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by渐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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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一定能打败这些恶鬼的吧?”
折阳听到乐安的称呼诧异了一瞬,很快收回注意力。
“我不能。”
乐安一噎,惊讶道:
“可是你制我的时候很厉害啊!”
“因为你很弱。”折阳答的毫不留情。
折阳的确拿这些恶鬼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他除了会点小东西,偶尔能够看到别人的因果外,也就是死不了、不怕疼了。
加上他的血肉对恶鬼邪祟来说很特殊,这九百年,他过得并不安生,也就是近百年来学会了些阵法保护自己,日子才平淡了些。
他不能把恶鬼怎么样,刚出土的荆悬却可以。
荆悬如今是极厄邪祟,这世上怕是没有邪祟恶鬼比他更罪孽深重了。
折阳察觉到荆悬有要出手的打算,立刻拽住了荆悬的手。
“我不能,你更不能。”
布偶猫不解:
“他既然可以,为什么不让他帮忙?这些恶鬼能找到这里,就绝对不会罢休。”
折阳看向白骨身上的地狱召纹,冷声说道:
“因果是很不讲道理的,让他灭除恶鬼只会加重他身上的罪孽,到时候真被地狱召了下去,大罗神仙也复活不了他。”
“我花了九百年复活他,可不是为了亲眼看着他下地狱的。”
“那能怎么办?万一那些恶鬼冲进来,你难道打算等着被恶鬼分食吗?”布偶猫急促追问。
“伞铺的阵法是经百年前高人指点的,这些恶鬼暂时进不来,等就是了,等天光亮了,它们自然就走了。”比起布偶猫的急切,折阳这个当事人反而十分冷静。
他冷静,荆悬却冷静不了。
此时周遭的阴森鬼气似乎勾起了白骨内心的恶意,有黑气源源不断地从白骨周身逸散出去,将室内的摆设都损毁大半。
布偶猫见此,慌忙领着乐安后退。
“乐安你离远点,别一会儿叫他吞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乐安听话地跟着布偶猫退出了折阳的卧室,一猫一鬼只能顺着打开的门往里看。
折阳被围绕在黑雾中心,连声呵斥荆悬。
“你要做什么?荆悬,别乱来!”
他上前握住荆悬的手,入手的指骨刺骨寒凉。
荆悬不为所动,任由黑雾逸散出去,瞬间就绞住了外面的几只恶鬼,眨眼间恶鬼就被荆悬吞噬了一部分。
折阳见荆悬打算吞噬那些恶鬼,更是想要阻止他。
可无论他说什么,白骨也只是用两点红光静静地盯着折阳看,并未停手。
折阳心下急切慌乱,看着面前只余白骨本能杀戮的荆悬,轻声问道:
“你就这么急着下地狱,这么急着离开我吗?”
“以前在烈战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最后独自死在了城门前,现在你也打算这么做吗?”
“荆悬,我就让你这么厌恶吗?厌恶到你恨不得下地狱也要离开我?”
