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后决定靠装猫生活 番外篇——by柴帽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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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群将自己团团围起的豺狼虎豹幼崽们,他的神情几乎称得上是平静,麻木的平静。
在为首的那只跟关凛长得很像,年岁也差不多,同样是神血狴犴的虎崽冲同伴们招呼着要扑上来的时候,顾临渊抬起胳膊挡了挡。
挡了也没什么用,这些妖怪们看着还年幼,但力气个顶个的大,一般的成人都不能抗衡,顾临渊这么瘦弱的十岁孩子更抵抗不了。
他会被推翻在地,接着迎来一顿拳脚和撕咬。
顾临渊已然被揍出了经验,甚至预想好了等会儿的痛苦,可他预想中的这些,通通没来。
来的是身后的一声尚且稚嫩的虎啸,和从头顶上飞掠而过,跟那只想要扑向顾临渊的虎崽撞在一起的关凛。
这两只橘色的虎崽一触即分,落地后一个站回妖怪同伴身边,另一个则挡在顾临渊面前,伏低身体,冲着周围的妖怪们发出威胁的低吼。
“关凛,你是打定主意要护着他了?”为首的那只虎崽愤怒的质问。
“少废话。”关凛的表情很凶,语气很拽:“敢揍他就先越过我,不然就赶紧滚开!以后也别再来!”
妖怪们闻言都被关凛这语气给激怒了,这一个多月,屡次被挡,他们各个都憋着一口气,眼下看着关凛是不肯退开了,他们怒气上头,忘了家里大人的耳提面命,跟这个首领大人的弟弟,打了起来。
一团毛茸茸扑咬在一起,开始关凛还能凭着气势战的有来有往,但他一个人再厉害,也难敌那么多拳脚,他的颓势越来越明显,受的伤也越来越多。
可他还是呲着牙,亮着爪,跟这群妖怪厮打,说什么都不认输,不后退,牢牢的挡在顾临渊面前。
但,他不后退,不代表其他的妖怪不会绕路,跟关凛打架的人太多,围了整整一圈,有的妖怪插不进去,眼睛一转,转到了顾临渊身上。
他们本来就是来揍这个魔的,关凛只是因为拦路才被打,凭什么他们打的热火朝天,顾临渊好端端的站边上看呢?
当下,那插不进战圈的几只幼崽眼神一碰,就从关凛后方绕了过去,正准备对顾临渊动手,可关凛同时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他怒吼一声,凭空爆发出一股蛮力,将压在自己身上那只同族掀开,回身一跃,在其他妖怪的拳脚落到顾临渊身上前,他先将顾临渊扑到了地上,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对方。
顾临渊又听到了拳脚踢踹到身体上的闷响,可这回不是响在他身上,而是压在他上方的关凛。
关凛在挨打之余还在伺机回击,他呲着牙齿,浑身的毛发炸开,吊睛白额,那副凶恶的样子依稀有几分年画里下山猛虎的神韵。
顾临渊只怔怔的看着这只压在他身上的幼虎,看的呆住了,忘了反应。
虽说关凛一直在努力的反击,不认输,但本质上他已经输了,他打不过那么多人,他完全是被单方面的殴打。
幸好,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并没有持续很久,终结于现场出现的第一抹血光。
妖怪幼崽们都很皮实,平日里经常打架,但打架也有分寸,不伸指甲是众人的共识,但情绪上头时,理智就被冲没了,等回过神来,发现关凛身上那皮开肉绽的爪痕时,众人都被吓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的分不清到底是挥的这一爪,但他们也预感到这回完了,关凛是关冷的弟弟,只要关凛跟姐姐一告状,他们各家大人绝饶不了他们。
一群妖怪没了打架的兴致,只剩这回摊上事了的惶恐,他们纷纷跑开。
关凛趴在原地没动,冲着这些妖怪的背影又低吼了几声,等确定人都走完了,他才放松下来。
他从顾临渊身上挪开,本来想回树上躲着,但是他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都疼的厉害,他走不动了,干脆就在原地趴着。
顾临渊从地上坐了起来,可他仍然呆呆的,像是被吓傻了。
关凛疼的龇牙咧嘴,但他还是强撑着用那副又凶又拽的语气说:“笨蛋,有什么好怕的,我都说我会护着你了。”
说的好像这一架他打赢了一样。可顾临渊看过去,只看到关凛身上累累的伤痕,那一抹不知道被什么妖怪划开的鲜红,格外刺眼。
同时,关凛身上似乎还背着什么,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布包,系的很紧,这样激烈的打斗也没挣开。
感觉到顾临渊的视线,关凛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身上这个小布包,他调头用牙齿将包解开,往顾临渊身边一丢,用一副自己只是随便找来绝不是专门去替你找的语气说:“给你。”
顾临渊打开一看,是一本书,跟他之前那本被撕掉又被团成团沾了墨水的书,一模一样的书。
但其实也不一样,这书的内容本身很普通,是常见的诗集,不普通在于顾临渊那本是父亲亲自誊抄的,一笔一划都透着父亲的痕迹,所以他才想试着修复,并且在那本书被彻底毁了后,时不时盯着那团废纸发呆。
关凛不知道其中关窍,只以为顾临渊很宝贝这本书,本来就心虚这下更心虚了,他找了个机会去找那种会来虎牢关做贸易的小商贩,想要买本同样的书。
但是这些小商贩平日里卖的都是些人类的盐铁或者吃食,从来不卖书的,毕竟这些野蛮的妖怪们识字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晃着脑袋读之乎者也吗?
