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闻忆录——by重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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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个一脸冰冷的低气压顾俭与自入副本以来一言未发的顾明阳之外,整队似乎已经齐员。
在烈火与寒冬的交界间,一只木牌颤颤巍巍悬挂其间,上书——烈火炼狱。
“我说,最起码应该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吧,这阴天大雪的,过不了多久,我们都得被冻成冰棍儿。”
小队十九个人,说话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他身材细瘦,更像是一吹就倒。
逐渐有人开始应和起来,尤其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穿裙女孩子,笔直修长的大腿都冻得乌青麻木。
放在平常应该会有几个性格外向的男生出于对妹子的不忍脱下身上的衣服,只可惜此情此景,大家各自奔命还来不及,自己保证不被冻死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嘶——”。“别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俭沉声道,“在搞不清楚状况前,别轻举妄动。”
干瘦的男子被他唬住,讪讪收回了触碰交界屏障的手。
愤愤嘟囔,“这鬼地方,也太猝不及防了。”
十九人,皆来自乌托邦的走钟前。
照理来说,刚刚闯过一次副本,应当在乌托邦内停留一段时间走钟才会被敲响集合,可事情发生的突兀,谁也没曾想,望舒刚刚出来不过半刻,呼啸的风随着漩涡般的入口吹出,蔽日遮天般席卷了整个乌托邦,伴随着强大的吸力,纵使是顾俭已然将身边那只纤细手腕紧握的青紫,也无法阻止几人的分离。
“那我们……我们现在该往哪儿走啊!总不能被冻死在这儿吧!”女孩子隐隐啜泣,众人脸上皆是微微动容。
“欢迎各位旅客来到本站,因空间崩坏,被此次站点选中的旅客皆能获得一次复活机会。”
“死亡与新生,恶魂与善意,寒冬与烈火,铸成末日高亢引就的诗歌,各位冲锋的勇士,请寻找宝剑与公主,加冕的王冠四分五裂,破碎的王国等待救援,彼时,神明天降,赦免众生。——【烈火炼狱】”。
电子音扭曲破碎,似乎是电路问题,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各位……此…次………二十人……祝……好运。”
面板消失不见,静的只能听见风声凄厉的嘶吼呼啸与众人口水吞咽的声音。
屏障的夹角处,融汇出一座美丽古朴的木屋,烤鸭与甜蜜的蛋糕香气扑面而来,众人似乎都能够想象出里面是有多温暖舒适。
“咱们快过去吧!”女孩子欢欣雀跃,为首的干瘦男子终于觉出点儿松缓的笑意,“这一定是系统为了补偿我们而准备的,美食木屋,复活机会,我看也没那么难嘛。”
“走吧。”
身旁人面孔阴晴不定,蔚蓝的眼珠不知望向何处,顾俭点点头,算是应和一句。
里德抬脚进去,顾俭最后一次望向昏沉的寒冬。
顾俭轻轻带上门,轻声的惊呼此起彼伏。
熏蒸的烤鸭香泛酥脆,沏好的热可可一杯杯置于客厅餐桌上冒着突突的热气,火炉噼里啪啦燃烧着死去的松树枝杈,烤箱叮的一声推出一排排味道香甜的曲奇饼干。
没有人能拒绝寒冬之后的温暖回春,没有人。
已经逐渐有女孩子在炉边捂热冻紫的大腿,脚步虚浮朝着餐桌走去。
“你怎么看。”里德问道。
问青进来之后便不见踪影,大概是去楼上查探,顾俭垂眸,“不大对劲。”
顾明阳没有得到二叔应允,虽然已经饥肠辘辘,但依旧没向餐桌走动。
“你发现了吗。”顾俭看向门边,沉声,“这里没有窗子。”
是了,不论是怎样的构造设计,只要建筑在地基之上,便不可能不留窗子,纵然是地下室,也必然会有通风口。而这里,全然只靠烛火照明,“如果不出所料。”
里德握在门把的手顿了片刻,耸了耸肩。
门被反锁了。
众人丝毫未曾察觉到愈来愈稀薄的空气,他们沉浸在美食与暖炉的安然时光中,忘记这里本质,是杀人于无形的地狱。
顾俭抬脚上楼,粗钝简单构造的楼梯吱嘎作响。
他顿了顿,放轻脚步。
问青穿一身绣暗纹的黑衣,明灭的烛火照映在冷瓷的肌肤上,他未曾抬眼,摆了摆手。
顾俭会意,停下脚步。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不论是陈设或规格都与楼下别一无二,但奇怪的是,这间屋子实在太安静了,明明楼下喧嚣吵闹:可在这里,静到不像一间房子,倒像是什么黑暗密闭的空间。
问青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他身边,鬼魅似的,“闭眼。”
酣息的粗喘带动整个房子,它好似活了过来,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若隐若现出现在身边。
不对,究竟是哪里,烛火,酣声,阁楼——问青!