折阳话落,松开了荆悬的手,寒凉的手指骨慢慢脱离掌心,折阳低头不再去看,只觉得疲惫万分。
当两个人的手彻底分开时,荆悬突然抬手再次握住了折阳。
嚣张的黑雾松开了正在吞噬的恶鬼,几只恶鬼尖叫着四散逃窜离开。
那些黑雾一点点收敛回来,缠绕着折阳,像是带着意识一般,一会儿轻轻碰碰折阳的脸颊,一会儿缓缓撩过折阳的发尾。
折阳见黑雾收回来,心下放松,但仍旧冷着脸。
白骨见折阳不理他,控制着黑雾从外室拿了一把油纸伞过来。
他笨拙地接过油纸伞,当着折阳的面撑开伞,想将伞塞进折阳手里。
折阳甩开手不接,白骨就固执的去塞,几次都塞不进去,干脆自己举着伞撑在头顶挡住自己,又把伞阖上。
他来回重复着这个动作,撑伞藏起来,阖伞看向折阳。
折阳缓缓眨眼,想到了什么,终于抬手接过了那把油纸伞。
他缓缓打开伞撑在头顶,挡在两个人之间,又将伞阖上,看到了面前的白骨。
“阖伞见人。”折阳轻声说。
折阳小时候十分怕黑,日日都跟荆悬睡在一起。
后来年龄大了,再一起睡就不合规矩了,折阳被迫搬出了荆悬的房间。
从那一年开始,荆悬也越来越忙,折阳时常几日都见不到荆悬。
后来他生气了,故意躲着荆悬不肯见他。
荆悬外出归来,在一个雨夜举着伞站在他门外。
折阳生气,一夜都没有给荆悬开门,荆悬就在外面站了一夜。
直到清早,折阳气消了,打开门,看到带着一夜寒露的荆悬收起伞递了过来。
“阖伞见人,折阳,这把伞是我为你做的,以后只要你阖上伞,我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荆悬在地下躺了九百多年,折阳本以为他现在只余杀戮的本能。
可此时他拿着伞,看着面前的森森白骨,心中有暖意一点一滴地滋生出来。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在荆悬的那些杀戮本能里面,还有他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荆悬:【撑伞、阖伞、撑伞、阖伞……】
折阳:你是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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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愿 他还认识他
折阳看着怀里只简单点缀了几棵楠竹的油纸伞,这是荆悬送他的第二把伞,不同的是这把伞并非荆悬亲手所做。
他将油纸伞小心放在床头,已经决定将这把伞作为私人收藏,曾经荆悬送他的那把伞他没能力保护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这一把他一定会好好保存。
“为什么突然来这么多的恶鬼?之前你割破手指做锁魂符时也是,这几日伞铺就不太正常。”布偶猫走到门口严肃道。
“我今天也做了一片锁魂符,但……这事的确有些蹊跷。”
折阳皱着眉思索,他左耳戴着的铜铃耳坠可以一定程度的掩盖他体质对邪祟的吸引,近百年来折阳日子过得还算安生,没想到这几日频频有恶鬼攻击。
布偶猫人立起来,一只爪子扶着门框,过于严肃的神情让乐安看得目瞪口呆。
“你就没发现,这一切的不正常都是从那副骨头架子来了之后才有的吗?”
“上次来恶鬼他就想吞噬了,只是那群恶鬼可能察觉到什么先跑了,这次来的这群恶鬼就没那么聪明了,要不是你阻止,怕不是已经被他吞噬殆尽了。”
“折阳,这次他想吞噬的是恶鬼,下次呢?下下次呢?万一他想吃了你呢?我活得虽然没你久,可见过的恶鬼邪祟也不少,就没有一个恶鬼能比那副骨头架子更邪祟、更罪孽深重,他现在虽然活着却不算是人,说是恶鬼又与恶鬼不同,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他?”
“这次你阻止他就很费力气了,下次你打算怎么阻止他?你拿什么阻止他?”
“活着却不算是人……猫啊,我不也是活着却不算是人吗?你看这伞铺里,我们哪一个算是一个普通的活人?”折阳因布偶猫一连串的质问神情有些冷又带着自嘲。
他看向一身杀戮褪去又悄悄伸手握住他一根手指的白骨,闭了闭眼睛。
布偶猫发现的问题他怎么可能没发现,但他并不认为这一切的起因是荆悬。
“有人在盯着我们,他的目标也许是我,也许是荆悬,总之来者不善。”折阳说道。
“再多的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荆悬这一身罪孽和缺失的一半魂灵,肯定与这个人有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早晚要揪出他,要回荆悬的一半魂灵。”
“猫,你要是害怕,就早早离开这里,我知道你留在这里为的也不是我这破小的伞铺。”
难得见折阳说这么多话,布偶猫为了耍帅一直保持着人立撑着门框的姿势,胳膊都酸了,等折阳讲完,它立刻收回爪子,没想到收回来的时候一个抽筋,直接趴在了地上。
它尴尬的咳嗽一声,干脆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表现出一只布偶猫该有的漂亮猫样来。
“谁、谁说我怕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再说了,招邪祟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乐安,抱我回窝。”
乐安本来一脸茫然的听着他们对话,此时突然被布偶猫点名,傻愣愣的弯腰抱起布偶猫转身回了外室,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丝怪异,她怎么觉得布偶猫这句“抱我回窝”跟古装电视剧里娘娘说的“扶本宫回宫”似的呢。
伞铺里本来的严肃氛围被布偶猫破坏的一干二净,折阳长长叹了口气,转身把自己摔在床上,白骨就跟着坐在床边,握着折阳的一根手指,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存在。
折阳转身,看着面前的骨头架子,轻声道:
“荆悬,你知道我是谁吗?”
