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的追夫日常 番外篇——by夫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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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哭丧着脸匍伏在顾昭身边,看样子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
顾昭问:“我昏迷了多久?”
王公公答道:“回陛下,五天五夜,可急死老奴了。”
顾昭起身,“薛燃在哪里?”
王公公犹豫了会儿,“暂且在地牢中,等候陛下发落。”
顾昭沉吟了片刻,“王公公,谋逆罪,当如何判?”
王公公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来,怔忪地抬头看向顾昭,怯弱地问到:“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薛大人?”
顾昭阴冷地道:“他起了杀心,怕留不得。”
正德殿上,薛燃倒是爽快,从回朝后如何筹谋弑君造反,如何给顾昭下咒使其心智惑乱,桩桩件件,说的缜密精细,有理有据,有头有尾,给自己扣得一手好屎盆,顾昭气急败坏地信了七成,别人则深信不疑。
顾昭怒极,走到薛燃身边低斥,“薛燃,你再胡言乱语,朕保不住你。”
薛燃反笑,“陛下不必保我,因才善妒是我,无恶不作是我,忤逆叛国还是我,我罪有因得,我十恶不赦,我……认罪……受罚……”
“好……好……”顾昭眼睛充血,恨恨地道,“你活腻了,朕成全你,来人!拖下去,处极刑,五马分尸!”
王公公一听,胆小如他却只能惋哀:“使不得,使不得。”
朝中在场官员无不骇然,不过叛国罪本就死罪,不是凌迟便是五马分尸,可谁曾想到,顾昭如此恨薛燃,最后赏了薛燃不得好死。
相反,薛燃听到刑罚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好似压着心头的石头溃然崩塌,迎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解脱感,千言万语道不尽,唯有化作眼中泪,“顾临渊,余生保重,薛羡羽……”
功成……身退。
最后四字,薛燃只是低低地轻诉,无人听到。
薛燃临走前的泪眼含笑,这一笑乱了顾昭方寸,乱了前尘,乱了心绪,顾昭再次捂紧了胸口,疼痛蔓延,赤红了他的双目。
“陛下!”
“陛下!”
“快叫太医!”
在顾昭晕厥的那刻,朝中大乱,刑场几声马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在那位突然昏迷的帝王身上,无人再去管那四分五裂的残肢碎片。
“师父,这位尸体怎么说?”
收尸人抽了几口水烟,“老规矩,找个麻袋一套,扔后山乱葬岗吧。”
小徒弟收起掉落北边的最后一只手臂,断臂五指紧握,掌中似藏有一物,任凭小徒弟如何掰,都撬不开那双手,“师父……”
“叫什么,手中的东西定是他的执念,不该我们拿的千万别起贪心,快快收拾好。”收尸人拿烟杆拨动了下薛燃的头颅,叹口气,“生前也是风流人物,怎就落到如此下场?一步错,步步错啊。”
对于薛燃,民间褒贬不一,唏嘘不已,不知哪个好事者,不要命地揣测了薛燃与皇帝的断袖关系,众随乐子,于是民谣又唱:“君召来,心悦兮,委身□□做佞幸,狼子心,祸事生,二六身死,五马分尸,终焉众乐矣。”
人死不留名,是非随人议。
而顾昭,在薛燃死后的百日之内,无悲无喜,无哀无痛,只说了句:“死了好。”
百日后,顾昭拟出一份《诰万民书》,列数了作为君王的七宗罪八不该十作为,大有忏悔陈情之意。
此后六年,顾昭励精图治,以民为本,苍生为主,惜贤重德,将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国泰民安,后世称“天行之治”。
白云苍狗,往事云烟,一日晚,醉酒的顾昭又私自跑去寻人,不知不觉走到皇城西北角,流年居的门半开着,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出于哪种悸动,顾昭猛地推门而入,大步向前,边走边道:“好你个薛羡羽,回来……”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昔日少年,而是一位端庄雅正的白袍男子,素冠黑发,身姿挺拔修长,嘴角挽起,总有五分笑意。
“薛羡羽,你怎么变了模样?”
