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每天都想被逐出师门——by日暮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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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殷离舟所料,周念确实不是单明修的对手。
很快便被她擒住。
周念冷淡的面容浮现出浓重的怨怒,拼命挣扎道:“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单明修将青冥剑收入鞘中,抬手放在她的额顶,接着源源不断地煞气从她身体抽离,进入单明修的身体。
殷离舟见状,下意识想去阻拦。明明有那么多方法帮她净化,为什么非要选这一种?
然而刚迈开步子却又停下。
就算单明修糟蹋自己的身体,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殷离舟强压住心中的烦躁,转过头去,却对上了小女孩儿的眼睛。
“神仙哥哥,她会死吗?”
殷离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她周念早已死亡的事实,道:“不会,她只是……生病了。”
说完,殷离舟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小女孩儿一眼,“你不怕她?”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
殷离舟觉得好玩了起来。
小女孩儿不怕已经化为厉鬼的周念,却怕镇上人人交口称赞的周氏。
“为什么?”殷离舟问她。
小女孩儿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周氏,眼神中带着恍惚,小声道:“我看见过,她在打她。”
殷离舟愣了一下,只觉得心中那种些怪异的地方似乎隐隐有了方向。然而还未想清楚,却突然听到单明修一阵轻咳。
殷离舟忙转过头,只见围绕在周念身上的煞气已经褪净,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里衣,静静地躺在地上。
面上没了之前的怨怖,看起来白净瘦弱,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单明修的咳嗽已经止住,抬手将周念抱起,放在了床上。
殷离舟走过去,瞥了一眼单明修。见他只是面色苍白了一些,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咳血,这才移开目光,看向床上的周念。
“可有发现什么?”殷离舟问。
单明修抬手,纤薄的掌心处缓缓凝起一颗暗红色的血珠,正是周念的灵核。
“这颗灵核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有外力相助。”
殷离舟看向他的手心。人死入轮回,怨念深重者可化厉鬼,结灵核。灵核颜色愈深,煞气愈重。
周念的这枚灵核血色浓郁,近乎于黑。即使她死时心有不甘,但这样小的年纪也确实难以结成这样的灵核。
“你是说有人在推波助澜?”
单明修掌心缓缓合上,看向昏迷中的周念,“这要问问她了。”
殷离舟点头,将周氏也放在了床上,然后便见单明修抬手设下结界。
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眼前不再是甘老爷子家的模样,而是一片浓重的黑色。
他知道,这就是周念的灵核。
殷离舟抬步试着向前,然而无论向哪边走,四面八方都是黑暗,找不到出口,也无法辩明方向。
周念的灵核为何会是这样?
正犹豫着该如何走出去时,悬在左腕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接着身侧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殷离舟一猜便知是单明修,主动将手腕伸了出去。
果然,下一秒便被人牵住。
“周念的灵核怎是这样的?”殷离舟问。
单明修似怕他走丢一般手指微微用力,声音在他耳侧响起,“灵核不仅是其主人一生的记录,也是内心的投射。或许我们现在所在的,便是周念的经历中最黑暗的那段。”
殷离舟点了点头,“那我们怎么才能到下一阶段?”
“继续向前。”
单明修说着,隔着衣袖牵着他的手腕继续向前走去。殷离舟则跟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触觉变得格外敏感。虽然隔着衣袖,殷离舟还是觉得被单明修握着的肌肤,微微烫了起来。
殷离舟极力控制,思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蔓延。
他想起刚刚因为一声不知是真是假的呼救便惊慌失措的单明修,心底有些发涩。
却固执地不肯表露,只是打趣一般问道:“哎,以你的修为,刚刚真的没有听出那到底是不是你徒弟的声音?”
