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小水怪 番外篇——by闻声有无

　　和一动不动的小水怪本体相比，这活跃得跟小绿虫似的尾巴尖儿大概才是小水怪那躁动内心的完美体现。
　　路维安还搭在小水怪背上的手指松了松，头一回生出了想捏一捏的冲动。
　　但他到底没下手。
　　以小水怪的性子怕是会吓到，不免就要挣脱开去。
　　届时在飞船里乱窜的话，就算路维安有信心再逮住他，但在他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窘境面前，怕是要费些功夫。
　　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好在研究所离疗养院不是很远，洛克开飞船的技术也不错，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飞船停在一个室外泳池边上。
　　路维安在疗养院的院子设施齐全，还配了个大型泳池。
　　不过路维安没用过，这回倒是便宜了林迁这只半路来的小水怪。
　　林迁早绷得腰酸背痛的，尾巴也累得不行。
　　这要是再熬下去，他说不定就真的不畏□□、再次暴起反抗了。
　　好在就在他的忍耐限度马上就要到极限的时候，路维安的轮椅已经被推到了泳池边。
　　先前或许是因为想东想西，又有性命危险，林迁一时把他总是暗暗发痛的尾巴给忘了。
　　这会儿，他一闻到水的味道，他那条长尾巴立马就痛起来了。
　　从屁股一直痛到尾巴尖儿，比以往更疼。
　　林迁：疼！要泡尾巴！就现在！
　　林迁张嘴想说话了。
　　路维安手上湿漉漉的，全是小水怪口鼻呼出的气，在他滚烫的掌心里凝成了水珠。
　　泛着潮意的热，有点痒。
　　小水怪也在这时扭头看过来，乌黑的发垂在他耳边，只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眼尾蕴了些水汽，像被欺负了般满是委屈。
　　他的嘴还被路维安捂着，路维安宽大的手掌几乎捂住了他小半张脸。
　　军人在前线磨砺出来的手还粗糙有茧，以致于手掌和脸相接的地方那娇生惯养的皮肤都磨得泛红。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像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这会红着眼睛瞧他，看着怪可怜的。
　　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路维安心想。
　　他的手就忍不住放松了些。
　　几乎是路维安刚松手，被他压制在腿上的小水怪就窜进了泳池里，还报复似的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淋得路维安满头满脸都是水。
　　重得自由的小水怪在水里自由地游了两圈，躺在水底“咕噜噜”地吐泡泡，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跟坏主意得逞了似的小孩儿一样。
　　路维安抹了把脸上的水。
　　他身上墨绿色的制式军装也被水染成了深色。
　　眉眼低垂，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水底下的林迁隔着水波模模糊糊打量了他一会，有点怂怂地往更远处躲了躲，还是有些怕怕的。
　　倒是同样被波及的洛克嘟囔了两句，捋了捋袖子，一副要下水好好收拾林迁一顿的模样。
　　不过他很快就被路维安打发走了。
　　路维安：“去拿些水和吃的来。”
　　洛克不情不愿地走了。
　　虽然这是他家将军要养的小宠物，但这会瞧着，那什么，还挺有趣的，他也想多逗弄下来着。
　　泳池边上只剩下路维安一个人。
　　林迁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多少摸清了对方的性子，这人就是看着凶，实际上连狠话都不说一句。
　　于是他便大着胆子又游过去，甩着小尾巴往岸上撩点水什么的，以报刚才被男人抓着的仇。
　　不过这会儿他就甩那么点小水珠，也就把男人锃亮的皮靴子打湿了而已。
　　路维安才动了动脚，水底下的林迁就又飞快得窜到角落去了。
　　显然是怕他再有动作。
　　要知道刚刚被男人那么抓着，他小肚子还磕的有点疼。
　　是晴天的午后，光线还算热烈。
　　光透过层层水波落在林迁身上，起伏的波浪都有了形状。
　　白皙的皮肤和漆黑的发，在水底层层水波涌动下，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影子，一时变得越发妖异起来。
　　神话传说中，人身蛇尾的水妖，光凭眼神就能魅惑人心。
　　路维安盯着他一会，冲他招了招手：“来。”
　　林迁皱着眉头，怎么跟那些人招呼家门口的狗似的？
　　林迁有点不高兴了。
　　他不仅没过去，还往后又退了些。
