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报,长老跑路了——by海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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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他说他在参悟。”薛妄柳瞥了眼精神过头的念殊,心里也不知道这小伙在参悟什么。
念殊从自己醒的第二天开始,就坐在院子里开始修行,原本还是扎马步提两个水桶练手臂,但不到一个时辰就盘着腿开始诵经,诵经估计也没念多久。
反正等自己一觉睡醒起来,念殊早已闭目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坐在那里,全然入定了。
“因为了了的事,现在外面的修士对佛修都有怨气,有不少修士浑水摸鱼故意袭击佛修。你要是带着他出去,得小心一些。”
华妙淳说着一顿,想起念殊法衣下的身体,又道:“不过看你这徒弟的体格,比一般的武僧还壮些,一般人也不会打他的注意。”
薛妄柳看他:“差不多得了,小孩子吃得多壮一点又怎么了?而且这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你的明白?”
华妙淳其实不是很懂薛妄柳说的话,但是为了面子他还是要点头说懂,并且速度转移话题:“你那三个师侄我快拖不下去了。”
“明夜的头还疼过吗?”薛妄柳问。
华妙淳摇头:“没有。”
薛妄柳撑着头不说话了,他今天换了一身浅绿色绣蜻蜓立荷图案的纱衣,蜻蜓眼睛两颗绿宝石,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华妙淳盯着那两个宝石眼睛发呆,过了一会才听见薛妄柳道:“治好他们吧,过些日子我会带明夜去一趟日月书馆。年青简虽然脾气古怪,但是他从前同我师兄玉光关系好,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他应当会帮我。”
“我以前也听我爹常说玉光仙君在日月书馆念书的时候成绩很好,惹得枯树道人和当年的老馆主打架抢徒弟。”华妙淳笑着道。
薛妄柳与有荣焉:“那是,那可是我师兄,又不是一般人。”
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一只戴着金镯子的手提着青瓷水壶伸过来,将水壶放在了两人中间。这个戴着金镯子的囡囡冲着华妙淳道:“峰主,春盈姐叫我送茶来。”
薛妄柳闻言望过去,看见这个孩子的脸一怔,觉得有些眼熟,这个妹妹他好像是见过的。
“怎么了?”华妙淳见薛妄柳两只眼睛一眨不眨,骤然联想起她爱捡孩子的事情,立刻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道:“想都别想啊,狗剩是被我一碗药一碗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可不是什么没人要的孩子。”
薛妄柳无语:“这么乖乖一个闺女,怎么叫这个名?”
你就是叫翠花也比这个强啊。
“这……”华妙淳咳嗽一声,显然不想多提。
但是狗剩倒是不怕人,见着薛妄柳好看觉得她肯定不是坏人,便主动道:“当初峰主在雪地里捡到我的时候,我正发着高热,喂药擦身浴什么方法都用光了,峰主实在没办法就想着贱名好养活,这才给我取了狗剩这个名字。”
薛妄柳眉头一挑,直接瑞斯拜。
“然后叫了这个名字没两天,人就救回来了。”华妙淳接过狗剩的话,看着薛妄柳补充说明:“其实狗剩呢,也就是小孩子的乳名。我给他取得大名是华长岁,希望她长命百岁,活久一些。”
只想活久一点的薛妄柳真心点头:“真是个好名字。”
眼睛往下一瞥,发现这个孩子腰间还别着一根木笛子,薛妄柳顿时眉头一跳下意识问:“狗剩,你会吹笛子?”
狗剩还没来得及说话,华妙淳就冲着薛妄柳一顿挤眉弄眼:“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狗剩的事情吗?”
薛妄柳一愣,看着华妙淳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来他的确说过门里有个喜欢摆弄乐器但是又没一点天分的孩子。
搞了半天就是狗剩。
薛妄柳落在狗剩身上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他又问:“狗剩是什么时候被你捡回来的?”
