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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气运我一无所有 番外篇——by明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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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门懒得管,自有弟子畏惧之人。
  他出场后弟子静若鹌鹑
  不是不年轻俊朗,但所有人见他时,都会为他周身凛冽肃杀的寒气怔上一怔,随即冒出相同一个想法——
  真是个像剑般的人。
  如利剑出鞘,剑刃上一晃寒光固也明如秋水,终究是杀人性命的利器。
  似剑般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告罪,“弟子来迟一步,望掌门责罚。”
  他没说理由,因为来迟就是来迟,不需要理由。
  心情极佳的杨若朴和蔼道,“无事。”
  他能说少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今日我召你们前来,是为告知你们高先生将代替我为你们秋狩领队,高先生是我故交,值得托付,待他如待我,不可轻忽。”
  陆彬蔚听了一耳朵,只觉得杨若朴说话比谢容皎还没头没尾,他要是剑门弟子能放心有鬼。
  实际上剑门弟子真挺放心。
  但凡是剑修,大多有点“白眼向权贵,折齿为美人”的怪癖,他们一见谢容皎站在那里,便先入为主认定这样气度高华,容光逼人的美人放九州也顶少见,怎么可能是个不靠谱的?
  再说不靠谱能不靠谱过掌门去?
  方临壑为剑门这一代的大弟子,最先做出表态,到江景行面前执弟子礼,“秋狩之行劳烦前辈看护弟子,晚辈方临壑忝为北狩弟子之首,有领队之责,请前辈指点。”
  谢容皎还他一礼。
  他即是与不择书院沈溪并称的四秀之一。
  剑门方临壑。
  江景行多少年没被人这样正经问候过,恍惚一下才记起套路:“年纪轻轻却修为不凡,剑门确是英才辈出。”
  方临壑神色平平,不见自得:“不给先辈们丢脸罢了。”
  口气说谦卑也很谦卑,说不谦卑也很不谦卑。
  剑门数千年的历史,可出过不止一个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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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若朴急着修行,匆匆道:“仍按原计划明日启程,你们先回去准备。”
  不知他是怎么走的,背影也算老成持重,却一溜烟跑得飞快,转眼没影,连三人的住宿都忘记安排。
  方临壑赞叹道:“掌门实乃有大毅力者,为我辈弟子楷模。”
  沉默的众弟子内心抗拒把掌门当做楷模。
  江景行横着走了这么多年,没为金钱以外的事向谢容皎以外的人折过腰,无法言不由衷去称赞他那被猪油蒙了的双眼有多么慧眼如炬。
  谢容皎跟着江景行一起语塞。
  只有陆彬蔚脸不红气不喘:“杨掌门一心修行,身外万物皆空,纯如稚子,圣人境界,名门大派风范,果然非同凡响。”
  谢容皎一时竟分不清他是真心夸赞还是语带双关。
  显然方临壑对他的夸赞欣然笑纳,不忘体贴地为他们安排房间,“寒舍简陋,望三位贵客勿要见笑。”
  陆彬蔚商业互吹,“切身感受名门风范,求之不得。”
  谢容皎对陆彬蔚肃然起敬。


第24章 北狩(二)捉虫
  “此去北狩,我欲易容改装,不知圣人和不辞如何打算?”
  江景行婉拒。
  “我儿一番好意为父心领,只是阿爸这张脸真毁在你手里,外面不知多少姑娘痛心疾首,算了吧。”
  纵使小心思被识破,陆彬蔚面不改色:“到时候圣人身份被识破,可不是陆某办事不利的缘故。”
  说罢他把眼睛使劲往谢容皎那边瞟,希望这里唯一一个,也是天下唯一一个治得住江景行的人出来说句话。
  显然谢容皎会错意,拒绝道:“多谢优游阿兄好意,不过我声名不显,游历在外时,未表明身份,料得没多少人认识我,大可不必劳烦阿兄。”
  谢容皎心性坚定,虽说被江景行祸害了那么多年,好歹留得半副世家弟子言谈翩翩的风度。
  与江景行一对比,哪怕是会错意,也让陆彬蔚心中暗道,但凡那姓江的有他徒弟三分风度,他们不至于成为如今的生死之交。
  你死我生的生死之交。
  江景行义正言辞指责:
  “陆悠悠,你嫉妒我英俊太过一心想给我换张脸我不与计较。毕竟我非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眼红之辈。可你连阿辞他的花容月貌也想下手,让我们路上少道风景,其存心未免歹毒过甚。。”
  陆彬蔚额角青筋暴跳,看样子是很犹豫大吼一声谁嫉妒你容貌还是跳过程序直接大打出手。
  甚至谢容皎也很想欺师灭祖一回。
  他忍住拔剑拍案的冲动,挤出一句:“师父你真不怕被人认出?”
