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悄悄喜欢本座 番外篇——by溢灯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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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凌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兀自蜷缩成团的花道戍,打从心底替他叹了口气。
自始至终,花道戍都天真的以为云极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才愿意耗费许多时间等他慢慢长大。却从来不曾想过故事之所以会有开始,全然是因为云极透过他的脸,望见了另一个人罢了。
云极一直待花道戍很好,三五不时就来陪着他一起玩闹,将为数不多的耐性与温柔全数交付在了他的身上。可随着岁月的推移,花道戍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云极,我经常看见你从北荒的方向出来,你是妖族里的人,对不对?”
在某一个黄昏,天边的夕阳与流霞最美的时候,已经长大的花道戍终于将这个困扰了他多时的问题问出了口。
云极一点也不惊讶,好似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我是妖族里的人,那你今后还肯再理我么?”
他向来惜字如金,这样的回避落在花道戍眼中就算作坦诚。少年扑哧一声乐了,拍着他的肩膀嚷道:“那当然啦!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咱们都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云极被这句话触动到了,片刻后低低笑了一声。
“……永远么?”
“对呀,永远。”
花道戍无比期待地托起脸来:“说到这里,朋友之间总应该开诚布公才是,可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究竟长什么样子呢。云极,你今天就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云极这次没有拒绝。他在花道戍面前,摘下了终年覆在面上的兜帽。
花道戍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孔,如同他预料一般惊讶地跳了起来,失声道:“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和你长得一样,是么?”
云极碧绿色的瞳孔微微闪着亮光:“你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我的秘密,我今天就讲给你听。”
花道戍果然吞了一口口水,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哎呀,你快说呀!”
“你知不知道,妖族中有一面镜子,名字叫做瑶台镜?”
花道戍连连点头:“当然知道啦,妖族的圣器嘛。但瑶台镜不是一早就被毁去了吗?你提起它做什么?”
云极的话说得很慢。
“我就是瑶台镜。”
“镜灵没有自己的面孔,我所折射出来的……就是我最深爱的人的模样。”
花道戍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天边的流霞将他的面庞映得红透了。
在云极的目光中,他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去,吞吞吐吐道:“什么你深爱的人,我听不懂。我们不是最好朋友吗?”
云极下定决心,缓缓靠近了他。像是告诉他,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可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就是因为,不想只跟你做朋友啊。”
……
在云极的唇覆在花道戍额上之前,四周的空间陡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颜怀舟在震颤中揽住钟凌的腰,听见他在厉声朝花道戍喝道:“小花,快过来!”
眼前的画面四散崩碎,有人强行打破这处时空,将敢于探知这场旧梦的不速之客狠狠清扫出局,重新甩落回了逼仄狭小地下室里。
钟凌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花道戍还在这里,如果不是怕毁去了有关苏妙妙的回忆,云极恐怕会直接将他们碾碎在那枚夜明珠之内,绝不留一丝余地。
即便如此,云极的表情也已经恐怖到了极点。他从外面回来发现花道戍不见踪迹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但眼前的情况比他设想的还要更为糟糕。
那枚夜明珠被云极劈手收回袖中,钟凌与颜怀舟尚且还能站得稳当,花道戍却是被强大的气浪推着摔滚出去的。
他整个人撞在空荡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压在嗓子里的闷哼,昏过去了。
总算被抓了个现行,也没有退避的必要,颜怀舟很快便放松下来,故作无辜地对云极眨了眨眼睛。
“云极大人,怎么每次见面你都那么暴躁?”
云极出离愤怒,完全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去顾虑后果,腾地释放出强横的妖力朝颜怀舟迎面袭去:“你们找死!”
颜怀舟不闪不躲,痛痛快快与他对了一记,还不忘抽空出言提醒道:“我劝大人还先消消气的好。”
他笑得无比讥讽,语气却仿佛是在真心为云极考量:“万一把苏妙妙住过的地方给打坏了,你可心疼都来不及。”
云极听见苏妙妙的名字愈发怒不可遏,但还没等他再次动作,钟凌已然看不下去了。
他将听澜剑横在前胸,冷冰冰地对云极道:“云极大人,你就不打算先去看看你如今的道侣么?”
