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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星行 番外篇——by鱼不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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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汁黏腻,滚滚落下,碾挤混成黏糊糊的一团。
  周琰在夙鸣耳边撕咬,不怀好意地问他:“看清楚了没有?让你在上面一次,高不高兴?”
  夙鸣伸手抓住周琰的手臂,使不上力滑下来,再慌忙拉紧掐住,上一秒还搂着,下一秒又想推开,反反复复。
  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等……等一下……”夙鸣呜咽着求饶,“停一会儿……”
  “长夜漫漫,一刻都不能浪费。”
  “所以……才让你……先停下……让我……说句话……”
  周琰停下来,夙鸣扭头把床帘给吐掉,他伸手把床帘重新塞回床角,曲肘抵住床板,撑起来狠狠往周琰胸口推了一把,把他摁在床上。
  “小混蛋。”夙鸣脸色绯红,他按着周琰的肩,咬牙切齿,“不想看了,让我上你一次。”
  周琰揽住他的腰,手被呼了一巴掌,甩开。
  “别碰我,哪儿都不许碰,忍着。”
  夙鸣的身体微微泛红,上面有星星点点的咬痕,泛起一点鲜活的桃粉色,手上,耳边,还有眼睛、却是被汗水浸得发亮的孔雀蓝。他的腰身细,胸口一起一伏,像一个刚刚烧制出来,浑身沾满水的,豇豆红瓷瓶。
  豇豆红,瓷中上品,又叫桃花片。这种瓷很罕见,要高温才能煅烧得出来,上釉时用一根竹管,沾了颜色吹在瓶身,往瓶身上一吹,点点桃花便悄然落下。这制法叫“吹青”,烧出来的瓷器不是明艳盛开的桃红,是阳春三月枝头爬上枝头一点雅致的淡粉,间杂青色如苔藓,点缀其中,一种有韵味的好看。
  可惜周琰的审美欣赏水平有限,雅乐他能听睡着,他忍着任由夙鸣折腾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屈膝一顶,把这个罕见的瓷瓶揽入怀中。
  易碎物品要轻拿轻放,不过既然这么昂贵,当然要小心一点,捧在手心里才行。


第92章
  这是羽渊池寻常但并不平静的一个夜晚,尽管人们彼此关上门,将一切只属于内心的,或是彼此之间的惊涛骇浪阻隔在屋外,但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他们彼此打了照面,昨夜残存的印记,就在日光之下被细微地放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苏砚棠已经被师父整怕了,决定发挥惹不起还躲不起的作风。一大早上看到师父,连连后退,满脸苦笑,并辅之以略微下垂的眼角,和欲言又止翕动的嘴唇,耳朵不断竖起放下、竖起再放下,暗示师父千万不要过来。
  绾兰一反常态,她毫无异样地早起练功,还主动前来,帮着师父收拾昨晚的残羹冷炙。
  尽管她见到师父说话不卑不亢,表情不悲不喜,但她好像哪里又有一点不对劲。绾兰的样子,就好像一夜之间大彻大悟,参透了人生道理,进入到了一种四大皆空的境界;又好像红尘大网昨夜被谁戳了一个大洞,绾兰不小心掉了出去,掉到了一个叫做生无可恋的地方。
  师父毫无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被孤立了。没人主动找他说话,看他的眼神也躲躲闪闪,问他们怎么了,也都欲言又止,一个个都跟遇上村口那讨人嫌的二百五似的,躲得老远。
  夙鸣脸色苍白地来找苏砚棠,他看起来很疲惫,事实也的确就是他不仅一宿没睡,并且白天也别想睡了,天刚蒙蒙亮,他就发现周琰生病了。
  这发病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毫无征兆。夙鸣也就是收拾了一下混乱的房间,他还没怎么着呢,扭头就看见这位一下子蔫了。
  这合理吗?
  不管合不合理吧,安全起见,反正夙鸣还是来找苏砚棠看病了。
  苏砚棠原地跳起来,以光速逃出屋子,每一根飞舞的头发丝,都无声传递着他不想搭理师父的心情是多么强烈。但他看病的速度也飞快,他走到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蜷在被窝里的病号,既不询问病情,也不望闻问切,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治不了,绝症。”苏砚棠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迈,他抖了抖耳朵,直到一个周琰听不见他跟夙鸣说话的位置,突然停住,扭头哈哈大笑,“你听说过一种毛病,叫人来疯吗?”
