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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气运我一无所有 番外篇——by明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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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九州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
  姜长澜强行憋出一个借口:“阿姑,圣人必不会乐意镇西军借江家的名头,到时候千万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头一次觉得江景行的形象高大威严起来,圣人的名头这样好用。
  姜后掩口而笑:“傻阿澜,你又焉知镇西军背后没有圣人授意?哪怕没有又如何?圣人怕是乐见其成得紧。”
  姜长澜几番张口,却最终无言。
  他了解姜后,自是深知姜后心意坚决,不肯放过千古难逢的良机。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他宁可留在北疆归元军里做一辈子不出名的小卒,每天除了杀敌训练不做他想,要面临的最坏事情不过是死于荒人刀下。
  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他的根终究在镐京。
  生他养他的终究是姜家。
  他声音涩哑,仿佛是石头碰撞时硬生生挤出的那么些响动:“我会尽力去做的。”
  等姬煌下位以后,说秋后算账镇西军的话,姜后倘若不记得——
  他替姜后记着。
  “师父,镇西军的事,正好我们要去西荒和佛宗顺路,无论镇西军中人是出于何种动机,也无论各方势力如何想,保镇西军弃镇西军,总该让始作俑者受应有之罚。”
  话在他的房内已经打好草稿,绝对没有一丝疏漏。
  有疏漏也没事,反正江景行不会把他揍一顿。
  谢容皎面无表情地看看门,又看看自己的手。
  啧,敲个门怎么就这么难呢?
  比练青冥天下还难。
  去西荒是要去的,镇西军的事是要谈的。
  早死晚死一样死。
  谢容皎极缓慢极缓慢地伸手想要去敲门。
  门先一步被江景行拉开。
  “阿辞,你是有什么难事吗?”
  不然怎么站在门外好久,总不可能是看门上雕花一时看得入迷吧?
  江景行善解人意地把话封在心里,免得两厢尴尬相对无言。
  既然江景行自行帮他把难题解了,谢容皎按下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躁动,“镇西军的事——”
  换作其他人他可能早已在言语中亮出真刀真剑干脆利落甩了过去。
  可对着江景行他不可能不顾忌。
  更没法不顾忌。
  他在门外的犹豫徘徊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江景行一时失笑:“阿辞你在门外站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我们两个在门口把事情讲完?进来坐。”
  新燃起的袅袅茶烟有淡而凛冽的清香侵入人心肺,一时间将其中郁气一扫而空。
  “摩罗最近动作多得很,镇西军后面有他的身影没跑了。然而镇西军毕竟镇守西疆,视摩罗为死敌,单一个摩罗不可能让镇西军顺从他的心意行事,定有九州其他势力掺和。”
  摩罗一段时间对九州的动作不断,镇西军的不作为,佛宗浴佛节时遭袭,无印的身份成谜种种连成西疆扑朔迷离的迷雾重重。
  唯独有一点肯定。
  天下——大乱将至。
  谢容皎问道:“摩罗是近来一两年成圣的吗?”
  不然为何先前安静如鼠龟缩不出,现在却唯恐别人注意不到他似的。
  江景行诚实回答他:“和我差不多时间,他要比我晚很多还想安安稳稳活到成圣的时候?”
