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人设崩坏实录 番外篇——by乌珑白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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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不着痕迹地、狠狠地给了周琰一个眼刀。
小兔崽子,不早说有这回事!
郁韶心下了然:周琰就是想破釜沉舟。失忆状态的江逾白亲自开口问了,他也总要开口回答。曾经戳破过的窗户纸因江逾白失忆恍惚蒙上了一层白纱,又在周琰的有意不作为下,被人沿着原来的破洞狠狠戳了一把,此刻已经呼啦呼啦漏风了。
周琰之小心眼可见一斑。
郁韶摇头失笑,不曾开口找周琰麻烦,而是将话题继续下去:“你们来得正好。几日后就是琼州的河灯节,你们大可以留到那时看看浮灯满流的盛景。”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提到:“听说有情人河灯节时许愿,更为灵验。”
说着他含笑起身去取新的琴弦了。绿绮的琴弦和琴本身一样并非凡品,平时不需要也就不常备,好在他手头还有几根替换的。
郁韶前脚刚走,江逾白就扭头质问周琰:“胡闹。怎么不早跟为师说有这么一回事?”
周琰“哼”了一声,勾起一个有些嚣张又有些卖乖的笑容:“我就算提前说了,师父你还打算跟他旧情复燃不成?”
江逾白忍着笑意,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暴栗。
郁韶告白的时候周琰也跟在身边——纵使不在同一个房间里,却并不妨碍他躲藏在走廊上听壁角。郁韶不愧是郁韶,合奏的请求被拒绝了,他就以琴代心自己独奏了一曲。曲风婉转动人,三日绕梁——郁韶温润如君子,可正是那分端庄克制下难以遏制的相思才尤为触动人心。
至少最后江逾白是落荒而逃的,迈出门槛时左脚还绊了自己的右脚一下,差点都忘了自己是个轻功高手。
……彼时单向暗恋、心事暗藏、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周琰嫉妒的一塌糊涂。
如果他的醋意能化为琼州江畔的河水,绝对能掀起一个猛浪狠狠地拍郁韶一掌。即使后者告白应该算是失败了,周琰还是不得劲,结结实实低落了好几天。
事实证明,周琰报起仇来……十年是真的不算晚的。
这事儿摆以前,江逾白肯定要冷周琰几天,让他好好学学什么叫“尊重”,不能对长辈的朋友如此失礼。奈何他们俩现在一个失而复得,一个半推半就,四舍五入就是一对刚刚迈入热恋期的小情侣。最终在周琰的有意讨好下,这事儿没多久也就不了了之了。
出了事的,是初霁那头。
谢华衣现身了,却还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答应授艺,就是不肯答应初霁收他为徒。
而初霁也是个拧性子。他听了江逾白当初的建议,使劲粘着残色剑的现任剑主,几乎就差抱着谢华衣的大腿死都不撒手了——谢华衣当真结结实实打了他一顿,让初霁三天没能练剑。
江逾白:“意料之中。”
这期间却出了个堪称转折的大事。
众所周知,谢华衣驰名于山海寺中的那场举世震惊的血案。简单来说,就是山海寺的前任住持为自己的师弟所害。谢华衣为了替那位不是老师胜似老师的名僧报仇,在那位师弟接任主持的当天将他斩杀于佛前。
事情过去多年,是是非非也没个公论。总归谢华衣大仇得报,还闯出了赫赫凶名。
但是前任住持有谢华衣这么个俗家弟子,他的师弟也是有那么一个和尚小徒弟的。山海寺血案发生那天小和尚正巧就在当场,捡回一条命后当场发誓要为自己的师父报仇。他据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出了一身金刚铁骨,还在自己的光头戒印前后纹上了四个黑字以明其志——
前面脑门上两字为“净世”,后脑勺俩字为“破魔”。再加上走到哪里脸上都写着的凶神恶煞的一行字:“谢华衣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他叫嚣地江湖尽知,谢华衣却连一个眼白也懒得给他。
那小和尚,哦,现在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和尚了。大和尚一路追踪他到了琼州,放话要和他于某日某时在某某山上一决生死。
谢华衣没有去。
……初霁去了,还被人打了个半死,险胜。
和尚问他,谢华衣是不是他的师父。
初霁的回答是,不是恩师胜似恩师。
这么一句话再加上他连番不要命的举动,终于打动了高贵冷艳外加铁石心肠的谢华衣,在初霁浑身是伤时补了个刀,让他彻底昏死过去了。
谢华衣问筋疲力尽趴在地上喘气的大和尚:“你还要杀我吗?”