　　小水怪浑身充满了抗拒的气息，路维安只以为他是没听懂，依旧耐心地唤他。
　　“过来。来我这里。”
　　林迁犹豫了会，扭扭捏捏地往前动了下。
　　他其实还是不想过去的，就是他觉得再不过去，这人会下水来抓他，于是磨磨蹭蹭地往前来了。
　　但正是这会儿，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大概是刚刚那个傻大个的脚步声。
　　再回想一下，那个男人走之前说的话——“拿些水和吃的来”。
　　林迁唰得一下窜出水面到了泳池边上。
　　他饿了，想吃来着。
　　再次被小水怪带出的水溅湿了裤腿，路维安漫不经心地想。
　　这小水怪，似乎还真有这魅惑人心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今晚可能还有一章，没发的话，明天应该发两章！事情太多了，写不了啦现在。


第四章
　　四只小水怪
　　林迁趴在泳池边缘，离路维安的轮椅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他才不会像宠物似的贴着别人的脚呢！
　　那多丢人啊！他作为尊贵的小蛇妖才不会做呢！
　　不过，因为端着东西回来的洛克还在路维安的斜后方向他们来，当林迁眼巴巴地看过去的时候，特别像是在可怜兮兮地瞅着路维安。
　　至少路维安是这么认为的。
　　以致于他伸手过去想碰一下小水怪的时候被嫌弃地躲开了，还以为是小水怪刚来怕生的表现。
　　洛克端回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些切成薄片的新鲜肉，还有几块剔掉了鱼刺和鱼鳞、色泽微粉的鱼肉，淌开的汁液都被擦的干干净净，一点不会影响食欲。
　　作为给小宠物准备的食物来说，已经算是相当精心了。
　　除此之外，洛克还带了一份椰汁炖肉和一杯水。
　　这是给路维安准备的。
　　因为身体缘故，路维安食欲不怎么旺盛，三餐能有一餐是动过的就不错了，全靠身体素质强撑着。
　　洛克也不想看路维安这么认命，哪怕明知道他会拒绝还是自作主张从厨房取了些吃的。
　　大不了就被骂两句，谁在乎呢？
　　洛克把盘子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等路维安看过去的时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望天。
　　坦白说，这肉还挺香的，他都吃饱了才出的门这会儿也心动了，他家将军真的不考虑来一点？
　　那碗椰汁炖肉炖了半天，熬得汤汁乳白，肉质软烂，几乎是筷子一掐就能散开，香味也格外浓郁，边缘还点缀了两片绿叶。
　　只是路维安连多的眼神都没给它，而还漂在水中的林迁却吸着鼻子又凑过去了点。
　　林迁打小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他爹爹也不是什么厨艺大师，也就能保证他饿不死而已，等到后来他下山了，吃的也多是烤肉，还是那些烤得保熟不保香的烤肉。
　　就这样，他还觉得他偶尔用陷阱逮到的山鸡烤出来倍儿香呢，让他吃完一只还想再吃一只。
　　所以这椰汁炖肉一上来，林迁就立马被这味道给蛊惑了，都忘了要和路维安保持距离。
　　小水怪还年幼，那张稚嫩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的小脸上没忍住露出了些垂涎之色，倒是又多了些孩子气。
　　他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漆黑的瞳仁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路维安。
　　或者说是，盯着路维安手上的盘子。
　　林迁吸溜口水，真香！
　　这人都把盘子端起来了，应该就是要给他吃的。
　　虽然他还没彻底弄清楚这儿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又在哪里，但林迁觉得他可以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他忍不住攀着泳池边缘，又向上爬了点，尾巴则在水里焦急得甩啊甩，掀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养了小宠物就要对它负责，饿了要给它喂吃的。
　　路维安想着他母亲说过的话，端起了洛克为小水怪取来的食物。
　　于是，当林迁还有些疑惑地想为什么男人不能直接把盘子给他，反而还要自己上手的时候，路维安已经夹了一筷子生鱼片送到了他的面前。
　　林迁看看面前这微微泛红的鱼肉，又看看面前的男人，再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发现他闻到的味儿和他面前的肉完全不是一个。
　　林迁出离地愤怒了。
　　这人！他拿假的糊弄他！
