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蛇——by檀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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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效没有急着离开,他先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另一栋楼。
乘电梯上10楼,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孟效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之后,推开门走进去。
“宽叔叔。”
靠窗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高挺的鼻梁上戴一副银边眼镜,五官立体深邃,气质却随和儒雅——这个被孟效唤作“宽叔叔”的男人名叫倪承宽,和孟效他爸孟训庭是发小,比亲兄弟还亲,买房子都要买在一起,倪承宽的家就在孟效他们家楼上。
因此,孟效是倪承宽看着长大的。
读高中时,处在青春期的孟效曾因为性取向陷入焦虑,在他从迷茫走向清晰的过程中,倪承宽扮演了重要角色。
四年前,孟效罹患重病,倪承宽担任他的主治医生,并成功治好了他。
所以,对孟效来说,倪承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长辈,亦父亦友,情感糅杂。
两人忙于工作,已经许久没见,倪承宽凝视孟效几秒,说:“瘦了。”
孟效一直很瘦,明明已经是25岁的成年男子,却依旧保持着十七八岁时的少年身形,将近1米8的身高,体重却从来没超过65公斤,挺拔又瘦削,再加上他气质纯净,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像个还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大学生。
孟效径自在倪承宽对面坐下,两人寒暄几句,孟效便直奔主题。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昨晚保存的那张关于印尼男孩下蛋的网页截图,然后把手机递给倪承宽,“宽叔叔,你先看看这篇新闻。”
倪承宽的阅读速度很快,不到半分钟,他抬头看着孟效,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要问的吗?”
孟效说:“假如这篇新闻是真的,宽叔叔,你能不能从医学角度解释一下这件事的成因?”
倪承宽推了推眼镜,“你在为难我。”
“我哪敢。”孟效莞尔一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真挚,“我就是无意间刷到这篇新闻,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就满足一下我的求知欲吧。”
倪承宽笑了笑,“你这不叫求知欲,顶多算是一点无用的好奇心。”
孟效在面对倪承宽的时候脸皮总是格外薄,而且他本来就心里有鬼,怕被倪承宽看出什么端倪,虽然明知倪承宽是在调侃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把手机夺回来,“不问你了,我要走了。”
倪承宽躲开他的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的俊脸上笑意更深,“怎么总是这么不禁逗,坐好,我试着满足一下你的求、知、欲。”
话虽这么说,他却故意在“求知欲”三个字上咬了重音,让孟效哭笑不得。
倪承宽恢复正经模样,目光重新落在孟效的手机上,“假如这个印尼男孩下的这些‘蛋’是活体,那这就是一种生殖行为。据我所知,除了雌雄同体和无性繁殖,地球上由雄性生育后代的生物只有海马,目前雄性人类还没有这个功能。除非这个印尼男孩超前进化,不仅有了生育功能,而且还是卵生——但这就不是科学,而是科幻了。”
孟效:“……”
作为刚下过一窝蛋的雄性人类,他觉得还是“魔幻”更贴切一点。
倪承宽把手机还给孟效,接着说:“还有种稍微科学点的解释,叫做‘卵寄生’。比如一种叫寄生蜂的昆虫,会把虫卵产在其他昆虫体内,虫卵在寄主体内孵化,孵出的幼虫就会由内而外蚕食掉寄主的身体。”
孟效听得毛骨悚然。
如果那些蛋没有被排出来,而是在他体内孵化,他会不会被吃掉?
他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感谢陆随。
如果不是陆随那根庞然大物深入他的身体、打开了通道,那七颗蛋不知道还要悄无声息地在他的身体里存在多久,后果恐怕会比现在糟糕得多。
“但人体构造比昆虫精密无数倍,虽然人体内也会有各种寄生虫存在,但不会成为卵寄生的对象,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人体内最大的寄生虫卵是姜片虫卵,大小以微米计量,肉眼根本看不到,而这个印尼男孩体内的卵有鸡蛋那么大,除非是外星生物产的,因为地球上的生物根本没这个本事。”倪承宽笑了笑,“说着说着又科幻起来了,可见男孩下蛋这件事根本就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
孟效却在想,也许地球上真有外星生物存在呢,只是还没被人类发现而已。
经过昨晚之后,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遭到无情颠覆,他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我刚才说的这些,是以这些‘蛋’是活体为基础强行解释的。”倪承宽说,“但从医学角度来看,它们是活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现在也对这些‘蛋’产生好奇心了,想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怎么样,你的求知欲得到满足了吗?”
