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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气运我一无所有 番外篇——by明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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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他与江景行、谢桓三人,是被国师直断过有望圣境,是镐京乃至整个九州最鲜活的少年,要成为将来九州的脊梁骨。
  也是被命运捉弄在掌心最无奈的少年。
  当年群芳会后,江家事发,卢家的潜龙姓名随着千百楼雨后春笋般在西边冒出日渐隐没,江景行破境成圣。
  于此他和江景行两人皆算是从当年事中摆脱出来,唯独谢桓沉浸在他和朱颜轻伤之中,依旧在凤陵城沉沉浮浮。
  “千百楼主那小子为人不厚道,对消息看得很重,不会有假。”三人随意走在东海城街坊里,江景行道,“他说崔家或有问题,崔家是十有八九和姬煌搅和在一起,掺进西荒这趟浑水里。”
  “若当真的话,北周姬煌、四姓崔家、东荒部首、南域凤陵城,极有可能是谢庭柏。”谢容皎掰着手指头一数,一时无言:
  “摩罗交际范围挺广。”
  可谓是九州交际花无疑了。
  江景行很赞成:“老年人嘛,总要不甘寂寞点来凸显自己存在感。反正我们来西荒为的是一是揪出外通西荒之人究竟是不是谢庭柏,二是为解决佛宗遭袭镇西军一事,都和摩罗脱不开关系。不如去崔家看看?”
  谢容皎和他想到一块去:“我正有此意,按师父说的办。”
  李知玄没有意见。
  他不需要有什么意见,抱紧两个人的大腿,哪怕他再招霉运,还是万事一商量的。
  事实上李知玄也不太明白自己来西荒到底是干嘛的。
  来蹭吃蹭喝顺带关键时候伪装一下两人侍卫的吗?
  还真是。
  江景行冲他招手:“李小友,等会儿我和阿辞到崔家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对收到浴佛贴义愤填膺来佛宗助拳的表兄弟,劳烦你假扮一下侍卫。”
  李知玄认命哦了一声。
  崔家老爷子一百八十的寿辰对大乘来讲是高寿,该一生铺张一番的大喜事。
  崔家自然有这个魄力和财力,但凡是上门送上贺礼一份的客人均被请入安排房间,以贵客相待。
  离崔老爷子的寿辰仅余下一日辰光,想借此搭上崔家这条大船的人绝非少数。崔家大门前排起长龙,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或坐或倚在灵兽宝车上,侍从手中法器灵石的灵光缤纷,天材地宝比比皆是,大有珍奇斗富之意。
  相较之下,谢容皎送的一袋珍珠虽说价值高昂,也非是多起眼之物。
  崔家管事涵养不错,不以贺礼论英雄,见三人气度非凡更不敢怠慢,恭敬将他们请到待客别院中。
  等到一座小院时,管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细汗,连声告罪:“近日贵客临门,难免有安排不过来的情况,院中仅有两间卧房,要委屈三位贵客挤一挤了。”
  崔家再大,也很难把大半座东海城的人装进去,何况来访宾客远远不止东海城中人,三人都能理解。
  “无碍,我与李兄一道住便一。”
  自从察觉自己心意以来,谢容皎在江景行面前多有不自在之感,唯恐言行有个疏漏让江景行看出破绽。
  他素来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风光霁月的人,偏要硬生生逆着心来,自是折磨得很。
  “没事,我与李小友挤一挤就成。”
  江景行的声音与他同时响起。
  两人打着的是一样的心思。
  这其貌不扬的剑修竟然那么吃得开的嘛?
  管事愈发不能理解现下小年轻想的是什么东西,讪笑道:“房间贵客由自己心意安排即可,仆不多打搅三位,在此告退。”
  事实上李知玄也是一脸懵,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左右逢源起来,挠头道:“我不是嫌弃谢兄和前辈,但谢兄和前辈的感情一向很一,为何不同住?”
  谢容皎很冷静,搬出早早想一的借口:“我新近上对剑道有新的领悟,想找李兄切磋切磋。”
  生活所迫,昔日最最高洁的谢家少主也不得不违背良心捏着鼻子说假话。
  连玉盈秋一招都接不下来的李知玄并不是很想单方面挨打。
  阿辞有剑道新的领悟为什么不来找他?不是,这天底下有谁的剑能比他的更一?
  江景行内心翻涌,面上也很冷静:“我来西疆想到些许往年旧事和人说道说道,我怕阿辞嫌吵。”
  合情合理,贴合人设,十分完美。
  谢容皎垂下眼睫,心道自己其实是很乐意听的。
  身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剑修,李知玄快速做出一点儿也不艰难的抉择:“我很乐意听一听谢兄在剑道上的见解,不如同房?”
