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欺诈一面谎言番外篇——by相逢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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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二十五年
司斯死亡。 这不是一个好的死讯,不过幸好系统T说过,死了的人不会被真的抹杀。 因此,虽然司斯大狗狗凉了,八方三恶也尚且还能好好分析现场。 司斯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有点乱,但是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微微张着嘴,像是死前一刻还说了什么。 和昨夜死在地上,遗容狰狞的通灵有着天壤之别。 治愈嘴角抽了抽:“怎么……这回死得挺离谱,指尖是被咬破的,但是没有毒,也没有看出别的致死手法,像是直接勾走了魂。” 戚谋蹲下拍了拍司斯的脸,脸皮太硬,手疼。 又给他翻了个身,后背的衣服被压出了一些凌乱的褶皱,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今天的鬼收敛了许多,像是直接勾走了司斯的魂魄,别的什么也没做。 可门完好无损,窗也完完整整。 戏剧摸了摸自己的腰:“对了,我一醒来,就躺在地上,可能是我的好兄弟为了保护我,把我踹下来的?” 看护和复制都默默看向戏剧,尤其把目光放在他的腰上,一副十分怀疑的模样。 看护问:“你俩是一对吗?” 戏剧秒答:“当然不是,我是根正苗红的0.5,我只找0.5。” 阎不识嘲笑:“呵,越来越0。” “连续两天死了人,NPC也没有一个有鬼样的,总得怀疑自己人了吧。”看护把愚人拉到身后,盯着戏剧,“我就直说了,你们房间今天一点痕迹没有,尸体还在床上,嫌疑最大的是你。” 戏剧还在四处调查,鼓掌时随口附和:“我是鬼,我杀他,想得可真好。” 复制问:“那怎么证明你昨晚没醒呢?” “我证明不了,但你们怎么证明我昨晚醒了?”戏剧召唤出小九,拿出了代号卡,甩了过去。 黑底蓝纹的卡片,勾勒了一个盛大舞台,上面写着——戏剧。 戏剧又指指司斯:“这个是思考。” 其余四人一阵茫然后,纷纷震惊,什么,八方四恶? 复制跳到治愈身后,抖着手指向那边两个没说话的瘟神:“欺诈和谎言?” 治愈瞪大眼睛:“怪不得敢玩九重赌局啊,但是……居然还输了。” “随你们怎么想,我要出去探索了。”戚谋不想和他们废话。 “那凭什么你们四个人组排九人一鬼的本啊?”复制有点不服气。 “来之前也不知道是这样,而且……就组排了,就组排了,九人本就四人组排了,怎样?”戏剧吐吐舌头,一副和小姐妹拌嘴的语气。还装作大佬坐姿地往司斯尸体旁一靠,甚至伸手出去,“想绑我可以,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气氛一时3V4起来,而那四张白卡还真拿他们三个没什么办法。 治愈嘶了一声:“不管怎样,今天……” “今天都得绑一个下水,可以,先去探索,入夜前抓。”戏剧起身跟上戚谋,眨眨眼睛。 今天外面下着中雨,村庄里飘起了雾,队伍里人心也不齐。 雨打乱门口的桃树,几人出来时,桃枝刮了一下戚谋的脸,痒痒的。 那副对联经受着风雨的冲刷,狼狈地紧贴墙面。 