　　就算他也闻得出这鱼肉跟他以前吃的不太一样，看着就清清透透，还带着股鲜甜的味道，但是他现在满鼻子都是那香香的肉味儿！
　　他要吃肉！
　　只是林迁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讲话，这会儿依然是龇着小毒牙往后退去，表达他的抗拒。
　　林迁心里哼哼唧唧：没有肉他才不吃呢！
　　路维安：“……”
　　他放下鱼肉，又重新夹了块片好的生肉，花纹和色泽一等一的漂亮，可惜小水怪依然不愿靠近。
　　路维安默默收回筷子。
　　他觉得如果他再继续伸着筷子，怕是气鼓鼓的小水怪要凑上来咬他一口了。
　　人生向来是顺风顺水的路维安难得有些迷茫——这小家伙还挑食呢。
　　洛克蹲在旁边看稀奇，这会儿看路维安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往前挪了点上来为他家将军分忧解难来了。
　　“嘿你这小水怪，鱼不吃，肉不吃，那你吃什么？”
　　洛克人前正经，人后就是兵痞子的模样，贱嗖嗖地特喜欢撩拨人。
　　现在他就伸手在泳池里捞了点水，直接甩在林迁身上了，甩完自个儿还笑了。
　　头一次被别人泼了水的林迁忍不住怀疑人生，再看洛克的眼神就变得相当不善了。
　　路维安在他眼中是逗弄他的人，洛克就是欺负他的人，这差别可大了！
　　要不是“惹是生非”的洛克被路维安赶走了，怕是他要来一场水上大战了。
　　饶是这样，他还是朝着洛克走的方向吐了好一会儿的泡泡，腮帮子都气鼓鼓地好一会才消下去。
　　没了人打扰，林迁那点小小的自尊心又不容许他讨吃的，于是他就又安安静静地泡在水里，就是眼睛还相当不甘心地看着浓郁香气源头所在的方向。
　　大概是因为那张比大多数人都优越的脸，路维安很难把他跟不通人性的水怪联系在一起。
　　他就想是在照顾一个挑食的小家伙。
　　路维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里摆着他刚刚试图喂给小水怪却都被拒绝了的生肉，以及那碗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椰汁炖肉。
　　路维安沉默了一瞬，突然看向那碗椰汁炖肉。
　　小水怪心心念念的，不会是这碗炖肉吧？
　　他试探性地将碗端起来。
　　果然，小水怪鼻子抽抽，明亮的眼神就随着他的手开始移动。
　　移到哪儿他就看到哪儿。
　　路维安问：“你想吃这个？”
　　问话的同时，路维安用勺子舀了一下，肉块在汤汁中晃动，馥郁的香气凝在白雾里飘飘荡荡。
　　林迁开始咽口水了。
　　勺子和碗沿碰撞，声音尤其清脆。
　　路维安漫不经心地道：“这你也不吃的话，我就让洛克撤下去了。”
　　“他好像是喜欢吃肉的，也不会浪费。”
　　他的话说得随意，像只是不经意提了一嘴，林迁却紧张地手都捏紧了。
　　洛克就是那个欺负他的二傻子的名字。
　　刚才他早就发现了，那二傻子也一副嘴馋得不行的模样，真要拿下去了这肉肯定就被他吃掉了！
　　林迁有点焦急得吐了口泡泡，最后还是哼哼唧唧地往前挪了挪，又重新趴到了水池边缘，把自己想吃的欲望表达得清楚。
　　路维安笑了。
　　常年不怎么笑的男人突然笑起来，笑容都带着几分不和谐。
　　不过因为是真心实意的，所以倒不会让人觉得可怕。
　　他就是觉得，养这小水怪还真像养小孩子似的，连吃东西都还要想方设法的。
　　尽管，路维安其实也并没有任何养小孩子的经验，甚至于军部里其他人的小孩看到他还会被他吓哭。
　　路维安本是打算像先前一样，继续给小水怪喂吃的。
　　不过这一次，他刚将端着碗的手伸过去，小水怪就非常积极地伸手来接，纤细的手指举在半空中，一下两下地晃。
　　路维安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个意思——给我嘛！快给我嘛！
　　鬼使神差地，路维安就真的弯腰把碗送到了他的面前。
　　乳白色汤汁晃了晃，小水怪小小地“啊”了一下，似乎是怕他溅出来。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路维安心头发软。
　　小水怪没马上接。
　　路维安怕他还认生，想吃又顾忌着他才不敢接，所以又朝前递了递，尽可能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别怕。”
　　天知道，他路维安这一辈子，怕是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过话。
　　这小水怪还是头一个。
　　林迁嗅着近在咫尺的肉的香气，眼神都开始发亮。
　　他仰头朝着路维安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开心到嘴角的小酒窝都冒出来了。
　　他晃了晃刚从水里掏出来还湿漉漉的手，想：这个人真好，应该不会介意他在他裤腿上擦擦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