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易——by小鱼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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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一幕,慕容端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对周麟随口糊弄了几句。周麟竟也不揭穿,反正他真正感兴趣的只是这罐中之物,只是如今,几位守护神都堂堂正正地坐在面前,到底怎么把秘宝拿出来,还真是个难题。
慕容端看着席上几人沉默不语,头上盘旋的青龙也不知何时遁去了,自嘲地笑了一下,守护神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早同枯木死灰,他不过是一介凡人,还能有什么奢望?
即使守护神是为了抵御魔神才现身于世,那也很难让他顺利地拿到四件秘宝。
慕容端心灰意冷,正打算退出去,却被顾小易喊住了。
“你抓到了殷洛洛了吗?”
慕容端眉头微蹙,方才反应过来,顾小易问得是那个拥有白荷魂魄的女子,倒也答得坦率,“没有。原本就是给你们下套的,南凯风就像个疯子一样,任何人都靠近不了,我的人只敢远远跟着,只是给那姑娘看诊的大夫说了,估计活不过今晚。”
活不过今晚?
周麟猛然跳起来,他怎么把这事忘记了?顾小易和苏晓棠也赶紧站起身来。
事关周麟的身世,他们怎么可能视若罔闻,顾小易对殷洛洛,还有一份复杂的救命之恩。
无论出于哪一点,都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这么死了。
“哎,莫急。”
“哎,死不了,死不了。”
朱雀和白虎一见他们几人沉不住气,纷纷跳出来出言安抚,正在此刻他们又发觉老龙不知所踪,估计八成是过去保护那一对苦命鸳鸯了。
当务之急,当然是眼前这个罐子。
朱雀心底隐约有些不安和躁动在蠢蠢欲动,无论是这个罐子还是其中之物,他全然感受不到老龟的气息。
他觉得应该把玄武秘宝取出来一探究竟。
这个预感,在罐子被彻底打开的那一刻,得到了印证。
盖子刚被拔开,罐中的魔物被之前的水气刺激,精神大振,一道黑影急速弹射出到半空,似乎想要逃逸,不过白虎的动作更快,当即就在魔物四周布下一层屏障,隐隐闪着淡金色的光芒。魔物直接撞了上去,“咚”地一声落回地面。
“这是?”朱雀和白虎不禁大吃一惊。
“它”甫一接触到空气,舒展身躯,放大了数倍。慕容端这次终于有机会认真打量一番,才发现这次的魔物和之前在高湛身上的略有不同,和南凯风之前描述的那一个,更是大大的不同。
它的颜色灰中带青,无数细小的触手如同水螅,一圈圈的缠绕交织,像一团麻线,体壁上有一些白色的疣状突起,但却不是如同南凯风描述的那样,和眼球一点也不相像,更像是喷射出蛛丝的蜘蛛口器。只不过一瞬,它感受到四面楚歌,迅速地收缩成一个乌黑的小球,不再动弹。
这东西,倒像是海里的生物,怎么会生活在大祭司的脑中?众人一脸懵。
就在这时。周麟趁着大家都盯着魔物的时候,伸进罐子里摸出了那枚戒指。
顾小易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魔物身上,耳边忽然炸开一声肝胆俱裂的叫喊声。那声音实在太陌生,顾小易茫然无措地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叫声是从周麟发出来的。
是那个从来不爱多说几个字的周麟,嘶吼的声音。
第110章 第 110 章
周麟人已经倒在地上,双手掩面,只见他手背上的青筋爆出,整个身子绷成了一条直线,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旋即在地上又翻滚起来,就差一点马上要掉入水中。
顾小易几乎是飞到了周麟的身边,他本想将周麟扶起来,却被痛到极点的周麟一掌挥到了脸上,差一点打中眼睛。顾小易毫不在意,紧张地看着周麟。周麟脸上的肌肉痛得已经拧成一团,眉头紧皱,面上的冷汗已经汇成了一条小溪,顺着脖子打湿了衣襟,他全身都在颤抖,嘴里吱吱呜呜地发出撕心裂肺的疼痛。
顾小易惊呆了。
周麟的整个面孔都布满了黑色的印记!连暴露在衣物之外的手背上到处都是!