  想到江景行口中被他揍过横能组一个军营直接拉去北疆,竖着能从皇宫大门口排到朱雀大街最后一间铺子的人,他对江景行莫名而来的自信心颇为不解。
  尤其是想到江景行眼光挑剔得很,当年被江景行揍过的少年天才,如今该是当家的家主掌门人了。要是到北荒境内,放眼望去的九州人士皆是是友非敌,荒人未杀自己先打起来,那场面——
  怕是够江景行再说三年的书。
  江景行:“阿辞放心,不该认得的人都不认得,该认得的人不会乱说。”
  果然姓江的碰上他徒弟才会说正事。
  陆彬蔚遗憾地啧了一声,很是可惜没能成功给江景行换上张丑脸。
  否则姓江的一辈子都有把柄握在他手上,这事他在军营里少说传三年。
  可见两人常年势如水火的局面绝非江景行一厢情愿的嫉贤妒能。
  两个人的事,谁也少不了。
  自北周建国来,南域北周互不干涉,然剑门为三宗之一,于九州影响亦不小,荣登姜后没法讨好也绝对不能得罪的名单。
  底下人揣度姜后心意,虽说是在紧要关头,确认他们剑门弟子身份后放行放得痛快。
  追风驹的脚程,剑门距北疆万里之遥,两三日功夫足矣。
  他们乘马来到北周节度使辖区,与南边沉香高阁,重楼飞檐的富丽繁华打不相同。除瞭望塔外,楼高不过三层,常常一镇上有十数坞堡,呼啸风沙代去葳蕤花木,城墙高耸粗粝,远远望着便心生坚不可摧之感。
  相较江南横竖测斜看如描如绘,浓淡得宜的风光,此地永远浑浑浊浊那么两三个颜色,无趣中含有近乎粗暴的原始之美。
  美中不足的是,不和周后一条心的节度使盘问个不停,恨不得叫他们背出剑门祖宗十八代的名字以示清白。
  江景行当然不能说话,一说就露馅。
  方临壑只得站出来,眉头微皱想了一会儿:“先辈有言,我剑修中人一切以练剑为先,其余皆是末流小道。”
  同为直来直往的冷酷型人格,谢容皎很快领会方临壑言下之意:
  他自己也不记得剑门祖宗十八代的名讳。
  江景行想得更深远。
  反正杨若朴是不耐烦记什么剑门祖训的,多看一眼就可以拉去佛宗超度了去,剑门弟子看他们模样不像是记得的样子,所谓先人遗训,方临壑爱怎么编怎么编。
  不愧是要和剑过一辈子的剑修,一套剑招愿意反反复复地练,耐性好,重复几遍“剑门祖训”根本不动火气。
  终于剑门祖训在一处节度使藩镇门口碰了壁。
  怪谢容皎生得显眼,不必多余言语动作,单单腰背挺直骑在马背上,容光似要破开无数道风沙明晃晃照到你眼前,耀眼生花。
  原来剑修中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守卫不能免俗地多看两眼:“小郎君的装束不太像是剑门弟子。”
  剑修是出了名的穷困,剑门家大业大要好上那么点,但像谢容皎这种把我很有钱四个字明明白白镶衣摆上的,仍是异类。
  谢容皎很冷静:“家里有钱。”
  他言语如箭,戳得家里没钱的守卫膝盖一疼。
  没人规定剑修家里不能家财万贯,守卫检查过谢容皎度牒后很快释然,挥手放行。
  车内陆彬蔚苦口婆心地劝:“不辞这一身去北荒太过显眼,冬狩期间北荒无法,似不辞你这种看上去初入江湖又身家不菲的人最易被盯上。”
  简而言之,谁有钱谁好欺负打谁。
  谢容皎简直是被打家劫舍人选的不二肥羊。
  少年罕见弯了弯唇角:“求之不得。”
  荒人杀人以证道,满手杀孽,北荒中的流寇悍匪更是其中穷凶极恶之辈。
  杀而后快。
  越过以藩屏周的节度使藩镇,便是北荒境内,北荒多凶险,方临壑不敢付之大意,宁可暂在周室与北荒接壤处的一处小村歇息一夜,养精蓄锐后再入荒原。
  他们这边刚收拾完毕,远处来了群佛修。
  光头和夕阳相映太过瞩目,大老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谢容皎认命地叹了口气,拉住江景行低声道:“师父,我们答应过杨掌门要护剑门弟子北狩一行周全。”
  意思是你身上还担着剑门的名声,可别把人家佛修欺负得太狠了。


第25章 北狩(三)
  江景行对着身前一堆被阳光照得噌噌发光,闪亮似佛祖金身的光头满脸深沉。
  怪不得自己早上摇出个上乾下坤的天地否卦象。
  天地否,主前路闭塞不通。
  如他们所暂且栖身的这类小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藩镇景况好时能保则保,保下来还能写个邀功奏折伴着歌功颂德真假难辨的戏文一块递到镐京:不好时村子位置微妙得紧,狄人杀狄人,有什么好说的。
  村庄里的人也练就一手见风使舵,顺风耕种逆风跑脱的好本事。
  逢上十年一度的秋狩,秋狩结束后,北狄土地找不出一寸干干净净没被鲜血侵染过的,村民们自然逃得飞快,不忘搬上家当,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有剑门弟子懵懵懂懂道:“既然艰难至此,为何不搬走?”
