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 番外篇——by青与狸

　　“叫不醒。”奈宝尼尔言简意赅。毕竟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因为对方不长眼说自己变小了就把人揍出屎。他冲贝希摩斯笑了笑，吓得人尾巴都炸成了一条大松果。
　　“你模糊上帝感知的鳞片是长哪呢？”他冲贝希摩斯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先来个百八十片。”
　　“圣子殿下，确实有一位原罪回归了地狱，”侍从恭谨地低着头，“但刚刚地狱那边传来消息，那位原罪已经离开了。”
　　“嗯，”哈尼雅轻声道，“你下去吧。”
　　侍从顺从地转身离开。哈尼雅仍没有转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寝殿留影石的投影面前，神色晦暗地看着其中忽然从一团黑雾中出现的小身影。
　　他最近总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就是想看看他的小家伙在他不在时会干些什么。
　　男孩儿看上去有些兴奋，甚至难得地仰着唇角——他其实是很少笑的，平日里总是安宁而平静地看着旁人，似乎是与世界割离开了。但现在他显然很高兴，哒哒哒地跑到床边，从怀里呼呼啦啦倒出一把黑色的鳞片。
　　哈尼雅一怔。
　　原来他离开……就是为了找这个么。
　　年轻的圣子表情柔和了些，看着男孩儿跟搬回橡果的松鼠似的忙碌起来，把那些鳞片往每一个他认为哈尼雅不会注意到的角落里塞，简直将整个寝殿都严严实实地武装了起来。
　　忙完这些，他似乎累着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在确定没弄脏之后欢快地窜上了床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又打了个滚儿，费劲地从被窝里拱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十分惬意地趴在床上。
　　哈尼雅看着他像只打完猎钻回巢穴的小兽一般懒散地打起滚，没忍住笑起来，随即又有些无奈地发现这小家伙已经闭上眼，好像快睡着了。
　　小懒虫。
　　哈尼雅站起身，心情愉悦地向寝殿走去。
　　他要去亲眼看看自己的男孩儿是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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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尼雅耿耿于怀：我的崽是不是要跑了？
　　贝希摩斯哭得超大声：我秃了，我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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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两人已经摊牌的话这一章应该是这样的）
　　嘚嘚瑟瑟的小蝙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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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血食警告
　　神殿的祷告台直接与天堂相通，是人间信仰最为浓厚之地。信仰光明的种族每隔几年便会送来一批他们的幼崽，在神殿接受来自天堂的洗礼。
　　而这次精灵族送来的小精灵中，黑暗精灵多达三成。
　　奈宝尼尔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喝血。
　　自从他敲诈了一把贝希摩斯的鳞片把寝殿整个罩起来之后，他便没有那么排斥血食了。哈尼雅如偿所愿，在主教的默许下时不时就给自家崽崽喂些血食。只是那种没法发泄的情欲实在太难熬了些，年轻的圣子对自己的定力抱有怀疑，只敢割开手腕将血滴在杯中给奈宝尼尔喝。
　　可能是自身血脉的问题，每次小原罪饮血食时状态都有些恍惚，哪怕是捧着装着哈尼雅的血的杯子小口小口地抿，脸颊都会泛起红，懵懵懂懂得倒像是饮醉了酒一般。
　　他的五官已经慢慢长开了，越发漂亮得惊人，平时又总是安静而淡然的，像个冰块雕琢的人儿，这喝起血时倒是沾上了颜色，整个都鲜活了，格外讨人喜欢。哈尼雅就爱在他饮血时逗他，看崽崽喝醉了反应慢半拍的模样，简直傻乎乎得可爱，直逗得奈宝尼尔蛮不高兴地嘀咕“坏圣子”才罢休。
　　“唔，黑暗精灵？”小原罪重复了一遍，眨了眨眼，煞有介事地评价，“黑黢黢的。”
　　哈尼雅：“……”
　　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黑黢黢哦崽。
