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易——by小鱼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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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魏长生后来忽然借题发挥,倒像是慕容端故意带头发难,他当时也是非常头疼。
“三国王君来都城,帝君准备如何商讨?”慕容端思索片刻,还是回到了正题上。三位王君的接待,应该是仪制负责,也算是他家那口子的事,如此盛大的会面,还得自己费点心,提防不要落人口实,尤其那三位都不是什么好鸟。
“哼,南赤和西池隐匿不报天选之人印记消失,居心叵测。”陈昱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厌恶的光芒,他对这三位王君的印象都不太佳。
“今日听南凯风说道海中魔物一事,我翻遍了古籍,收获极少,我怕这是上古隐藏的秘密,望帝君可以问一问孟章神君,是否真的如同魏长生猜测的那般,魔物控制了司徒昴。”慕容端回避了对王君的讨论,他知道,陈昱一向对那几个正统继位的王君,心生厌恶。
陈昱起身离开王座,背对着慕容端,负手而立,“如果,羲和大陆覆灭了,爱卿会如何?”
陈昱是嫉妒慕容端的,倘若慕容端生为皇家血脉,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君罢。仅靠推测就猜中了光柱关系到羲和大陆的存亡,而这是自己成为帝君的是夜,从孟章神君那里得到的秘密。
二十八根光柱,是用来镇压上古时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位守护神合力绞杀的魔神。光柱存在一天,魔神便被压在九渊之下永不见天日。
而这天选之人,便是继承了守护神力量的分\\身,如今光柱消失,只能说明守护神的力量开始削弱。
这些话,他又不想告诉慕容端。君臣永远是君臣,就算自己是白捡来的帝君,慕容端也不过就是个臣子,永远不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行了,说说那孩子的事吧。”陈昱见慕容端久不作答,他知道慕容端此人思虑甚多,料定这么一问,让他瞻前顾后陷入困局,此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机。
等慕容端强打着精神把话说完,离开皇宫的时候,夜色已变得凝重,没有一颗星星的天幕笼罩了整片大地,凉风习习,却让人不寒而栗。
慕容端内心惴惴不安,南方光柱又失一道,朱雀印记又失一人,南方式微,均衡已经被打破。
等到他收到那条令人错愕不已的消息,已是第二天的午时。
“南赤国天选之人柳容的尸首被人发现在西山山麓中,尸身残缺,似乎被什么利器贯穿全身,面容上的朱雀翎羽印记荡然无存。”
柳容竟然死了。
慕容端仿佛被人敲了后脑勺,半天缓不过神。
柳容的死讯,大概在三日后才传到南凯风的耳朵里,当时他正好赶去觐见初次抵达东青都的女王白华。两人同时得知了这个噩耗。
“怎么可能?”白华骇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么多年了,她几乎没有再遇见过令她情绪如此波动的事情了。
南凯风捏碎了手中的茶盅,白瓷碎片洒落一地。
“他是怎么死的?”南凯风咬牙切齿地问着面前的线人,这是一条从东青都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线人把当时帝君收到的密信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行了,你下去吧。”南凯风正了正神色,遣退了线人。
柳容的本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之前两人的过招,他能明显感觉到柳容是留了一手的。现在竟然死无全尸,估计是着了什么人的道。但——
素来没有人敢主动招惹天选之人,因为有这么一条传言:
“杀害天选之人,必将遭受反噬。”
轻则焚身自毁,重则剖心噬骨。
杀害他的人,难道不怕一语成谶?还是说,在动手前,柳容的印记已经消失,失去了天选之人的身份?
