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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仙人设崩坏实录 番外篇——by乌珑白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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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本来以为马上能听见闻人璩命人去取黄金的江逾白有些疑惑地抬头一看,只见闻人璩不知何时拿扇子捂住了脸,隐隐能看见他耷拉着的肩膀,跟霜打的茄子没什么两样。
  这一副模样......显然是迎面撞上了什么他惹不起的人。
  果然,在可疑的寂静之后,有人小心翼翼中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
  “诶!那什么,这不是淮亲王吗?”
  随后就被捂住了嘴。
  “嘘——”
  江逾白:“..................”
  他没记错的话......
  淮亲王,本名周琰。
  也就是,萧家希望能利用萧睿讨好的对象。
  这得是有多巧?
  江逾白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骂不长眼的贼老天,一边悄悄往边上挪了些。谁知他刚挪了一小步,周琰的眼睛刷地一下就跟过来了。
  原本在暗处看不清楚,现在江逾白能看清对方的眼睛了。
  较普通人更加深邃,剔透如墨玉一般的颜色,睫毛像两把刷子似的,让俊美到有些骜兀逼人的脸庞瞬间变得温驯了起来。
  温驯......?错觉吧?
  江逾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周琰这股莫名其妙的亲近却并不让他排斥。
  周琰在和他对视一眼后马上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同样惊讶的菀青身上,温吞却倨傲:“我说,这人是从我那里来的,所以黄金万两由我来出。稍后王府会派人送上。”
  菀青有些尴尬地笑了:“是。”
  得罪淮亲王比场子闹腾起来要更可怕好吗!
  观月楼在京城已经盘踞数年,根基甚厚,但......无论势力有多大,面对王权,都只能低头。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江逾白就这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被“请”回了原来的厢房,然后在散场时被塞进了淮亲王的马车。周琰似乎做了个什么手势,然后也跟着钻了进来。
  别人他不想评论,但是周琰带来的心腹虽然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说,但江逾白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些许惊讶。
  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他和周琰都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江逾白觉得这样不行。
  人家好歹帮了他。从前的黄金万两对江逾白来说无疑是洒洒水,但是现在的他......还真没这么高的身价。
  “咳,淮......”
  “叫我名字就好。”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周琰截胡了。周琰之前一直盯着马车的角落不说话,如今一开口,那双乌黑的眼睛又直直地撞进了江逾白眼里。
  江逾白一噎,心里念叨这小王爷的眼睛长的好是好,但实在不太妙,乍一看去好像他整个眼睛里都只有自己似的。
  他斟酌着开口:“周小王爷。”他终究没有开口叫“周琰”,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
  为什么出手帮我?
  好人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钱多,没处花。”周琰的回答迅速而简洁,“我乐意。”
  “......”你这是逗我呢吧?
  周琰:“我认真的。”
  江逾白:“......行,谢谢了您呐。改天我一定全数奉还。”
  周琰:“我说过了,不用你还。”
  江逾白:“那你想怎么样?”
  周琰似乎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看向江逾白,观月楼一眼对视时的复杂情感又涌现了出来。
  半晌沉默。
  “你......算了。”周琰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呼吸一下一下渐渐沉落下去,似乎颇为无奈。
  江逾白突然有些气无力起来:怎么你比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江逾白总觉得这个小王爷的情绪总是买的莫名其妙。
  一时间,气血开始翻涌,强行调动内力的后遗症也上来了。这具重病的身体还是太过孱弱,就过了那么几招,跟要了半条命似的。
  熟悉的血腥味随着隐隐的痒意上涌,江逾白单手扶住车壁,另一只手将咳嗽牢牢捂住在嘴边,喉咙里却还是传来了撕裂的痛感。
  脑内一瞬间又些混沌。他似乎对这种要死不活的感觉似曾相识。
  周琰一时怔愣,随即慌了神,但很快就伸出修长的手将茶壶牢牢抓住,匆匆往茶盏里倒,拿起茶盏一闻却发现里头都是泛着幽香的茶水。周琰心一跳,随即狠狠把茶盏掷了出去,压着嗓子吼道:“拿水来!”
