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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魔尊不想活 番外篇——by不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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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澜冷笑道“终于舍得出声了,老头将外头那风停下来。”
  碑里那人叹息一声似是要喘不上气来“老头子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停不了。”
  夜澜手中无痕一震,莹白的剑光便从那石碑里泄了出来,左右不过三息便将那石碑震了个粉碎,叹息碑一碎那老头顿时像是卸掉了千金重石般发出一阵轻松的喟叹,片刻后他才从那堆碎石里爬出来,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袍,身体骨骼咯噔咯噔的响个不停,头发灰扑扑的脸色惨白的看着同个死人一般。
  薛悯提着慈悲剑来来回回在那碎石碑里翻找却没发现一丝夜澜神魂的痕迹,他脸一冷提剑抵上了老头的咽喉“镇着你的东西呢?”
  闻言,夜澜蹙着眉捏着那老头的手腕探了丝灵气进去,灵气在老头周身游走片刻后便往他的心口聚了过去,夜澜淡漠的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头讥笑道“他这是当我心慈手软不敢杀人吗。”
  “怎的意思?”翁知许抖落掉头上的黄沙蹲到那老头身边伸手也探了探随即嘶了声难以置信的望着夜澜“魔君,神魂……神魂”
  夜澜垂眼散漫的从怀里摸出瓷瓶子倒了粒药丸子扔进嘴里,淡声道“在他心口处吊着老头一口气。”
  薛悯脸色更冷了,那人心思果真是毒,捥了这老头的心又用夜澜的神魂给这老头吊了口气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行。若他们取了那神魂,这老头也是不能活了。薛悯双眼微垂,心中冷笑一声,那人是摸准了夜澜心软不会牵连无辜么?既有他在何须劳动他家哥哥动手。
  薛悯手腕一转慈悲剑便刺向那老头的心口,夜澜伸手拦下“不急,等我问完了再动手不迟。”
  老头浑身硬的和块石头似的连坐都坐不了,薛悯提剑给他堆了个小沙丘搀着人半靠了过去又取了水壶给他喂了些清水,老头口渴了多年如今喝了水便不愿意停,还是夜澜看不过去担心他将自己撑死便叫薛悯将水壶收了起来。
  老头解了渴气色勉强能看了几分,夜澜蹲在他身前问道“你是扶霁山的人?”
  老头点点头,嘶哑着声音缓缓说道“我原是青冥魔尊座下的右长老,名叫库诗勒。”
  这人夜澜倒是在扶霁山听过,青冥魔尊座下的左右长老扶霁十二将便是当年围攻虚睨山的主力。据说这左右长老一人善武一人善文,左长劳领兵,右长老谋策俱是让仙门众人恨的牙痒痒的人物。当年青冥魔尊蛰伏后,右长老还在扶霁山待过些时日后来便突然失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趁着青冥魔尊重伤修养之际叛逃了,哪料到这人被困在了羌河。
  “那你怎的被困在这儿了。”翁知许摇着扇子将满身的黄沙扇的四处乱飞。
  夜澜被翁知许扇飞的黄沙扑了一脸,薛悯眉头一蹙抬手便将他手里的扇子抢了下来,朝那库诗勒道“那魔尊传承者是你给寻的。”
  库诗勒点点头面上都是懊悔,他重重叹了声悔恨道“虚睨一战仙门重创,扶霁山也损失惨重,老魔尊修养两百余年旧伤难愈,他自知大限将至却心有不甘,他翻遍古籍终于在一孤本里发现了夺舍秘术。”
  “夺舍,重生。”夜澜喃喃重复,末了冷呵一声,这夺舍重生乃是公认的邪术于千年前就被众人封禁,相关修习的典籍皆被销毁,若青冥魔尊真修习了此术那扶霁山势必是要成为六合八荒的公敌了。
  库诗勒重重的咳了一阵又说道“夺舍之术为邪术,对被夺舍的人要求颇高,除了要身体的绝对契合更重要的是灵根不能驳杂,否则即便夺舍了那人也不能修行。老魔尊未修行前原是晋中萧家的族亲子弟,他根据孤本记载在俗世萧家一脉寻了数年,终于在这羌河找到了个和他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孩子。”
  夜澜垂下眼有些晦涩的问道“那孩子叫什么。”
  库诗勒缓缓说道“萧衍”。
  夜澜也说不出此刻是个什么心情,之前虽有猜测却始终存了那么丝疑虑,他无法相信那个陪了他十七年的萧师兄,对穆玄清无微不至的萧师兄居然都是别有用心。在上清山的那些年,他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一言一行磊落通达,虽不是师尊的嫡传弟子可也甚得众位师叔的喜爱,即便离了上清山也依旧是仙门里端方雅正人人敬仰的定仙君,可现今才发现他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掩盖他魔尊传承者的身份,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他做了那么多阴狠毒辣的事,一个人心机要深沉到何种地步才能面无愧色的将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当做没发生,然后对着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夜澜脑中一时竟都是萧衍的脸,微笑的,阴狠的,温文尔雅的、凶煞狠厉的,形形色色搅的他气血翻腾,心神不稳。
  薛悯见状立时从乾坤袖里掏出摇椅将夜澜扶到椅子上坐下满心担忧的望着他,夜澜坐在椅子脸色苍白勾着唇角勉强笑了下“无妨,只是心绪难平而已。”
  薛悯蹲在夜澜身侧掏了把凝魂丹捏碎捏化成水雾渗进他的身体里,夜澜稳了稳心神接着问道“既然青冥魔尊寻萧衍是为了夺舍后来怎又放弃了?”