他明明只是将罐子中的戒指取了出来,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戒指的那一刻,他右脸好似被无数条小蛇爬过,黑色印记像火舌一样迅速蔓延了整个身体,如巨涛一样的痛感立刻席卷了整个感官。
那印记仿佛是带刺的荆棘,紧紧地将他勒成了一条条,周麟痛到无法呼吸,偏偏还使不出半分力气。无数道绞心的疼痛遍布全身,一阵又一阵,几乎将他整个人撕裂,仿佛有上万只虫子啃噬身体,锥心刺骨。
周麟一直都知道,自己但凡使用真气,脸上的黑色印记就会变深,但他从来不以为意,因为只要他回到虫洞假以时日,印记就会慢慢淡去。加上他也不是很在乎外人眼光,也没有去追究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他身上的。
顾小易看着周麟痛不欲生的样子,心如刀绞。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回忆起殷洛洛给自己下并蒂咒的那件事,自己也是如这般生不如死,周麟这样子,莫非也是被人下了禁制?难道又是北溟洲的人动的手?
可周麟明明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任何北溟洲的人。他说过,海域之中的鲲,曾阻止他前往北溟洲,难道这禁制可以隔空种下?
鲲?好耳熟的名字,殷洛洛似乎也提过。
也许殷洛洛知道怎么解开这个禁制?
周麟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神智开始脱离他的意识,身体也慢慢停止了挣扎。
“周麟!周麟!”顾小易声嘶力竭,紧紧地将周麟抱在胸口,他忽然发觉周麟的身体又缩小了不少,倒像先前辟日之夜的模样。
“虫洞,去虫洞。”顾小易对着空中大叫了一声,“凌光神君,求你,带我去虫洞。”
顾小易顿觉胸口燃起了一把烈火,五脏六腑都被烧得难受。苏晓棠本来就被周麟的变故吓得不轻,此刻看他的脸涨得通红,紧张地反倒说不出话来,惊觉身侧白光一闪。
白虎竟也按耐不住,现出真身了。缟身如雪,如水洗一般,无一丝杂毛,倒像披着一件锦袍,身形大到覆盖住半个池面,长尾如鞭,威严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你怎么知道虫洞的!” 犹如平地一声雷,白虎冲着顾小易厉声喝斥道,虎啸风生。
顾小易双膝跪地,已经无暇顾及白虎的怒火,他的喉咙里仿佛被滚烫的烈焰灼烧,痛得他喘不上气来。朱雀在他的脑海中愤怒至极,“你怎么知道虫洞的?!”
苏晓棠倏地抽出白链,凌空一鞭劈向地面,竟然削去了八角亭的半个弧形檐枋,砖石掉落在地面上,尘土扬起一地。
“你们敢动他试一试!”苏晓棠尖利的叫声刺破了一旁慕容端的耳膜,苏晓棠全身颤栗,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白虎一看这鞭梢距离自己不足一寸,傻了,朱雀的怒气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憋了回去。
两个神兽面面相觑,在对方头上都看见了“为老不尊”四个血淋淋的大字。都是自家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呐。
顾小易只觉得喉头一松,一阵空气急促地蹿进肺里,撕心裂肺的疼痛,抑制不住咳嗽了起来。
苏晓棠赶紧俯身扶住他,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平和,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晃晃悠悠回到原处。
“别……别拍了。”顾小易的声音有些沙哑,“疼,疼。”
“啊?哪里疼?”苏晓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拍得我疼。”顾小易龇牙笑了起来。
慕容端看着这俩家伙明晃晃的笑容,觉得十分刺眼,忍不住把头别向一侧。偏偏对上了白虎一脸僵硬的表情,他只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我说,先把周麟送回虫洞,你们如果要阻止我,那就杀了我好了。”
顾小易吃力地将周麟抱了起来,苏晓棠用力撑了他一把,两人又是相视而笑。
“我送他去。”空中风声大作,孟章神君那颗巨大的龙首又出现了。
顾小易背后红光一现,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和我们说的?”