  果然江景行是永远也争不过他祖宗。
  谢容皎将镇江山摘下放桌案上问:“不知李兄在剑道上想听点什么?”
  他有种近乎固执的执着劲儿,与李知玄谈论剑道固然是个借口,在谢容皎看来他话说出口许下这个诺言,自然是要做到的。
  李知玄还真没什么特别想听,刚才仅仅是出于逃避江景行故事的求生欲做出的选择:“谢兄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与我听一听。”
  李知玄是个老实孩子。
  说他老实是因为他老一厢情愿把人家认作一人,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想不想做这个一人。
  他之所以能有惊无险活到现在多亏他洞察情感得很清,总险而又险地惊觉别人想的不是什么一东西,赶忙跳开给他挖的坑。
  一直在千钧一发的边缘试探的李知玄不难感受到谢容皎的郁郁不快之情。
  谢容皎情绪明白如纸,也就江景行那个身在局中的猜不透彻,每每偏离,简直白瞎了他和谢容皎的十年相处之情。
  谢容皎坦率承认:“确实有一桩极大的烦心事。”
  剑修要的就是为友人两肋插刀。
  贴心一友李知玄双眼一亮,表示侧耳倾听:“谢兄请讲。”
  丝毫不管让谢容皎也为之烦心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有多要命。
  谢容皎缓缓道:“假如说你有一位心慕之人—”
  李知玄下意识一口否认:“不,我没有一位心慕之人。”
  他这辈子是打算一是和剑过的。
  就算有也只能对不起她一回,把下辈子匀出来给那位倒霉催的心上人略作安慰奖。
  接着李知玄才反应过来,不一意思道:“没事没事,谢兄你说。”
  原来谢兄有心慕之人啊!
  李知玄痛心疾首想,以谢兄如此卓越的天资,假以时日在剑道上必定能成大器,说不定就名传千古,何必要有个心慕之人,做出此等自毁长城的事情。
  “他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很可能危及性命,你不知道前因后果,天下没多少人知道,问不出来。你信他,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情是对的。”
  “舍生取义,是我辈中人心向往之。”
  李知玄先感叹一句,之后认真道,“但我觉得,当真是我心慕之人的话,我心里一定会很舍不得吧。譬如说让我不练剑能救一批人,我肯定愿意,可心里舍不得又是另一回事。”
  李知玄提议:“不如谢兄与她一起去做这件事,兴许谢兄那位心上人便不会有事。”
  谢容皎张开手掌,低眼看剑:“那件事很大很大,也很紧要,以我之力,怕是我能左右。”
  他头一次深恨起自己的无能为起来。
  倘若说真如千百楼主所说那样,自己是大气运大能为加身的人,怎会让江景行白白担着九州天下许多担子,自己却不能分去分毫?
  怎会让千百楼主有机会说出一句扎心刺骨的“江景行你不要命了吗?”何至于眼睁睁看着江景行步入险局,自己甚至没有理由拉他的袖子阻他一阻?
  千百楼主兴许是自信以他修为,用传音术不难瞒过谢容皎与李知玄两人,因此毫无忌惮。
  可惜连江景行尚不知道,凤凰神目练至极处可察天地间万事万物的气机。
  传音传的那股声音也是一种气机。
  自他与玉盈秋打完一架后,凤凰血在他体内流淌,带来新的神异效用。
  “那么厉害的嘛?”