颜怀舟凑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不住地煽风点火:“你放心,我们没有要走的意思。等你跟小花把话说清楚了,咱们再打架也不算迟。”
云极沉默下来的当口,花道戍悠悠醒转,自己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在钟凌的认知里,花道戍憋闷了这么多天,说不得早就心如死灰,立时便该毫不犹豫地拔腿离去才是。
可花道戍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这个小修士不假思索就愤怒地闯上前来,横在云极与颜怀舟之间,而后用力踢了云极一脚。
他一边踢,还一边哭道:“为什么要骗我?云极,你为什么要骗我?”
也许是因为秘密被撞破的恼羞成怒,也许是再多否认也没有用处,云极对花道戍的态度明显失去了往日的包容迁就。
他一动不动任由花道戍发泄,却连半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只冷冷道:“我不曾骗过你。”
花道戍的动作猛然停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云极,突然带着满脸的眼泪,笑出了声来。
“对,你说得对。你的确不曾骗过我。”
“你只告诉我,瑶台镜映出的,是你心爱之人的影子,却从来没说过,那个人是我。”
“你只告诉我,你一直穿着这件衣服是因为喜欢,却也没说过,这是我亲手做的那一件。”
他歇斯底里地吼着:“云极,耍着我很好玩是么?这么些年,你是不是在心中无数次地嘲弄我是个傻瓜?”
“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抛开与苏妙妙的关系,就单单因为我是我自己,所以喜欢过我吗?”
云极显然不愿回答他的问题,但花道戍绝不罢休,执拗地等着这个答案。
在他不懈地坚持与追问下,云极终于被他缠得开了口。但他给出的回答,却十足的令人失望。
云极说,他说
“我不知道。”
花道戍不再问了。
他抹了把眼泪,恶狠狠地推向云极挡在他面前的身体。
“那好,我们从今往后再没半点关系了。你让开,我要回家。”
云极一动未动。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在他的羽翼之下长大,早已被他保护成为习惯的少年,一字一顿道:“你哪里,都去不得。”
第59章 情之所至
无论是出自大局还是出自私心,云极都绝不可能放任花道戍赌气离去,因而完全无视他的反抗,径自抬手将他定在了原地。
花道戍满腹委屈,又乍然被云极禁锢的挣脱不得,当下悲伤愤恨齐齐涌至心头,不管不顾地梗着脖子问道:“你不放我走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打算杀了我灭口吗?”
他自认足够了解云极的性子,也能看出云极此刻正竭力克制着愧色与怒意,但仍旧忍不住冲他连连冷笑。
“反正死在你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多我一个也不算多。你要是想动手的话,就无需再等了,尽管来吧!”
钟凌怕花道戍万一真将云极激得忍无可忍,无法收场,上前一步想要将他们拦下,却被颜怀舟给顺手圈了回来。
他饶有兴味地在钟凌耳边调笑道:“阿凌,旁人的事咱们可管不着。端看云极大人究竟舍得,还是不舍得了。”
由于距离相隔不远,颜怀舟的揶揄自然也一字不差地落到了云极的耳中。他掩藏在袖袍里的双手攥得死紧,但终归也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诚然,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花道戍,云极会毫不迟疑,立刻将他毙于掌下。
可他偏偏就是花道戍。
是他放在手心里迁就了多年的小花,也全心全意信任着他,每次闯了祸、惹了事,都只会眼巴巴等着他去收尾转圜,再赖着他撒娇的小修士。
哪怕他如今不听劝阻,私自窥探妖族隐藏多年的密辛,还把站在对立面的仇敌一并带入了那枚夜明珠之内,哪怕他打破了云极最后的禁忌与底线。
但颜怀舟猜得并没有错,若说要了花道戍的命,云极的确还下不去手。
在花道戍抵触戒备的眸光中,云极将微不可察的无奈尽数收归眼底,寒声道:“既然你那么想死,就跟着他们一起,静待妖族与人族开战前的血祭之日吧。”
灰袍倏而化作凛冽翻飞的残影,脚下的地面也随着云极的腾空暴起隐入虚无,骤然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来。三人猝不及防,失足踩空,顷刻间跌落了下去。
颜怀舟与钟凌本该有十足的把握踏风而上,向云极发出反击,却又难免担心花道戍被摔出个好歹来,遥遥追过去拖住他的时候,头顶上方的机关已经迅速地合拢关闭了。