倪承宽这一番解释,不仅没有解开孟效的疑惑,反而加剧了他的不安。
孟效先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倪承宽觉得孟效有点不对劲——其实孟效突然来找他,让他解释这篇稀奇古怪的新闻就已经很奇怪了。
倪承宽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孟效却突然站起来,“宽叔叔,我走了,祝你端午节快乐,再见。”
倪承宽没有留他,目送他离开了办公室。
头晕脑胀地出了医院,孟效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永安花园。
时隔十六个小时,他回到了沈訸家。
走进卧室,打开被子,那窝蛋还在,一共七颗,一颗不少。
孟效深吸口气,鼓起勇气,伸手拿起一颗蛋,凑近眼前,仔细观察。
是很规则的椭圆形,似乎比鹌鹑蛋还要小一些,蛋壳外面覆盖着一层干掉的薄膜,撕掉薄膜,蛋壳呈纯白色,手感光滑,像一颗打磨过的白色鹅卵石。
孟效把蛋拿到耳边,轻轻摇晃,没听到任何声音。
这些蛋是活的还是死的?
如果是活的,它们会孵化出什么?
它们在他身体里存在多久了?
他前阵子在厌食和暴食之间来回反复,是不是因为这些蛋?
他现在是否还健康?
孟效一肚子问题,但没人能回答他,就连学识渊博的倪承宽都不能。
但眼下最令他纠结的问题是——
这七颗蛋,扔,还是不扔?
第11章 缠蛇11 太巧了
缠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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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公车后,孟效打给白浮。
“快5点了,你出发没呢?”
“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都别买,带上嘴就行。”
“那哪儿成,你爸妈会觉得我是个不懂礼数的傻帽儿。”
“那你买俩西瓜好了。”
白浮笑着说:“哎,我怎么突然有种女婿上门的感觉?”
孟效说:“等见了我爸妈,你嘴上有个把门的,别什么话都往外秃噜,听见没有。”
“啰嗦,我又不是缺心眼。”
下了公交,穿过金宝街,孟效就站在春松胡同口等着,等白浮一起进小区。
为了遮住昨晚陆随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孟效上身穿了件绿底白花的小雏菊印花长袖衬衫。他人长得干净漂亮,花里胡哨的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反而清新养眼,中和了这片街角的世俗烟火气,从旁边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瞧他两眼。
好在白浮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白浮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左手提着一个漂亮的果篮,右手拎着一个网兜,里面兜着个大西瓜。
孟效把西瓜接过来抱怀里,笑着说:“走这点路把你累得呼哧带喘的,体力不行啊你。”
白浮抹把汗,勾唇一笑,“你还别激我,哪天我把你办了,让你知道知道哥到底有多行。”
白浮就是喜欢口嗨,孟效早脱敏了。
等见到孟效爸妈,白浮立刻化身五好青年,在长辈面前装乖卖巧,孟效在旁边偷着乐。
白浮不是第一次来他们家做客了,孟效不必费心招呼他,径自去冲了个澡,换身舒适的居家服,依旧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有说有笑地吃完丰盛的晚餐,又喝茶聊天,快九点的时候,白浮独自离开,孟效留在家里过夜。
孟训庭和林雪诺正准备关灯睡觉,忽然听到敲门声,孟训庭说:“进来。”
孟效打开门,把脑袋探进来,一脸乖巧,“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想跟你们聊会儿天。”
孟训庭问:“聊什么?”
孟效进屋上床,盘着长腿坐在床尾,摆出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架势,说:“聊聊人生。”
“好啊,”孟训庭面带微笑,“你起个头。”
林雪诺却说:“大晚上不睡觉,聊什么人生,奇奇怪怪的,喝茶也能喝醉吗?”
孟训庭说:“你先听他说嘛。”
孟效说:“人生人生,当然要从出生开始说起。爸,我妈生我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孟训庭说:“当然在,而且我就在产房里,见证了生产的全过程。我还录了像,但你小时候淘气,录像带都被你毁坏了。”
孟效问:“我刚生出来的时候什么样?”
