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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我有八条尾巴 番外篇——by青墨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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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手指接触到时,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袭上,冻得楼连一激灵。
  楼连;“外——”
  话音未落,太太便打断道:“喏,快点端过去吧。”
  “……哦。”
  楼连于是接过一盘小炒,朝方桌走去。
  在桌上放好,他目光一扫,却不见棋盘,楼远山和秦方飞各坐一方,眼睛盯着手机。
  楼远山还戴着花镜。
  楼连好奇道:“没下棋啊?”
  楼远山乐呵呵晃了晃手机,赫然是象棋界面:“棋盘还要铺出来,麻烦,我现在都用这个了。”
  “……”
  楼连又站到秦方飞身后,果然,是同一盘棋的颠倒过来版本。
  此刻两人已经两败俱伤,剩下的“兵力”都差不了多少。
  几个来回过后,楼连小声问秦方飞:“你还会下象棋?”
  这人会下围棋五子棋他知道,象棋倒没见过,当然,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大概是楼连自己也不会,没“对弈”过。
  秦方飞“嗯”了一声,轻声:“瞎玩玩,不是很会。”
  “这还叫不会,你太谦虚了吧小伙子。”楼远山嘟囔,“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在让我这头子?”
  秦方飞抿了抿嘴角:“没有的事。”
  楼连撇撇嘴,看不懂,不看了。
  他兜了几圈走进里间,也就是睡觉休息的房间,顺手带上门,认真打量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
  书柜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种类囊括天文地理科学道理,甚至还有几本科幻小说和乱七八糟的菜谱。这里面只有几本是记忆中本来就有的,其余楼连全没见过——新添的。
  楼连随便抽了一本出来,很新,最多就翻过一次。
  他心头的疑惑更深了,谁家里会放一书柜不看的书?二又没有一定要填满柜子的强迫症。
  对了,《活着》,先看看这本书还在不在。
  楼连闭上眼睛,凭着记忆与本能伸出手,向着昔日存放《活着》的位置摸去
  指尖触及的,却是纸张被折成棱角的触感。
  楼连倏地睁开双眼,抽出摸到的那样东西。
  是信。
  封面是空白,背面是纸张的四个角重合在一起。
  式样与秦方飞书房的那个同出一辙。
  楼连瞳孔微缩。
  在这样的地点,在这样的时间。
  这样的安排。
  虽然信封没有具体指向,但他知道,这是“属于”自己的那封信。
  他轻车熟路地拆开,里面果然是与之前那封一样的小纸,上面寥寥几行字,打印出来的系统字体。
  “他是向死而生。”
  “每一个升起的太阳,都是巡回流转的明天,穿越轮回的原点。”
  “无上菩提生,莲火涅槃始。”
  “在不会破碎的仲夏夜,回到他的身边吧。”
  “若是闭上眼睛,一切还会实现。”
  果然,内容也是与那张纸对应的。
  ……这算什么?
  这位看不见的敌人,现在特地来告诉他,你所经历的一切都被我掌控,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着被指引的方向前行,而我,能清晰地预判你的每一步预判?
  那还真是恶趣味啊。
  而且是个不说人话的神经病。
  “……”
  楼连将纸张重新折好,恢复原状,塞进口袋。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总有一天,谜底会被揭开。
  而且他有预感,快了,彻底揭下那层纱的时间,解开层层谜底的日子,就快到了。
  耳边忽然有暖风拂过,轻而柔,稍过即逝,一道带走的是楼连心中淡淡的不安。他不由得想,室内的风果然比外面的要温柔不少,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以为是人类指腹温柔的触感了。
  热空调果然是个好东西啊,楼连伸出手,在虚空中比了比能被吹拂到的位置。
  收回手,调整好心态,楼连深呼吸,转过身,视线就扫到了那张显得熟悉又陌生的床。
  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下……
  这张床的床下,就是他刚开始做猫时,向铃铛许愿传送到的位置——刚来时,还撞了一下头。
  心中十分唏嘘的楼连走到床前,趴下来,朝里看
  果然,床底下放着许多储物大塑料箱子,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盖子与床底离得很近。当时他大概就“落”在其中某一个箱子上,才会一抬头,就啪叽撞在床底。
  “啪。”
  下一秒,楼连就感受到了来自屁股的灼痛,他“嗷”了一声,火速把自己从床底□□,还差点又撞到宝贝后脑勺。
  楼连龇牙咧嘴地回过头:“干嘛!”