  陆彬蔚:“是不能搬。你看这屋舍即知住于此地的村民穷困,怕无一技之长傍身,只会种地而已,到其他地方去哪来的地种?难能谋生,不如留在此地伺机行事,尚有生机。”
  说话的弟子叫裴茗,能被挑出来参加北狩的弟子无一不是天赋出挑心性上佳之人,否则和送菜有什么差别。
  裴茗和他这个年纪满脑子想着飞剑升仙的少年一样,难以想象世上还有这样窝囊没用的人,细一想又觉得陆彬蔚的话颇有些沉甸甸的有理,茫然啊了一声:“您懂得真多。”
  江景行虽不着四六,好歹是裴茗那个年纪经历过来的,区别是裴茗想着御剑飞仙,他想着天下第一,插话道:“别听他瞎说,说不定人家恋旧不想走,或者满怀一颗爱国之心,誓死捍卫大周的每一寸领土说不定也是有的。”
  裴茗脑筋转了过来,感同身受般道:“要是谁想抢剑门的地盘,我肯定也不会走啊!”
  方临壑的眼光冷飕飕似出剑时带起的劲风般飘过来。
  这回连谢容皎都看不过去:“师父,优游阿兄说得的确有理。”
  这样想裴茗就十分同仇敌忾,自觉有“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怀:“等我修为有成之日,定要挥剑斩退荒人,让他们理直气壮待在自家地盘上。”
  陆彬蔚微微一愣,那张普通到最多称一声五官端正的面容温和。
  其实裴茗不懂那些农民想什么是正常的。
  他自小活在飞天走地的神通里,活在先辈光辉万丈的传说里,活在师兄师姐和自己问鼎天下的雄心里,哪里懂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是个什么滋味?
  哪里懂有人为了几亩贫瘠薄田,宁可在此处朝不保夕一辈子,也不收拾行囊潇洒行路,也不向那些宵小贼寇一剑斩去?
  不是说他这样不好,不是说此地农民有多好,该是多为生活所迫本性善良淳朴的好人。
  只是谁不是活着呢?谁不是为了活着呢?谁不是为了活好一点呢?
  方临壑恨不得把小子无状,丢人现眼八个字摆在脸上:“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去练剑?”
  裴茗脑子不好使,运气倒是不错,没等他来得及体会下方临壑式地狱练剑,恰好有佛宗弟子路过。
  既答应杨若朴替他看护剑门弟子,江景行便将身上威压调整至大乘期,佛修中领头的年轻僧人向他行晚辈礼:“弟子无印无用,奔波至此累得一行人精神有些损耗,思及北荒险恶,欲暂于此处住一晚,不知长老可否应允?”
  他长眉细目,面部线条柔和圆润,宛如神台上宝相庄严的佛。
  这小小村庄今倒是蓬荜生辉,聚集九州四秀其二。
  “有什么不可以的。此地本非我之所有,哪来那么多讲究,莫非还要跑去问问逃跑的村民介不介意?”
  江景行年少时被佛修说得多了,难得有机会借着剑门长老的身份训一训佛修,怎么肯错过?
  好在谢容皎及时递了碗茶给他,示意他闭嘴,从江景行嘴里抢救回了剑门形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的道德节操一直比江景行高尚很多。
  等茶汤入口,江景行才体会到个中玄机。
  他抑制住想把茶汤吐出来的欲望,“阿辞,你哪来的香料和茶汤一起煮?”
  那茶汤是混合各种香料如椒麻等切碎佐着茶叶煮沸,此等茶汤往前数几百年尤为风行,至今仍有附庸风雅之人做这种黑暗料理。
  谢桓就是附庸风雅之人的其中一个。
  江景行和谢桓结交时,为示自己对这段交情的珍重,谢桓亲手沏了一碗这样的茶汤,喝得肉身远不如今日强悍的江景行头晕眼花,不明白为什么世人有人会和自己的舌头肠胃仿佛有过不去的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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