南凯风唤来身边亲信,秘密交代下去,尽快帮柳容殓尸,送回南赤国,看看死亡的真实原因。
亲信领命打算离去,又被南凯风嘱托了一句。“边境那边保持警惕。”
第63章 第 63 章
如果柳容和之前几人印记消失的情况类似,应该在近期会出现些预兆,现在南凯风最担心的,就是之前海域出现的魔物。
“兄长,明日我要面见帝君,这事我是说还是不说?”白华凄然一笑,柳容死了,她失了身边一个有力的帮手,如今,不得不依赖南凯风,这个她唤作兄长的男人。
白华眼中隐约有泪光,眼前又飘过了十几年前的一幕。
“楚楚,你是不是喜欢南凯风啊。”姐姐白荷笑嘻嘻地打趣,果然白华的两颊晕红,说话也不利落起来。
“才没有,南大哥,他喜欢的是姐姐。”白华黯然地低下头。
白华好多次从南凯风望向姐姐的目光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瞎说,我是巫女,一辈子不能嫁人,他怎么可能喜欢我。”白荷故意板起脸,她知道妹妹心中芥蒂。
“那我也不嫁人,我陪姐姐一起。”白华把头埋在姐姐怀中。
如果能一直藏在姐姐怀里就好了。
接到帝都诏令的当天,赤族的族长南拓蜚专程连夜感到皇宫求见。
重华宫飞阁流丹,正中一汪清泉,环绕着华丽的阁楼,池水中浮萍满地,出水芙蓉。
“陛下,那东青都的帝君色胆包天,我怕……会对陛下失了礼法,乱了社稷。”
“那该如何是好?”白华年龄尚幼,族长的几句话就让她方寸大乱。
“陛下不如让巫女代行,毕竟她身份特殊,又懂得如何从中斡旋,不会令我等被责难。”南拓蜚的态度极为诚恳,有理有据,毕竟通灵的巫女全天下只有一个,处子之身要保持到油尽灯枯,但凡懂得帝王之道,都不会轻举妄动,失了民心。
“我,我再想想。”白华努力定了定神,不知如何,她心跳地厉害,南家嬷嬷教导过她,永远不要在慌乱之中做决定。
南拓蜚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巫女毕竟这么多年只有一个,陛下放心,帝君必然小心呵护,倒是陛下,但若发生了意外,怕赤族护不了您的周全。”
喀嚓,白华心中仿佛有什么碎了,这么多年她藏在心中的那根刺,就这么轻易地让南拓蜚看了出来。
“白荷才是被大长老一眼相中的人,根本不是那个白华。”
“白华就是个身份卑劣的私生女,凭什么是她?”
“白荷天赋异禀,白华只是资质平平。”
“我喜欢白荷姐姐。”
“我喜欢的不是你,对不起。”
……
白华面如寒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就按大长老提议的罢。”
南拓蜚不紧不慢,冲白华一躬身,“这事,得女王您亲自和巫女说,赤族不便出面,毕竟她是南擘的传人。”
白华转身冲着那一池的睡莲发了会儿呆。
那一池的睡莲,亭亭玉立宛如仙子,清宵带露惹人怜。只不过,这睡莲再美也只能在深夜绽放,见不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和族长见面的第二天,白华就因为夜里赏荷花受了风寒,浑身乏力,卧床不起,一卧就卧到了巫女出行之后。
那一批的宫女和御医都被秘密处置了。
白华失神了许久,南凯风连唤她数次,眼神才转动起来。
白华避开了南凯风探究的眼神,“兄长,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声音中透着一触即碎的脆弱。
南凯风微眯起眼睛,倘若不是曾经在飞凌宫亲眼看见白华用强弩射死三名仆役,那副暴戾恣睢的模样,眼前楚楚可怜的白华,他也许还会为之动容。
不过,眼下的局面,还须由白华出面斡旋。
“柳容是在西池城的地界被人杀害的,这件事,帝君一定会找西池城的王君好好解释。”
如今南赤国势单力薄,如果借帝君之手削弱一下西池城,总归是件好事。柳容也算死得其所。
白华浅浅一笑,“我明白了,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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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易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地,眼睛也睁不开。恍惚中自己好像变回六龄幼童,趴在邻居家的门栏,看着院子里一个孩子坐在木马上,摇摇晃晃,咯咯笑个不停。
再一晃神,视线一转,身边的景物也跟着晃动起来,低头看去,原来坐在木马上的孩童就是他自己。只不过这晃来晃去的感觉完全不如想象中有趣,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一阵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在体内从下往上涌动。
“呕——”
顾小易一下子醒过神来,两腮鼓鼓地,口中一股腥晦之物不受控制地要冲出来。
“你敢吐在我船上,我就打断你的手。”
耳边这个斩钉截铁的口吻,冷彻骨髓。顾小易为之一振,生生把口中污秽吞了下去。
旁边几个人忍不住别过头去。
顾小易涣散的目光逐渐找回焦距,低头一看,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成了“之”字状,吊在桅杆上,海风一吹,摇摇晃晃像个粽子。
呕,他又抑制不住想吐。
“哎,我说那个谁,你要不想我弄脏你的船,你就把我放下来。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不成?”