这声音中的悲切,让青龙想起自己有一次不慎跌落冰窟,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他用力冲破冰层,冰面上发出断裂之声,上漫下拱,不止不息,听起来令人充满绝望。
朱雀只是脾气暴烈,脑袋瓜清醒地很。
“我先把这孩子送到山里,虫洞会不会出现,到时候一见便知。”青龙垂下巨大的眼皮,挡住了大半瞳孔。他在心中并不抱期望,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们都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再议。”
周麟的身体已经越发感觉不到温度,顾小易苦于无法,只得放开周麟交给青龙,与此同时,他恶狠狠地对上青龙的双眼,“他如果死了,帝君可就没有儿子了。”
青龙扯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他有没有儿子,关我什么事。”
青龙正欲御风而去,忽闻慕容端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句,“那魔物跑了。”
苏晓棠的鞭子在刚才示威的时候,不小心抽开了结界的一角,困于其中的魔物趁乱逃了出去,八成是跳进了水里。
青龙闷闷地哼了一声,龙须在风中飘荡,庞大的龙身升入半空,龙爪力拔千钧向下一压,整片池中的水就像在空气中被蒸发了一样,荡然无存。
那魔物在干涸的池子里瑟瑟发抖,白虎正好有火没处发,猛然一爪拍了下去,轰隆隆一声巨响,池底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慕容端府上靠近夜市,那天晚上,整条街上的行人都感觉到了地面振动,人声鼎沸,四下逃窜,造成了帝都近年来规模不小的踩踏事件。
第111章 第 111 章
等青龙的身影完全隐没在云雾之中,白虎看着满地狼藉,煞有介事地咳嗽两声,“咱们谈谈吧。”
顾小易点了点头,“好。”
现在疑点重重,生死一线,看来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摊开来说。
朱雀的神力不足以现形,他听着顾小易沙哑的嗓子,就和砂纸擦过锅底一样粗糙刺耳,知道这是被自己的真火波及,多少有点尴尬,再看着苏晓棠的眉眼口鼻都气得皱成一团,好像捏了十八个褶子的肉包子,估计白虎看在眼里也不太好受。
毕竟自家的娃用带着自己神力的神鞭挥了过来,换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朱雀清了清嗓子,“从十五年前白荷的事情说起来吧。“这话他却是对着慕容端说得,眼下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开场,最适合调节气氛了。
果然,顾小易和苏晓棠都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端。
慕容端无可奈何,这件事他确实要比旁人多知道几分,只是他多少有些不愿忆起这桩扰扰攘攘的往事。
曾经魏长生也追问过这一段香艳八卦,他说得含含糊糊,魏长生还打趣他果真是对女人没有鉴赏力。
慕容端呵呵一笑。
白荷自然是美的,但也没到举世无双的地步。除去初见时的惊艳,慕容端欣赏的是她不卑不亢的气度,和不符合她身份的担当。
她的身份特殊,巫女一生必须保持童子之身。她明明可以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偏偏要趟这趟混水。
慕容端知道,那些年南赤国国力强盛,做了不少暗中走私的生意,帝君接到密报,赤族暗中囤积兵力,白华若是入都,轻则一通警示教训,甚至增加税赋或者割地自证都是有可能的。
结果来得竟是巫女,还是出自赤族的巫女,就算白荷在民间声望颇高,却不过是个连封号和职位都没有的平民,这里面的深意就复杂了,往大来说藐视君权的大帽子都可以扣上,要想让帝君不迁怒那是不可能的。
慕容端估计帝君一定会大大的为难一番,只不过要是扣押白荷作为人质,又会失了民心。
慕容端压根儿没料想,帝君在殿上就直接下令让白荷从安排好的行宫搬入后宫,这旨意多么不合身份和礼制,以至于当时的礼制尚书为了此事一蹶不振,病入膏肓,没几年就驾鹤西去。
那一天白荷觐见,慕容端在殿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帝君的一举一动,在帝君见到白荷的那一刻,狂热的迷恋之情从他眼中一览无余。
自从这些年慕容端渐渐看透了陈昱,他就一直不太不相信当时陈昱会是一时兴起,完全不考虑后果。
到后面帝君强迫白荷,几乎宫里私下传了遍,大臣们也议论纷纷,慕容端为这事不堪纷扰。
闹这么大,不像是蓄意要给南赤国难堪,真的是情难自已?
陈昱,绝不可能。
他那时生出一个怀疑。
当年陈昱看见白荷的时候,会不会被人下了蛊,行事完全不受控制?
只是白荷几乎一抵达帝都就直接前往皇宫,一路上也是被兵士严加保护,哪里有什么机会被人下蛊?而且帝君身边有孟章神君护驾,也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去。
直至前几日,魏长生无心透露了他这么多年在自己身上用了特殊的香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用蓝光虫循迹追踪,这些罕见的花和虫子,都是北溟洲长老们苦心在深山老林之中寻觅到的。
为了不让对方察觉,这些香气都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方可达到效果。
如此用心,仅仅是以备万一。
听到这里,苏晓棠的瞳孔蓦地一缩,顾小易知道她想起了司徒昴,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我查遍各种记载,几乎可以确定,白荷应该是被人下了蛊,而且是专门针对帝君,下蛊的时间很长,加上白荷竟然毫无察觉,下蛊之人,如果不是她妹妹白华,就是赤族大长老南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