地下室的深处直通向妖族阴暗潮湿的水牢,云极不怕他们在短时间内得以脱身。再有三日,他的幻术之能便会完全恢复,届时新仇旧怨也定当一并了结。
为了确保不再发生变数,他不能再因花道戍的事情而分神了。
云极再次深深望了一眼花道戍坠落消失的方向,心中怅然之意晦涩难明,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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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怀舟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环视着水牢四周的铜墙铁壁,简直无语到了极点:“阿凌,你之前就说过这小子招灾,看来真不算是委屈了他。”
花道戍难得地没有反驳,微微垂着脑袋喃喃自语:“他与我演戏演了这么多年,到今天终于用不着再演了。”
颜怀舟道:“那不见得。我反而觉得云极未必有那么好的兴致跟你演戏,不过是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罢了。”
花道戍沉默许久,低声道:“你别再安慰我了,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云极近来的修为好像出了问题,整日都在妖族的那处灵泉里泡着。等他完全恢复以后,咱们就彻底走不了了。”
颜怀舟听闻此话大为懊恼,怒道:“他修为出了问题你怎么不早说?如此岂不是白白错失良机!”
花道戍有气无力地朝他抬抬眼皮:“你先前也没有问我啊。”
钟凌已经涉水巡视过半,此时回过头来道:“小花,你倘若还知道些别的什么,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尽快告诉我们才是。”
他不过想打断颜怀舟与花道戍的争论,花道戍却当真回答道:“我之前听见云极和他们妖族的那只红狐狸谈话,说这段时间被抓到的人都关在同一个地方。这能不能算是线索?”
颜怀舟追问:“妖族竟然还抓了别的人吗?都有哪些?”
花道戍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他的衣服被寒意刺骨的冷水给打湿了,不适地挪步向前晃动了几下:“妖族里弯弯绕绕,各处都四通八达,我们身边随便哪个地方就通往出口也说不定。你看我们眼下好像是要被困在这里,但很有可能马上就——啊”
颜怀舟目瞪口呆地望着急速下沉的花道戍,不可思议道:“再往下难道还有一层?这小子的乌鸦嘴显灵了???”
他与钟凌紧跟着潜入水底,往花道戍沉下去的方位摸索,果然找到了条每次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行的暗道。
坏消息是,暗道的下面不是出口,而是一个更为宽阔的牢房。
好消息是,他们在这个牢房里看见了一大批熟悉的面孔。
颜怀舟绕过几个魔界中的手下败将,再绕过几个仙门中的青年英杰,最后绕过几个叫不出名号的闲云散修,在凑成一堆的老相识面前停住脚步。
他出声嗤笑道:“我早该料到你们一定会扯后腿,结果还真是令人惊喜不已啊。”
赵子易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讷讷道:“不过是一时不察,中了妖族的诡计罢了。”
与他并肩而坐的祝余小声道:“可您现在不也进来了么……”
沈星驰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吾皇剑,一边阴阳怪气地替祝余帮腔:“大家都差不到哪去,还是谁也别来说谁的好。”
颜怀舟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钟凌亦第一次想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中发笑,幸好又硬生生地给忍回去了。
他运转灵力,开始烘干贴在身上不断滴水的衣衫,任由颜怀舟上前两步,在后面帮他理顺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
这些事情他们两人近来已然做得惯了,可落在旁人眼中,却怎是么看都觉得不太正常。
颜怀舟很快察觉到了众人投来疑心揣测的目光,不由顿住了手里的动作,稍稍退开两步,与钟凌拉开了些许距离。
即便钟凌不说,他心中也明白。他们两人的关系如果摊开在世人面前,对钟凌而言,就是免不了要被仙门正道指指点点,视作不齿的负累。
颜怀舟不愿看见钟凌颜面尽失,左右为难的样子。
这次就当…是他先妥协了。
可那种分不清是委屈还是不甘的情绪尚未及散去,钟凌便觉身侧陡然一空,不解地转过头来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