  夙鸣很尴尬。
  苏砚棠两手一摊:“没事,这毛病暴打一顿就行了,我小时候比他严重多了,被我姑妈逮着,那就是一顿揍啊。”
  “打一顿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有。”苏砚棠用亲生经历作证,“一旦逆反了可能会更加严重,我当时年轻,我的意思是,我更年轻的时候,气急了一上头,把涂山的房子拆了。”
  夙鸣不客气地追问:“那你居然能活到现在?”
  苏砚棠啧了一声:“作完了这阵就太平了呀!而且像咱们这种本性不坏,良心未泯的人,多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闹完了就阿谀献媚,奴颜婢色,随便使唤,真的,人性就这样。”
  夙鸣哼了一声,并不为假象迷惑:“然后下次再来?”
  “聪明!你很会举一反三,所以说这就是个绝症,根本治不好。”苏砚棠一摊手,“会闹不是坏事,能闹是福气,懂事的小孩没糖吃。”
  苏砚棠随手从树上抓下来一只漂亮的瓢虫,他看起来心情挺好,嘴角不自觉上移,笑意渐浓,并没有刚才遇着师父那么愁眉苦脸。
  “但是这个度你自己把握,闹过头必须拉回来,否则你得累死。”
  “能多久好得你说了算,这事儿我就爱莫能助了。“苏砚棠一撒手把小瓢虫抛出去,瓢虫刺啦一下张开翅膀飞了起来,逆着阳光,歪歪扭扭地朝树林间飞去。
  夙鸣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隐隐觉得羞愧,于是便只好连声道谢:“我会照顾好他,这回实在是抱歉……”
  “别,别谢了,我还有事求你们,主要是来说这事儿的。”
  夙鸣点头示意自己听着。
  苏砚棠甩起袖子一挥手,往树上一靠,语调很轻松,像是在说什么杂谈逸事,“我跟百越的王族,有点沾亲带故,昨晚师父问起我家事,我看周琰在也就直说了。早几百年,百越第一任君王,立我姑妈为后,所以我勉强也算是娘家人,多少跟王室沾点边吧。”
  夙鸣倒是意料之中,不过没想到苏砚棠跟越王的亲脉如此之近。
  “前些时候百越的新王跟乾国,在檇林又打了一仗,元久大败于何瑜,之后有几人来找我。百越虽然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但再小的王位也是个王,该闹腾的人和事一件都不会落下。我看见这些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就觉得烦,好歹给轰走了,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回来,他们老这么烦我,我也很为难。”
  “我听说何瑜是周琰相助,才能在檇林未动兵马便退敌数千,算算他来这儿的日子,刚好是檇林打完了闲下来之后过来的。既然如此,能不能等他病好了帮我个忙?”
  苏砚棠笑嘻嘻地看着夙鸣:“让乾军把兵退了。”
  苏砚棠本以为这事得周琰考虑一下,没想到夙鸣没有迟疑,一口替周琰答应了下来:“一定。”
  “只是能否冒昧问一句。”夙鸣很好奇,“何必韬光养晦?以狗子哥的才学,生一国之君足矣。”
  “韬光养晦,你高看我。”
  苏砚棠噗嗤一声笑出声,他抖了抖衣服,周身空气中扶起一层细小的颗粒,在阳光下各个角度折射着光泽,形成一圈特殊的光晕。
  “生如蝼蚁,死如尘埃,皇位算什么?谦虚点叫志不在此,说实话我不稀罕。”
  这个回答着实底气十足,洒脱得很。
  夙鸣一口答应,苏砚棠像是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似的,高高兴兴地走了。夙鸣回到周琰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周琰现在是真的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比昨晚醉酒难受百倍,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又冷又热地疼,胃里还觉得非常恶心。
  还没等夙鸣开口质疑他是不是在装病,周琰抢先一步,气若游丝地发问:“你昨晚给我喝什么了?”
  夙鸣本来刚想安慰两句,听他这么一问,冷冷地回答:“穿肠腐骨散。”
  “啊?”
  “你放心。”夙鸣冷笑,“还有九转回魂丹,给你一块儿下的,六个时辰起效,保准你一会儿生一会儿死,半死不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怎么这样啊?”
  “行了行了,躺回去,都怪我行了吧?”夙鸣翻了个白眼。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
  夙鸣琢磨着这个病发的原理,没琢磨明白,但周琰确实挺有能耐。硬生生憋着一口气,攒了这么多年的毛病,到他面前再发作,这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本事?


