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尽白衣 番外篇——by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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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不落颔首:“说的不错。”他张开手,慢慢握紧,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我对他很感兴趣,总觉得他身上有古怪。”
晚间。
彩衣阁。
红袖添香,水袖舞。
隔着一层月光纱,外面舞姬的身姿也宛如在雾中一般,朦胧中勾人心弦。
玄不落斜坐在软塌上,对着罗风仙遥遥举杯:“敬罗掌门。”
罗风仙正襟危坐,也抬手举杯:“妖王客气了,我罗某人一向守信。”他目光看向多出来的单禅:“不知这位?”
“我来为你介绍,单禅,南荒妖帝座下大护法。”
“小名不值一提,罗掌门唤我单禅就好。”单禅举杯一笑,腿边的小花妖抱着一碟栗子糕吃的正欢。
这话也就是听听,罗风仙心里门清,他赞道:“单护法果然是青年才俊。”
乌石见他们推杯换盏也不进入主题,急了:“罗掌门,还是快快将你的情报说出来,这样吊人胃口也不是个事。”
玄不落看向罗风仙,其实他的耐心也有限。
罗风仙放下酒杯,正色道:“不知诸位听说过天魔没有。”
玄不落在记忆中翻找了一遍,拧眉道:“这不是你们人族苍道子的谎言吗?”
“千年前,它可能是谎言。”罗风仙脸色很冷:“但现在,很可能就不是了。”
“那个谢沉渊很可能就是天魔。”
此言一出,玄不落,丹,单禅皆是一惊,只有乌石还被蒙在鼓里,他戳了戳丹,问道:“什么天魔啊?”
“千年前,苍道子预言天下将有大祸。”
“亘源之初,天地分降,上清凤啼,婆娑树种。秽血转生,妖魔共主。混沌初生,天魔降世。”
“传说会有天魔带领妖魔祸乱人间,民不聊生。”
乌石听完,十分震惊:“那你们为什么这么怀疑谢沉渊是天魔?”
“这个嘛,就要善人尊者来回答了。”罗风仙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善人尊者。
善人尊者许昌理了理思绪,压低声音说道:“各位有所不知,几十年前,我途径一个村庄时,发现村里的人莫名死亡,全身血液都干了,血流成河,只有一个婴儿还活着,像极了是妖魔做的。”话毕,他看了一眼对面座上的玄不落和丹等人,心里微微不自然。
“快点说,少讲废话。”乌石对这人没好感,催促喝道。
若不是善人尊者还回来一批珍珠灵鸟,他和丹断然不可能和这虚伪小人在一起说话的。
善人尊者面皮一抽,压住火气,缓缓道:“那个婴儿躺在血泊里,煞气冲天,邪性的很呐,我担心有诈,不敢多呆,急急走了,后面实在良心过意不去又返回了,毕竟村子里的人都死了,万一被野兽叼走了怎么办?”“你这人还有良心?”乌石冷笑。
“自然是有的。”善人尊者没理他,继续说道:“可是等我再去的时候,那个婴儿已经不见了。”
“我便在周遭搜寻起来,一个月后,我在一间客栈里无意看见了大道门掌门无上尊者陆寂和他的手下,参卜阁阁主李冶,李冶手里抱的正是那个婴儿,我心里惊讶,连客栈门都没有进,匆匆走了。”
“这事,我谁也没说,成了我压心底的秘密。”
“当我见到谢沉渊的第一面,我就很确定,他就是那个婴儿。”
“你们想想看,那个陆寂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带着一个婴儿回大道门,还交给他亲弟弟扶养长大。”
“如果谢沉渊真的是天魔,那么陆寂的举动我们就应该清楚了,就是因为他知道谢沉渊是天魔,所以他才会把谢沉渊永生永世关在困天牢,不得外出。”善人尊者说了一大段,喝了口酒,热气上涌,神情激动:“所以我断定,谢沉渊十有八九就是天魔!”
玄不落把玩着酒杯,过了一会看向罗风仙:“你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我们,所图为何?要知道,我们可是妖族。”
罗风仙笑了笑,眼里寒芒毕露:“大道门坐在天下第一宗门的位置太久了,是时候换一换了,这个消息就当作是见面礼。”
“野心不小。”玄不落饮完酒。
“现在陆寂关着谢沉渊,何尝不是一种保护。”罗风仙的面容忽的阴鸷起来:“可我偏偏要让大道门声名尽失。”
“你们想要谢沉渊,我想要大道门,合理交易。”
“成交,如果消息属实的话,天魔也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该是我们的,谁也夺不走。”玄不落放下酒杯,站起身:“天魔消息还请罗掌门多多传播。”
“这是自然。”罗风仙点头:“不过,诸位怎么从大道门手里捞人?”