  说着伏到江逾白身边,熟稔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即使没有喝水,江逾白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咳嗽被慢慢抚平下去了。
  江逾白心中讶异,但还是握住了周琰的手,安慰他:“没事。”
  萧睿的病说白了是痨病。虽然不会传染,但身体也只能一天一天衰弱下去。这孩子大概有家人也罹患此症,这才把他吓到了。
  周琰顺势扣住江逾白的手腕。他的手腕清瘦,白皙到透明,隐隐看得见紫色的血脉。
  “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
  周琰焦急的声音传来,江逾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王爷居然还会把脉。
  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刚想出声安慰两句,却见周琰紧紧箍住了他的手腕,下死了力道。
  他赤红着眼,手微微颤抖,指尖不停地在江逾白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摩挲:“......怎么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看他这么一副入了魔障的模样,缓了过来的江逾白将空出的手贴向他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热了,却被决绝地推开——
  “别碰我!”周琰低吼道。
  江逾白的手停留在了半空。
  马车四壁裹着西域最好的融锦,脚下上铺了厚厚的毛毡,角落里镂空的金色火炉还在静静燃烧着。
  但江逾白还是被蹿上来的冷意刺得一个激灵。
  这小混蛋。
  江逾白自诩任性,却发现自己现在什么气都撒不出来。
  他知道今天该到此为止了。
  一声轻叹,江逾白掀开了车帘。别过脸的周琰只觉得有小小的雪花拂过自己的脸,头顶传来江逾白淡漠的声音:
  “首先,你是先凑上来来碰我的。”
  “其次......”
  周琰听见了一阵细碎的声响,等反应过来打算理会,却发现眼前一阵黑,似乎有什么粗糙的东西被扣上了自己的脸,他猛地扭头去看,在那物什滑下他的脸之前,那人却已经如雪花消失地干干净净。
  “这个送你了。”
  “啪嗒。”
  脚边滚落了什么东西。
  周琰愣了愣,俯身去捡。
  是一个带笑的昆仑奴面具。


第6章 五
  晴夜被乌云笼罩,风雪渐渐大了起来。
  江逾白脱身后在起伏的屋脊上翩飞,俯视了一眼周围的建筑物,果然已经离王府没有多少距离。
  ……那小王爷原来打的是直接把他截回府的主意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头一圈红痕,似乎还残留着烫人的触感。
  莫不是周琰和萧睿之间有什么渊源?但是在萧睿留存下来的记忆里可完全没有这回事。
  萧睿是个喜欢宅在家中治学著书的人物,他见过的权贵屈指可数,绝不包括周琰这样的大人物。
  ……大约是周琰单纯犯病吧。
  江逾白深深吸了口气,趁着雪还没下大,往王府的后院而去。之前在周琰马车里沾染上的熏香被冷风一吹,一会儿便散得干干净净。
  雪打窗棂,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叶俞捧着盥洗的一应事物敲开了江逾白的门。
  从前病情好时,萧睿总是在这个时辰穿戴好端坐着等他的;病情不好时,也会尽量支起身子闭目养神,等着叶俞来搀他起身。
  总之,除非病的稀里糊涂,能下床他绝不在床上呆着。在被大夫确诊痨症后更是恨不得天天吃住在书房里。
  但是今天,他家公子赖床了!
  叶俞急匆匆把木案放下,三步做两步冲到江逾白床边,用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热。
  如画般细致描绘的脸庞上带了几丝绯红,但似乎是睡出来的。他呼吸清浅,神态安详,似乎还睡得很不错。
  和寻常晚间因为咳嗽整夜睡不着觉、气虚梦魇、醒来时浑身冷汗相比,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叶俞顿时安了心,悄悄地挪了挪脚步,就见自家公子倏忽睁开了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披着,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早啊。”
  半拢半合的双眼氤氲着水雾,如春山冶丽。
  叶俞:“……公子早!”
  不愧是自家公子,连起床都这么好看!
  叶俞端来的早餐不算繁盛,却也颇为精致。
  江逾白喝完一碗鸡丝银耳粥,捏起一旁盘子里的甜雪樱桃仔细端详。看着它糖霜包裹下玲珑剔透的模样,一时间喉咙一动。
  收拾碗筷的叶俞眼尖地看见了江逾白的动作,干脆利落地把整盘甜雪樱桃往桌角一摆,有些生气地说:“公子又忘了,您不能吃这么甜的东西,万一喉咙又不舒服了怎么办?”
  说着他伸出手,示意江逾白把手里那颗也交出来。
  江逾白微愣,眨了眨眼,扭头直直盯着叶俞,直把叶俞看得浑身不得劲。
  叶俞:“……”
  这时,江逾白忽然垂头,将手中的樱桃直接抛进了嘴里,
  叶俞:“………公子!!”
