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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气运我一无所有 番外篇——by明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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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精通推衍之数的书院院长和见俗方丈合力为之,哪怕是圣人刻意遮蔽天机,都未尝推不出来。
  谢容皎艰难开口:“是不是摩罗?”
  两百多年前的事情,身怀白虎气机,蹦跶到如今,与江景行口中提的从国师处听来那位西荒神女刚巧是子孙辈,除了摩罗不做他想。
  见俗方丈摇头:“白虎气机的事情何等玄妙,老衲仅仅能窥见一二大略之意,却不得详细之要,但老衲前几日见摩罗时他身上白虎气机极淡,又无心生预兆,想来多半不是。”
  “论起辈分来摩罗应称我一声长辈。”
  “若不是有顾忌,两百年我该成圣,由不得江景行拔得头筹。不然你以为摩罗他父亲为什么会含恨死在我手上?”
  杂乱往事和江景行闲谈时的只言片语如浮光掠影一般掠过他脑海,最终定格在大隐寺时国师在槐树下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场谈话里。
  谢容皎记得国师眉目隽朗秀逸,雪白的槐花跌满他的肩头,仿佛是落了满头的雪。
  谢容皎脑中嗡嗡作响,一时不知做何反应合适。
  这猜测荒唐不经,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哪怕是再离谱的话本里也不会写进这一点博人眼球。
  但谢容皎隐隐觉得它是真的。
  他声音干涩道:“您且放宽心,或许身怀白虎气机之人真在世上,但如北周太|祖所言,他已经手刃那位荒人魔修。”
  这哑谜打得前后矛盾,听得玉盈秋忍不住第二次发问:“世子感觉可好?”
  显然是婉转担心他和魔修打架打坏了脑子。
  老和尚却好像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双手合掌眯着眼满足而笑。
  嘴里不忘念叨着:“无量功德无量功德。”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
  “敢问方丈,我虽感知到白虎气息,却始终感知不到白虎骨所在,它究竟在何方?”
  见俗方丈无辜摊手:“咳咳,世子只感知得到白虎气息也不奇怪。毕竟白虎骨久居佛宗,长年累月下来不免有浓郁气息残留。”
  “至于白虎骨,约莫是被摩罗搬回去了罢。”
  等等,摩罗把他们佛宗的镇宗之宝搬回去,老和尚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吗?
  这么佛的吗?
  玉盈秋一边难以置信猛盯着光头们看,一边想着要是自家法宗看守的东西失窃,自己不追着偷走东西的那人跑,锤爆他狗头才怪。
  谢容皎倒是很淡定。
  甚至还有空出神想,原来不择书院、法宗、剑门三家的形象全部崩完,就剩下一家佛宗的。
  果不其然,菩萨金身光辉灿灿不了多久,这下也一口气叫自家人给扒拉下来了。
  两人又沿着原路折返回去。
  回去路上玉盈秋闲不住嘴:“我看沈师兄与方兄一道传讯符都不曾发给我们,想必是外面太平得很。”
  等出了柴房,谢容皎默然。
  还真是太平得很。
  方临壑擦剑,沈溪看书,千百楼主悠闲摇着扇子和谢桓喝茶叙旧,与另外一边江景行和谢容华眼见着火药味十足就差着要动刀拔剑打起来的场面大不相同。
  太平得让他险些以为自己拖家带口过来抢了佛宗内院的地盘。
  人数虽多,谢容皎的视线却始终牢牢定在江景行身上。
  他想过很多很多次见面的场景,想过好声好气坐下来和江景行讲道理;想过不搭理他几天也好给自己一段时间冷静,去好好明白明白自己心意;甚至最气的时候会想过直接拔剑让江景行知道厉害。
  其实这么多想过对一贯只管走自己的路,山来跨过,魔来斩过的谢容皎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可真正见到江景行的时候,谢容皎什么也不想想了。
  他发现没法怪江景行。
  因为江景行与他有着一样的理念,支撑他们的是同一根脊梁,易地而处,谢容皎扪心自问也会做江景行的事情。
  更何况江景行对他真的很好啊,而他又真的很喜欢江景行。
  江景行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两个自己的多年损友,一个曾经的死敌,差一个无印就可以开打一桌麻将的九州四秀被自己徒弟揍一顿还是有点丢脸的。
  随即江景行又想开了,揍就揍罢,反正这事情做得是不道义,他认,该传的让那几个家伙传去,他们要是传到不该传的人面前去。
  那就揍他们一顿。
  冤冤相报何时了。
  所以当他见着快步向自己走来,简直是往自己怀里撞的谢容皎,几乎是不假思索环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拉到怀里。
  谢容皎微微合眼,几天来头一次觉着能安心到直接睡过去的地步。
  意外没有被揍而怀里多了个人的江景行有点尴尬:“阿辞,你没什么想说的嘛?”