“九年前。”华妙淳立刻答道,仿佛那天就在眼前,“那天好大的风雪,我出门回来提着灯,感觉前面雪地里好像有东西,然后就发现了她。”
他苦笑一声:“我当时打开抱着她的襁褓时,见她一张小脸冻得青紫,还以为已经被冻死了,细细一探发现还有一口气,便带回来了。”
九年前……
薛妄柳看着狗剩的眉眼,脑子里闪过芙蓉城里阮郎君两口子的眉眼,将脑袋上的一支装饰珠花抽下来塞进狗剩手里,笑着说:“狗剩长得真好看,这个送给你。”
狗剩脸一红,哎呀一声拿着珠花捂着脸,看着薛妄柳道:“谢谢姐姐。”
华妙淳纠正她的话:“不是姐姐,是奶奶。”
薛妄柳:……
有时候人其实没必要说话,微笑就好了,真的。
小姑娘从薛妄柳这里拿了珠花去玩,蹦蹦跳跳走远没多久,薛妄柳就道:“这个孩子我可能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华妙淳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就又听见薛妄柳道:“但是都已经死了,我亲手埋的他们。”
“你……”华妙淳骤然压低了声音,“不会是你杀的吧?”
薛妄柳垂眼道:“她娘早就死了,临死的时候被人抽魂做成了人傀儡,全靠他爹遁入鬼道用灵力供养。而且芙蓉城的湮灭大阵,就是她爹启动的。”
华妙淳:……
他抬手挠挠头,放下之后又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最后从腰带里抽出一根银针,朝着自己醒神的穴位扎了一下,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之后,才道:“这太离谱了,你会不会认错人了,这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女。”
薛妄柳啧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道:“我也觉得离谱,但是她和她爹娘长得太像了,就差在脸上刻着我爹是谁我妈是谁了,不是亲爹妈哪里能这么像。”
华妙淳还在否定:“那万一是伪装换脸过呢?万一是远方亲戚呢?”
薛妄柳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一个人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华妙淳在自我肯定和否定直接徘徊,沉默了一会才问:“她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她爹姓阮,从前是个宫廷里的乐师,她娘是个温柔喜欢小孩的女人。而且两个人都擅长乐器,能唱会跳的。听你说的,怎么狗剩一点天分都没有继承到?”
“这谁知道呢,不过没有天分就好,省得旁人想到还有牵连。”华妙淳叹了口气,没想到喝口茶还能出这种事。
两个人一时沉默,薛妄柳又道:“你还是别告诉她。”
“这个我知道。”华妙淳想了想当时捡到狗剩的时候,她身上也没有什么玉佩和信物,更不用说信纸这种东西。
他皱眉道:“既然她父母同湮灭大阵联系,那她为什么会被扔到我山脚下来?这次的事情会不会……”
“她母亲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一路逃难颠簸,这样才撑不住死的。但是从京城逃到芙蓉城,也不过华佗峰。”薛妄柳想来想去,最后承认自己想不明白。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只管警惕些,多注意点这个孩子就是了。”薛妄柳看着华妙淳,“也别因为这个事情苛待她。”
华妙淳嗤笑一声:“雪柳仙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医修不是同你们一样打打杀杀的修士,若是我苛待她一个小姑娘,就让我被雷劈死算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炸响,惊得林中飞鸟而起,原本睡得正好的丁红也吓出一声鸡叫,华妙淳更是往后一蹦,头上插着的银针已经被他夹在指缝全身戒备。
比金刚狼还金刚狼。
薛妄柳:……
他咳嗽一声示意华妙淳冷静:“没事,不是雷劈,就是念殊身上衣服炸了。”
华妙淳闻言往院里定睛一看,好一个光头发光裸男!
只见念殊上身法衣都炸成了布条,一缕一缕挂在身上,身上金光流转,空气里的灵气不断朝他的方向涌去。
“他在突破。”华妙淳第一次见这样突破的,心里有些震撼,忍不住感叹:“难怪你要收他当徒弟,这定不是一般的佛修。”
薛妄柳倒是不急不慌,喝了口茶抬头看已经是夕阳落下的天空,顿了顿问:“是不是有点太亮了,要不你拿块布把他罩上吧。”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第一次遇见比铁牛还硬的名字,瑞斯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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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头顶是黑夜脚下是白昼,念殊置身于连接白天与黑夜的星海之中漂浮晃荡,周身金光环绕,有诵经声如影随形。
似乎只要他一念,便能立刻上九天揽月,又能下入莽莽白色荒野。但他端坐于一个长着铜绿的莲座上,紧闭着眼什么也没有想。
耳边诵经的声音不断,都是断尘世妄念,拒俗人诱惑方得大道的佛修经典,念殊即便不听,这些内容也早已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但知道又如何?听了又如何?书里说得也不一定对,自己做得也不一定错。身为弟子,为师尊出头,哪里又有错呢?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没有人能指责他,就算是菩萨也不行。
叹息声又响起,那个声音有些无奈又有些恼怒道了一句痴儿:“人,生而苦,何必意难平。”
“我未曾觉得苦,幼时有爹娘庇护,后面虽然落难当了几年的乞丐,在街头过了几年的苦日子,但马上又有师尊照拂。衣食住行样样有人上心准备,处处没有不周到的地方。我虽眼盲,但日子却比有些不眼盲的人好过千倍万倍,要若是我喊一声苦,才是真的失了道理。”
念殊转着手中的佛珠缓缓道:“只是师尊对我越好,我越会想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师尊又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若是说人生而苦,师尊的苦又有几分呢?”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又道:“天降大任于人,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更何况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非他,你又岂知他是自愿还是被迫?”