单明修闻言,脚步微顿,引得他手腕上的铃铛叮咚作响,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殷离舟见他没有说话,笑道:“果然……关心则乱。”
单明修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腕不断收紧。
殷离舟脸上的笑容愈淡。
其实也确实没有回答的必要。
毕竟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却偏偏自虐一般,非要问一问。
殷离舟自嘲一笑,他真的有些好奇了,从他醒来后,周围的所有人都在说杜休是一个傻子。
但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傻子,才能让单明修牵肠挂肚到如此地步。
如果最后那个傻子回不来了呢?
单明修是不是也会为了他再杀自己一次?
-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道惨白的光。
他们顺着光的方向走去,发现外面还是清槐镇。只不过此时白茫茫一片,正下着雪。
殷离舟还没感觉到冷,一阵热流便已经顺着掌心传来。
殷离舟十分自觉地靠近了单明修一些,开始寻找周念的身影。
找了许久,才终于在河边的一棵槐树下找到了快冻僵的周念。
这样寒冷的天,她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整个人缩成一团,几乎被雪埋住。
殷离舟想上前给她披一件衣服,却被单明修拦住,“没用的。”
殷离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周念的灵核,他们所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根本无法改变。
所以他们只能立于茫茫的风雪中,无言地看着周念被风雪裹携。
雪越来越大,几乎看不清一丈开外的风景。
这时,原本安静的小路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殷离舟转过身。只见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挎着一个竹篮,正冒着风雪一步步向他们走近。
走到周念面前时,她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待看清眼前突兀的雪堆竟是个几乎被雪埋住的孩子时,她忙放下手中的篮子,抬手开始拍打周念身上的雪。
“丫头,醒醒,能听我说话吗?别睡,醒醒……”
然而周念已经冻昏了过去,别说出声,连回应都做不到。
老太太见状,再不犹豫,将篮子放到树下,用雪稍微盖住。接着起身将自己最外面的棉袄脱下,盖在了周念的身上。然后蹲下身子,艰难地将她背起。
“别睡啊!丫头,一会儿就暖和了。”
老太太一边气喘吁吁地背着她,一边哈着白气与她说话。
“你是哪里的人啊?冰天雪地的,这么冷,怎么就穿这么点衣服?是不是走丢了?哎,要是这样的话,你爹娘该多着急啊!”
没有人回答她,老太太也不在意。
“你爹娘呢?怎么没看好你呢?若是看到你冻成这样,肯定会心疼坏吧。”
“我家也有个小孙子,他要是穿这么点衣服在外面,我肯定会心疼死。丫头,醒醒,奶奶一会儿给你炖汤喝。”
……
老人就这样背着她,一路走一路说。等走到家门口时,老人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冷风一吹,冻得她一个哆嗦。
刚到门口,便见了远远守在门外的周氏。
周氏一看见她,忙大步跑过来迎着,边走边大声说道:“娘,都跟您说了,这么冷的天,钊儿就是一时贪嘴,那鱼又不急一时,您……这是谁呀?”
老人背着周念继续慢吞吞地向屋内走去,“我在路上看到的孩子,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件单衣,冻昏在了外面。”
周氏一听,嚷嚷道:“可怜见的,快进来!快进来,娘,让我来背。”
老太太道:“没事儿,我来吧。”
周氏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给老太太擦了擦汗,心疼地埋怨道:“娘,还是我来背吧,看把你累的。”
老太太有些不适应地微微闪躲了一下,却还是把身后的周念交给了她。
然后便见周氏利落地背着周念走了进去。
殷离舟与单明修也跟在了后面。
此时的周家还是只有一正两偏房的小院子,周氏将周念背到老太太住的偏房。
一进去便将周念扔在了床上。
老太太床上铺着的被褥看起来厚实,然而周念被扔上去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一声重响。
老太太忙想去看看,却被周氏一把拉住。
她一改刚才的恭顺,双目圆睁,仿佛要吃人一般怒气冲冲道:“你捡她回来干什么?她谁呀?是死是活和我们有什么相干?你捡回来,要是死在这儿怎么办?多晦气啊!”