  江逾白无奈,抬手作投降状:“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看着叶俞气恼中无可奈何的模样,江逾白施施然将双手拢入宽大的袖子里,抱着膝上的汤婆子取暖。他舒适地眨了眨眼,睫毛浓密而精巧,一时间有股玄妙的滋味又涌上心头。
  熟悉。莫名地熟悉。仿佛这种桥段早已经上演了千遍万遍。
  但是萧睿本人并不嗜甜,即使药苦也顾不上吃什么甜食,再后来,苦到极点的药也能当饭面无表情地喝下去了。这正是叶俞如此放心地将这么一大盘甜雪樱桃大大方方摆在桌上的原因。
  但江逾白本人嗜甜如命。眼下他没有太多精力去琢磨重生后这些似是而非的细节,趁着这小书童不注意时多偷几盘甜点来才是正经。
  曾经的“剑仙”沦落到如此境地,实在可悲可叹……
  这边江逾白还在顾影自怜,嘴巴停不下来的叶俞已经凑到他身边说:“公子,您就放心养病。我看淮亲王一时肯定是顾不上咱们的,咱们只要把身体养好,以后您想吃多少蜜饯果品都行。”
  “……你又听说什么了?”江逾白端起温热的茶杯抿了一口。
  叶俞一笑,清秀的杏眼弯的像只松鼠。他俯下身,喜悦道:“我听说啊,淮亲王昨儿晚上在观月楼为了一个男人豪掷万金呢!他们还亲眼看着那男人上了淮亲王的马车……啧啧,那可是万两黄金,淮亲王说送就送出去了,眼皮都不眨一下,那得是多稀罕人家!现在淮亲王新宠在怀,当然不会来我们这个小院子里给他心尖上的人添不痛快啊……”
  “噗!咳……”江逾白险些一口水喷出来。叶俞以为他又犯咳症了,忙赶上来为他顺气,慌神之中有些自责:“公子,都怪我忙着收拾厨房忘了煎药……不对,咱们带来的药材快不够用了,还是先得请个大夫。公子你等着,我这就去!”
  被他安抚了一会儿的江逾白还是咳得昏天黑地。好容易缓了过来,叶俞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这叫什么?
  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
  怕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说了,这才传进叶俞耳朵里的!
  我呸,还心尖儿上的人呢。他不告而别就甩了个面具给人家,他们俩之间用仇人来形容都比这不靠谱的谣言恰当。
  江逾白颇为郁闷,把椅子往右挪了挪,悄悄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满满捞了一把甜雪樱桃出来,愤恨地一口一个——
  粘而不腻的糖霜,嚼来唇齿溢香的樱桃肉,激发着舌尖上的津液,稍稍抚平了他内心的悲愤。
  ……当然,只是稍稍。
  直到江逾白将碟子吃空了,叶俞的脚步声才姗姗来迟,听着似乎还拽着一个人。江逾白快速地弯腰,将空碟子塞进桌底。
  “您快别磨蹭了!”叶俞的声音传来,气喘吁吁。他一脚迈进门槛,拉着身后的男人就往屋子里冲,“公子,我回来了!”
  男人背着个药箱,约莫是个大夫。一身藏蓝色的长衫松垮着仿佛随时要落下来,鞋子也不好好穿,一只一脚踩着脚后跟,走起路来拖拖拉拉的。他脸上胡子拉碴,约莫三十上下,五官依稀可见一点舒朗的轮廓,却被乌黑的眼圈和佝偻着的身姿毁地一干二净。
  江逾白:“……”
  男人打了个哈欠,死气沉沉地抬头看了江逾白一眼,原本那飘来的眼神和看一坨猪肉没什么区别,只是在仔细看清了江逾白的脸色之后,他的表情才略微严肃了一些。
  男人迈了几步,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撩起有些过于宽大的袖子,说:“把手伸出来。”
  江逾白一言不发,听话照做。男人的脸色好了些,将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他纤细的手腕,没一会儿,眉头就皱成了一座小山。
  “你这病大概是没救了。”男人神色莫辨地打量着江逾白,“你自己不想活,神仙也救不了你。”
  叶俞听懂了这句话,顿时如遭雷击,眼眶兀地红了。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自从公子知晓了自己要被送进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原本还算积极的心志瞬间消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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