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星行 番外篇——by鱼不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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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不敢乱动,感到背后冷气直冒,一边的师姐虎视眈眈,叉着腰,正冷眼瞅着他。
第84章
周琰被前后两道目光锁定,一冷一热,感觉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只好朝师父微笑。
绾兰绷着脸,在旁边哼了一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就是普通人么,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也没长六指,有什么了不起。
“哎呀,哎呦,哎……”
师父跟绾兰的态度正相反,他处在一种语无伦次的兴奋中,嘴里还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夸赞词,绾兰拖着长调咦了一声,非常嫌弃地说:“师父你松手吧,你差不多行了!”
“之前只听过名字,没见着过真人。”师父很高兴地说,“我与轩辕氏为旧友,对你早有耳闻,哎呀,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没想到挺好一小伙,没缺胳膊没少腿的!”
这话说的,一时竟然听不出,到底在夸还是在损。
“师父救过我的命。”夙鸣一碗水端平,夸了师父必捎带上师姐,“当然师姐也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你怎么了?”周琰忽然转头问。
夙鸣一愣。
夙鸣安慰他:“我没事。”
“轩辕氏误入歧途,被盛名所累,已不复当年。”闫浩皱起两道眉,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当然也怪我疏忽大意,我身为老友没能常去探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脑子出了点问题。唉,以至他没能按时服药,病情恶化,着实也令我心痛啊。”
“是啊,师父您这浑身的本事,没能用到对的人身上,真是太可惜了。”绾兰帮腔,替师父表达了深深的遗憾。
师父一点都不遗憾,他乐呵呵地吹嘘自己:“也不可惜。把夙鸣照顾好,也算是我聊尽绵薄之力。”
绾兰斜着眼瞪着师父:“你不仅差点把他治死,还让他天天做饭,不告你虐待就不错了!”
夙鸣赶紧让师姐闭嘴:“师父师姐,大晚上的你们也累了。这样,周琰也跟师父师姐打过招呼了,大家先散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师父汗颜:“是啊是啊,先回去吧,明天让夙鸣带你在羽渊池转转。”
师父顺便也欢送绾兰:“绾兰,你也回去歇着吧,年纪轻轻老熬夜,红颜易老。”
所有人都被师父跟赶鸭子似的轰出了小木屋。
“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夙鸣带周琰来到隔壁不远处的另一间小木屋,点燃烛火,周琰看到杏黄色的烛光,照耀着房间里的花草,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好啊。”周琰想跟夙鸣多待一会儿,于是也不拒绝。
夙鸣就地取材,从房间里摆着的盆栽上摘了一些下来,给周琰熬了一碗清香四溢的黍粥。他做饭的时候,周琰就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地待着,仔细观察夙鸣住的地方。
不尽木的光很明亮但不刺眼,忽高忽低地在房间里画着大大小小的光圈。光晕中间是橘色的,越到边缘处越是鹅黄,像是雏鸟的羽毛在闪动,有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惬意,房间里摆着各种各样的木雕摆件和珍珠挂饰,影子在光晕中翩翩起舞。
夙鸣把碗放在周琰桌前,然后就像以前那样,坐在他边上,垫着手臂,托着腮看他吃饭。
周琰吃了两口,忽然想起夙鸣也没吃饭,于是再也不肯多吃一口了。最后一碗粥被礼让来礼让去,全部被周琰强行喂给了夙鸣。
“碗就不让你洗了。”
“没关系,我来吧。”周琰见缝插针地寻找机会献殷勤。
“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了?”
周琰看着夙鸣把东西碗筷收起来,他脱口而出:“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夙鸣转过头朝周琰笑,周琰避开了视线。
“等我一会儿。”夙鸣出门去,周琰听到附近有潺潺的山泉声传入耳畔,风声很大,在山峦之间席卷而过,大自然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但世界却很安静。
周琰一直坐在桌边没动,他抓着桌上摆着的木雕发愣,夙鸣回来关上门,也跟着坐在周琰身边。
一片静默,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没有出声。
“你在这里过得很好。”周琰开口,“他们也都对你很好。”
“师父他们很照顾我。”夙鸣想了想,说,“这里没有人打扰,傍晚的时候能看见世界上最美的夕阳。”
周琰将手中的木雕轻轻地放下:“我只是来看看你。”
“多待一段时间再走吧,住在我这里。”夙鸣想了想又说,”师父和师姐也想你多留一段时间。”
周琰想起师姐的见面礼,觉得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
生平头一次被打,感觉很微妙,但这一拳减轻了他很多心理负担。
总要有个人来戳穿这件事就是他做错了,就是他的问题,否则他就只能跟自己过不去。
“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周琰低下头,“那么,我呢?”
