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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闻忆录——by重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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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天地变色,稻荷神的最后一缕形留存在它唯一的信徒,以那颗老槐为界限,将巫女的身体封印在里面,以日月光华蕴养,等待一日,重返人间。
  被遗忘的稻荷神消失在天地之间,神社再无信徒。
  最后一张卷轴上,便是先前莽原打开的那张画卷,但它比之先前祭祀场景却显然悚然了许多,那些大大小小的人头堆叠,乍一看好像正在面对他们扯开笑脸,郗吾手中灯光闪了闪。
  他蹙眉,骨节分明的指尖在那张画上对着手电的光打了打。
  鹤归:“有什么问题吗?”
  鹤归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直直聚焦郗吾身上。
  郗吾:“顾明阳。”
  “我在。”
  “你把这幅画轴举起来。”
  顾明阳不明觉厉,还是听话提起卷轴,郗吾:“再抬高。”
  众人静默端详。
  “可以了吗?”他从卷轴后探出头来。
  莽原垂下头来,顾明阳更觉得模糊不清了:“画有问题吗?”
  他斜睨一眼,瞳孔骤缩,顾明阳扶了扶帽檐,略微将手移开画轴边缘:“我……”艹啊,他把话音一顿,硬生生噎回嘴里。
  郗吾点头示意,终于大发慈悲,“放下吧。”
  沈虎拍拍莽原肩膀:“学着点,这就叫精准扣题。”
  莽原机械点点头,心有余悸远远离开那副画轴。
  远处那副散落的画卷,平摊时看似只是一副诡髋带有恐怖色彩的画,而将它悬挂起来,那些堆叠的人头里,密密麻麻都是——婴孩的头。
  那东西绿色眼珠,仿佛层叠鬼火燃烧,哪里是那些人头在笑……分明就是孩童呲牙咧嘴咬着头骨笑的开心。
  莽原仍心有余悸:“你说这是谁画的?”
  沈虎:“谁知道。”他目光移转,眼神凝聚在那两幅羊皮卷上。
  郗吾展开羊皮卷,顾明阳会意将最后一副画轴拿过来平铺并排。
  鹤归问:“发现什么了吗?”
  顾明阳看的专注,郗吾将羊皮卷递到他手里,道:“只是猜测。”
  顾明阳乖觉将两幅挂在身上,“欸!你们看!”莽原急哄哄喊。
  “原来竟然是这样!”鹤归叹道。
  第四幅羊皮卷在灯光的折射下露出真容:
  “羊胎膜似的浑水中裹挟着酣睡的幼婴,占据一小半阴影部分之下,是在灯光探照下亲昵抱拳的另一个幼婴,虽然比他小的要多,但的确是存在的。”
  沈虎挑眉:“双胞胎?!”
  里德递上第五副:“看看这个。”
  但是猜测落空,第五幅羊皮卷确实只有那个撕破母亲肚子歃血而生的魔童。
  画卷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沈虎撇嘴:“那我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俩孩子还是一个孩子啊?”
  “你怎么看?”鹤归问道。
  郗吾仍在研究那两幅羊皮卷,他阖眸,泼墨似的眼睫神情晦暗不明:“我更倾向这里的卷轴与羊皮卷上的内容一定是有联系的。”
  “这是什么猜谜游戏吗?哥哥弟弟的,谁知道哪个是哪个。”莽原抓狂,“这该不会就是门外那老头混淆视听的吧?”
  莽原:“这画绝对是那老头的杰作,他想给我们下套。”
  “喂!”他眉头紧皱,“谁抓着我肩膀,让开让开!”
  风声桀桀,微尘飞扬。
  周遭寂静无声,听不见丁点儿动静。
  几人站在暗处,唯莽原自己在一侧。
  他深呼吸一口:“欸,欸、干什么呢……”
  所有人沉声不足。
  他似乎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极轻的咽了口唾沫,“你们……跟我开玩笑呢吧?!”
  ……
  “都六个小时了。”鸾鸟嘟嘟囔囔,“算了算了,不能再等了。”
  女孩柔嫩的掌心捧着那只机械小鸟,将它嘴巴里塞进纸条。
  她旋转发条,那只机械鸟在空中震臂飞了两圈,“咣当”一声,复又落在桌上。
  “怎么回事?”她检查周身,眉头皱紧,“不应该啊……鹤归不是……”鸾鸟的语调戛然而止。
  “不管我在哪里,它都能够找到我。”
  鹤归的话还历历在目,鸾鸟心下一紧,猛的起身飞奔出去。
  她路上逮到侍者:“徐伯人在哪里?”