关凛只得花重金托商贩从关外代购,为此心痛的砸碎了自己存了很多年的虎头存钱罐,今天就是专门去取书的,本来想夜里偷偷放到顾临渊桌子上,结果撞见这档子事,不得不跳出来。
顾临渊摸着崭新的书封不说话,过了许久才有些生涩的第一次念着对方的名字:“关凛。”
他同时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关凛的满是伤的身体,见关凛疼的缩了缩,他只得将动作放的更轻。
他一边将关凛打架中被弄乱的毛发理顺,一边带着些茫然和小心的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无法给关凛带来任何好处,也并没有任何值得对方做到如此的价值。就因为那句他并不相信的承诺吗?这轻飘飘出口的几个字真的有这样重的分量,值得这只妖怪拼着受那么多伤,也要护着他?
顾临渊很难理解这一点,因为他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为了活命,为了少挨打,他可以装的很纯良,也可以撒下任何谎。
一诺千金,可承诺二字对他非但不值千金,甚至比任人碾踏的尘泥都轻贱。
再者说,即便护着他是因为承诺,给他送书又是为了什么呢?这样的书在关内可不好买,一定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弄到。顾临渊完全想不明白。
关凛一边被顺毛顺到舒服的眯起眼睛,一边在心里嫌弃这个人类真麻烦,这有什么好问的?因为……因为……因为个什么呢?
关凛虎着个脸开始沉思,他保护顾临渊是因为嘴快说出去的承诺,买书则是因为心虚,但仅仅是这样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太寂寞了,郎延和赵玄明都走了,他没有朋友,姐姐也大部分时间不在。他脸上总是很不屑跟那些妖怪幼崽玩,但其实……如果他们不嘲笑他的话,他也很想加入的。
可没有如果,所有人都嘲笑他。
但顾临渊不会,顾临渊被众人嫌弃的程度远胜过关凛,这让关凛有一种安全感,他要是跟对方做朋友的话,对方应该不会嫌弃他。
没错,他做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跟顾临渊交朋友,想找个伴儿。
他心底想明白了答案,但是嘴上绝不会承认。
他用着很嫌弃很不耐烦的语气开口:“问那么多干什么?我想让你当我的跟班不行吗?”
“跟班?”顾临渊愣了一下,问:“当跟班要做什么?”
要……关凛紧急开动自己没装多少墨水的虎脑袋,顾临渊一直帮他顺着毛的手给了他灵感。
他用一副恶霸的语气,说着过分的要求:“你要每天替我顺毛,不能嫌苦嫌累,还要随叫随到,我去哪你都得跟着,不然我就……”
他卡了下壳。
“你就怎样?”顾临渊试探的追问。
关凛的话本该充满威胁性,可顾临渊听完后半点没有害怕,甚至主动追问。
关凛生气了,他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他恶狠狠的说:“那我就不跟你玩了!”
