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闻忆录——by重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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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概纯粹的白。
脚踩下去落不到实处,他伸手拉出顾明阳,就要去接顾俭。
对方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古怪。
“来。”
“望舒,抱歉。”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对方从内别上了门。
望舒如坠冰窖。
“二叔,二叔你开门,二叔!”顾明阳听不到里面任何的声音,血尸破门而入,爬了进来。
面对黑暗里的环境,没人能够比这些怪物更加如鱼得水,没有了望舒的灵力,甬道一片漆黑。
他不能想象究竟会发生什么。
狭窄的门纹丝缝合,找不到任何连接的出口,望舒面色苍白,轻颤的双手覆上门边,他用尽全力攻击门边想要破坏那层连接二人的介质。
可是不行,这扇漆黑的门纹丝不动,仿若那些力量就像是不痛不痒的攻击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顾明阳一拳一拳砸向门边,粘稠的血液流淌而出,“二叔,二叔你说话不算话!你带我回家!你开开门!我错了!我不该去救他们!你开门开门啊!”
这片惨败寂寥的空间如今只有他们二人,可是来时明明做了一起出去的决心。
手中的坠子微微发烫,望舒终于缓过神来,张开手指,盈盈流光的坠子贴合门边,逐渐融为一体。
“咔哒——”
门开了。
顾明阳迫不及待就要钻进去,望舒一把拉住他。
眼神坚定,“没时间了,我去。”
不是争执的时候,望舒身材纤瘦,他屈膝跪地一头钻了进去。
甬道是无止境的静,顾俭消失了。
望舒透过亮起的灵能探向四周,大片大片的血液侵染着墙壁,这些从远处拖延至此的血液不言而喻,他不顾周遭脏污,继续向内爬去。
望舒双手支撑在墙壁两段,在狭窄的甬道内快速爬行,即使最后回归原点,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那便绝对不能放弃。
望舒忽的顿了顿——
血迹消失了。
从甬道蜿蜒向下消失了。
他碾磨了血迹,还带着粘稠的腥气,是新鲜的,不会有多长时间的存在。
细白的指节上上下下摸索一遍,望舒无比坚信,一定有的,一定会有。
凭空消失这件事情根本说不通,就算是被血尸拖走尸体也应当会留下痕迹才对。
他俯身向上,双目微睁。
在四处狭窄平缓的墙壁上,有一块并不明显的凸起。
望舒触碰上去,用力一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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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暴食客栈(12)
“轰隆——”
墙壁两端平整裂开。
望舒整个儿横直跌落下去。
他稳住心神缓缓下落。
即使是望舒,也不由得为此处的宏观而震惊。
密密麻麻的等人高大缸齐齐排列一侧,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他脚尖点地,落在平处,滴滴答答的水声贯穿环绕整个空间。
沉寂的空间里,这些绵延不绝的物件儿却并未落灰,望舒小心的在不碰触大缸的前提下向内而行。
四周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他并不能够确定顾俭就在这里,抬头望时,掉落下来的墙壁两端已然合并,肉眼望去根本找不到那道对于此处而言微乎其微的小小洞口。
“顾俭,你在么?”
回声悠悠荡荡阵阵循环,轻灵如山泉澄澈的人与此处格格不入,他小心敲了敲缸壁,声音沉重,里面必定是装了东西的。
这些大缸只险险扣了并不结实的盖子,轻轻一碰便能打开。
望舒向内走去,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座庄严幽寂的地下宫殿,好似永远也走不到边际,他并不能准确判断这里的位置,沿着空地向前是一扇镶嵌手持钢叉,怒目圆睁的怪物浮雕。
它身披战甲,面目丑陋,钢叉之下画的一只垂死挣扎的长条状物,只能凭借伸长的口器来判断这即是深渊之下的食血鬼。
令人不觉升起肃然起敬之意,是为镇压。
望舒照亮怪物,柔润迤逦的美人同丑陋肃穆的将军身处一副格外怪诞,那只如玉如骨的手指对着它上下摸索,细微的‘咯吱——’声缓缓响起,怪物的眼镜在望舒看不到的地方扭转了方向,尖锐乌黑的指甲迅速缩了回去。
浮雕是实心的,望舒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倘若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怕也是要被无边的恐惧与孤寂活活困死。
可显然望舒的脑回路和其他人不同,他催动灵力双腿离地,浮雕巨大,望舒勉强能顶他半个脑袋,望舒站了上去。
怪物诡异威严的身份迅速瓦解,望舒踩踏在他头顶,显然还不死心。
他左右试探,只听“咯吱”一声,怪物的身躯迅速分为两半,内里是一道古朴腐朽的罗岩门境。
罗岩门下,望舒瞳孔骤缩,迅速飞身过去。
顾俭浑身是血,瘫倒在阶梯之上。
“顾俭!”