  谢容皎眉心突突一跳。
  这不是个好消息。
  有一点他可以非常肯定:
  江景行确实存在有非常致命的软处,而摩罗知道。
  或许知道的人范围可以扩得更大一点,到姬煌、国师和国师提到过的那位汝阳公主身上去。
  国师明确告诉过他说突破口在汝阳公主身上。
  怀帝与先帝之妹,远嫁南蛮,使南蛮王上名存实亡,自己大权在握的女子。
  等西荒诸事事了后该跑一趟南蛮,看看能不能将江景行的隐患解除掉。
  若是不能,那便让他接过江景行身上担子。
  谢容皎发觉自己从不择城一事后,没有闲下来的事情过,东西南北满天下地跑。
  他远远飘至南蛮的思维被江景行的话拉回来:“阿辞,你不用担心我。镇西军上面那帮子人早三十年前我清楚他们是什么死性。只是他们好歹对得起自己职责所在,我懒得一个个和他们计较过去。
  这次出了佛宗的事,北周顾忌着西荒魔修和摩罗,各有计较,不少人想把事情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我便先去把他们顾忌的西荒解决干净,再与镇西军参与此事之人计较。”
  他到底是站在世间最高峰的那个江景行。
  镇西军与西荒种种不过是蚂蚁撼岳的妄想,徒劳白费,不可动摇。
  先前种种担忧安慰皆为多余,如烟散去。
  谢容皎说:“好。”
  他未把自己因刚被翻出来而热腾腾的情爱恋慕探究个明彻透底,却又奇异地安下心来。
  我信你。
  所以前路无论如何 ,我只管仗剑随行,与你同在。


第68章 西疆佛宗(二)
  “有些事情我亦不知真假, 但想着多说比说错好,世子且存在心里当个警醒,无事最好, 只当听个笑话,有事好有个提防。”
  玉盈秋来见谢容皎的第一句话不做多余寒暄客套,直接表明来意。
  参与群芳会宗门世家陆陆续续走了大半,显然同样受创不轻的玉盈秋不在这大半里,而是选择暂留行宫休养,等伤势恢复后再行启程。
  这种开门见山的风格是最贴合谢容皎的,他点头道:“先谢过一番好意,娘子直说便是。”
  玉盈秋果如他意, 直言不讳:“无印师兄身上有古怪。”
  “不瞒世子,佛法两宗不止讲究修为, 更要求弟子精研法理, 我于此道上钻得深,可感知到无印师兄身上气机有古怪之意, 与北狩时所见佛法精纯深厚大不相同,观沈溪沈师兄的反应, 想必亦觉不对劲。”
  看起来摩罗的新意有点不大合格。
  就差昭告天下说无印是个赝品了。
  许是和江景行一道待久的缘故,谢容皎脑子里第一个挑出来的想法是这个。
  玉盈秋特意冒着被误会,说不得得罪佛宗的风险来提醒一句, 谢容皎自然感她好意, 并回之以同等的善意:
  “多谢娘子提点好意, 我的友人在群芳会时误拾到无印师兄的帖子, 上面有一缕极易察觉的魔气,我与师父正打算去西荒一趟,解决镇西军和帖子一事。”
  玉盈秋如墨柳的长眉一挑,几乎快融到春风裁出的鬓角上去:“居然有此事,这样一说其中水倒是深得很了,正好法宗接到浴佛节帖子,我与师父说一声,由我领队。”
  话语中跃跃欲试的战意丝毫不加掩饰,倒与她柔美外表不甚相符。
  玉盈秋也是个妙人。
  浴佛节开始之前佛宗受此重创,盛会被搅黄大半,下发的浴佛贴却没有收回,只是临时改成邀天下宗门世家共商抗击魔修的大事。
  话已带到,玉盈秋爽快起身告辞,有不拖泥带水的利落劲:“我也要在此谢过世子提醒,西荒一行多加笑意,在此祝世子马到功成。”
  玉盈秋一出院门,便被师妹们蜂拥围上,窃笑声响个不绝,“师姐与谢家的世子谈得如何?”
  实在不能怪她们八卦,玉盈秋素是心高气傲惯的,这次好不容易出了个战力甚至要略胜她一筹的谢容皎,又是在向来有撮合姻缘名声的群芳会上相识,两人郎貌女貌,便是单单放在一起看也养眼极了。
  玉盈秋被她们弄得莫名其妙,反应过后幽幽叹道:“作甚一定要去做棒打鸳鸯的恶事呢?让他们剑修和剑过一辈子不好吗?”
  怨念很深。
  多半是得益于方临壑那位可以裱起来挂在史书上的标准剑痴。
  以镐京为九州中心,越往西走水土越干涸,渐渐从丰美草木萧瑟凋落成一眼望不尽尽头,满天地的黄沙荒土,一重山连着一重山,一层地叠着一层地的连绵不绝,远近往来皆是单一的土黄色调,几无层次。
  叫人带在这处待在了心里也忍不住生出烦闷燥热之心来,恨不得重重踩碎脚下夯实的黄土地。
  漫长驿道中间插了座孤零零的客栈坐落进来,有一行三人入客栈,使得客栈内一众人眼前为之一亮。
  其中一人如骄阳临青松,他身旁一红衣锦绣的少年则如皓月照秋水,一时间把众人思绪拉了茫茫几千里,从极乏味的黄土地,拉到江南阳春时云高景盛的迢迢远山明里去。
  还有一个被当作添头的青年剑修,有两人珠玉在前,李知玄一张本来能看的脸好似没长,好在他修为扎实,不至于被人轻易小觑了去。
  女掌柜亲自迎出来,腰肢款摆,殷勤问谢容皎:“这位郎君是一时略作休整还是打算暂住几天?”
  谢容皎:“略作休整,有劳上两壶茶水。”
  女掌柜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珍珠,高声吩咐伙计拣最好的茶上。
  她似是对谢容皎十分有兴趣,笑盈盈问:“我观小郎君衣饰像是南方那边的款式,可是接到帖子特地敢来浴佛会的?”