  谢容皎认真想了想:“师父你没死,挺感动的。“
  江景行语塞。
  真是一如既往熟悉亲切的谢容皎风格。
  谢容华也很尴尬,放下手里的太平刀对着谢桓问道,“不辞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怎么看久别重逢的亲姐总该比诓了谢容皎一道的姓江的讨人喜欢啊。
  沈溪更尴尬一点:“那个李兄不见了,他房间里寻不着人。”


第82章 西疆佛宗(十六)
  这的确是个令人尴尬的消息。
  尴尬在于打断了谢容皎水到渠成脱口而出的剖白之语。
  他随后立马是一个激灵, 反应过来众多人在场的佛宗确实不是一个剖白的好场所。
  江景行也如释重负。
  圣人的灵感总是很敏锐的。他心头狂跳, 仿佛是让谢容皎张了嘴说出下一句话顿时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一样。
  因此在两人各打各的算盘,心怀鬼胎之下, 先关心的反而是方临壑。
  他眉目一凝,与沈溪道:“我去佛宗内院找一找李知玄。”
  这事情说来他的责任最大。
  谢容皎和玉盈秋往地牢一探时,沈溪借论道的借口拖住假无印和另外一位大乘魔修,内院情况实则危急,李知玄反而帮不上忙。
  方临壑是个实在人。
  谢容皎嘱托他代为照顾一二李知玄, 方临壑当然会在他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保李知玄安全无忧。
  当时保李知玄最安全无忧的方法即是将他直接打晕塞在房间里,等一觉醒来一切尘埃落定。
  直到他与沈溪和魔修翻脸,千百楼主和江景行一行前后脚赶到,潜伏在佛宗内院的魔修算是彻底嗝屁, 沈溪得以有空去李知玄房内一探他情况。
  不想横空出了这个幺蛾子。
  李知玄的事如一盆冷水将谢容皎浇得清醒过来:“方兄稍待, 我与方兄一道。”
  “李知玄或许没什么大能为, 却是一道好用的保命符。”
  谢容皎百分百肯定国师口中所指的保命符不是李知玄的专吸霉运体质。
  为免在镇江山下嗷嗷惨叫的命运,江景行态度良好:“阿辞等等, 我和你一起。”
  “我也与不辞一道。”谢容华叫住谢容皎, “许久未见过不辞, 正好趁此机会一叙别情。”
  谢桓放下手上茶盏起身:“那我和初一不辞一块, 一起说说话。”
  眼见着准确高效的单人搜寻变成拖家带口一大串,方临壑与沈溪一时半会两两相对无言。
  谢容皎:“那一块去地牢吧,佛宗的师兄们对佛宗地势最熟悉, 找人方便。”
  佛修们也在地牢里等了很久了。
  等得寂寞到光头上都快长出头发。
  谢容皎倒不是很愁摩罗设下一层套一层的严密阵法。
  本身江景行就是一个足够作弊的存在了。
  可惜李知玄这一道好用的护身符大约真是被摩罗觊觎上, 即使有刚从地牢里被放出来, 强忍着满眼泪水的光头们帮忙搜遍内院每个角落,甚至连老鼠洞都没放过,李知玄的踪迹仍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来过佛宗这块地盘。
  “李知玄算我的晚辈罢,用神看子孙,子孙被六神为白虎的官鬼爻发动休囚,观其爻位和其六临勾陈,多半是被摩罗逮到西荒去关了起来,尚无生命垂危之象。”
  谢桓眼角抽搐。
  千百楼主缄口不言。
  显然俱是有故事,对江景行算的是什么卦心里有数的人。
  “应是在千百楼主未来之前,趁沈兄论道时带走的李兄,以大乘以上的能为,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应当容易。”
  方临壑不知江景行算卦的那些破事,打心眼里以为圣人爱用六爻推衍天机,当机立断:“李兄是受我连累有此祸事,我去西荒走一趟。”
  像方临壑这样的人,从来是不屑为自己辩护争论的。
  尽管他当时做的是对的,对情况最有利的事。
  连为自己辩护一两句方临壑尚且不屑,当然更懒得去多想李知玄究竟是北周天子的私生子,还是身怀凤凰真翎一类的秘宝才会招来摩罗。
  许久未见的六爻算法。
  哪怕等明白自己的心意,谢容皎仍无法言不由衷地去吹捧江景行的卦算得是有多么的天机神算。
  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救人是要紧事,方兄切莫冲动。”
  所幸不知江景行是多少掂量得清楚自己在卜算一道上几斤几两,于心不忍让方临壑前去给摩罗送菜还是对孤胆剑修李知玄存着那么几分挂念之心:
  “我和阿辞一起去,方小友—你随意吧。”
  他本来想说你就歇着吧别添事,但后来想想这种事情对方临壑一个但求无愧于心,所以出剑一往无前的剑修来讲其实挺无妄之灾,若是解决得不好,方临壑这辈子上剑道都有妨碍。
  “反正摩罗被我打残,无所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
  众人齐齐对他肃然起敬,原本崩塌了半座金身的圣人神像徒然又高大起来。
  “按理来说,我该当说一句恭喜恭喜的。”千百楼主丝毫不顾虑眼下季节,卖弄风骚摇着扇子:“但你想听真话假话?”