望舒急急去探他的鼻息,穆然间松了口气。
还好,呼吸还算平稳,身上也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多是些磕磕碰碰的擦伤,想必是从上面掉下来时受的伤。
“顾俭,你还好吗?”
他轻轻摇晃对方,单膝跪地咬破指节。
神明血液可愈万物,倘若不是种族神秘又自身实力强大,存活在人类世界必然是竞相争强的极品肥肉。
望舒从前在传承上看到的那些东西,远远不及真正经历过人心险恶才能得深有体会。
“咳……咳咳……”。
顾俭身体剧烈抖动,咳得昏天黑地,眼神虽稍显迷茫,可随即抽身压刀蓄势待发,尖刀直指喉口。
他卸了气力,顺势躺倒在阶梯上。细白滚动的喉结轻轻扬起,小孩儿特别坚定温柔的说,“我来救你了呀。”
这幅绝世美人图仰首示弱,矜贵又脆弱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透着献祭般矛盾的圣洁滟丽,神明跌入人间,迷惑了他的信徒。后来,这成了顾俭这辈子至死不能忘怀的画面。
望舒悄悄把指尖藏起来,对方将刀抽回去,拉他起来。
顾俭愣了愣,“为什么不走?”
“救你,顾明阳还在等着我们。”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说,”顾俭道。
“你怎么会掉进这里?”
“我碰见了血尸,打斗时不小心碰到了上面的机关,和它一起掉了下来。”
顾俭顿了顿,又说:“我杀了它。”
“缸里有东西把血尸拖了进去,我看了门口浮雕的眼镜,昏了过去。”
望舒状若思考,却还是逃不过对方发难,“你不该来这里。”
“一起来的,一起回去。”他一字一句,特别执拗。
“宝贝儿,你爸妈没教给你,不能轻易信任且将对方当做同伴吗?”
望舒摇摇头“我没有家人。”他看向顾俭,“同伴为护我而亡。”
“懂了。”
顾俭毫不拖沓,不忍提及他伤处。
原本便忘了这茬,怎能轻易说出口,只是提及父母时,对方眼中竟毫无波澜,他心中有了猜测,但仍旧无法验证。
“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顾俭回头望他,摇摇头,“可能真得让你陪我做一对亡命鸳鸯。”
见对方表情认真不疑,他笑了下,揉了揉对方柔软凉顺的发丝,“逗你的。”
“与血尸缠斗时,我便分神打探过四周。”他摸了摸冰凉的罗岩门,苦笑“向前或许危机四伏,可是向后,必死无疑。”
“做个决定吧,小朋友。”
“那便,同生共死。”他看向顾俭,眼眸如若一汪清泉,他甚至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就这样全身心的,坚信着顾俭的决定。
顾俭愣了一瞬,“好。”
罗岩门通身光滑无物,且坚固不已,想要生生凭借外力打开不大可能。
顾俭敲击着门的两侧,严密对实的两方甚至看不到任何的连接通道。
望舒摇摇头,“两侧石壁没有机关。”
顾俭站远些看,忽的发觉了什么,急步两侧查探。
“望舒,这门不对。”
“嗯?”
“正常人家的大门,两侧必有镶嵌上去的门框来固定门扇,可是你看,它的两侧是凸出来的。”
“门轴在里面。”
“对,”顾俭点头。
二人对视一眼,门的两侧有类似通风口般的长道,宽度刚刚好是一个手臂的长度。
“小朋友,最后一次,开不开。”
“嗯。”
“这门需要二人合力打开,将手臂放进去,找一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转动的机关。”
二人摸索着前进,长道幽深且狭隘,肉眼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找到了。”
“里面有只两边转动的齿轮。”
“找到了。”
“听我说,向右开,不管发生什么,你迅速抽手。”
他的话语总能给人坚定无畏的信念,望舒点点头,“好。”
顾俭深吸一口气,“3…2——1!”