“这世上哪里有人愿意吃苦,不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念殊突然感觉眼前有光渐亮,他缓缓睁开眼,眯着眼适应了一下那刺眼的光,才将眼睛全部睁开,看清了面前的一身炫光流彩的人。
念殊盯着看了他许久,才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盘踞在纯金的莲花座上,只是自己上身赤裸,而他却头戴莲花宝冠,脖挂八宝项链,额头眉心中央一抹金色,身上单穿一件腥红金绣袈裟,露出的臂膀皮肤光彩斑斓如同阳光下的琉璃。
双手一手掐着指竖在身前,一手搭在膝盖上捻一朵莲。
那人一笑,身上的绚烂消失,变成了同普通人一样的皮肤。
他看着念殊轻声道:“我是你,或者说你就是我,你我本为一体。”
念殊愣了愣,缓缓阿弥陀佛一声。
那人正以为他懂了,却听见这痴儿突然叹气道:“待会得告诉师尊,我不过金丹就生了心魔,但这叫他担心难过,罪过罪过。”
那人:……
“阿弥陀佛,我并非是你的心魔。”那人皱了皱眉,语气变得严肃郑重,“若我是你的心魔,你当我还会如此同你说话吗?”
念殊却道:“我从前又未见过心魔,怎么会知道心魔会怎样做。”
“总之,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你我本是一人,我害你便是害自己。”那人温声道,“这世间谁都可能会害你,只有我不会。”
“我师尊也不会。”念殊出言纠正。
那人顿了顿:“你师尊并非你想得那般好,他收留你不过是因为你与他命数相缠,救你亦是救他自己。”
念殊眉头一皱,骤然沉默下来。
那人见他皱起眉头,又知晓薛妄柳在他心中的分量,连忙道:“我并非挑拨你与他的关系,只是告知一二。”
“就算是师尊有自己的私心又如何?若是我同他命数相缠他才将我带在身边,那大可只给我一口饱饭,虚情假意应付一番便足够。但他日日为我操心,嘘寒问暖乃真心并非假意。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若我能救师尊一命,自当全力以赴。”
念殊言语冷淡,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却又不自觉生出亲近之心叫他警惕,语气越发冷硬:“你既然说你是我,这些事我不知,你又是从何知晓?”
他转动佛珠的手愈发快,心中矛盾的情感叫他摇摆不定,一时警惕一时又觉得不必警惕,眉头紧皱出川字纹,表情也不似之前淡定。
那人见状叹息一声,用手中莲花一敲他眉心,微笑道:“我虽是你,但却不是现在的你。”
念殊看着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却云淡风轻的脸,心头一动,立刻想起那日从天法师微笑同自己说,自己与他同一路人。
这一刻,他终于失了镇定,看着面前的那个人失声问:“你也修了轮回八苦道?”
“阿弥陀佛,正是。”那人看着念殊眼神越发温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伤害你。”
若面前是另外一个从天法师,那自己岂不是另外一个董连生?
可董连生不过是从天法师同明镜仙子镜花水月姻缘中的一个称呼,而自己却是实实在在有喜有怒的一个人。
他闭眼又睁眼,沉默了许久才问:“你究竟是谁?”
“还未到告诉你的时候。”那人说着,眉目间都是慈悲,“我现今不过是你诸身佛骨里藏着的神识回忆,日后你魂魄归位,自会知晓自己是谁。”
念殊定了定神,张口缓缓问:“我便是我,乃华寒宗雪柳仙姑座下弟子,不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