他小声询问,忙不迭又解释:“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希望你开心,他们照顾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我们也可以有新的生活。”夙鸣抓住周琰的手,周琰轻轻缩了一下,夙鸣抓紧了,和目光一起缠在周琰身上,“你想我怎么做?”
周琰想把手抽出来没成功,反而被扣住了手指,他只好更加无力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夙鸣你……真的是……”周琰无奈地笑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夙鸣在周琰手背上挠了一下:“他哪有我好。”
“是啊,你怎么这么好啊?”
周琰看着夙鸣,夙鸣恰好也看着他。
很多年之后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并肩坐着,他们都等了很久,久远地仿佛那漫长的、痛苦的分离都仿佛是命运精心安排的考验,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抵达这一刻的相守。
“我爱你。”夙鸣轻轻地说。
“我也爱你。”周琰回答。
“你的房间在里面,早点休息吧。”夙鸣听到了想要的回答,他的目光在烛光下,化成一汪清澈而凛冽的池水。
他松开周琰的手,用哄小孩的声音说,“被褥刚才给你铺好了,明天带你出去玩。”
第85章
第二天夙鸣带着周琰在羽渊池兜了一圈,顺便还去深山里走了走。
羽渊池并不大,尤其是跟周围连绵巍峨的群山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小水池子。周琰原本以为,深山里会有许多飞禽走兽闻着人的气味而来,但没想到看到的都是长得莫名其妙的奇异品种,还有着很令人费解的行为。
他先是看见一窝面带诡异微笑的野山鸡,并排站在路边,头顶的毛跟孔雀的尾巴似的炸开,如同仪仗队目送他们走了过去;然后遇到一只上来要跟他打拳的秃顶猿猴;紧接着一条原本应该在水里,但此时躺在山路中间的鱼出现了,这条鱼反复在路中间横跳,势与太阳比高,最后被一只体型如小狗的巨大螃蟹,一口吞进了肚子。
在路的尽头总算出现了一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山羊,但不太正常地被吊在半空中,它被一种五颜六色的蜘蛛丝给缠住了。一只大如车轮的蜘蛛,正在山羊的身上缓缓移动,周琰想起来,这是他家墙上粘着的那种 会发光的蜘蛛丝。
夙鸣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告诉周琰,本来深山里本来就有很多奇怪的动物,其中最惨的是蛊雕,由于肉质鲜美,不幸被师姐盯上,去年差点被抓到灭种。现在师父只让师姐抓牛羊和鱼,其他的生物都不让抓了。
经他这么一说,周琰对绾兰的印象更加扭曲,师姐仿佛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女妖怪,整个山里的活物,不论是人是兽,都遭受过她的迫害。
夙鸣因为要陪着周琰,所以回到羽渊池稍微晚了一点,丧失了自理能力的师父和师姐坐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回来,摆出我即便是饿死,跳进羽渊池,也绝不做饭的架势。
这天晚上是周琰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吃饭,绾兰很郁闷,坐得离他远远的。
绾兰眼瞅着桌上多了一个人,突然想起一件事:“狗子哥得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吧?”
师父回答:“他有点事。”
绾兰好奇地问:“什么事?风流韵事?”
师父敲着碗嫌弃绾兰:“怎么可能呢?你狗子哥那张缺德的嘴,我有一回跟他出去,他上次当着人卖花姑娘的面,损人家的花不好看,被人拿着菜刀追了十里路,我看他能活着就不错了!”
“那他有什么事啊?”
师父筷子一顿:“家事。”
“他不是一个人住吗?”
“绾兰,独居在外的贵族嫡长子,纵使是自由身,也有诸多束缚的。”师父放下筷子给绾兰讲道理,“家事找上门来,是避无可避的。”
“好吧,贵族的烦心事我不懂。”绾兰转头对周琰拉下脸,“但是你们俩能不能出去吃?”