老太太陪笑道:“孩子就是冻着了,灌一碗热汤暖一暖就没事儿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给钊儿积德了。”
周氏听到自己儿子,声音缓了一分,冷哼一声,道“最好是这样!”
说完,看向她的手中,“鱼呢?”
老太太愣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放在路上了,我一会儿去取。”
周氏气的直咬牙,“好呀,你为了这么个不知从哪来的杂碎,连亲孙子病着想喝鱼汤都顾不上,你以为你是菩萨下凡吗?”
老太太安抚道:“你别气,我这就去……”
“你去什么去?第一次还能说你自己非要去,第二次难道还能?怎么,你难道想让这邻里都知道我们苛待你不成?”
“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说得好听,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是想给我添堵罢了,我让你救人一命!”
周氏说着,大步走到桌前一挥,桌上供着的一尊陶瓷做的菩萨便落在了地上,随即应声碎裂。
周氏看也不看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老太太见状,忙跪下身,颤抖着手去捡地上的瓷片。然而碎得太多,她怎么也捡不完。
这尊菩萨陪了她许多年。从丈夫突然离世,到她将儿子拉扯大,几乎已经是寄托,然而就这么碎了。手中突然传来一阵痛意,老太太低下头,才发现有瓷片划破肌肤,渗出了零星的血迹。
待她将地上的瓷片捡完时,手指已经有些僵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碎瓷片收好,叹了口气,准备看看周念的情况。
然而一转身,却见周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小小的身体缩在她的棉袄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
老太太收拾好情绪,冲她露出一个笑来,温声道:“丫头,你醒了。”
第17章 恶心
周念缩在棉袄中,冷得牙齿都在发颤,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然而一双眸子却仍保持着平静。
她试着说话,然而两颊的肌肉仿佛被冻住,根本张不了口。
老太太见状,忙说道:“丫头,等我一下。”
说完,匆匆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已经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
老太太端着汤坐到了床上,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了起来。
“来,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你在外面那么久,身体都要冻坏了。”
周念没力气点头,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唇瓣,小口喝了起来。
一碗热汤下肚,周念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然而一冷一热交杂,头很快又开始发起晕来。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不适,起身将碗放下,然后脱鞋上了床,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周念因她的动作猛地睁大了眼睛。然而下一秒,便见老太太握着她的胳膊慢慢揉搓了起来。
“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筋骨都要冻住了,得先揉开,然后再泡泡脚,睡一觉就好了。”
周念软绵绵地躺在她的怀里。面上有些无措,却没有反抗,任由老太太一点点揉搓着她的身体。很快,体内便升腾起阵阵热意。
周念的眼睛慢慢阖上,在这样的温暖中,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屋子很黑,没有点灯,也没有那个老人的身影。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但身上的温暖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早上的一切,确实曾真切发生。
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但比白天好了许多。她慢慢坐起身来,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腿上,冷意见缝插针地钻了进来。
周念瑟缩了一下,但还是裹紧身上的单衣,翻身下了床。
外面的雪仍未止息,纷纷扬扬地在地面积起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周念站在院中,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正屋仍亮着灯。
那个奶奶应该在那里吧。
周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向正屋走去。然而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周念停下了脚步。
房门并未完全关紧,开着一条缝,周念向前走了几步,透过门缝向里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满脸愠色,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摔在桌上,对着那个奶奶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咱们家的情况什么样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可能再多养一张嘴!娘,你老糊涂了吧。”
“她还那么小,吃不了多少的。而且也不必买衣服,把我的衣服改小给她穿。”老太太佝偻着腰,说话声中带着几分讨好。
然而那年轻妇人根本不听,怨气更重,“这是多几口饭,改几件衣服的事儿吗?多养她一个,我们今后得多多少麻烦?你看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长寿的相,万一死我们家怎么办?而且这大冬天的,一个人被扔在外面,指不定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病呢?娘,知道你心善,但也不能什么垃圾都往回捡啊!明天,明天就赶紧让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