顾俭猛然睁眼,烛光不知何时已全然熄灭,他摸出匕首,顺着轻喘的呼吸声侧耳倾听。
第一步,近了……
滴滴答答贴紧地面的趾爪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就是现在!
“嗬……嗬啊……”
那东西停止挣扎,粘稠的液体溅到脸上,令人不适。
他侧目望去,问青执一把长刀刺入那东西腹部。
他收回与怪物身体咫尺之隔的匕首,点起周遭烛光。
“谢了。”
问青微微颚首。
明明与望舒在一起时如此话多,周到体贴,如今孤身一人时仿佛那些只是昨日假象。
他面庞冷肃,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东西的厌恶。
借着点亮的烛光,顾俭终于看清它的模样:自被长刀贯穿的腹部向上,是皮质糙厚的深绿色皮肤,复眼似的疤痕贯穿整身,他照到面孔,不由皱眉道,“这是什么?”
问青摇头,“从没见过,但武力值不高。”
凸出的唇外长出一对及颌的獠牙,蒙障的双目泛白惨淡,还有一只眼睛在机械快速的旋转,凹陷的双颊逐渐削薄,直至问青将长刀更深入的插.进他的身体里,凹陷愈加眼中,从相连的蹼到趾爪,开始松松垮垮的附着到骨肉中,直至胯骨上翘,整个身躯呈现死态,问青将刀抽出。
僵直的身躯宛若气泡飘荡,消散在空中,宛若从未出现过。
亮起的烛光照映在空间当中,木置的天花板裸露房梁,这大概是个半成品工程,连接中梁的两根柱子明显还没对齐搭好,封顶就更不要说。
但这种粗拙的欧式建筑应当会在二楼留一只小小的天窗或是阁楼,楼上一如下面。但也不失为一条生路。
或许可以撬开顶层的梁木看看。
他这样想,楼下熙熙攘攘的踩踏声传来,众人脚步沉重,踩得楼梯吱嘎作响。
“啊——!!!!!”
不知是谁尖叫一声,二人对视一眼,顾俭迅速从阶梯处向下查探。
他瞳孔骤缩,“顾明阳!——”
“哎!二叔,我在这里。”
对方应声,隔着人群遥遥招手,可惜被堵的太厉害,没能凑近人群。“二叔,放心,我没事!”
他徒然松了口气,又颇为复杂的看向楼下。
一脚踩空的少年肖似顾明阳,可近看却发现二人只是衣着颜色有些相似,加之年纪相仿,着急认错实在平常。
少年被尖锐的粗木贯穿腹部,抖动两下,落下的碎木渣又零散落下,扎进他的身体里。
遂之彻底失去生息。
这太戏剧性了,刚刚还与人们谈欢说笑的男孩儿瞬间便被如此戏剧性的巧合而弄死,人命当真太不值钱。
有几个女孩儿低低吟泣,中年男人距离少年掉下去的地方不过一尺,他颤颤巍巍后退,木头板吱嘎作响,吓得他更是大气不敢喘。
刚才的安憩平淡瞬间被拉回现实,他们好似都已忘记,这里原本就是杀人于无形之地。
有胆子大的人先退下去,距离少年死不瞑目的身体只有几公分。
他看不下去,轻轻合上他的双眼。
随即大家才像撒了笼的鸡仔胡乱扑腾起来。
里德冷眼旁观,摇摇头。
怪物与少年的死相,未免太过巧合。
第45章 烈火炼狱(2)
男人们将少年的死躯抬到楼层下的小小杂物间,断掉的楼梯层不知何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重新长出来。
可是没有人再敢踏上去。
大家一夜胆战心惊,干脆抱团坐在炉火旁互相依偎着睡觉。
夜半三更,名叫遥遥的小姑娘叫醒同伴,她在对方醒来时捂住嘴巴,手指指向一盏一盏熄灭的火油灯。
炉火的干柴似乎也在响应这场暗夜里的动魄惊心,噼里啪啦燃烧殆尽。
木屋中陷入黑暗,遥遥终于不堪重负。
她大口喘气,涎水顺着吊起的舌头流了满地,活像一只贪凉的癞皮狗。
“救命!救命!”急促的呼吸,“恶魔扼住了我的喉咙!有鬼!有鬼啊!——”遥遥尖叫起来,她大脑放空,手脚开始抽搐,干裂的唇角被咬出血丝,恶心到下一秒就要将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吐出来。
逐渐有人开始惊醒,遥遥的动静太大,顾俭翻身起来,手里的小型手电筒照耀着遥遥缺氧苍白的皮肤。
“放松,不是恶魔。”
“深呼吸,你们几个,揆住她的手脚。”
顾俭镇定动作,他摁住遥遥的人中。
疼痛逼醒了遥遥,她顾不上什么了,只能够听到顾俭沉声指挥。
她牙齿打颤,宛若一个重度癫痫患者般激烈的抖动起手脚来。
她这幅鬼上身的模样吓坏了周遭的人群,大家合力摁住她的手脚,使她盘腿坐起。
“顾明阳。”
“在!”