顾小易扯着嗓子干喊,海风呼呼吹来,自己好像一个陀螺,左三圈右三圈,看下面这帮人都带着重影。他发觉那帮人都换了灰色的道袍,只有那个殷洛洛却是一副普通男子打扮,猛一看倒像个侍从。
之前她也是隐藏在手下之中,这北溟洲的天选之人,各个都是这么低调的吗?
一想起天选之人这四个字,他眼前又出现了柳容咽气的模样,这下他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就在下一秒,他觉得后背一松,整个人直直地坠了下来,他在空中不忘一个鹞子翻身,让屁股先着了地。
哎呀,好痛。
殷洛洛看着他沾满污秽之物的衣襟,忍不住皱了皱眉,“来个人带他去换身衣服。”
顾小易嘿嘿一笑,“不用这么麻烦,劳烦阁下把绳子解开就行。”刚才吊在半空的时候,他尝试过暗中发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道绳子,他估计这绳子非同一般。
“咔嚓咔嚓。”殷洛洛身边跑出来一个灰衣小童,头顶上扎了一只啾啾,只见他捏着鼻子,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干脆利索地几下挑断了绳子。“师姐,他太臭了,让他自己换衣服行么?”
顾小易没料到绳子原来如此普通,有些失望。但一听这小童的话,又喜出望外,不好在脸上显露出来,别别扭扭地作出做小伏低的样子。
殷洛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爽快地答应了。“让他到后面仓房换衣服,回来把甲板全都擦干净。”
“哦,”殷洛洛看着顾小易又说了一句,“你不要打主意从海里逃走,这海里啊……有东西,专门吃人。”
说罢就扬长而去,四周的灰袍人也散去了。
第64章 第 64 章
只剩下那个小童,为难的挠了挠头,“哎,你这身量,我师兄的衣服你穿着都不合适,要不,我拿师姐的衣服给你穿吧,虽然可能短了一丢丢…...”
顾小易看这小童长得粉嫩可爱,形容尚小,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先前那九人里必定没有他,估计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恶意,便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小弟弟,要不你还是拿你师兄们的衣服给我吧。”
开什么玩笑,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发现那帮黑衣人各个又瘦又高,像根竹竿,确实如这孩子说得,也就是殷洛洛和自己身高相仿,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穿女装是什么鬼。
脚趾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顾小易忍不住龇牙咧嘴,“小弟弟,你……”
那小童拉着脸收回脚,恼羞成怒地说,“就拿师姐的衣服给你穿,刚好在洗衣桶里没洗,省得你污了别人干净的衣服。”
说罢狠狠地瞪了顾小易一眼,“你站在这里别动。”快步走去了甲板下方。
顾小易一见四下无人,心头暗喜,从靴子里倒出了一颗避水珠,直接压在舌下,冲着船舷奔了过去。
这颗避水珠是先前苏晓棠送他的。那阵子他心心念念着防水的海棠果,听得苏晓棠耳朵都起了茧子,一脚把他踹进院中的池塘里,“你一个男子汉,学游泳这么难吗?!”
顾小易扑腾了几下,连喝了几口水下肚,就听见陆培风在旁边大惊失色地喊着,“顾兄,你站起来啊,这水,不深。”
嚯,站起来这水刚没到他半腰的位置,真是丢人。
再然后,陆培风带着他去到附近的山涧,几个时辰就教会了他……换气。
“顾兄,你这轻功的底子不错,怎么一到水里就往下沉?”陆培风痛心疾首,觉得定是自己教得方法不对。
最后还是苏晓棠拿出了一颗避水珠,才成功阻止了打算用脸盆让顾小易练习闭气的陆培风。
想起苏晓棠,顾小易的心头又沉了沉,还有周麟,他说好了要去东青都碰头,自己怎么能被这么一群莫名其妙杀出的人不知带去哪里,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顾小易站在船舷上,正要纵身一跳——
手臂倏地一抽,活像被铁丝紧紧勒住,瞬间越勒越紧,手臂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似乎就要破裂。
顾小易闷哼一声,把袖子刷地一捋,才发觉钺牙戟已不见踪迹,手臂上被画上黑色的线条,如今黑线已经深深地嵌入肉中,钻心刺骨地疼。
“告诉你不要乱跑,听不懂吗?”
身后传来殷洛洛嘲讽的声音,顾小易咬了咬牙,抖抖索索地往怀中一摸,果然白链也被人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