　　他感觉有些好笑，想不通精灵王分明知道他家小孩儿不是真的精灵，干嘛还送一堆莫名其妙的黑暗精灵过来。哈尼雅把这件事丢在一边，伸手捏了捏奈宝尼尔的手臂，心里有些犯愁。
　　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这么就不长肉呢？
　　奈宝尼尔喜欢被哈尼雅摸摸，但并不喜欢这种掂猪肉的摸法，便眯起眼拍开了他的手。他这两年被男人养得越发娇惯了，身高终于长到了哈尼雅的鼻尖——在他记忆里他最高也就这样了。不过他这点重量对哈尼雅来说不算什么，还是总被抱着走，成天脚都不用沾地的。他甚至学会了撒娇。有时哈尼雅要出神殿去传教又不打算带他，奈宝尼尔就一直眼巴巴地瞅着他，瞅到哈尼雅心软妥协为止。
　　奈宝尼尔还偷偷回过几趟地狱。贝希摩斯的鳞片在屏蔽一次上帝感知后便会化成尘埃，他不得不时不时回地狱补货。这是贝希摩斯独有的天赋，他也只能抓着这一条龙薅羊毛，薅得贝希摩斯哭爹喊娘，闷头躲回龙族避难去了。
　　不过这两年时间也差不多了，总看不清哈尼雅的情况，上帝大概也发现了些异常，他得想些别的办法了。
　　奈宝尼尔喝掉最后一口血液，放下杯子，吧唧着嘴窝进哈尼雅怀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困不困？”圣子好脾气地帮他撩开粘在脸颊上的发丝，妥帖地别在耳后。
　　他的男孩儿在血食之后总习惯睡一会儿。
　　不过这次奈宝尼尔摇摇头拒绝了，他好奇宝宝一般无辜地仰起头，目光清澈干净，“他们为什么给你送黑暗精灵啊？”
　　“不是送给我，”哈尼雅被他问得汗都下来了，连忙解释，“是送来接受洗礼的。”
　　“哦。”小原罪一听与哈尼雅无关，立即没了兴趣，枕在圣子肩上打了个哈欠。哈尼雅也不恼，任他缩在自己怀里迷迷糊糊地打瞌睡，手上轻轻地翻看着堆成小山的卷宗。圣子的功课还是挺多的——主要来自主教梅塔特隆对哈尼雅什么都敢养的报复。
　　天使也是很记仇的。
　　哈尼雅去给小精灵洗礼时奈宝尼尔理所当然地跟去了。
　　一群小精灵一看见圣子殿下眼睛都亮了。这种反应其实挺正常，毕竟以哈尼雅的美貌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目。所以直到洗礼完成之后一个大胆的黑暗小精灵拉住哈尼雅的衣角，目光期待地问他可不可以收养自己时，年轻的圣子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这个小精灵看上去很自信，神色里只有憧憬而没有忐忑。
　　他确实长得不错，是精灵族独有的秀丽轻盈，五官也是典雅端正的漂亮，黑色的发丝都通透得像拉丝的黑水晶，虽然不能和奈宝尼尔相比，但确实是这一代精灵中的佼佼者。他骄傲地挺着胸，声音清脆稚气地问哈尼雅“您可以收养我吗”，可爱得让人不忍心拒绝。
　　奈宝尼尔眼神顿时就变了。
　　——杀了他。
　　他无声地咆哮，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杀戮的冲动。但这里毕竟是神殿，他不能连累哈尼雅，只能强行按捺住撕碎这只精灵的渴望，一时间憋得眼睛都充血了。
　　原罪对所有黑暗生物都有天生的血脉压制，奈宝尼尔抿起唇，眯起眼盯着这只不知死活的小精灵。
　　年幼的小精灵对奈宝尼尔的身份一无所知，被他这样凶恶又带着杀意的眼神一扫，面上自信满满的表情立即出现了裂痕，差点直接被对方暴躁的威压直接压跪在地。
　　这些不明真相的小精灵们是自愿来参加神殿洗礼，就是为了一个给圣子殿下当养子的机会。给圣子当养子是凡间难得的荣耀，何况三界都知道神殿的圣子钟爱黑暗生物，对自己收养的黑暗精灵宠得不行，小精灵中自然有人眼红，想来神殿撞撞运气。
　　哈尼雅被这只小精灵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转头去看奈宝尼尔。
　　男孩儿正奶凶奶凶地瞪着那小精灵，眼圈儿都红了，要哭了一般，显然是气急了，连身上弥漫的地狱气息都没顾得上遮掩。
　　哈尼雅心里微微动了下，又不禁有些好笑，看到那小精灵被吓得站都站不住了，才开口劝了句，“奈尔，不要吓人家。”
　　奈宝尼尔抿紧唇眼睛通红地看了他一眼，勉强将身上的黑暗气息收了回去，一声不吭地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哈尼雅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去看那只莽撞的黑暗精灵，温和又不容置喙地回答他，“抱歉，我只要一个养子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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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宝尼尔：快哭了
　　哈尼雅：……怪我，是我表忠心的速度不够快


第14章
　　等我有钱了，哈尼雅想，我要买一个生气时不会钻进被窝里不出来的奈尔。
　　他在寝殿找到了被自己气走的男孩儿，可惜无论怎么道歉解释，奈宝尼尔都不肯从被子里出来。