“去找方糖。”
“好。”顾明阳紧张兮兮,好在橱柜里放置有成块包装的甘蔗糖,他敲成小块,掰开女孩儿的嘴巴塞进去,又用剩下的糖块混合热水搅拌均匀。
一杯糖水下肚,遥遥的脸色明显好看许多。
“二叔,她这是低血糖?”
顾俭沉声,“不止,氧气愈来愈稀薄,若是有人在此时因低血糖呼吸不畅,抽搐颤抖,也是会引发一定危险性的。”
最先被遥遥叫醒的女孩又道,“您不知道,刚才她把我叫醒之后,房间里所有的烛火一下子全都灭光了!太吓人了!”她打了个寒颤。
顾明阳,去摸摸烟囱道口。
这时的炉膛连接着外头的烟囱口,方便冒出的滚滚黑烟顺着管道排出。
顾明阳心下一沉。
“没有丝毫凉意。”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管道口被人为堵住了。
空气中的含氧量越来越低,而烛火需要借助流通的氧气燃烧,如此一来,其实刚才遥遥她们看到的烛火全部熄灭,无疑就是烟囱口刚被堵住了。
“但是现在,我们面临很大的问题!”队伍里渐渐有人开始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
“没有氧气!我们可能都活不过今晚!”
“对啊!”
“这可怎么办!”
“我们不会连今晚都熬不过吧……”
男人去拉进来时的门,他手腕使力,愈加崩溃,“拉不开!这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没用的。”里德倚靠橱边,滚动的喉结起伏,声音微哑:“外面早已焊死,系统机制也不会允许你能够打开他。”
“那怎么办!你有空在这里说闲话为什么不来帮忙!”
里德轻嘲,“如今最有效的办法,还是保存好体力,养精蓄锐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天。”
“他说的对。”顾俭将女孩儿放平在地毯上,累极了的遥遥正在酣睡,满脸都是倦怠疲乏。
顾俭找了个靠墙的位置闭目养神,“系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们都组团去死,毕竟它还没玩儿够。”
众人哑然,又想起刚才滑稽死相的少年,轻轻易易便被这个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大家多多少少都经历过几个站点,如果能那么轻易就了结生命,倒也是幸事一桩。只可惜,还真不大能有那么大发慈悲的死法。
男人瘪了瘪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安分的靠门坐下了。
氧气愈来愈稀薄,顾俭拿出打火机,微弱的火焰冒上尖尖,他心下有了想法。
顾俭是被一阵熙攘喧嚣的吵闹声惊醒的。
他很少睡这么沉过,脑袋坠的像要爆炸,他揉揉眉心,拖着背包站起身来。
“大家!门开了!”
昨夜雪疏风骤,今日守在门边的男人却红光满面,“你们看!”
他穿的少,微风徐徐却也沁人心脾,丝毫感觉不出冷来。
“徐克!你疯了吗?”相熟的人叫出他的名字,眼底的恐惧骗不得人,“徐克!门换了位置!”
“不可能!我昨天一直……”
“住在这里啊。”后半句还没说出口,他便瞬间想起来,门外的交接点另一边才是他们初来时的风雪骤夜。
“这……”徐克变了脸色,他说话也是艰涩的,“可我们如果不开门,迟早被憋死在这里,你们都是圣人,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可是你,还有你!你们谁不怕死,我又怎么会不怕!”
被他指着的遥遥地下了头,昨夜实在是她神经太过紧绷了,连事件的合理性都没有考虑。
遥遥又想起昨夜救了自己的人,她声音喃喃,似若蚊蝇,“不然让这位先生来看一下,咱们该不该开门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顾俭身上,门外安然祥和,碧绿的草地上开着星星点点的浅粉花朵,那大片大片燎原的焰火似乎已然死寂,圆润的,毫无棱角的天空令人生不起丁点儿警惕心,只是隔了一道交界处,可对面就是无边落木萧萧,凌冽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