大和尚哈哈笑道:“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
谢华衣:“那你同他动手做什么?”
大和尚:“他想拜你为师。若是功成,将来也是个手中沾满血腥的魔头,不如早些杀了他,为江湖除害!”
谢华衣:“说得好。”
他一剑捅穿了和尚,说:“照你的说法,你师父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你迟早也会是那般卑劣的模样。我今日杀你,也算是省去诸多麻烦。”
大和尚不拦他的剑,不作不答,反身一扑,将剑刃往自己的身体里深埋了一些。猩红色的血从他口中流出,他喃喃道:“总会有人杀你,为我师徒报仇雪恨。”
谢华衣抽剑,都懒得看他一眼,拎起一旁出气多进气少的初霁走人。
在这场战斗直接导致初霁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满身缠满绷带得卧病修养。所有人都对他冲动的行为表示谴责。
开昧:“你怎么不叫上我,打不过我可以放暗箭帮你啊!”
郁韶:“所以说,华衣当初还是太冲动了。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君子慎其独也。那山海寺的主持究竟是个小人还是个君子,积年累月自然会有痕迹可抓,搜集证据一并发作,岂不是无今日之后患。”
而来探病的周琰等人也说了两句话。
断蒙:“.……你该先和残色剑主商量商量的。那人拼尽全力也不可能胜过残色剑,也许这件事谢剑主根本没有放在心里呢。”
周琰:“看见了?这就是斩草不除根的后果。”
江逾白:“……走开走开,你这小子别在这儿教坏年轻人。”
初霁见到江逾白来了,想起身说什么,却没有成功,衣袖摆动间露出了手腕上一串檀木佛珠,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了。
江逾白微微一愣,笑了笑。初霁似有所觉,问他:“您认识这串佛珠?”
“自然认识。”江逾白点头,“这是那位老住持留给谢华衣的东西,据说是大师亲自在佛前开过光的。”
初霁沉默,用手拨了拨几颗佛珠,了然垂眸,有了几分舒缓的神色,像是心中有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似的:“我一定好好珍惜。”
江逾白拍了拍他的肩,叹息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执着。”
有人提及谢华衣时,也会说他曾是山海寺某任住持的徒弟,仿佛从佛门走出一个妖剑来是个更具戏剧化的故事,而谢华衣本人却往往会否定。
他长于佛前,知道自己开了杀戒,没有资格做那位大师的弟子。
……自然也没有资格收什么徒弟。
但那大和尚却点醒了他。若他将来想让人继承残色,那他谢华衣便会和残色的诸任剑主一样,成为这把剑固有色彩的一部分。初霁想不想抹去这部分颜色,能不能抹去这一份颜色,要看他自己让世人怎样看待他。
这条路或许要走得万分艰难......也得他自己来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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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四
几日的休憩下来, 初霁的伤好得差不多后,直接被谢华衣提溜了出去, 不仅每天早出晚归,还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谢华衣:“你如今才开始习正统的剑法已经算是晚了。不加紧练习,再高的天赋也没用。”
初霁咬牙坚持下来, 从不多说一句话。江逾白某日观摩了一会儿,对此暗暗点头, 周琰甚至大发善心给了初霁一些治跌打肿痛、肌肉损伤的药方(春无赖信誉出品)。
江逾白感叹:“想当年, 你刚学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搓磨你的......”
周琰:“......”
他想起了自己被打击得一塌糊涂的少年学艺时光。
江逾白是个好老师,周琰每天都在进步, 可江逾白也时时都在进步。他们俩对上, 如同当年的江逾白对上孤鹤真人一样, 战况往往惨不忍睹。即使江逾白空窗了那么多年, 如今动起手来周琰依旧打不赢他。
江逾白对他而言,就像翻越不过的高山、横跨不过的沧海......且两者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周琰也是这般。甚至觉得再过个十年, 他甚至都没有实力能与江逾白一战了。
周琰的胡思乱想被谢华衣打破。只见一身绯色的谢华衣神色颇为不耐烦地撇下了一旁喘气的初霁, 手中残色低调华丽的乌金犀皮鞘抬起(没错,他调教初霁连剑鞘都没拔),往江逾白面前一指——
“你来。”他冷淡而又理所当然地说。
江逾白:“......”