  “不是放弃了。”库诗勒摇摇头有些艰难的喘了口气语速快了不少“老魔尊虽寻到了人可他的神魂太强大,萧衍是个没有修行过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于是老魔尊便秘密派我来羌河以散修的身份教他修行,为了能让自己的神魂和萧衍的身体更好的融合,老魔尊又以自己的心血炼制了引丹,叫我每日都给萧衍吃一粒。”
  夜澜双手一紧冷声道“引丹?”
  库诗勒嗯了一声,夜澜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追问道“你喂萧衍吃了多久?”
  “十年。”库诗勒不明所以见夜澜脸色冷的厉害又加了句“引丹需常年服用,在人的身体里积累都一定程度才能起作用。”
  薛悯心一沉问道“你可还有那丹药。”
  库诗勒颤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个暗红的小瓶子递给夜澜“只剩下一粒了,剩下的都被萧衍都拿走了。”
  夜澜伸手接过瓷瓶从里面倒出粒血红的小药丸,那药丸黄豆大小,红的通透里面隐隐能看到丝血迹,空气里甜味夜澜十分的熟悉,他在上清山那些年每日喝的山楂汤里都那么一股淡淡的甜腻,尤其是他从登云梯出来那日在穆玄清房里喝的那碗汤味道甜的发腻。
  夜澜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瓷瓶,只觉脊背生寒,陡然冒出股惊惧叫他忍不住颤抖起来。十年,萧衍吃了那引丹十年,那他给自己吃了多少年,夜澜半垂着肩膀心里荒芜又苍凉,萧衍从他们相遇那刻便已算计好了一切,最可笑的是那人竟还是他自己引到身边的,还连累师尊、师兄还有师叔都丧了命。夜澜呆望着手里的瓷瓶粉末,暗想他上辈子是同萧衍结了多大的仇怨才叫两人纠缠出了这段孽缘。


第五十九章 离火
  翁知许蹲在一边唏嘘两声,见夜澜同薛悯都不说话便接着问道“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库诗勒道“萧衍吃了十年引丹,修行也有小成,老魔尊觉得时机到了便秘密来到羌河。夺舍之术为世人不容老魔尊担心此事被人知道便召来魔焰将羌河焚毁,我则提前将萧衍迷晕带走哪料他在途中忽然苏醒,趁机逃回羌河结果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葬身火海。老魔尊把人抓回来将自己的修为渡了大半给萧衍,然后按照孤本的修炼方法夺舍入体,可他却吞噬不了萧衍的意识甚至隐隐要被萧衍反噬掉。”
  库诗勒苦笑一声“亲人被杀家乡被毁萧衍怨念不散意识不灭,老魔尊一时也奈何不了他只得退出来,可萧衍那时得了老魔尊大半修为若他要复仇老魔尊也无力抵挡,于是老魔尊就将他封印起来带回扶霁山另想办法,而我就暂时留在这羌河压着疾风阵。”
  翁知许摇着扇子又想到了些什么立时问道“按你所说,那萧衍少说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怎的扶霁山那群人见到的却是个四五的孩子?”