第93章
  周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缩在被子里,夙鸣看到他脸色苍白,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打湿,曲成一缕缕的,薄薄的冷汗还在往外渗。
  夙鸣伸手拍了拍他,小声说:“你乖一点,睡一会儿。”
  周琰的呼吸很沉,夙鸣以为他睡着了,刚抬起手,想替他把额头上的汗擦了,周琰突然睁眼,并伸出手,飞快地抓住了夙鸣的手。
  周琰的手在被子里焐地发烫,手心有一点潮气,抓住夙鸣的手之后,飞快地跟他十指相扣,然后腻腻歪歪抓着不放往被子里拖。
  这还没完,周琰非要用一种哀伤又恳切的目光看着他,还要用一种哼哼唧唧的语调嗫喏着说:“不舒服,很难受。”
  夙鸣真诚地发问:“那你想怎么着?”
  果不其然,周琰把他往床上拽。
  周琰作为一个病人,行动速度比正常人还快,他迫不及待地把夙鸣拉到身边,速度飞快,然后整个人跟被金水浇过的铁块似的,牢牢焊在夙鸣身上。
  夙鸣叹了口气,行吧,随便吧,爱咋咋地,他也下不了手毒打一顿。
  “有什么要求你说,我尽量满足。”
  “我都生病了,你这几天只陪我行不行?”
  “我得去问问你要不要吃药,我怕你昨晚喝伤了。”夙鸣的手没歇着,在周琰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那生病了你想干什么,给你唱摇篮曲还是讲故事?”
  “就这样就行,跟我待在一起。”
  周琰往下挪了一点,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夙鸣身上,夙鸣任由他靠着。
  可即便夙鸣像这样抱着周琰,也很难知道他到底伤在哪儿了。
  陈年旧疴全是隐疾,问了等同于再戳一次周琰的伤疤,周琰也没有要说的意思,旧账昨天已经一笔勾销了,他绝不会再提,还不如趁着夙鸣心怀愧疚,赶紧揩油。
  周琰把头埋在夙鸣怀里蹭着:“你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我要独占你几天。”
  “才几天啊?”夙鸣出乎意料地回答,“少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到时候不要嫌我烦。”
  “那你也不要乱动,不要勾引我。”
  周琰点点头,他现在开心了,没想到夙鸣的底线这么好突破。
  于是他本质是个撒娇粘人精的真面目,开始逐渐暴露,在人多的时候愈发来劲。这显然给头一回见识这种场面的师父和师姐,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这两个已经丧失了做饭能力的人,到了饭点,简直就像是两个饿死鬼一样,双眼空洞,神情恍惚,趴在桌子前面动弹不得。
  他们俩捂着肚子,垂丧着头,对着空碗发呆出神。尽管他们很饿,但经由狗子哥事先打招呼,到隔壁去找人,极有可能看到膈应得他们吃不下饭的场面,所以这师徒俩一直跟空气较劲,似乎盯着这碗就能变出吃的来。
  苏砚棠在边上看热闹,一边叹气一边故意念叨:“哎,这季节,真是吃野菜的好时候啊!马齿笕、香椿、榆钱,熬棒子面粥……”
  “别说了,你闭嘴行不行?”绾兰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抱怨。
  “还有那热凉面哟,把面撑开,在面板上晾一晾,放点儿菜籽熬的油,免得坨了,再拌点儿黄酱,加点儿青蒜末、香菜叶,白萝卜……”
  绾兰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师父!”
  “要不这两天我做给你们吃吧。”苏砚棠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埋汰两句,“别看了吧二位,你俩用不着这么想不开吧?这是表演绝活呢,还是怎么,预备把眼珠子瞪出来用碗接着?哎呦喂,散了散了,去捞碗水,混点茶叶嚼了喝,也不至于这样。”
  师父和师姐还是一动不动,师姐闷声说:“师父,我们还是去把夙鸣叫过来做饭吧。”
  苏砚棠很无语,这俩怎么不听劝呢?
  于是他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别去,我可事先提醒过你俩了啊!”
  “死生事大,饱暖才够得着想到别的。”师父缓缓地开口,语气令人怆然泪下,“为师现在饿得,眼前都快冒青烟了,哪还能看见其他凡尘琐事。”
  “得,你们自己想办法。”苏砚棠往边上一坐,等着看好戏。
  师父气若游丝地说着,缓缓朝绾兰伸出手去:“你搀我一把……”
  苏砚棠冷眼看这对师徒,宛若饥荒时期的灾民那样,往小木屋那边,一步一脚印地艰难挪过去。


第94章
  师父师姐敲门的时候,周琰睡着了,夙鸣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木门缝隙里钻进来一根树枝,把门栓掰开,推门而入。
  夙鸣匆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过他似乎多虑了,师父师姐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周琰靠在夙鸣的腿上,环搂着夙鸣的腰睡觉的那一刻。还是惊得说不出话。
  他们进门之前。还处在濒临饿死的绝境中,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精神抖擞,恍若被雷击中般,目光差点就要喷出两道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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