他是听说过这人跟在山海寺大师身边学习过,心境澄明,六欲淡薄, 但他黑化起来这副对着谁都颐气指使的冰碴子模样真的很招揍啊!
江逾白无奈:“你就不能学学你表兄吗?”
没错。谢华衣和郁韶的母亲是同族, 且他们都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 长得玉树琳琅。一个动人,一个冻人。
像郁韶,在这种场合他就会委婉地请江逾白来一场切磋,让自己的徒弟找找感觉,然后温和地让初霁在一旁落座观战,执礼之后再战。
江逾白不要求谢华衣能那么文雅、那么顾全大局,要让他自己来他也做不到这么文邹邹的。但是直接当着小徒弟的面一脸嫌弃地让另外一个高手来和他过招,却连一个请字都不说,这也太过分了!
于是他抱着无咎,站在原地,整暇以待地挑了挑眉——
“不来。”
谢华衣盯了他一眼,江逾白补了一句:“你要是突然攻上来,我立即就撒春无赖送我的麻沸散。他的医术,你知道的。”
谢华衣总算有了些表情。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细长乌黑的眉头舒展开,一片雪色的脸恢复了平静。他叹了口气,右手残色横举,剑身露出了一小截,浮金幢幢。
剑身半露,展示给另一个剑客,在江湖上是请求指教的姿态,常用于同阶层的剑客之间相互指点,有些时候也会用于请战比自己资历或者实力较高的人。
当年龙庭会上,江逾白面对第一个对手,用的就是“请剑”的姿态。而如今,整个江湖没有能令他主动请剑者。
残色剑主视名利如浮云,傲骨铮铮,却也愿意为请江逾白的剑低下头颅——这就是剑仙的魅力。
江逾白有些吃惊,随即一笑,提着无咎上前和谢华衣打作了一团。
他们有来有往,剑影翩然之间一连串数不清的迭声清响,速度快得出了残影,初霁脱力地半趴在地上看的目不转睛,都忘了先爬起来。
周琰看着两个大剑痴为了提点一个小剑痴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他对剑其实并没有那么痴迷,常用的武器也不一定非要是剑。不是说他天赋不够好,而是他本身没有那种对剑着迷的心思。
江逾白当然很理解。就像他师父孤鹤真人理解了他这个除了剑十八般武艺样样疏松的大徒弟,江逾白当然也乐得放纵徒弟自由发展。想练什么练什么,什么能练得好都可以。
周琰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此时他身边围绕着的都是剑痴,顿时让他有种剑痴都是大白菜,买一颗送一颗的错觉。
当然,那错觉只是一瞬间划过他脑海,便很快逝去了。
......
周琰在琼州买了一套院子,这几天他和江逾白等人都住在里面。
对,他在寸土寸金的琼州城最繁华的河岸线上买了一套院子。不只是一栋。飞甍鳞次,一眼居然望不到边,怎么也得上百亩了。
江逾白:“......你又花了多少钱?”
周琰:“不多。万把银子吧。大多数都用在修缮工程里了。”
江逾白不是很懂琼州园林的地价,但也觉得这个价钱低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着江逾白怀疑的眼神,周琰淡定地说:“这是从前朝抄家的罪臣那里没收来的,空了好些年,之前在官衙里拍卖充公的时候没人敢买,我顺手就买了。”
......假的。当时户部挺急着脱手,即使这些宅院每年修缮是比大费用,这么个价钱也明摆着是个能捡的大漏。但周琰本着要存老婆本的思想,江逾白常去琼州的念头一晃而过,他就干脆拍板把这套院子给留下了。
因为他出了手,满朝文武无人敢抢,最低价拿到手了不说,连修屋子也是直接跟小皇帝借的人。
......周琰也是最近才想起来自己在这儿还有房产的。
江逾白:“他有名字么?”
周琰:“以前叫许园。现在叫周园。”
江逾白:“......”
行吧。挂个国姓,再抢手也没人敢惦记了。
只见周琰从宽大的衣袖里摸了摸,摸出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盖了官府红印的地契来递给江逾白。江逾白定睛一看,买方下面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他的名字——
“江逾白”。
.....江逾白本人内心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