  库诗勒道“那是因为老魔尊在他身体里下了禁制,老魔尊那时已将大半修为渡给了萧衍封印的力量压制不了多久,于是老魔尊便乘萧衍被封印沉睡之际又在他体内下了十八道禁制方才彻底的压制住他。老魔尊将人带回扶霁山仅过了一年便因修为大损无法抑制旧伤就去了。那时我一人守在这羌河消息闭塞等得到老魔尊逝去的消息已是半年后,我尚来不及回扶霁山便被萧衍给镇在这石碑里,直到二十九年前他忽然又回到这里剜了我的心将那片神魂融进我的心口吊着我一口气。”
  话到此处似乎也没甚要问的,夜澜窝在摇椅里迟迟不出声,薛悯眼一垂起身召出慈悲剑,夜澜看向库诗勒“你应当知道我们来此是为了取我的神魂,如今我想知道的都已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我便不会手软。”
  库诗勒轻笑一阵,笑声里带着几丝愉悦“我已撑了二十九年,若能死了也算解脱。”
  夜澜从摇椅里站起来蹲到库诗勒身前缓声道“可有什么遗愿,若我能做到必帮你实现。”
  库诗勒摇摇头“没甚遗愿,我孤家寡人一个,以前还总惦念着回去看看老魔尊,可他死了五十多年魂魄都散没了,我即便想见也见不到了,这羌河百姓为我们所害我死在这里也算是偿了些债。”
  库诗勒侧头望向那淹没在万里黄沙下的羌河废墟,那年三月初春,他穿过漫漫黄沙,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城墙根下的萧衍,他穿着身薄衫,额角沁了层细汗,手里捧着个羊皮水袋,远远见到他便蹬蹬蹬的跑了过来,稚嫩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像是见到了崇拜已久的英雄,紧张又激动,萧衍仰着笑脸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仙君,您是来寻我的么。
  库诗勒已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那日晚间萧衍蹲在他屋外葡萄架下缠着他说要喝山楂甜汤。
  后来他在羌河里隐姓埋名,像个避世而居的清雅修士,每日晨起教导萧衍修行,日落便带着他在城中散步,他们的脚步踏遍了羌河大大小小的街道。偶尔午夜梦回,他望着身侧毫无防备,安心打坐的萧衍,也曾生过恻隐之心,可最终他还是逼着自己将引丹喂给了萧衍。
  被困在叹息碑里的那一瞬,库诗勒竟生出了几丝解脱,他毁了萧衍的家乡,害了萧衍的亲人,背叛了他们的师徒情谊,无论萧衍对他做了什么他都生不出丝毫怨恨。
  人这一生做错了事,总是要受罚的,欠下的命,也总是要还的。
  像是终于等到了解脱,库诗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慢慢的坐直了自己的身体“我死后,劳烦诸位将我的尸骨埋在这里。”
  夜澜点点头“您放心。”
  库诗勒最后望了眼羌河的黄沙,嘴角的笑意越勾越深,片刻后缓缓闭上双眼。薛悯沉默了一会儿,抬剑轻轻刺进他的心口将那片吊着他最后一口气的莹白的神魂挑了出来,神魂离体的那一刻库诗勒身上的血肉嗖嗖的瘪了下去,几息过后便渐渐消散,徒留一副森森白骨。
  夜澜提着无痕在他的白骨旁挖了个丈深的沙坑,抬手将库诗勒的尸骨缓缓送了进去。
  疾风阵没了压阵的人渐渐便消散了,没一会儿又重新起了场龙卷风。
  夜澜将那片神魂抓在手里周身起了层莹光,身体里那最后一点疼痛顿时消失无踪。
  薛悯望着不远处那新起的风沙朝夜澜道“看那风沙约莫要刮上一日,哥哥昨日也没休息不如先睡一会儿。”
  夜澜对薛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知肚明,他顺手将那片神魂递给薛悯然后窝到摇椅里回道“那便休息会儿再走。”
  夜澜躺在摇椅里思绪不停,压根没有睡意只能闭上眼睛放慢呼吸装样子,没过一会儿便觉眉心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梵音,身体像是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又过了片刻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翁知许摇着扇子看着薛悯从乾坤袖里掏出毯子仔仔细细的给夜澜盖好,一张嘴开开合合了好久最终安静的蹲到了边上。他甚是惆怅的望着天空特别想同薛同悲说魔君已知道了佛骨的事情,可又怕薛同悲那厮会砍人只能默默的蹲在一边看着那两个人互相演戏。
  夜澜一夜安眠,清晨醒来后神魂已完全融合,就连身形都恢复成了二十五岁的模样,夜澜从摇椅了站起来心情颇为明媚的伸个懒腰然后将怀里的药瓶子一股脑的都塞给薛悯“收起来,收起来,不用吃了。”
  薛悯将瓷瓶子收起来又给他留了一瓶“神魂初全,哥哥还需多吃两日稳固稳固。”
  夜澜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满脸为难的吃了一粒“行吧,再吃两日。”
  不远处的龙卷风小了不少,约莫再有小半个时辰便要停了,夜澜拉着薛悯将那些掉在地上的黑色石头收起来挖个坑埋了,又从黄沙里刨了块石板出来给死去的羌河百姓立了个墓碑。
  等立完了碑,龙卷风也停了,薛悯抬手撤了结墙拉着夜澜往离火山走,三人将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迎面便撞上了清虚为首的仙门众人。
  夜澜挑眉遥遥朝脸色铁青的清虚笑道“哟,二十九年不见,仙长怎的还活着呢。”他话音刚落紧接着又说了句“嗯,胡子短了不少,怎的?仙长莫不是以为剃了胡子便能年轻几岁多活几年。”
  清虚气的脸色青白刚张嘴说了个你字就又被夜澜截断了话头“哦,说错了,仙长的胡子不是自己剃的听说是被人削掉的,我说您老好歹也活了两三百年修为怎的还这般差劲,莫不是把精力全放在找茬上所以无心修行?听晚辈句劝若闲的慌便去打坐说不准哪一日便能白日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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