戚谋直接奔去找那个女人,却扑了个空,石桌前还是空空如也。 只出现一次的NPC,真是怪异。 但屋檐下还有几个其它的NPC,戚谋过去,开门见山地问:“昨天坐在那里打牌的孕妇,你们认识吗?”他指着石桌。 “她……她呀……”一个少女迷糊地说。 “她是谁?” “不知道呀……” “她去哪了?” “走了,走了……” 戚谋跟治愈招招手,治愈想了想,还是上来轻轻地摸了少女的额头。 戚谋迅速再问:“经常坐在那边玩扑克牌的女人是谁,她去哪了?” “快逃,呃?”少女神智清明了一瞬,抓住戚谋的胳膊说,“生了,生了,村西……快去,她是赌……” 话没说完,少女就蹲回地上,避着雨画起圈圈。 阎不识挑起眉,很不满意:“下次找个能把话说完的。” “把话说完了才奇怪。”戚谋摊手。 村西确实还有零散的几间居民屋,他们之前观察过,但是没有进入,更弄不清哪间是谁的屋子。 事不宜迟,得快去。不然那群痴痴傻傻的人,真能给孕妇接生吗? 戚谋边赶边问:“治愈,你会吗?” “我是治病治伤的!不是接生的!”治愈怒吼。 他们疯狂赶路,在一些民居里找来找去。 挨家挨户地翻,却没再见到那个孕妇。 但是戚谋进去一间无人的屋子后,看见里面有一些分娩用具,和几盆已经凉了的水。 那张床上似乎躺过人,床单有些皱。 戏剧仰头:“不在耶。” 思路又断了。 他们只好退了出来。 戚谋却不觉得一无所获:“不是不在,是来晚了,昨天应该想办法跟着的。” 阎不识撇头:“不要去找那个丑男人。” 他俩昨晚都没点蜡烛,也没受到鬼的攻击。 “得去。”戚谋按了按阎不识的嘴,“那个女人和货郎,是这里唯二两个有信息、有明显意识的人。” “兄弟,你今天怎么不闲庭信步了?风风火火的。”戏剧过来支了支戚谋肩膀。 “时间不多了,脑子好使的都不在了,我暂且顶上。”戚谋眯起眼笑。 这两天戚谋丝毫没感觉饥饿,只是行走在泥泞的土路上,身上变得有些狼狈。 手上有草叶刮出的细小伤口,裤脚也有泥水的沾染,但他全都不在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熟悉的哑巴吆喝声从桥对面传来。 淡淡的雨雾中,丑货郎又在桥上停下,这次他自觉地放下扁担,抬手向他们张望。 丑货郎胸前挂着的木板上写着:两个人。 戚谋抬眼看了看今天卖的货:七根蜡烛,两份报纸,一根钢笔,一盒墨水。 丑货郎一开始还对戚谋笑,但是左看右看,眼神飘忽,露出十分疑惑的神色,抓了抓脑袋。 戚谋偏头:“你很在意什么?” 丑货郎笑呵呵,把手抬得很高,比划到戚谋发顶上一点的位置,又捏了捏自己胳膊,想滑稽地营造出肌肉感。 “你很在意那个人?”戚谋知道对方说的是司斯,走近一步,“你认识他?” 昨天通灵死了,丑货郎可没什么反应。 丑货郎张了张口,叹了口气,把扁担里的东西都给戚谋了,和哑人聊天是有些吃力。戚谋收获了一包新道具,以及一个拥抱。 丑货郎又扛起扁担,深深地看了戚谋一眼,哼着调子走了。 戏剧拿过报纸,抖开翻看:“三月二十日,时空城的建设筹备已展开,由T和S共同管辖,请组织各个部门做好配合,一切听从T和S的吩咐——撰稿人·系统R。” 雨滴打湿了报纸,所有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阎不识冷言:“看年份……傻子。” “没有写年份,但不用想了。”戏剧重重地吐了口气,蹙起眉头,“时空城是在二十五年前就建好的。” 这是一份来自几十年前的报纸。 戚谋拿过第二张,念了起来:“三月二十三日,东去乡原世界已彻底覆灭,很可惜那名性感荷官并没有成为【规则】而取代我成为新的R,在此郑重为他哀悼。