“叫我的名字。”
白骨安安静静的,许久都没有反应。
后半夜还算安静,但折腾了半宿谁都没睡好,早早就起了床。
折阳昨夜没注意,早上才发现乐安收拾干净后就是一副文静小女生的模样。
她穿着折阳的旧衣服,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破围裙,一大早就把伞铺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做好了早餐,清粥小菜虽然清淡,但味道都不错。
折阳一边慢悠悠地喝粥,一边打量着忙忙碌碌停不下来的乐安。
“行了,别折腾了,坐过来把早饭吃了。”折阳命令道。
乐安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折阳对面,吃饭的动作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
直到折阳吃完了,她才开口问道:
“老板,我有个问题……”
折阳撑着下颌有些懒散,眯着眼睛看向伞铺外的阳光,说道:
“装什么小心翼翼,昨晚跪地求饶的时候不是挺中气十足的吗?有话就说,别磨叽。”
乐安眨了眨眼睛,咧嘴笑了,身上的小心翼翼一扫而空,显露出小女生的开朗来。
“老板,我发现我在伞铺里跟活人一样能够碰到东西了,也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这是为什么啊?”
折阳打了个小哈欠,含糊道:
“昨晚不是让你洗澡了么,晦气去了,自然可以。”
乐安眼睛一亮:
“那我出去是不是就能像普通人一样……”
“当然不能,你是死人,是鬼魂,出了伞铺,除了阴天暗角阴气浓郁的地方,活人依旧看不到你,你也碰不到尘世的东西。”折阳声调冷了下来。
他看着乐安小脸上满是颓丧,身体前倾对乐安勾了勾手指,唇角笑意带着点邪气。
折阳本就长得脸嫩,此时这副模样动作,让乐安恍惚觉得她静止的心脏都跳了两下,要不是她现在是个鬼,肯定已经满脸通红。
“不过嘛……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怎、怎么帮?”乐安问道。
“我不是给你那把伞了吗?你撑着伞出去,只要在伞下,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折阳说道。
乐安惊讶不已,立刻将那把绘满了向阳花的油纸伞撑开,动作间满是珍惜。
“真的吗?我撑着伞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
折阳点头,眉眼微眯,微挑的眼尾像是带着某种引诱。
“算是吧,乐安,说说你的情况?告诉我你有什么心愿?或者说你有什么遗愿未了?”
遗愿两个字似乎对这个刚死不久的小女生有些残忍,可她脸上的失落也就持续了一瞬,很快笑嘻嘻的大声说:
“我、我想叛逆!”
“我还想谈恋爱!我今年17!我还没有过喜欢的人呢!”
折阳微微皱眉,身体向后靠。
“叛逆?比如呢?抢小孩的糖?”
乐安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不算啦!”
折阳陷入沉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白骨很不满他和乐安说了这么久的话,突然挤到了折阳身边,一个骨头架子像个镂空的屏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乐安不敢离白骨太近,虽然白骨从不说话,不像折阳凶巴巴的,可乐安就是下意识的觉得白骨更可怕,会让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