　　整个寝殿都被笼罩在一层失控溢散的黑暗气息中。小原罪气极了，根本不搭理哈尼雅，自顾自地用锦被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团了起来，男人一碰他，他就往远离哈尼雅的方向动一动。哈尼雅哄了半天，这团被子包已经死死地缩在靠墙的角落里了，像某种受了委屈又凶狠固执地不肯示弱的小动物。
　　“别盖着头，”年轻的圣子无奈地也爬上床，坐在奈宝尼尔旁边，轻轻拍了拍那团被，“要憋坏了的。”
　　鼓鼓的被子包收缩了下。
　　哈尼雅知道这是男孩儿气不过又将被子的边角扯紧了些。他实在没办法了，自身教养也不允许他直接把人被子扯开，只能小心地把那一团被囫囵个抱起来放在怀里。
　　奈宝尼尔被他圈在了怀里，反而不挣扎了，安静的仿佛被子包里是一团棉花。
　　圣子殿下其实不是很明白他的男孩儿为什么生气——但既然是因为那个小精灵生的气，就说明他对这件事的处理有问题。哈尼雅知道地狱的规矩，不论输赢只论生死，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准则。他不能在没经历过的情况下对此产生质疑，也不能以自己的原则要求他的男孩儿——更何况哈尼雅自己也并非没沾过血的圣人，以前还是骑士的时候，他手上也握着不少地狱恶魔的性命。
　　如果是在地狱，奈宝尼尔遇到这种事大可以直接杀了那个小精灵泄愤，而不是这样憋憋屈屈地生闷气。哈尼雅有些犹豫，低下头小声试探道，“奈尔想杀了那个精灵吗？”
　　男孩儿不理他。哈尼雅轻轻地拍他，但隔着一层被子自己也不确定拍得是哪。奈宝尼尔可能被拍得不舒服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把被子包打开一条缝，嘟嘟囔囔着回答，“没有太想，一点点。”
　　“那，那我们不杀好吗？”哈尼雅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将被子拨开一点露出奈宝尼尔拱得毛茸茸的脑袋，“我叫人把他送回精灵谷了，奈尔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
　　他显得有一点儿为难，“人间不太好杀人的。”
　　奈宝尼尔看了眼哈尼雅，半晌才撇开头委委屈屈地哼了声。
　　“对不起。”哈尼雅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但道歉的态度很诚恳。他亲了亲奈宝尼尔仍然有些泛红的眼睛，“不要生气了嘛，好不好？”
　　男孩儿又不理他了，表情看上去有点难过。
　　哈尼雅有些不知所措，奈宝尼尔一向很好哄，从没有真正和他发过脾气，除了食物外甚至都不曾向哈尼雅要求过什么。这个小恶魔似乎很难开口表达自己的需求，哪怕是极普通而合理的请求，他也说不出口，最多只是眼巴巴地乖巧地望着他，像个没法说话的小哑巴。
　　好在他的期望总是简单又好懂，而哈尼雅也舍不得他失望。
　　可现在奈宝尼尔真的难过起来，哈尼雅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苦恼地想了一会儿，哄孩子般有些笨拙的问怀里的男孩儿，“你想看小蝴蝶吗？”
　　他说着，将手抬起来打了个响指，指尖便飞出几只扑棱棱发着光的金色蝴蝶。
　　这是纯粹由光元素凝结而成的蝴蝶，蝶翼抖动间都带着淡淡的光晕。蝴蝶灵活地在哈尼雅指尖飞舞，在他脸上映出了些浅浅的光斑，奈宝尼尔的目光落在蝴蝶上，很快又被圣子俊美的面孔吸引，隐隐约约感觉这一幕有些眼熟。
　　“不要摸，”哈尼雅擒住小家伙伸向蝴蝶的手，又有些无奈了，“乖，会弄伤你的。”
　　奈宝尼尔在脱离幼生态之后就不会再被这种小光团烫伤，但哈尼雅都说别摸了，他也就驯顺地收回了手。
　　他似乎真的被几只小蝴蝶哄好了，眼睛里映着蝴蝶的光点，亮晶晶地望着哈尼雅，终于愿意说话了，“你不想收养一只真正的小精灵吗？”
　　他娇娇气气地哼哼，埋怨似的，“你就喜欢黑黢黢的。”
　　“我没有，”哈尼雅看出他心情好了些，松了口气，简直哭笑不得，低头去吻男孩儿的鼻尖，“我又不喜欢精灵，我就喜欢小恶魔。”
　　“那地狱还有其他小恶魔……而且我也不是小恶魔。”奈宝尼尔不高兴地嘀嘀咕咕，纠结得不行，像只斤斤计较自己有没有少一颗松子的小松鼠，“你为什么收养我啊？我要是不黑漆漆你是不是就不会收养我了？”
　　哈尼雅被他那小气样儿逗乐了，好脾气地用手给他梳理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含着笑，“这有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自己飞进来的么。”
　　男孩儿撅起嘴。
　　“好啦，”哈尼雅好声好气地哄他，“我本来也没想收养谁，这不是为了应付神殿吗。”他说着有些遗憾，略微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家崽崽，“而且奈尔也不认我，连声哥哥都不肯喊。”
　　奈宝尼尔：“……”
　　他有一点点心虚，感觉自己应该满足一下小圣子的小小愿望，又实在觉得说不出口。他踌躇了一下，耳尖都窘地轻轻颤了颤，才小小声地唤了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