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有劫 番外篇——by黑猫白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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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篝火,自然是无碍的。
“但若是有人靠得近了,还是会有风险吧。”
听到晏慈解释,季雪庭不由低声说道。
晏慈以腰间长剑,精准地拨弄着篝火中的木材,听到此处,似乎淡淡地嗤笑了一声。
“那是自然,不过就算是有风险……也比金尊玉贵的四皇子殿下因为受寒而重病来得好。”
“你——”
“四皇子应当很冷吧。”晏慈轻笑一声,不等季雪庭回应便蓦地伸出手,一把拽起戒备紧张的少年,径直将人直直拖到了篝火旁边。
“你干什么?!”
季雪庭大惊,正要从晏慈身侧跳开,却觉得晏慈的手死死按在了他的背后,直接将人按在了膝盖上压根无法动弹。
若季雪庭是只猫的话,此时恐怕就连尾巴尖都已经炸成了鸡毛掸子。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除了因为冷之外,还因为别的原因打了一个寒颤。
“四殿下你一直在发抖。”晏慈感受着自己膝头的那具瘦弱躯体,开口道,“别担心,我确实不曾与叛党有联系,殿下实在不用担心,安心烤火便是。”
过了片刻,他又补充道:“若是我来设计这次行刺,宣帝,贵妃娘娘,还有你,哦,对了,还有你那位自视甚高的皇兄……一个都不可能逃掉,哪里还会是这般错漏百出,进退不得的境况。”
话音落下,就连晏慈自己都忍不住感到了一丝迷惑,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间竟变得格外有耐心,还真的开口安抚其怀中那又冻又吓的金贵小东西。
好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季雪庭似乎也觉得有道理,总算没再挣扎了。
连带着连那若有似无的杀意也终于彻底褪去了。
晏慈这才觉得心中微松,莫名其妙腾起一丁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来。
结果下一刻,他就听见四皇子殿下冷笑着开口道:“哦?所以你是真的关心我?等等,为什么我之前不知道,晏家少主竟然还有这般忠君爱国之情,竟然还会担心区区一名皇子受寒生病?”
晏慈挑了挑眉,手指不自觉地沿着季雪庭背脊一划,捏住了那少年的脖颈。
季雪庭的动作又僵硬了。
晏慈道:“四皇子说笑了,我晏家对朝廷自然是一片忠心。更何况……若是四皇子你真的受寒了,等到了白天,我还要带着你逃命,唔,若是那样,未免也太为难我这么一个瞎子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之所以这般关心季雪庭,实在是怕白天季雪庭病了会给他晏归真添麻烦。
季雪庭被按在那人膝头,牙齿咬得死紧。
【等到此番事了,回了京城……我定要你好看!】
季雪庭在心中含恨想道,脑海中瞬间已经推演出无数捉弄人膈应人的法子来。
结果正在他生气时,晏慈忽然又道:“你拿起剑,把篝火里的东西拿出来。”
“啊?”
季雪庭感觉到晏慈松了桎梏,赶紧从男人膝头一跃而起。
然后他按着晏慈吩咐,
半信半疑在篝火里掏了半天,这才惊骇发现灰堆里竟然烤着几块木薯。
第52章
当然,那时候的季雪庭当然不曾认识这种贫民充饥之物。
但这也不妨碍季雪庭察觉到那不起眼的块状物应当是食物,毕竟,那几块木薯烤得焦黄松软,香气虽淡,对于又饿又累又冷的少年皇子来说,却是绝世珍馐也比不得的馥郁浓香。
“你从哪里搞来的?”
季雪庭不由惊讶问道。
晏慈神色还是淡然,只不过在听到季雪庭语气中的欣喜之意时,嘴角冷厉的线条却变得柔和了起来。
“自然是在你光顾着逃命时,顺手挖的。”
季雪庭:“顺手?可你不是一个瞎——”
说到一半,季雪庭顿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瞎子瞎子的乱嚷,实在有些过分,赶紧将话尾咽了回去。
“只是恰巧而已。”
晏慈幽幽说道。
语气平淡,却叫季雪庭变得格外不自在。
手中那已经被烤得蓬松发烫的木薯实在是好吃,季雪庭的别扭与骨气在食物面前似乎也瞬间变得脆弱了许多。
他饿的前胸贴后背,原本只是想试探性吃两口,结果等那木薯真的入了口,他却也再也顾不得其他,瞬间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好在吃到最后一块木薯时,季雪庭总算是勉强回过了神,然后忽然想起来,身侧那个男人似乎自始至终没动静。
他侧过头望向晏慈,然后迟疑道:“你不吃吗?”