  “我还想问干嘛呢,撅着个屁股钻床底,是在抓鼠吗?”
  来人俯下身,好看的面孔瞬间贴在楼连面前,“那也吃完饭再说。去洗干净爪子。”
  “……哦。”
  楼连目光朝上,慢吞吞伸出手。
  秦方飞:“……”
  他满脸嫌弃地看着那只沾了灰尘而脏兮兮的爪子,终是伸手,抓紧了,右手发力,把小猫咪一把拉了起来,惯性下抱了个满怀。
  “多吃点。”
  楼远山夹了筷鱼肚子给楼连,“吃鱼聪明。”
  “小秦也是,不要客气啊,都是自己人。”
  “唔,”楼连满脸幸福地把鱼肉吞下了肚子,舔舔嘴,才道:“我自己来,你也吃。”
  楼远山应了一身,又给君兰夹了一块:“太婆,你也多吃鱼,对身体好。”
  君兰没说哈。
  至于秦方飞,楼远山知道对方不沾荤腥,而且再熟,也不是很敢给这位看起来就很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添菜,于是秦方飞就这样被放过了。
  没多久,楼连的碗里已经叠成了小山,来自外公的爱让他执箸的手,微微颤抖。
  光盘从来是楼家的优良传统,粒粒皆辛苦五个大字刻在了楼氏子孙的基因里,可楼连现在的物种,就注定了他只能少食多顿、还不能多吃谷物,否则铁定原封不动吐出来,还顺带吐几个陈年的毛球,催吐猫草都省了。
  他抬起头,刚好看到楼远山颤巍巍夹着满满一勺虾仁炒蛋,并试图往自己碗里转移。
  楼连:“……”
  “楼叔,给我吧。”旁边忽然横出来一只碗,接住了金灿灿的蛋和白亮亮的虾仁,“我也想尝尝。”
  楼远山一愣,转而笑得更快乐了:“好好好,偶尔吃点荤的也没关系……”
  “烦死了!”
  突如其来的厉喝,从太太口中传出。
  吓得在场三个男人手腕同时一颤,呼吸都不敢大声。
  “你自己吃啊,别人没手吗,夹来夹去的卫不卫生啊?小孩想吃什么让他们自己吃,你瞎做什么决定?饱了就去看电视,别在这儿打扰别人吃!”君兰说得毫不客气,目光又转向楼连,“你也是,不想吃就别吃,挑自己喜欢的,别睬你外公。”
  “……”
  “……”
  楼远山和楼连瞬间噤若寒蝉,低头扒饭。
  ——这个家里,谁才是一家之主,一眼可见。
  秦方飞看着身边的两一小,夹起一个虾仁放进嘴里,虽然在嚼,嘴角却总不自觉扬起。
  君兰说:“不能吃的话,扔在桌上就可以,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的。”
  秦方飞摇头:“没关系,很好吃。”
  于是太太笑了,眼眶里却有盈盈的水光在闪烁。
  她说:“你们喜欢吃就好。”
  楼家子孙还有个优良传统,那就是对内记吃不记打,所以不过一会儿,楼家男儿又开始叽里咕噜起来,餐桌氛围非常好。
  其中多是楼连在逼逼,把跟秦先生一起拍戏时发生的趣事添油加醋地讲,楼远山听得津津有味,是个互动性极强的观众,秦方飞偶尔也插几句,有问必答。
  太太倒是说的少,不过听得很认真,非常认真。
  一顿饭吃完,都快九点了。
  楼连还依依不舍地想继续说,搜刮尽脑子里最后的一点素材,没有素材也拼尽全力地想续一秒,但这顿饭也吃到头了。
  太太率先起身:“连连跟我来洗碗,你们两个擦完桌就看会儿电视吧。”
  秦方飞默然半晌,道:“好。”
  楼连垂下眸子,像条小尾巴一样跟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水流声,瓷盘相撞声,和艰难抑制的呼吸声。
  “帮我拿个盘子。”君兰道。
  “哦……好。”
  楼连打开陈旧的木柜子,熟稔地抽出隔间里的小盘子。
  又是一阵安静。
  “一年前左右,你外公没打声招呼就扶回来一个烂醉的人,吓了我一大跳。”
  两相寂静中,君兰忽然开口,“我刚想进屋装不在,那个青年人就看到了我,震在那里,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你外公问他是不是认识我,他摇头,又哭又笑。那时候我就知道了,逃不开的是命,避不开的就是缘。当时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我最牵挂的东西回来……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直到那天,你回来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一直在等的,我还留在这个世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一面盆的碗洗好了,她麻利地将它们卡进架子里,沾了油滑的手指抓着钢球,快速刷起锅子,是重复过千百万次的熟练。