今后请期待下一次试炼——撰稿人·系统R。” “系统R——记录?”阎不识磨了磨牙,“平淡的口吻惹人生气。” 这记录的是什么,八方城在二十五年前的历史吗? 东去乡也许是八方城压榨的众多世界的一个,在它覆灭时,死了一名有望成为代号【规则】的荷官。 那么,他们所在的这个村落,会是哪个时间点的世界? 戏剧啪地打开钢笔盖,灌上墨水,在报纸上写下字迹隽秀的字。 他用手一模,沾了满手的黑,抬起来给所有人看。 复制惊叹地说:“八方城科技很进步,十几年前就已经统一了油墨使用,写下的字都会立刻干涸,再也不会染一手墨。” 灭绝的蝎蜂、过去的报纸、废止的墨水、落后的村庄。 时间终于告诉他们一切,这里的时间是——二十五年前。 “系统T,是时间啊。”戚谋忍不住笑了,将一切线索串了起来。 系统T当然擅长玩这种转换时间的把戏。 雨越来越小,天色逐渐黯沉。 戚谋的心思已经不在鬼身上,但其他人依然嚷嚷着至少要绑一个人下去。 “行,可以。”戚谋烦了,站定,“抽签吧,愿赌服输,不然你们送不走我们。” 大家点头同意。 戚谋将一张报纸撕碎,用笔在一块纸上沾了墨水,再团成七个纸团,混在一起。 他给戏剧和阎不识都递了一团,自己也留了一个,剩下四个给那四人。 看护不乐意了:“你是欺诈,手法还那么好,不能让你发。” “那放下,重来。”戚谋让两个队友把纸团塞回去,挑眉看向对面,“你们挑?” 对面三个人警惕地把戚谋这边的拿过去,愚人还在抱着颈枕看热闹。 剩下四个。戚谋眼睛微眯,先动手挑走一个。 戏剧和阎不识也拿了,最后剩的就是愚人的。 所有人默默拆开。 复制脸色一变:“我运气这么差吗……我真的不是鬼,哎,算了!” 看护皱皱眉,指着戚谋:“你们三个也摊开。” 所有纸团被打开丢下,除了复制的,都是没沾墨的。 戚谋摊手:“可以了吗?” 大家自愿抽的,也都承认了这个结果。何况这个副本里不会真的死人,没什么心理压力。 治愈里三圈外三圈地把复制绑了起来,还挂上块大石头,说:“死得快点不难受,没事。” 复制面如土色:“你这是要把我浸猪笼呢?” 戚谋忽然过去,翻了翻复制的兜,掏出那根备用的蓝蜡烛,说:“谢谢。” 治愈笑了:“为他人作嫁衣裳,您啊,走好。” 戚谋帮忙抬起复制的脚,和治愈一起把人丢下江去。 弯腰的时候,衣服兜里好像掉出来了个东西,戚谋余光瞥到了,随手捡起。 怎么是一面镜子?明明没有带这个来。 他没声张,把镜子好好地揣了回去。 水涨水落,复制缓缓地沉落江底。他真的会是鬼吗? 回去的路上,阎不识悄悄绕到戚谋身侧,往他袖子里摸。 戚谋笑着抬起手,做投降状:“被发现了?” 阎不识摸到了一块染着墨的纸,晃了晃:“运气对别人来说是命,对你来说是手段。” 没错,有七个人,但戚谋做了八张纸条。在别人没注意时,他将点了墨的纸和另一张贴合在一起。这样就产生了两张有墨的纸条。 在记住模样后,把这两张有墨的纸分到两边。 如果对面不怀疑,对面一定有人中招。 如果对面四人怀疑,一定会来换他们手里的,也会中招。 而戚谋袖子里,一直会揣着一张白纸,准备在自己拿到墨纸后换掉。 手速很快,像是个会出千的老练荷官。 戏剧偷偷比了个倒拇指:“你就害人吧。” 戚谋微微低头,眼神有一点阴鸷:“谁提议,谁就去死。” 六个人回去时,雨还在下,门前的桃树还在晃悠。 别人都没什么话要说了,一切只看今晚。 戚谋想了想,还是提醒:“今晚你们把屋门堵死,窗户也封上。” 如果鬼还没死,可以判定鬼的行动路线。 治愈、看护和愚人都走了,戏剧蹑手蹑脚过来。 “戚谋啊,今晚我能和你睡吗?”戏剧双手合十地请求,又看了看旁边的阎不识,“不好意思,是和你们睡,打地铺也行,我直觉今夜我会死。” 