晏慈显然是没想到,像是季雪庭这等唯我独尊惯了的人竟然还会想起自己,不由一怔,顿了一顿才淡淡开口:“我不饿。”
季雪庭看着晏慈已经没了血色的嘴唇,眉头皱了起来。
“呵,不饿?是不饿还是下了毒?”说完,便直接抓起晏慈的手,将那最大的一块木薯放在了男人手中,“不饿也给我吃。”
他道。
晏慈:“……”
晏慈叹了一口气。
“四殿下,我先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不会说软话?”
男人的语气有些讥诮,然而,却还透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无奈与柔和。
无论是他还是季雪庭都很清楚,这从灰堆里扒拉出来的木薯自然是不可能下毒的。
季雪庭被晏慈点出了嘴硬心软这一点,脾气却依旧傲慢尖锐:“呵,那你猜对了,我自出生以来,可真没遇到什么人,需要我去说什么软话。”
听到这句话,晏慈无声地笑了笑,紧接着便在季雪庭再开口前,举起那喷香的木薯,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干净了。
这番小小的争执之后,季雪庭也终于放下了满身防备,再也掩不住一声疲惫,打起了瞌睡。
晏慈倒是让季雪庭睡到了烘热的灰堆上,可他自己却坐到了洞口。
季雪庭本来都快睡着了,看到那人忽然这般举动,一下子又警醒了起:“你干什么?”
他问道。
晏慈:“自然是守夜。”
说完,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唇边忽然泛起了一抹微妙的浅笑。
“毕竟,除了要提防那叛党回来搜山,这里还有一些别的隐患。”
“别的隐患?”
“四殿下有所不知,根据记载,在这处山中有种妖魔,唤作发女,她看上去就像是个披头散发的乡村妇人在山间游走,可若是你走近一点去看,便会发现,那发女的眼眶和口中,竟然也生着漆黑的头发……”
晏慈说起那发女的传说时语气也很是平淡,与其说是在描述鬼怪,倒不如说在与人谈公务。
然而他越是这样,那发女的形象就越是生动鲜明。
季雪庭躺在洞穴角落,周身疼痛,困得半死。他心知为了明日奔波,
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赶紧睡去,然而,越是这样想,他脑海中就越是不断地回荡着晏慈平淡的话语。
【“你走过去,那发女便倏然回头……”】
【“她会问你,她的头发好看吗?”】
【“每说一句话,她口中的长发便会又伸长一丈,那些发丝会在地上蠕蠕而动,慢慢缠上你的四肢……”】
……
季雪庭咽了一口唾沫。
他才不会害怕这种无稽之谈。
他对自己说道。
结果就在此时,在浓稠漆黑的夜雾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呜咽。
良久之后……
“晏归真,我,我能不能去你旁边睡。”
季雪庭干巴巴地开口道。
晏慈:“哦?四皇子是害怕了?”
若是往常,季雪庭少不了再跟这晏慈胡搅蛮缠一般,可这时候他却是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了。
“是,是又怎么样?你方才说了那么多,还不准我害怕了?”
季雪庭自暴自弃地开口道。
“这样啊。”
晏慈沉吟片刻,季雪庭心头一松,刚以为那家伙会跟自己身边的那些宫人与狐朋狗友一般,只要自己稍稍让步便会顺着自己,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晏慈轻声细语,格外温和地冲着他道:“既然是有求于人,四殿下也总得说点软话来让我听听吧?毕竟这守夜之事事关重大,我还是得权衡一下。”
季雪庭:……
紧接着,晏慈又道:“哦,对了,我忽然想到,其实这山间还有一种鬼怪,唤作赤发鬼,身长九尺,宛若壮汉,可声音却宛若幼童,在夜间若是听到孩子哭声……”
季雪庭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打断了对方:“晏归真,我错了。”
只不过听到这具讨饶,晏慈却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他抱着剑靠在洞口,一字一句,凉凉道:“四殿下,这是道歉,可不是软话。”
季雪庭沉默了。
就在晏慈觉得,那养尊处优的少年应当是真的被自己惹毛了,即将要开始发火时,他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声格外软,格外可怜的低语。
“归真哥哥,你别说了,我真的害怕了。”
少年人的嗓音还有些劳累过度所带来的沙哑,一旦这样放软了声线,听起来,倒有那么一点儿,像是刚刚哭过一般。
怦怦——
怦——
向来性格冷酷,心思缜密的晏家少主晏归真,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夜里,因为这样一句故作小意的可怜低语……而乱了心神。
第53章
季雪庭依稀还能记起三千年前,自己与晏慈在那次逃亡时所经历的种种。
深山之中,前有山林野兽,后有叛军追击。他们两人东躲西藏了好些日子,却靠着晏慈博学多识的诸多谋算,奇迹一般地活了下来直到获救。
想来大抵也正是因为那段说得上是相依为命的日子,才叫季雪庭之后那般轻易地放下了诸多防备算计,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那个总是要捉弄他的凉薄之人吧。
……
……
……
“唉,不过也就是在面前我才敢说,那天衢上仙这番下凡,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我倒是希望他一直这般正常下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老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不怕你笑话,这些日子我的眼皮竟然也跳得厉害,季仙官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季仙官,季仙官?”
