。
  严爵推脱不掉,便寻了个日子,与管事的师兄请了假,与宋允相约下了山。
  两人也没有去到远处,只在昆仑山脚的一座山镇上游逛了一日。严爵早就算好日子,这一天正是镇上赶集的时候,有卖吃喝的,有卖杂耍的,总能让宋允玩个痛快。
  果然不出他预料,宋允从未曾见过这些,糖葫芦,冰糖糕,甚至连西瓜,他也不曾吃过。他见一样买一样,两手都拿不下了,还要接着买。幸而严爵带够了钱,心想:他助我修炼有成,今天这钱就任他花了吧。
  逛完了集市,又在镇上的一家客栈里吃了一顿人间饭菜。宋允在天宫吃的是琼浆玉露,哪里曾见过这种大鱼大肉的东西。须知世间万物稀为贵,对凡人来说,琼浆玉露一世难求,若能吃上一口,不是美味,心中也早将它想作美味。而对宋允来说,大鱼大肉之于他,便是琼浆玉露之于世人。
  他一筷子夹了鱼肉,只觉得鲜美无比,又吃了一筷子炖烂的肘子,更觉得其入口即化,滋味之好难以形容,仿佛那些年吃的仙物都是白水,哪有这等激荡人心的滋味。
  严爵见他吃得一惊一乍,面上神情生动,时而瞪眼,时而咂舌,好似戏台上的表演一般,不禁也生出好奇之心,“有这么好吃吗?”
  宋允连连点头,嘴里流油道,“有有有,严道兄,你快尝尝啊!”
  严爵虽是让他这番样子勾得好奇,可却还是摇了摇头,“昆仑有门规,不可食荤腥。”
  昆仑一派甚是严谨,门中弟子皆是茹素,严爵自幼长在昆仑,又生来自律,这规矩于他是长在骨子里的了。
  宋允与他相识多日,早摸清了他这性子,便不勉强,自己边吃边摇头,“可惜啊可惜,严道兄,这么好的东西就在你们昆仑山下,你们却自己给自己定下这劳什子门规,一点都不能吃,实在是暴殄天物。”
  宋允总有自己一套歪理,严爵听在耳中,却不反驳他。
  两人吃过了饭,严爵便想着要回昆仑,可宋允哪里肯,他自打出生下来,还是头一回见这入人间烟火气,他瞧都没瞧过瘾,怎么肯走?他软磨硬泡地拉着严爵哼唧道,“严道兄,难得出来一趟,这才刚过晌午,时间还早着呢,我们再逛逛,再逛逛。”
  严爵素来不与人亲近,让他这么拽着手臂,只觉浑身不自在,他僵硬地把手从宋允手中抽出,“不行,我得回去练功了,你若喜欢,我们改日再来。”
  宋允一听便急了,这一趟出来还是跟严爵念叨了半年才有,下一回都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宋允急得一跺脚,蹲在地上不起,“我不回去。”
  严爵万没想到堂堂恒玉灵君,天宫仙家,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撒泼,严爵从未应付过这样的场面,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周围路过的人或好奇或疑问地扭头看着他们,严爵越发不自在,赶忙弯腰去将人拉起来,宋允也察觉到周遭目光,不好意思地跟着严爵起了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跟严爵撒气了呢?当街出了笑话,宋允也懊恼起来,垂头丧气地跟在严爵身后,两人一路无话地回了昆仑。
  宋允垂头闷声地跟严爵道了别,转身便上了天宫。此后过了好些日子,他都不曾下凡来找严爵。严爵心中莫名失落,心想:我又没笑话他,他怎么就不来了呢?后来严爵又懊悔那日为何要扫了他的兴,他从来没去过人间,想多看看也是情理之中。可自己这个朋友却是半点都不能体谅他,想来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或许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或许他已经找了别人陪他到人间游玩。
  严爵思绪繁杂地想了许多,却不知宋允在天宫之中也是对他想念得很,可惜紫薇帝君近日回紫薇殿坐镇,他不敢在此时间顶风作案,偷下凡尘,若被发现了,恐怕要罚他闭门自省几十年,几十年的光阴于仙家们来说不过是一瞬间,可于凡人而言却是一辈子了。
  如此过了数月光阴,宋允总算寻得机会,又偷偷下了凡尘,到了昆仑。
  严爵每日必到昆仑山巅之上练剑,故此宋允一下凡尘倒也就见着了人,只是数月未见,上次又是不欢而别,所以此时两人皆有些讪讪,谁也不大好意思开口。于是宋允便难得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练剑。及至日头下山,到了宋允离去的时候,严爵才垂着眼开口问他,“你明日还想去山下玩吗?”