“轰隆——”
罗岩门由内而外猛然晃动,震得这方圆地界都天旋地转,顾俭情急之间护住望舒,他抬眼望去。
纵使是顾俭,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望舒刚才听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滴声,那是一具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倒挂着滴答血液。密密麻麻的尸体层层悬挂在其中,聚集的水滴汇成了一滩滩水洼,不要说进去,换个神经敏感的进来当成就得吓疯。
望舒抬眼望去,凝声道,“我们在长桌之下的深渊里,只有被抽打下去的人,并没有那些变成饿鬼的一部分。”
“你是说——”
的确,他们进入深渊之时,虽然说食血鬼众多,可是的的确确骸骨对不上死去的那些人数,纵使那些东西再能吃,也不可能凭空将一具具尸体全都隐匿起来。
而回到长桌之上,一切却早已恢复了平静。
望舒点点头,“你仔细看他们的肚子。”
细看之下,这些被剥了皮的饿鬼个个肚大如鼓,凸起的红筋与血肉黏连,肚皮被撑得极薄,内里的五脏六腑依稀可见,仿佛还在有生命般的平缓的运作着……
这些变成饿鬼的人类,全都被鬼怪打包剥皮带到了这里。
顾俭眉头紧皱,还未细想,开合的怪物浮雕却缓缓运作起来,排排摆列的大缸剧烈晃动着,仿若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剧烈挣扎。
一只……两只……无数只细若孩童般的血手爪挣脱了钳制般顶开缸盖。
这下由不得他们做主了,浮雕门久久未曾闭合,就算是二人再厉害,这么多怪物一拥而上也能将他们活活的给拖死。
顾俭做了决定,“进去。”
望舒点头,不疑有他。二人谨慎的平行于倒挂着的尸体旁边。顾俭的军靴染了粘稠的血液,望舒亦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微微撇眉,顾俭紧紧攥住他的手,哄“回去给你买新的,买好多。”
这幅画面太诡亂了,高大的男人半拥着清瘦的少年,穿行于血雨尸丛当中,却又因少年圣隽绵魅的容貌,给这幅画卷增添了浓墨重笔的色彩,反而更像一副怪诞的名画,令人望而即叹。
这些东西头脚颠倒,顾俭看不见他们的神情,可是刚刚的确不是错觉,这些东西真的在呼吸,或许还没有醒,但是可以肯定——
他们是活的。
汗水顺着面颊划过颈间,又浸透衣领深处,火热的温度似乎并没有同时渲染到望舒身上,对方体态如常,甚至还有心思两方查探,波澜清凌的眸子挡不住呼之欲出的好奇心。
从上到下观望时,鸦羽般的长睫遮挡住那双苍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好端端惹人心醉。
顾俭愣了一瞬,长腿接触到木板,于是回神。
顾俭身高腿长,轻易踩了上去,他半抱着对方让望舒上来。
木板厚实坚硬,远离这些剥了皮的怪物令人心情都稍微放松下来。
他回过头来,成排并摆着的刀具应有尽有,‘主厨刀,副刀,削皮刀,锯齿切片刀;……’各类厨用刀具应有尽有,可是最多且看上去最常用的,是几把沾染着碎肉点点的剔骨刀。
刀尖厚重且锋利,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肉星星点点隐藏在刀身的缝隙里,腥气直冲鼻翼,令人尾椎森凉,顾俭看上去却极有兴趣的样子,他握住刀柄,底下的东西却好似有预兆般瑟瑟抖动起来,再一晃神,只道不过错觉。
顾俭却留心捕捉到了,他试探着耍弄了几下这把剔骨刀,下面的东西极细微的瑟瑟发抖起来。
望舒观察四周,这里如假包换,是一个屠戮特殊东西的屠宰场,有着专业绞肉的器械和精密锋利的切割机,钢材的面板非常大,足以二人并排仰躺在上面方便员工屠宰东西,血液和碎肉尚还新鲜,近些日子这里必然进来过其他人。
可是,望舒看着顾俭,“没有出口。”
门口的罗岩门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的关闭了,也可能是二人身处倒挂尸体当中太过聚精会神未曾注意,可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能够找到出口,他们死在这里只是早晚的事情。
缚住怪物的绳索从高空中悬挂着,看样子是尼龙的材质,虽然采用的是寸寸千斤的罗岩门,可是瞧着里面构造,却全然是所谓的豆腐渣工程,遥遥相望,有几只绳索在上面已经晃荡着要掉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