阎不识压低眉毛,笑着盯戏剧,舔了舔牙。 戏剧灰溜溜地跑回还有司斯尸体的屋子了。 这是他们的同伴,也不能扔到外边。好在尸体不会发臭和变质 今夜,阎不识依然没有点燃蜡烛。 戚谋意外地很贴心,把被子蒙在阎不识头顶,轻轻拍哄他睡觉:“小识快睡、快睡。” “你就坏吧……”阎不识低声喃了一句,可能要睡着了。 戚谋点燃自己身边的蜡烛,将兜里的镜子拿出来。 镜子里映照出烛火,和他的脸,还是那副邪气俊美的模样。 他摩挲着镜子,翻到背面,眼睛死死地盯了一会,上面有一行小小的血字: 【小戚,别赢的不明不白。】 那字体,像极了他曾见过的,司斯的手迹。 今夜,戚谋捧着镜子,等待深夜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今晚零点有掉落更新。
第47章 别睡在恶鬼怀里
雨彻底停了。 戚谋眼见镜子里的烛火幽幽,模糊了镜像。 一阵晕眩和困意传来,他可能是要睡着了。 但是夜来了,戚谋随即睁眼。 镜子里的脸在烛影晃动下变得更邪气了些,眼尾拉长,眼眶微微发黑,瞳色彻底浸成了纯黑。 他的上犬齿伸长,勾在唇边,笑意很深也很诡异,形如鬼魅。 哦,没错,他想起来了。 我是鬼啊…… 那个被人害怕、忌惮的鬼是我自己啊。 戚谋抬手到眼前。 他的指甲比平时长了一点,也是黑漆漆的,能够很锋利地将人的脖子划开。手指上的黑筋微微鼓起,稍稍一动,就能感知到皮肤下蕴含的可怕力量。 他低头邪邪地笑着,指尖勾了勾阎不识的下巴,语气很怪:“可惜,可惜今晚不是你……” 阎不识睡得很实,似乎做了噩梦,眉头微皱起。 鬼戚谋的神智有点混沌,他知道自己白天想不起来晚上的事,在晚上,他喜欢杀人……但他只能穿梭在烛火中,找到念了他名字的人。 入夜前,最后一个呼唤他的小可爱,人在哪呢? 是不是在鼾睡一场、享受美梦? 是不是在隐隐期待、等他到来? 还是……在深夜缩在被子里,不敢露出一角? 戚谋眼前一片昏黑,视野朦胧,他见不到墙,也见不到门。他眼里只有烛火、和喊他名字的人的印记。 “你在这呀。”戚谋咧嘴笑了,伸手一晃,化作一阵黑风,寻到了一盏烛火前,“烧得真好呀,如此温热。” 烛火幽幽晃晃,照亮了旁边人的脸,为鬼指路。 那是一张长得很好的面容,眼睛下有两点痣,睡相很好。 戚谋掐着这人下巴,仔细看了看:“唔,有点眼熟,你是谁呢?” “戚谋啊,你来我这……嗯?”这人竟被他叫醒了,揉揉眼睛,恍惚了半天,瞳孔瞬间放大了,有些惊恐,“喂?戚谋?!” 戚谋顶着一张鬼魅似的脸,笑着问:“你是谁呢?没见过。为什么还要喊我?” “你是鬼啊,怪不得昨晚司斯死了,哎。”这人叹了口气,撩起眼皮,按住戚谋的手,“我说我是你队友,你能饶我一命吗?” 戚谋有点听不懂这人讲的话,那些话到了他耳朵里,就变成很乱很乱的音节。 这是在挑衅吗? 向夜晚的恶鬼挑衅,胆子很大。 “你的皮,还不错。”戚谋把指甲压进戏剧的脸里,流出来几丝血,“我收走了。” 几下撕扯和划伤声。 “戚谋,不能继续……呃!”戏剧猛地捂住嘴,压住了痛苦的呼喊声,闷闷地说,“起码阎不识……” 随后,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很多下。这个房间里的生命,又少了一个。 戚谋感受到了满足,用床单擦了擦手,静静地坐在床头,望着眼前两个尸体。 一个是他刚解决掉的,讲话奇怪的男人。 另一个更怪异,昨晚他来找这个人时,对方一句话没说,就知道睁眼看他,还硬塞来一块镜子。 因为昨夜的人很老实,戚谋并没用很残酷的方式杀人,而是直接吸了魂。 “是谁呢?”