耳边传来了鲁仁的声音。
季雪庭微微恍惚了片刻,随即便回过了神。
“鲁仙友,不用太过担忧,想来天衢上仙下凡也是为了早日抵去身上责罚,应当不会再像是之前那般,那般恣意妄为,行事唐突了。”
季雪庭暗暗运功,化去心头一丝淡淡隐痛,面上却是不显,依旧平和淡然,自然而然便接上了鲁仁的话头,丝毫看不出之前有任何恍惚。
那鲁仁得了季雪庭这般安抚,面色稍松。
初时见面,鲁仁此人面目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可憎,可自从青州之行之后,他却自觉自己与季雪庭同甘共苦了一番,生出了许多澎湃的同僚情。
如今天衢仙君既是不在,他忍耐了片刻后,又将屁股往季雪庭那边挪了一点儿,然后压低了嗓音,轻声开口问道:“那个,季仙君啊,我其实一直就有点儿在意,天衢上仙如今这般冷静,可是你用了什么办法?是玉皇钟?还是,那个,那个你与他之间……”
好了,这便是亲密同僚情中生出来的纯粹吃瓜心,八卦胆。
季雪庭轻声笑了笑,没等鲁仁说完,便已经十分确定地摇了摇头:“我与天衢仙君的那些前尘往事早已如过眼烟云。”
鲁仁皱了皱眉,迷惑道:“可是我见你对他倒是十分温柔可亲。”
季雪庭噗嗤一声,忽然侧头,深深望向鲁仁:“我待你也是如此啊?”
季雪庭容貌极为俊美,如今半边脸倒映着身侧火光,愈发显出他五官明丽动人,而他说话时,双眸湛然宛若宝石一般光华流转,当真称得上是风华无双,直教人甚至不敢直视。
“咳咳咳咳——”
被口水猛然呛到,鲁仁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整个人差点直接从充当座椅的横木上直接跌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被那季雪庭这么一望,被美色冲得头脑发晕,背后却平白渗出一层冷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冷冷窥视,随时要至他于死地。
鲁仁打了个寒战,坐稳之后下意识地离季雪庭远了些。
而此时季雪庭恢复了寻常模样。
“鲁仙友,我早就说过啦,我是个修无情道的人。”他喝着酒,仿佛只是随口调笑道,“你们是我同僚,我与你们相交自然温柔可亲,但也仅是如此而已,这世间众人对我来说,并无一二。毕竟,修无情道的人,真的都很无情的。”
“这,这样倒也不错。无情无爱,自然也无忧无恨。挺好。”
鲁仁讷讷道。
忽然之间有些后悔自己在季雪庭面前提起这些事情。
季雪庭见鲁仁不再八卦,神色愈发和煦。
只不过喝着天衢为自己准备的酒,其实就算是“真的很无情”的季雪庭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要说起来,其实季雪庭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烦恼过——他确实无情无爱了,可依旧还是十分怕麻烦。
本来季雪庭还很头痛,只怕天衢这次与他一起下凡,会跟之前那般那样动不动挖心挖肺血糊糊的让他原谅,弄得季雪庭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当然,就算没有那样动辄掏心,那人疯疯癫癫,哭哭啼啼,终日在他耳边哇哇叫着“阿雪”“阿雪”,也着实很吵,顺便也很妨碍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