“此事就交由我来办好了。”单禅也站起来,他伸了一个懒腰,笑的肆意妖邪:“刚好我和谢沉渊之间还有一笔账未算。”
“我为他准备的礼物,他一定会喜欢的。”
乌石皱眉:“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单禅笑而不语,黑色眼眸悄然变成深绿,如同一条毒蛇。
第65章
春寒料峭的季节,大多数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有妖兽作祟的城镇,更是人心惶惶。
大道门,青莲宗,慈佛寺,合欢宗乃至天机城,明月阁所管辖的城镇纷纷派门内弟子驻守,大楚,西凉,北羌,大乾各国自发收拢人间异士,或用重金聘请游离在外的散修,力保平安,防止妖兽攻城。
然,人力终有尽时。
妖兽频出,伤亡无数。
就在这时,有流言在人群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听说这些吃人的妖兽都是被他们的主人天魔驱使,那个天魔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魔气滔天,所有妖魔奉他为尊,莫敢不从,天魔来这世间,就是为了毁灭,屠戮万物生灵!
而不久前入魔的大道门天之骄子谢沉渊就是那个天魔。
此话自是有人不信的,尤其是修道之人,对这些痴愚的凡人多为不屑,这些凡人被吓破了胆,如同惊弓之鸟,一有点风吹草动便疑神疑鬼,现下有了一个目标,或者是知道了妖兽暴动吃人的原因,就仿佛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隐隐自得间,像是茫茫然中有了头绪,喝醉酒时侃侃而谈,言语间对这搅乱天下的天魔自是恨之入骨的,仿佛所有灾难的源头都源于此,言之凿凿,唬的周围人深信不疑,神情激愤时,两三口酒下肚,脸庞通红,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大有一把剑便可杀上大道门,斩杀那天魔,获无上功劳,扬名天下。
有人信,就有人不信,还有人半信半疑,大道门的衣裳服饰实在好认,每每出门做任务时,不少目光便落在了他们身上。
一身白衣负灵剑,身姿也亦如剑般,正气凛然,目含神秀。
也有不少得知小道消息的修士来试探几句,然无一例外都被那些剑修冷硬拒绝了,遇到言语不逊的,被大道门的那些剑修打伤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斩杀当场。
于是,外人便也知道了谢沉渊是大道门的禁忌,便在他们面前很少提起。
至于人后,他们就管不着了。
“砰!”
一张石桌瞬间裂成粉末,陆楼脸色极为阴沉:“闻寒,你给我好好查查天魔的流言是怎么出来的?”
闻寒低头拱手:“是,师尊。”
“师兄,下次再遇到胡说八道的人,你就割了他们的舌头。”洛笙眼里闪过戾气,腰间一把圆月弯刀闪着寒光,看的旁边的关山越,赵尘心里冇着寒气,自己的这个师姐最近行事越发乖张了。
“数月未见,我去…看看你们的师兄。”陆楼背手离去。
闻寒一众看着师尊的背影,静默无言,自从大师兄出事以后,师尊的背影似乎也比以前苍老了许多。
行至半路。
“陆兄,还请留步,掌门有请。”莫殇匆匆而来。
陆楼皱眉,想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只不过脸色尤其不好。
等到了丛云殿,发现李冶和吴道子也在。
“有什么事?”陆楼率先问道。
“是这样的,青莲圣手罗风仙递来一张帖子。”生死谷谷主吴道子从桌上拿了一张金红帖,缓缓说道:“帖内说沉渊下山游历时期魔性大发,在大楚作恶多端,楚王楚夜将携带受害百姓不日登门问罪。”
“放他娘的屁!”陆楼震声一怒,双目掠过寒芒:“那个楚夜一看就是罗风仙推出来诋毁大道门的棋子,他的话能信吗?”