周琰把一块肉夹到夙鸣碗里,神色平静连头都不抬:“师姐你怎么了?”
“替你着急。别光夹啊,你喂给他得了。”
“师姐说得对,我下次一定注意。”周琰表现得十分谦恭,虽然这话挺没法听的。
绾兰更生气了:“你走不走?你太高了,坐那儿挡着光!”
“你们说的狗子哥坐哪儿?”周琰微笑地看着绾兰,“哪个位置不挡着师姐的视线?”
绾兰咬牙切齿地反驳:“他坐那儿也挡着,但他的头发会反光。”
师父给绾兰夹了块肉,以示安慰:“消消气师姐,你吃块肉冷静一下。”
绾兰噘着嘴,两腮鼓得像个气球,她死盯着周琰,试图用目光把他逼退。
在被师姐的目光拷问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周琰实在是扛不住了,他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但是显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周琰站起来后,夙鸣也跟着站了起来,紧接着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周琰就坐到了夙鸣的位置上。随后,他看了一眼绾兰,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拉拉夙鸣的袖子,轻声说:“你坐我腿上吧。”
夙鸣二话不说,直接坐了上去,轻飘飘地往周琰身上一靠,表态:“我不想动筷子了。”
现在不仅是挡不挡光的问题了,这画面简直没法看了!
绾兰更生气了,她气得像个鼓起来的河豚。
“师父你看啊!”绾兰向师父求助。
师父埋头干饭,边吃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看,我不看。”
“师姐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周琰谦虚地询问。
绾兰气得声音都变了,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我没有花招,我都是诚心的。”周琰忽然把头搁在夙鸣肩上,特别温柔地对夙鸣说,“你以前喜欢萤火虫,我待会儿给你捉几只来。”
“我吃饱了。”绾兰放下筷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绾兰终于体会到了吃饱了撑的是什么感觉,她觉得周琰简直每时每刻都在挑战她的底线。她化食欲为悲愤,发愤图强,刻苦练功,现在她已经可以轻松地用杨柳枝挑起三十朵六月雪了。
绾兰心中有解不开的芥蒂,周琰老老实实挨了那一拳,没有任何怨言,居然也没反抗,但就这么算了,反而让绾兰更觉得不安。
绾兰忌惮周琰动手,又怨恨他不动手。他忍了,这让绾兰觉得胜之不武,觉得对方故意让着她。
她天生性格争强好胜,因此心里老是觉得很憋屈。到这个时候,绾兰已经忘了,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看他不爽的。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绾兰在树下闭着眼睛听花落,突然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绾兰蓦然睁眼,看到墨蓝色的苍穹之下,周琰突然从树影中出现,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
绾兰一言不发,她待在原地不动,直到周琰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抬了一下手,绾兰如同惊鹊,一跃蹦上树枝。
周琰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截树枝,他轻轻晃了两下,脸上挂着那种亲切友好真诚友善,集多层次的诚意为一体的笑容,对躲在树丛中的绾兰说:“师姐,赏个脸跟我比划两招?”
他果然是想趁机谋害我!绾兰总觉得这大半夜不睡觉,肯定是来报仇的。
绾兰气势汹汹:“你怎么不睡觉?”
“师姐你不也一样。”
“我要练功。”绾兰自上而下睥睨了一眼周琰,“当然跟你不一样。”
“一个人是练,两个人也是练,再说了又不是真打。”
周琰看着师姐,他在树下冲绾兰微笑:“输还是赢都不伤和气。”
虽然他这么讲,但绾兰感觉很不妙。她很想把师父叫起来,但她又不好意思搬救兵,于是她脸上闪现出一种又冷淡又气恼的表情。
师姐的脸色常年在冰山和火山之间来回切换,要么冷漠到极致,对什么都无动于衷;要么怒气冲天,看谁都不顺眼。
她迅速环顾四周,心想趁着现在没人,打输了也没人看见,一咬牙轻轻地从树上蹦下来,大方地一甩手:“那就试试呗。”
于是周琰看到绾兰就地捡起一根树枝,依然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扫了过来。
周琰本着和气至上的原则,一边往后退一边接绾兰的招。
绾兰的打法非常简单,她一心想把周琰手中的树枝给夺过来,因此直扑上来,周琰隐隐察觉到了十分原始的攻击方式:扑,抓,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