  侍者面露难色,并不答话,只摇摇头,逃也似的脚下生风。
  鸾鸟都快急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越想越不安,脑袋里灵光一现,心道干脆碰碰运气。
  ……
  倒计时仅剩最后一天,衣冠架上层叠的繁复祭祀服被寂检查了好几遍,府里显而易见的一派忙碌,绸缎堆织的轿子停在门口,悬挂着的灯笼精美绝伦。
  年青的祭司一遍遍对流程,古朴沉寂的祭司府后,万家灯火张灯结彩。
  当鸾鸟推门而入时,寂正在为慧班调试神乐铃的彩带。
  他神情肃穆,眉头紧皱:“你怎么在这儿?!”
  鸾鸟气喘吁吁,无措的目光望向寂身后的人,她很恳切的看向慧班:“郗吾他们出事了……”


第66章 青山祭(11)
  寂别过头去不看他。
  “我……”慧班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别问我,没得商量。”寂态度坚决,只留了半边侧脸给慧班看。
  “你可不可以问问徐伯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鸾鸟小声耳语:“鹤归留给我的机械鸟也联系不上他们,鹤归说过……只要他活着,那只鸟绝对会送到他手上的……”
  她蹙眉:“现在我联系不上他们,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别着急……”慧班安抚她:“我去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寂一旁冷哼开口:“你总是这个样子,别人说两句你就相信……我的话你半句不听……她是骗子还是我是骗子?!”
  “你不要任性……”他喏喏:“你们谁也不是骗子,我是骗子,我是骗子……”
  “那感情好……”寂轻嘲:“小骗子,你能干得了什么……”乖乖躲在我身后不可以吗。
  他垂眸看不清神色,扯着手中搭扣一言不发。
  慧班手腕的搭扣一顿一顿,与其频率共振。
  慧班眼睫轻颤,嗫嚅道:“我们帮帮她……不可以吗?”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欲说还休,单纯又盈润,寂心下一跳,粗暴把他拉到身后,“你试试看。”
  “祭祀典礼在即,今年你独自登台,到了这个关头了,你还想去哪里?”
  ……
  寂语气冷漠,听在耳朵里刺耳又刻薄:“你走吧,这件事他管不了。”
  鸾鸟欲再求他,寂却好似先料到似的拽着慧班走了。
  “我们去问问阿伯好不好?”他仰头看他,两瓣嘴唇一开一合就说出伤人心的话。
  寂神色恹恹,冷漠的落在他唇间,粗粝的手指摁在触感柔软的嘴唇上,“嘘。”
  他抵住对方几欲脱口而出的话:“我不想在你嘴里听见别人的名字,那些外来人,和我们,和青山镇,和你都没有什么关系。”
  “听明白了吗?慧班。”
  他神色黯淡:“可我总觉得……”
  “你要放弃我吗?”他打断慧班的话。
  他瞳仁显出幽寂的神色:“你打算放弃我吗?为了几个外来人。”
  “我……”他哑然,“你想什么呢?”
  “从他们来这里开始,你的目光便再也不会为我停留,难道这十几年的感情都是假的?”
  “慧班,你听好。”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一个争风吃醋的丈夫:“从现在开始,不管那群外来人的结局如何,你都不要再去管了,可以吗?”
  他手掌桎梏住慧班,生怕那张嘴巴里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他总有种感觉,那群外来人,一定会带走慧班。
  不惜代价。
  慧班叹了口气,“放开我,”他说。
  寂眉色一凛,僵持数秒,他掌心微颤,艰难放开他。
  他不愿再看他,那个天真漂亮的孩子只会狠狠剜人心。
  “好了……”他柔声哄,“我哪里也不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他低垂的头上,很轻的抚弄两下。
  寂心间微动,满目不可置信。
  “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
  他将慧班紧紧拥入怀中,仿若失而复得的名珠,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只有那段雪白的颈和极绵长的香气。
  他张了张手,艰涩开口呢喃了句什么,终于没有听清。
  “砰……”他倒在慧班身上。
  鸾鸟迅速从树丛中蹿出来。
  纤长睫毛微颤,暮色的黄昏坠落在半弯的月牙里,沉醉的酣眠。
  天近黄昏,鸾鸟与他一起将寂挪到廊亭之下。
  鸾鸟笑了笑,颇有些见怪:“他会不会把你剥皮抽筋?”堂堂祭司府的少主人,在这个关头偷跑出去,想必徐伯要气的□□。
  惯来潋滟的眸子多了几分无措,翦水秋瞳似的晃了一池云锦。
  鲜少有人知道,慧班一手调香出神入化。
  他抚了抚颈,甜腻的香还未散尽。
  机械鸟关节转动,——吱呀飞到慧班发顶。
  “欸、欸!?”鸾鸟堂目结舌,“它……它怎么又动了?!”