顾临渊“吓”了好大一跳,他忍着笑说:“那好吧,我做你的跟班,你不要不跟我玩。”
“哼!”关凛高冷的扭过头去,并且将身体往顾临渊那本靠了靠,让对方顺毛顺的更卖力点。
接下来一段日子,他都跟顾临渊住一起,因为受伤不方便活动,也因为他家里没人,在哪里都一样。
顾怀山矜矜业业的履行着跟班的职责,每天替关凛顺毛,还帮着上药。关凛一直觉得这个人类很没用,又笨又弱,但不可否认,顾临渊也是有优点的,比如他的手很轻巧,不像妖怪们那样粗鲁,上个药都感觉是又受了一回伤。
每天顾临渊顺完毛上完药后,仍会像往常一样,在窗边写写字看看书,关凛也会凑过来看。
他蹲在树上的时候就很好奇了,想看看这个人类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但是那时候他得隐藏自己,不能暴露,所以就只能远远的偷看。
现在不一样了,他光明正大的看,甚至还跳上了顾临渊的书桌,当一块猫型镇纸,将顾临渊写字的宣纸压的八风不动,稳如泰山。
顾临渊由着他这么大个障碍物上桌碍事,也由着他时不时在自己写的字上按几个梅花爪印。
关凛时常还会问东问西,对着那些他看不懂的书问些文盲的傻问题,顾怀山也都耐心的一一解释,并且将书本上晦涩难懂的东西加工润色后用故事的方式讲给关凛听。
做这些时他完全不觉得麻烦,反倒有些许久没有过的放松和愉快,这心态的变化反应到字上,他就这么跟关凛住了月余,再回头翻一个月前写的字,竟然已经不太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一个月里,那些妖怪们一直没有再来,大约是因为误伤关凛的事心虚,倒也不敢再来找顾临渊的麻烦了。
关凛得以安安静静的养伤,这么长时间,他的伤养好了,又可以乱跑乱跳了。他便不再满足于每天蹲在顾临渊的桌上看对方写字听对方讲故事,他拽着顾临渊就跑出去玩。
他带顾临渊去摘野果,去捉萤火虫,去草地上躺在一起晒太阳看星星。
他仍然绷着那张又凶又拽的脸,嫌弃顾临渊跑的不够快,跳的不够高,树也不会爬,可每回凶巴巴的说完“笨蛋”后,他又总会伸手下来拉着顾临渊一起,从来不松开。
顾临渊也总是含着笑看着口是心非的关凛,看着对方每每想对自己好,又或者送什么礼物时,就别别扭扭,弯弯绕绕,不肯直说。
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多,关凛会跟他讲关内的妖怪故事,顾临渊也会跟关凛讲讲关外,他家乡江南的风景,略去那些他经历的不好的东西,他挖空心思的,将内心藏着的一切的美好,都捧到关凛面前,晦暗和龌龊,则都留给自己。
他们成了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们要好到一刻不离,甚至睡觉都睡在一起。
他们曾在星夜下许诺,说会是对方一辈子的朋友,可实际上却只有短短十年。
因为……
“他是个叛徒。”关凛看着壁画上妖族大败的惨相说:“时隔二十年,天魔王再次亲征时,他将我们的防卫部署,全都告诉了对方。”
因此,天魔王率领的这伙魔军才会如入无人之境,跨过前线的重重防御,直捣防御最虚弱,满是老幼妇孺的后方,并且,关凛的姐姐,也在保护着族人们后撤时,战死。
关凛曾经觉得自己对顾临渊已经很了解了,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了解对方的人了,可直到那一日,亲眼看到对方站在魔的阵营里,他才突然发现,他其实从来都不了解这个人。
他不知道对方心中暗藏的恨,不知道对方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柔都是伪装,也不知道对方说的那些什么“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全是谎话。
关凛说完后,顾怀山沉默了很久,好半晌,他才轻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问:“你恨他吗?”
“我凭什么不恨他?”关凛反问。
他望着壁画上关冷被斩下的头颅,仿佛又来到了那个暗无天日,他以往所坚信的一切都在瞬间崩塌的夜晚,他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我凭什么不恨他……”
黑暗的走廊里,顾怀山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笑他问了一个蠢问题,也笑他心底那抹不该有的期待。
第43章
郎毅醒来时,短暂的迷茫了一阵。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屋子,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自己又在哪,原本在做什么。
但很快,他顺着肩膀上的疼痛回想起那切割着骨骼的如意轮,回想起那尊画里的观音,也想起他还有很多事没做,那副画怎么处理,这个观音又到底是什么来头,都需要他去一一查明。
他正想挣扎着起来,却又在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肚皮底下,好像趴着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一看,就跟刚刚被吵醒,睡得有些迷糊的郎二看了个对眼,两只毛色很像,体型却差了好几倍的大狼和小狼一动不动的对视片刻,郎二先有了反应。
他脸上几乎是下意识的浮现出惊喜,一声“哥”也含在喉咙里,呼之欲出,却又在看清大狼脸上的冷酷时,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