“此事有古怪,还望掌门多多细查。”莫殇也道。
“各位不急,陆长老,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叫芝芝的小妖吗?可以唤他来,我们先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吴道子轻抚美须:“易怒伤身,这样不好。”
陆楼道:“现在受苦的不是你的弟子,你当然不急了。”
吴道子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给陆楼。
芝芝来的很快,他被莫殇抱着,很快来到了从云殿。
话不多说,陆楼连忙问他清远在大楚干了些什么事。
芝芝如实回答。
等回完话后,又被莫殇拎了出去,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我就知道沉渊不会做那种事。”陆楼心下终于舒坦了一些,对青莲宗越发厌恶,他站起身,抖了抖宽大的袖口:“我走了,去看看清远。”
“不许去。”陆寂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陆楼停止脚步,转身冷笑:“怎么,堂堂大道门掌门是耳聋了吗,清远又没杀人,我如何看不得?”
“还是说,你被外人蒙蔽了,认为清远是天魔?”
陆楼嗤笑一声,提脚就走。
陆寂背手而立站在窗前,望着灵海之巅,道:“外界传闻的没错,清远他就是天魔。”
陆楼猛地转身。
屋内众人,除了李冶淡定的喝了口茶,其余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说什么!”陆楼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此事我一直没有对你们说,现在也该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陆寂声音淡淡道:“当初我太上大成,心有所感,让李冶用百年修行算了一卦,与他一同找到了出生的天魔。”
“担心天魔邪性难训,我便将他的心换成了七窍琉璃心,七窍琉璃,不通情爱,情绪稍一涌动便会痛彻心扉,牵一窍而动全身,不动心者如琉璃,澄澈清明,不染尘埃。”
莫殇,吴道子惊骇的望着自家掌门,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陆楼身形晃了一下,眼前眩晕甚至发黑,堪堪扶住石柱,耳边回荡着陆寂的话,周身气血混乱,门边的雕龙石柱生生被他捏出裂痕。
他转头看着陆寂,感觉阳光分外的刺眼,已经认不出他的哥哥。
陆寂的语气一直很平淡,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他,距离飞升一步之遥,他的心境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撼动。
“数月前,我感应到我亲手种下的七窍琉璃心已碎,再加上牢中有南宫桀等人,想必他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去不去困天牢,结局都是一样的。”
“天下大乱,没有天魔带领,其他妖魔不足为惧。”
“罗风仙蝇营狗苟,待万事休罢,我会亲手了结这个人族叛徒,但他现在还有用,大楚之祸我会利用他将计就计。”
“而你们。”陆寂转身望着屋内众人,一字一句道:“则要斩妖除魔,为万民撑起一把遮天伞,保我人族昌盛。”
屋内寂静许久。
“谨遵掌门教诲,保人族,斩妖魔!”莫殇与吴道子低头领命。
陆楼张开嘴,唇角忽的溢出一缕鲜血,声音苍老至嘶哑:“所以,清远没有心疾,你一直在骗我们,骗了所有人,让清远坐牢一般在落雪峰上孤身一人数十载,数十载啊。”话到最后,已是嘶吼出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族苍生。”陆寂道。
陆楼呼吸沉重至极,咬牙道:“这就是你的道吗?欺骗一个稚儿,利用些许亲情温暖让他画地为牢,引颈受戮。”
陆寂挥袖坐下,面无表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他还没有心。”
“我知你对沉渊疼爱如亲子,但,大道苍生,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一个生命重要,还是千千万万人的生命重要。”
陆楼擦掉嘴角鲜血,甩袖离去,厉目隐约泛红。
莫殇刚想追上去,却被陆寂断了回来。
“现在,我们商量一下后天楚王之事。”
李冶给莫殇,吴道子各倒了杯茶,邀请二人入座。
……
谢沉渊眼睫一动,睁开双眼。
“师尊?”
他站起来,看着进来的天灵尊者,怀疑自己眼花了。
“是我,我来看你了。”陆楼拿着酒坛,打开牢门进来,从袖口里掏出两个酒杯,盘腿坐在石床上。
“您怎么来了?”谢沉渊拿起酒坛,先倒了杯酒给师尊,坐在他的对面。
陆楼哼了一声,佯怒道:“你是我的徒弟,想来看你就来看你,还需要什么原因。”
谢沉渊听了,觉得有理:“师尊说的是。”陆楼一饮而尽,痛快的啧了一声:“你也喝,这个牢里什么都没有,这几月你受苦了。”
“还好。”谢沉渊摇头,平日里他打坐之余以指代剑练习剑法,好像和落雪峰也没两样。
“喝,人生难得一醉!”陆楼将酒杯递过去。
谢沉渊只能接过来,喝了一口,热辣冲喉,三四杯下来,耳尖滚烫热。
“这是极北之地有名的烧刀子,是不是很烈啊,哈哈。”陆楼笑道,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眼尾皱纹眯在一块,一道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