  “呲咕”一声,机械鸟攸然起飞,它顺着东直奔,二人对视一眼,共同追去。
  ……
  “说!”莽原将人逮住,他力大无穷,抡人就跟抡小鸡崽子一样轻松。
  “砰——”
  箱体被投掷的人形障碍物砸裂,那人蓬头垢面,哇一口吐出大片血来。
  “喂!你可别赖人,我没用那么大劲儿……”莽原睨他一眼:“话又说回来,你是谁?偷偷摸摸躲在背地里干嘛?!”
  他嗓音嘶哑粗粝如沙石,看来是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了,骤然间开口声音断断续续:“我……咳咳咳、……我……咳,是祭司……”
  “什么?”
  沈虎眉头一挑,其他几人闻言看了过来。
  “撒谎也要有个重样吧,谁不知道祭司府如今的大祭司已死,新祭司还未上任。”
  眼前这个一身黑袍,灰扑扑的脸已经看不清面容,脏兮兮的指甲缝中残存秽.物,与素未谋面的已故祭司府主人简直天差地别,莽原如此说,也不算是分外。
  “我真的是祭司,你们几个进来这里,也是我早就安排好的。”
  “凭那些人一己之力,是绝对找不到那东西的。”
  “你到底是谁?”里德扯了下嘴角,厌世面孔冷淡又无情,獠牙隐在嘴角,红瞳妖异蛊惑。
  他嘴角一开一合,那佝偻的男人匍匐在他脚下。
  须臾。
  里德停止吟唱,众人方才回神。
  鹤归:“怎么样?”
  里德点了点头,“他说的话是真的。”
  “句句如实?”
  “句句如实。”
  众人不得不审视起面前这个颓唐的男人来。
  他身形佝偻,看样子年过半百是有了,半缕灰发从袍中落下,打缕成结,看样子不知道在这里待了有多长时间了。
  “您怎么会在这里?”鹤归扶起他,“刚刚实在对不住了……”
  祭司抬掌摆摆手:“没事儿,是我突然闯出来,害得你们受惊了。”
  他抬眼望向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腿脚颤栗着向前:“还请阁下,移步再叙。”
  郗吾抬眼,冰凉眸中毫无波澜。
  直至祭司张了张嘴,哑声喊出那个名字。
  “顾明阳,带着他们去远处找找线索。”
  “好。”
  不待顾明阳打头,鹤归递了个眼色,几人便抬脚走远。
  ……
  祭司颤颤巍巍从袖中抽出小叶檀盒,他递上去。
  抽开暗格,圆润珠子盈盈流光溢彩,无需人言,便知这东西贵不可言。
  他只看了一眼,便合上盖子,收拢灵台。
  “可是阁下之物?”
  郗吾不语,祭司心下便有了商榷。
  他瞳色浑浊,淡黄的眸显出几分少见的,不属于那张皱纹横纵的面孔上的柔意。
  “或许我应该庆幸,自己当时就是这青山镇条件顶好的乡绅,不然,那位大人也不会将他交给我。”
  “那孩子落我门帷,来时包裹着绫罗绸缎,雪狐皮裘的手套里就攥着这颗珠子。”
  “谁送来的?”
  祭司顿了顿,颓唐的垂下头去,“我不能说。”
  “为何把他藏在这儿?”
  “过去之地,不会被轻易发现。”
  “你怎么认出我的?”
  祭司哑然,摇摇头:“我见过你。”
  最后一个问题,郗吾起身,漠然的瞳孔极具压迫感:“谁把他藏起来的。”
  那祭司好像一下子佝偻了身形,变得更像一个苍茫的老者,他夹白的头发垂在脸上,又出现那种无措的神情。
  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说。”
  他深深凝视了对方两秒,蓦的移开视线:“顾明阳,回来吧。”
  ……
  “您为什么舍弃祭司府独自来到这里?”问青长身直立,“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如果外面的门不被打开,冒着一辈子被困在这里的风险,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沈虎蹙眉:“那些卷轴也是你画的?”
  祭司哑然不语,几人心中有了计较。
  鹤归:“那些卷轴画的,都是事实发生过吗?”
  他缓缓开口,嗓音嘶哑道:“并非是给你们的提示,而是给我自己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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