  严爵不擅与人交往,想来想去能让宋允开心的事,便是带他到山下去玩。宋允闻言倒是意外得很,心想:你这道痴怎么也有想玩的时候?但他心中实在是对山下那个小镇的玩意儿念念不忘得很,便也不去想这因由,连忙点头笑道,“好啊好啊,严道兄,你也想去玩了是吧。”
  严爵别过脸,不好意思承认是为了让他开心,别又一去不回,数月不见人。于是点点头,撒谎道,“我明日下山采买些东西。”
  宋允不作他想,只想着又能去集市上吃喝玩乐便开心了。得了这消息,他开开心心地便回了天宫。
  翌日大早,宋允便来到昆仑山巅等着严爵,严爵也来得早,两人便施了飞行术下山去。可这日并非集市,镇上并无上回的热闹,宋允见状失落,“这还要看日子的啊?我还以为天天都有。”
  严爵也在心中懊悔,昨日心急,忘了这集市并非天天能有的。眼见宋允如此失落,他转头瞧见了一个戏院,外面贴了招牌,便说,“不如我们去看戏吧。”
  宋允疑惑,“看戏?”
  “嗯。”严爵将那戏院指给他看,宋允不知道看戏是何事,想来也是人间的好玩意儿,便点头称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戏院,这说是戏院,其实是个茶楼,不过老板请了一个戏班子在此搭台唱戏。他们进得早,又花了大钱,得了一个好位置,那小二还笑呵呵地给他们介绍道,“二位少爷,这今日唱的是一出《鹊桥会》,可是我们这儿的台柱子秦宝生演的,您二位可得好好瞧瞧。”
  “鹊桥会是什么?”宋允问严爵。
  鹊桥会讲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可宋允这天上仙家竟丝毫不知。严爵也是一知半解,只是简单告诉他是仙女思凡的故事,让他自己看。
  那台柱子演的织女身段曼妙,扮相华美,唱得更是好,宋允看得入迷,等散了戏后却是闷闷不乐,和严爵一道去了客栈吃饭时也一副蔫蔫的样子。
  严爵抬眼看了看他,问,“你怎么了?”
  宋允叹了口气,告诉他,“严道兄,你可知仙家思凡是什么罪过?”
  严爵并非天宫仙人,何以会知,便摇了摇头。宋允告诉他,“是要除了仙籍,贬入轮回道,永世不得重返天宫的。方才那鹊桥会演的都是假的,要是那织女当真与凡人相恋生子,早就入了轮回去了,哪里有什么一年一会的好事!都是人们自己臆想的好结局罢了。”
  严爵听了,心中并无波动,只道,“戏文总不全是真的。”
  宋允却又说,“要是真的多好,若是我娘也能和织女一样,那我便能见着她了。”
  严爵听他这么一说,便问,“你娘?”
  宋允却无意再多说,只摆摆手,“罢了罢了,都是陈年往事,提它作甚,来来来,严道兄,我敬你一杯,谢你请我看戏吃饭。”
  严爵端起酒杯笑了笑,“这有什么好谢的。”
  燕无怀见他这么一笑,突然怔了一下,严爵生得俊美,可却总是面无表情,难得会有如此笑容,令他看上去更有股清风霁月般的美。燕无怀心直口快就说,“严道兄,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严爵让他说得一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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