  收到浴佛会帖子的宗门世家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这段时间来一家接着一家地赶,女掌柜早就见怪不怪。
  这本没什么好隐瞒,谢容皎承认:“确是如此。”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声,殷殷提醒道:“小郎莫怪我多嘴,这边离西荒紧,魔修可凶得很,小郎带的侍卫虽说修为不错,到底势单力薄,我见着小郎姿貌爱得紧,管不住自己嘴巴。”
  李知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和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沦落成侍卫。
  他就算有一颗想做侍卫的心,也没在两人面前做侍卫的资格啊。
  镇江山和八极剑委屈。
  可能是因为自己比起两人,穿得太寒酸吧。李知玄揪着分不清本来颜色的衣服,仿佛感受到来自世界嫌贫爱富的恶意。
  谢容皎一指江景行:“不劳娘子操心,有他在,我们一行人不会有事。”
  毕竟可是能在十万大军下单人取部首头颅的圣人。
  女掌柜却是满脸不屑:“小郎年少心好,千万别被这种轻浮子弟骗了去。听姐姐一句话,这种人就仗着一张脸好,油嘴滑舌的说话好听蒙一蒙小娘子,事到临头一包绣花枕头抱得比谁都快。”
  听她话里深重得快翻出天的怨气,似乎其中很有故事。
  两人齐齐被女掌柜的豪言壮语一时震住。
  李知玄忽然觉得老被错认成侍卫好像也没那么委屈。
  平日两人中,总是江景行更吃得开些的,倒不是说谢容皎长得比他差不多,只是小娘子站在谢容皎身边,无端对着他脸,自伤起自家容貌如何如何不足,顿觉萤火比日月,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今日恰好是反了过来。
  江景行浪荡不争气,轻狂放肆被人骂得多了,却头一趟被人质疑战力说成是绣花枕头,也不觉生气,反有几分新奇。
  他发自内心:“您眼光还挺新奇。”
  “来来往往见的人多了,自然知道皮下安的是什么心。”掌柜娘子不买他账,冷笑一声,转而温言软语地叮嘱谢容皎,“听姐姐一句,不值得拿自身犯险,小郎多贵重的人品?伤着一根头发丝都是不值得,叫人心疼得很。”
  “东海崔家的老爷子近日准备过寿,因好事将近存着行善积德的想法,但凡是前往浴佛会经过崔家地盘的,崔家皆会派一队人手护送。魔修也忌惮着崔家声名,不敢轻易轻举妄动的。”
  李知玄由衷感叹:“真是大善之家。”
  江景行反而似笑非笑:“群芳会上崔三那个崔家,有意思。”
  李知玄是真傻。
  他听了后接着赞叹:“难怪与我交手时,我觑着崔兄出手极有大方风范,原来是出自如此门风纯善的名门之家。”
  江景行有点后悔把李知玄一起带来。
  给对面送人头,拖后腿是其次,这傻小子尽顾着气自己人去了。
  谢容皎记得崔三在群芳会入场时不知是丢了还是忘带一本群芳会,惹出好大一场动静作笑话。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位出剑时细致缜密,极好风仪的崔家郎君直至群芳会结束仍未把群芳贴送来补上。
  他和江景行相处日久,心意相通。
  江景行只说一句,谢容皎已知雅意:“左右顺路,不妨去崔家一看?”
  江景行乐得前去一看:“崔家那地儿东海城,正好有我的一位老相识在,也该去和他叙一叙别情。”
  谢容皎莫名从他这句话头里听出了点刀光剑影的意思。
  “当时谢桓不是拿十万黄金和万颗灵石一口气给我当束脩?好歹是曾经见过大世面的,要不是当初中了人的局,我怎么会把谢桓给的这些放在眼里?”
  他成圣以后愿意跪着给他奉上大半家底,哭爹喊娘认他当祖宗的大有人在,愿意被谢桓一点钱打动眼巴巴去认下谢容皎这个祖宗大有可疑之处。
  谢容皎也奇怪过,最后只能归结于他和谢桓隔三岔五不互怼一场不舒服的友情太过真挚动人。
  说着他们走到东海城最铺张富丽的高楼前,入城时老远隔着大半座城池和高耸城门,仍能一望高楼镂金雕花,彩绘旖旎的檐角一端探入云堆。
  但门前两条横幅却很不甘心只走寻常路,做寻常一座城池里的寻常摘星高楼。
  左边:“没钱你是孙子。”
  右边:“有钱我是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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