戚谋左看看戏剧,右看看司斯,摸了摸头发,“我是戚谋,你们是谁?” 可惜无人回应,他也无从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再见,呼——”戚谋眼睛微眨,轻轻对烛盏吹了口气。 烛火熄灭,他的眼前一片虚无。 戚谋转头,这个大屋子还有几盏烛火亮着,但今晚他没有心情去找别的人玩,已经够了。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戚谋决定出去转转,反正这个村里,也是万家灯火啊。 不过门口似乎就有好多烛火,如星星点点的夜空,吸引了他的全部目光。 好想靠近……烛火啊。 —— 如一缕烟一般,戚谋飘到了大门口。 雨早就停了,门口的桃树也枯萎了。 那烦人的对联怎么没了?嗯,是被谁撕掉的吧。 二十多根蜡烛被举在半空,映出二十多张鬼气森森的脸,这些人衣服破破烂烂的,聚集在门口,像是都在等待戚谋。 戚谋觉得他们很眼熟,很亲切,自己该和他们是同类。 一个短发中年女人先晃了晃烛火,眼睛空洞,但脸上挂着微笑:“小戚,你最近去哪了?太淘气了,跑那么久,我们都很想你。” 戚谋很恍惚,但能听懂这些人的话。 “我去哪了?”戚谋过去摸了摸这个女人的肩,笑容亲昵无比,“我忘了呀,乔姨。你说我去哪了呢?”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叫这个女人叫乔姨。 “去找你爸爸了吗?哈哈。”乔姨捏了捏前的肩,那鬼手力气大得很,但戚谋不觉得痛。 “爸爸?也许吧。”戚谋对这个称呼毫无印象,又窃窃地笑说,“乔姨,你好像老了。” 乔姨跳起来打了一下戚谋的脑袋:“胡说什么呢?小戚,你好像高了。” “啊,啊,啊。”有哑巴的哼声。 戚谋偏头看去,见到了一只丑鬼,佝偻着腰,嘴巴里没有舌头,抬着扁担和烛盏,在和他笑。 “易叔叔。”戚谋眉开眼笑,去翻人家的扁担,“今天有什么带给我的东西吗?” “啊,啊。”丑货郎摇头,又点点头。 “那好吧。”戚谋有点遗憾,主动和丑货郎来了个拥抱,“下次再来要。” “小戚,你回来了?我就听说你回来了。”一个声线浑厚的声音问。 戚谋偏头看,是个老渔夫打扮的人,面部轮廓隐隐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 戚谋一下一下地点头,闭眼睛说:“嗯,是青哥,我回来了。” 老渔夫问:“那你妈妈呢?你妈妈怎么不见啦?” 戚谋睁开了眼:“我妈妈,是啊,我妈妈呢?” 妈妈……? 戚谋隐约想起一个女人的脸。 她该有端正大方的容颜,该在石桌前教自己玩牌,该会容忍自己的恶作剧,该是在寂夜教自己去自创规则和打破规则的人。 该是真正的赌神。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妈妈的具体样貌。 “你妈妈去找你了吧。”被喊做青哥的渔夫说,“留下吧,我们一起等你妈妈回来。” 丑货郎啊啊叫地推了渔夫一把,连连摆手,又比划了两个手势。 “哦,真棒!小戚有男朋友了啊,几个男朋友?和我们不一样吗?好吧,好吧……”渔夫相当遗憾,又堆着满脸笑看戚谋,“小戚,怎么不点烛火了?你以前不是最爱玩了吗?” “灭了吧,灭了比较好,人们太脆弱了。”戚谋眼睛转转,微笑着说,“你们好像变了,都变了好多。” 乔姨欣喜地拉起戚谋的手:“是你变了!小戚,你好像变成人了。” 大家听见这句话,都在鬼笑地为戚谋祝贺:“太好了呀,小戚。” 阴风起,吹在这群鬼遍布的村野,凄凉哀婉。像来自几十年前的遥远的悲歌,隔着重重时间,传到戚谋耳边。 “孕妇……”戚谋似乎被灌进了一丝清明,恍然睁大了眼睛,“那个孕妇呢?” “什么孕妇呀?” “我们很多年没有孕妇啦。” “小戚,天要亮啦,好好玩吧……” 鬼戚谋失魂落魄地回头,找到了黑夜里燃得最亮的烛盏。 光在跃动,勾住了戚谋的全部心神。 在喊我回去吗?好吧。 他穿梭在烛火之间,来到了这盏蜡烛前。 旁边躺着的人换了个姿势,似乎因为没抱到人而不爽。 戚谋重新躺下,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人。脸是很特别的款,眼皮有点薄,脾气应该不太好。 他一躺,这人居然趴到了他的锁骨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你可以把恶鬼召唤回来。”戚谋斜瞥这家伙,等了好久都不见人醒来,沙哑的嗓子小声忠告,“但别睡在恶鬼怀里。” —— 天亮了。 戚谋感觉一边肩很痛,另一边肩头很麻,胳膊要断了。 他睁眼,阎不识这个睡神还在压他半个身子。 “今天又谁死了?”戚谋揉揉头发,拽起阎不识去看。 大厅里,治愈、愚人和看护都坐的好好的,见他俩来,嘴角都抽了抽,转身就跑去戏剧的房间。 戚谋也跟上,嘴角却带了点笑意,低头对阎不识说:“就剩我们了,怕吗?” “怕的该是和你躺在一张床上。”阎不识微翻眼皮。 治愈猛地撞门,门才只开了一条缝,等他们上去齐心协力地撞,才彻底破开。 戏剧果然听了话,在门口堵了家具。 但是,死亡依旧来临。 戏剧死在床上,血浸透了他身下的床单,整副场景像一场被迫落幕的演出。 但可怕的是,戏剧的脸被挠花了,几道深深的血痕横亘,还扯掉了几块皮。 治愈啧啧说:“什么深仇大恨啊这是……怎么会有人想害死美攻呢……” 看护有点不可置信:“你难道吃美强?” 治愈不说话了。 但戚谋站在那里,眼睛未曾从戏剧脸上挪去。 缓缓,他拿出兜里的镜子。 恍惚间,镜中映照出他的脸,还是一样的容貌,但眉间有着一股阴郁的鬼魅气质,和……昨夜相似。 昨夜的记忆翻涌而来。 他是鬼,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好友。 戚谋想起了那混沌的记忆,一时头痛。 那一群村民……才是鬼,他还喊得出对好几个人的称呼。 戚谋忽然很想见那天赢了他的那名女子。 这份想法搅得他心烦意乱,那边的人还在检查戏剧的尸体,戚谋缓缓后退,靠到了窗边。 “嗒。”他独自趴在窗口,望着江面,轻轻哼调子,“哒哒……” 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戚谋第一次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模糊的童年。 那是个很美的地方。 该有轻拂的江风、微亮的渔火、千家万户的红烛。 有遥不可及的远山、朦胧的凛冽月光、淅淅沥沥的春雨。 有清甜的脆笋、可怕的蝎蜂、看不懂的报纸。 还有会惯着他的村民们,有百宝箱似的货郎叔叔,以及唱歌的妈妈。 …… 窗外有辛勤的渔夫在江边捕鱼,嘴里哼唱的歌谣换了一首: 【东去乡,去何方。 此生不能归故乡。 小孩子,鬼戚戚。 白日为人夜做鬼, 他最喜欢烛火亮。 小孩来,小孩去。 小孩吹灭红烛火, 小孩说:你们变了。 我们说:是你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喜欢这个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