  “牵挂,愿望,执念,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仙人鬼怪,谁都别想逃,谁也逃不过。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所以才会有感情,有牵绊。”
  “我跟你是亲情,你跟小秦……你们以后是要一起走的,遇到事情,要互相坦诚。他好像不是很会沟通,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要主动一点,别怕。”
  “你们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别管别人怎么想,觉得对的去做就是了,别怕。”
  随着一字一言说出,一声脆响,不锈钢的锅子穿过洗它的苍的手,垂直落在水槽里。
  太太先是一愣,又摇头,甩了甩手,转过身,笑了,“连连,外婆会一直看着你,保佑你。”
  楼连抱着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他想冲上去,再抱一次这个至亲之人,但他不敢,他连人都不是,大妖的妖气会对魂魄造成致命的伤害。
  他也不敢叫一声“外婆”,他怕把眼前这个脆弱的人叫散了,就像那时在剧组里,被爷爷一摸就满足成佛的三花猫阿咪。
  楼连想起来了,把一切都串起来了。自重新见到外婆起,无数次的“串门”,他只能在家里“看”到外婆,数次在楼下偶遇的都只有外公;就连前天外公被绑架,外婆都没有出现过,见都没有见过一次——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君兰不是复活了,她只是一道因执念而弥留人间的魂魄,就像阿咪,就像白乎乎,只是她的魂魄更强,强到能在这个房间、这个家里显形,接触到这个家的一切,并恰巧在大家的记忆都被篡改的情况下,相当顺利地融入了。
  太太勉强在笑,哭着笑,她往外走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连连,外婆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可以了。”
  外面,秦方飞与楼远山并没有在看电视。
  楼远山的眼睛也是红的,他怔怔然看着逐渐透明的伴,浑浊的眼里再次溢出清泪。
  秦方飞走到楼连身边,楼连攥紧了男人的手,“你……”
  “我都说了。”秦方飞肯定了楼连的猜测,“楼叔才是最该知道一切的那个人。”
  楼连闭上了眼睛。他能想到的事,他家先生肯定也能想到。
  秦方飞说得对,与其之后欺骗爷子,不如一开始就坦白,人也好,鬼也好,终究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个魄,他们才是相伴了一生的夫妻。
  与楼连一样,楼远山也没敢抱住君兰。
  面对伴,君兰也没有对楼连般,那么多话。
  他们只是互相看着,相顾无言,泪千行。
  楼连再一次看到了不知从哪突然出现的缥缈白雾。
  但他知道,它们连接的是彼岸。
  铃音响起,来人却不是熟悉的白无常。
  更意外的是,来的也是个熟人。
  少年一头白发,执着小号招魂幡,胸前别着勿忘我。
  他的手上有一枚戒指,而那枚戒指,是楼连从前从小花丛的泥土里扒出来的。
  ——白乎乎。
  楼连睁大了泪眼婆娑的眼睛:“你——”
  白乎乎笑嘻嘻的:“没想到吧?好久不见了,小猫咪。”
  楼连嘴唇颤抖,呼吸急促起来。
  白乎乎:“重新介绍一下,我现在是白无常的徒弟白九,目前在实习。君兰的魂魄划给我引路了,你放心,在下面绝对不愁吃不愁喝。”
  “你……”
  “别谢,这就叫做因果。”
  “……”
  也好。楼连发自内心地笑了:“……你的小少爷呢?”
  白九答:“黑哥带着他在跟生吃个人毫无抱歉的厉鬼斗智斗勇。”
  “……”
  “好了做正事,君兰必须即刻前往地狱道,愿望完成,她的魂魄已经承受不住阳间气息了。”白九晃起魂幡,看向太太,“准备好了吗?”
  君兰点头,目光从最牵挂的两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长长舒出一口气,笑了:“好好活着。”
  “走啦。”
  夜晚,楼连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没有了魂魄的空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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