孟训庭短暂回忆片刻,“……很小,红彤彤,皱巴巴,特别难看,像只没长毛的小猴子。”
林雪诺笑着说:“在你满月之前,你爸可嫌弃你了,都不怎么抱你,等你越长越好看,他才开始爱不释手。”
孟效微微松口气。
不管难看好看,至少他是以人类幼崽的模样出生的。
他接着说:“前阵子有个新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的,因为生病去医院体检,发现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最后证实是出生的时候被医院抱错了。你们觉得,我有没有可能被抱错?”
“胡言乱语,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林雪诺气得用脚蹬他,“去去去,睡觉去,别在这儿烦人。”
孟训庭极有耐心地回答他:“你不可能被抱错,因为你脖子后头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朱砂痣,再说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儿子长什么样,被医院抱错我会不知道吗?”
朱砂痣长在脖子后面,孟效看不到,所以总是忘记它的存在。
综上所述,他确实是爸妈亲生的没错,那么,假如他是非人类的话,爸妈至少有一个也是非人类。
“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孟训庭温和地问,“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孟效笑笑,“就是看新闻有感而发。”
孟训庭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孟效想了想,“爸,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精灵、妖怪或者外星人吗?”
孟训庭说:“精灵、妖怪我不信,但外星人我信。宇宙浩瀚无垠,地球在宇宙中只是一粒渺小的沙尘,外星人肯定存在,只是还没有被地球人发现。”
孟效点点头,转向林雪诺,“妈,你呢?”
林雪诺反问:“我什么?”
孟效重复刚才的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精灵、妖怪或者外星人吗?”
林雪诺懒得理他,转头对孟训庭说:“庭哥,我们明天带效效去医院看看吧,这孩子八成是傻了。”
孟训庭笑着说:“是有点不对劲,但应该还没傻。”
林雪诺不配合,孟效只好把问题对准孟训庭一个人,“爸,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是外星人?”
林雪诺已经退出群聊,躺下酝酿睡意。
孟训庭说:“我觉得我不是,你妈也不是。怎么,你觉醒什么超能力了,还是有外星人联系你了?”
孟效在心里崩溃大喊:我下了一窝蛋!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怕吓坏爸妈。
孟效摇摇头,挤出一个干笑,“我就随便问问。”
孟训庭说:“你刚才说要‘聊聊人生’,但你聊的内容根本不符合主题。别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就直说。”
“已经说完了,爸妈晚安。”孟效没别的要问了,溜之大吉。
“古里古怪的。”孟训庭不太在意地笑了笑,关灯躺下。
静了会儿,林雪诺忽然说:“庭哥,你觉得白浮这孩子怎么样?”
“还不错,相貌和谈吐都不俗。”
“喔。”
“怎么,你对他有意见?”
“没有,”林雪诺翻身背对他,“睡觉吧。”
孟训庭从背后抱住妻子,轻声耳语:“别想太多,效效已经长大了,咱们做父母的要学会放手。”
在家睡个懒觉,吃顿午饭,孟效就回了位于三元桥的凤凰城小区。
他尽可能不去想那窝蛋,努力让生活恢复原状。那场稀里糊涂发生的一夜情,还有那个叫陆随的男人,连带着也被他抛诸脑后,反正他们也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三天假期“咻”的一下就过去了,上班第一天,大家都患上了假期后遗症,人坐在会议室,脑子却落在了家里,个个精神恍惚。
“我们BNCF和北京电视台联合制作的纪录片《生存》马上要开拍了,”经理古娅说,“第一个拍摄地点在云南西双版纳的自然保护区,主角是野象。”
宣传部之前忙了两个月,主要就是在忙这部纪录片的前期筹备工作。
BNCF、电视台、制作公司,三方经过无数次商讨,最终敲定,一共拍摄六集,每两集一个主角,分别是西双版纳的野象、可可西里的藏羚羊、汶川的大熊猫。
为了提高关注度、吸引观众,还邀请了三位明星参与拍摄,其中一位还是BNCF的宣传大使。
“孟组长,之前一直是你们策划一组和昆明分部对接的,”古娅看着孟效,“这次拍摄你得随行,可以带一名组员协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