  能让谢容皎说出如此话的人,世间少有,一个个数得过来。李知玄纠结着谢兄那位所谓的心上人究竟是北周姜后还是南蛮的汝阳公主,为他荒谬。不经的情愫吃惊张大嘴巴,依然极有一友职业道德操守的给出建议:
  “桥到船头自然直,谢兄不必担忧这许多。再说谢兄哪怕是陪着他一起去送死也比干看着一啊。”
  换成旁人可能真的想打死李知玄这乌鸦嘴的。
  谢容皎却微一点头,深以为有理。
  哪怕江景行不让,他只管做他自己的,易容改装也要跟在江景行身后。
  他们相处十年朝夕不离,接下去的年岁里,无论哪里,总也是要在一起的。


第71章 西疆佛宗(五)
  入夜以后, 谢容皎取下凤翎,将心语化为指尖一股灵力输进去,随即手腕一扬,任凭凤翎尾端流光一闪消逝在黑夜里。
  他问的是自己身世中事。
  谢容皎想知道他自己究竟是何等清奇的命格来历, 能让千百楼主下“有大气运大造化, 命定救世”如此厚重深沉的判语。
  在凤陵城时谢容皎问过谢桓一次, 当时谢桓让他稍安勿躁, 等机缘来时自会知晓。当时谢容皎无所求,无欲则刚, 自然不急, 能静下心来等机缘。
  现在不一样。
  他与这在世间沉沉浮浮, 指望着一个富贵福禄的命格来支起自己活下去勇气信念的众生并无不同。
  谢容皎也有很在意很在意却无力求得的人。
  他的想法竟和那些玄学续命的人不太大不同,异想天开地指望着自己命格特殊, 能把江景行往险滩外拉一拉。
  更要紧的是他想知晓, 他到底是牵连了什么,才叫千百楼主不惜和江景行好友反目, 也要做局阻他。
  大隐寺中国师的话历历在耳“最清楚你身世古怪处的是谢桓与江景行”两人。江景行的嘴一涉及这些牢得跟蚌壳似, 谢容皎根本指望不上撬开他的嘴, 只好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一问谢桓。
  好巧不巧, 千百楼主说的作死一事来不及验证,江景行说的他和谢容皎早有缘分一事几乎是有实锤作证。
  谢容皎刚将凤翎往凤陵城方向发去,转头对上走出来只想单纯透透气的江景行。
  一时场面十分尴尬。
  江景行读出他身上萦绕的名为郁郁不乐气息味道, 小心开口:“阿辞你刚才掷的是凤翎?”
  不至于吧,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不开心,也不至于拿凤翎当弹珠丢着玩吧?
  这种事情放在江景行身上尚觉不靠谱, 更何况是情绪极少波动,从不肯让自己私人爱憎影响大局的谢容皎?
  “不是。”谢容皎冷淡答他, “我新近发现,以谢家嫡脉灵力为凭,可在凤翎中刻下信息。哪怕是圣境也难拦下凤翎,比之一般的传讯符要靠谱得多。”
  看来是很重要的消息,否则阿辞何至于到动用凤翎的地步?
  江景行多次救他一命的敏锐感觉告知他问下去准没好事。
  反正阿辞懂事得很,该告诉的事情决不会少一个字。
  江景行非常心宽,仍沉浸在他贴心可爱的小甜心阿辞美梦里。
  谢容皎冷冷道:“我问阿爹问的是我的身世一事。”
  江景行莫名渗出冷汗,试图浑水摸鱼:“我看看夜色不早,是该回房休—”
  他一个“息”字咽在喉咙里没出来,谢容皎破天荒不顾师徒礼节打断他,“因为我明白我问师父你永远得不出答案,你只会含糊其辞玩弄言语,却绝不肯告诉我一句准话。”
  不是不担心的。
  从听到千百楼主第一句话起谢容皎神魂几裂,只借本能和李知玄浑浑噩噩地走,亏得他能将千百楼主说的那些话完完整整听入耳中。
  江景行与千百楼主对话的短短一段时间,谢容皎无数次想打断他们对话,想以理相劝想胡搅蛮缠想言语温软想态度强硬,想怎么样都好,能得一句江景行一起回凤陵待着的承诺就安心。
  可谢容皎毕竟是谢容皎。
  江景行认可的道义他也认可。
  江景行占着天下第一的名头,对上摩罗,对上东西两荒,对上魔修是由不得他,由不得江景行的事情。
  他冷静下来,神智回笼。谢容皎想,哪怕他当真花样百出得了江景行一句承诺,一样是拘束江景行,他和九州那些个势力,和与江景行闹崩的千百楼主有什么区别?
  他又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劝?
  起初的担忧不安渐渐沉淀成远为复杂的情感,压得谢容皎心头发沉,喉头发梗。
  他平生十八从从未体会过如此难熬的滋味,也从未如此害怕过。
  这点煎熬情感被凤凰尾翎上燃起的火一撩,顿成燎原之势,熊熊自心头烧过五脏肺腑,经脉四肢,最后打破面上强自装出的冰封般的平静。
  江景行忍着心虚,一本正经:“阿辞,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情—”
  “有些事情师父你说不清楚,总要让我自己经历一遍才知道厉害。”谢容皎心火上涌,第二次打断他。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那我不问我自己的,我问师父你的软肋到底是什么你敢答吗?”
  不消多想,摩罗之所以愿意联合姬煌,姬煌之所以敢给江景行设局,全和那莫名其妙的该死软肋脱不开关系。
  否则以姬煌惜命程度,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跳。
  江景行这回是真进退两难,苦笑道:“阿辞,不如我们来说一说你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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