  他活像是个闲不住的话痨,不等江景行接话就道:“假话是恭喜恭喜,真话是小心死灰复燃。”
  千百楼主一收扇子,将笑容微敛,出了那么几分传说中神秘莫测喜怒无常的味道:“摩罗一次没被你摁死,你就得防着他蹿得更高。”
  “至于李知玄的事情,摩罗一直背锅也很无奈啊。”
  他与国师大约很有话想说,也很有一脉相承的人|肉消息泄露机的薪火相传即视感。
  江景行不吃他故弄玄虚那一套,不冷不热问道:“不知楼主的这套消息又要卖多少灵石?”
  “不收钱。”千百楼主大方一摆手:“当做是我提前给的贺礼。”
  毕竟那位李姓剑修是谢家世子的朋友。
  在谢家世子那里打下个良好的印象至关重要。
  谢桓狐疑看他一眼,总觉得十数年没见,这小子的话更古里古怪气起来。
  “师父今日主动提出带我,倒叫我很是意外。”
  江景行对阵摩罗,谢容皎和玉盈秋合力击杀大乘,方临壑直面大乘魔修与假无印,三人各自均有受创,没一个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
  西荒是要紧的地方,处处藏着让你指不定那个眨眼会送命的危机,精力完足至关重要。
  于是三人临行前,先在佛宗休息过一夜。
  一听谢容皎这么说,江景行他背后冷汗都要冒出来。
  谢容皎却没有要追究他紧咬不放的意思。
  有些事情,在佛宗地牢内想得已经很明白。
  他平静叙述:“师父,我见到你留下的字是很气的。我气的不是你选择那么做,你做得没错,我愿意一直站你身后支持着你。”
  江景行仿佛觉着一直架在他脖颈上逼得他动弹难能喘不过气的一把刀被人轻轻放下。
  他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终于在一干损友面前这张老脸得以保存,就听谢容皎又道:
  “我气的是师父你不曾事先告知过我一声,你很想我开心,但不曾顾虑过我的想法。我总是想在你眼中和你并肩而立的。”
  少年垂下眼睫,似是出于什么顾虑放轻了声音,却依旧很坚定:“师父,我知我和你没法同日而语,我也很气自己无法给你助力,反拖你的后腿。可我信有一日我能站得和你一样高的。”
  所以我能不能求你把我放在和你相同的地方,向你大声倾吐我的心意?
  谢容皎明白人心不足这个道理。
  今日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贪婪。
  明明江景行已经对他足够好,好得甚至已经超出师徒应有的范围,谁家遇上这样一个师父该是八辈子烧高香积来的福分,要去佛祖面前的还原的。
  他总能更贪心一点。
  想江景行眼里平视的寥寥位置分他一席,甚至内心巨兽伸出贪婪爪牙和狰狞嘴脸,不甘满足想独占江景行心里的唯一。
  少年眼底藏着的眸光像是掺着酒的桃花水,一饮即醉。
  这种酒意蒸腾上头脑,借着一股子冲劲江景行仿佛精虫上脑,会引起多少的误会,在江家祠堂狠狠心分割下的界限什么都顾不得:
  “不是的,阿辞。”
  “我不是因为觉着你是我徒弟,年龄小,合该无忧无虑活着,不必担这些责任,所以什么都故意瞒着你不和你说,故意撇下你自己去办事。”
  谢容皎揪紧衣角,一时竟有些害怕听下去他后面的话。
  这样已经很好。
  他愿意信江景行给出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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