男子浅笑,“陛下您糊涂了,薛羡羽早死于六年前,尸抛乱葬岗。”
顾昭黑脸,摆出明显的不高兴。
男子微笑,“陛下切勿动怒,我乃仙界文朔仙尊,今日下凡特来告知您,您修为大乘,已功德圆满,即日起,可飞身仙界,位列仙班,奉天帝懿旨,封瑶光仙尊,战神司命。”
顾昭不屑地道:“朕放着鸡头不做,要去做凤尾?不去不去。”
文朔道:“陛下先别急着拒绝,有三天考虑时间,三日后,我在此地等您,望您三思而后行。”
说完,白光一闪,人消失无踪。
顾昭觉得莫名其妙,东摇西晃地绕着流年居寻了一圈,“薛羡羽,给朕滚出来。”
无人应答。
顾昭横眉,放大了声音,“薛燃,出来接驾。”
依旧只剩风声鹤唳。
“啪嗒。”一样东西从院中的梅树上掉落,顾昭寻声找去,捡起来细看是一本手札,有些陈旧破烂,封面上画着两个小孩,还有一只兔子,小点的孩子似乎抱着兔子在吓大小孩,大点的孩子蹲着在哭。
顾昭记得这是他和薛燃幼时的趣事,过去顾昭作为人人闻风丧胆的逸仙君,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白乎乎软绵绵的小兔子,可谓他人生的阴影和污点。
继续翻页,越往后看,顾昭的神色越凝重,看到最后,竟是情绪崩溃,喉头攒动,吐出数口血后颓然倒地。
此时王公公跌跌撞撞地跑来,见到顾昭坐在流年居的梅树下,抱着梅树嚎啕大哭,顿时鼻头一酸,“陛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顾昭凄楚地道:“王公公,他骗得朕好苦……”
王公公老泪纵横,抚着顾昭的背脊安慰,斜眼瞥去,在看到手札中的一行字后,脸色骤变,惊惧不已。
短情根,传说中的魔界魇花,据说被种下短情根的人,必因其佯爱之人身死而损心失格!轻则毁已,重则乱世,满手血腥,罪孽深重,无法拔出,唯有真爱之人用咒术强行将那人的仇恨全部拉到自己身上,救赎那人的同时是自己永浴无边黑暗,至死不休。
“怪不得……”王公公倒吸一口凉气,这样来说,顾昭曾经种种的怪异行为倒可以解释得通,他心中的三不解疑惑如今豁然开朗,顾昭恨而不杀,醉酒寻人,苍生与他!全是因为短情根与薛燃下在顾昭身上的咒术所致!最后五马分尸,不过是以命搏命,做个最后了结。
顾昭扶着树干,缓缓起身,“朕将最恶毒的一面给了他,他把最好的都留给了朕,朕不负天下人,唯独负了他。”
王公公想劝,却不知从何说起。
顾昭苦笑,“一颗金丹,一生屈辱,再用一条命,只为抵消短情根带给朕的负面能量,是朕无能,竟花了十一载才勘破,王公公,朕什么都想起来了,包括他的好,朕的头不会痛了,可朕的心……好痛……”
万箭穿心的痛,万死不辞的痛,万念俱灰的痛。
顾昭亲自从乱葬岗带回了薛燃的碎尸,六年风吹雨打,即便在鬼气阴冷的乱葬岗,有麻袋裹着,里面的尸首也腐烂恶臭,白骨森森。
小心翼翼地洗干净,再用凤凰尾翎缝合四肢,用“复原咒”肉白骨,重塑躯体,将生前容貌恢复,顾昭怜惜地抚摸着薛燃的脸,这张脸仍是六年前的模样,带着离开大殿时含蓄的笑意。
顾昭轻轻抓起薛燃的手,放在唇边摩挲,薛燃五指松动,一只平安符从掌心掉落。
平安符被捏得严重变形,可见当时行刑时,薛燃有多害怕,五马分尸的裂痛,非常人所能忍受,怪不得……
顾昭的指尖掠过床上之人的脖颈,手臂,大腿根部的缝合处,撕裂的伤痕无法抹去,时刻控诉着那一场惨绝人寰的酷刑。
“阿燃,朕决定了,只有做了神仙,朕才能来寻你,在你往后的生生世世里,守护你。”顾昭傻傻地笑到,有些腼腆,“你字羡羽,我字临渊,临渊羡鱼,朕,好傻……”
怪朕心智不坚,怪朕修为不够,怪短情根太苦。
须臾,顾昭深吸一口气,柔情淡去后的双眸是雷霆震怒,“至于那位给朕种下短情根的魁首,罪无可恕,百世万世,朕必与他没完。”
烛火明灭,浮生尽陌。
而后,这位风华正茂的人间帝王,于天行十三年,得道飞升,成为人间传奇佳话。
56、番外3埋骨同葬
◎慕戚茗vs温知行◎
战火烧了一年多,过去的泱泱大国,如今早已是风烛残年。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敌军来势汹汹,锐不可当,一年之内破了云来国三十六座城池,直逼皇城。
诸多城主大多主动投降,云来国的皇帝亦无战意,国土崩裂,割据,赔偿,朝堂上下,无一人敢进谏,敢请战。
直到慕家刚至弱冠的小少爷接过父亲的兵权,雄赳赳地跑到朝堂之上,对着皇帝老子一顿豪情壮志的抒发,夸下海口道:“只要有兵权,我可以在半年内收复失地!替云来一雪前耻!”
文臣笑他不自量力,武将讽他纸上谈兵,可慕家少爷身着一身绛红色的锦服,银灰盔甲一套,他本就长得俊朗神气,如今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慕战立了军令状,当下领兵出发,他人瞧他笑话,可人家不负众望,用兵如神,三个月内竟真的打得敌军节节败退,嗷嗷叫苦,二十座城池,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敌国来了使者,威逼利诱的求和,送了香车美女以及皮草金钱,皇帝一则懦弱怕事,二则受了诱惑,三则忌惮慕家日益壮大的势力,四则再打下去,不止国力不支,国库也空虚得紧。
所以为得一时安定,皇帝竟然签字画押,终止了战争。
敌国得寸进尺,说愿意再还贵国十座城池,来换慕战的命!
皇帝想了三天三夜,想得脑壳疼,与众臣商榷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以慕战一命换战火平息,两国交好,利大于弊。
当时慕战并不知情,他杀伐果断,麾下又骁勇善战,八百里号角连营,旌旗狂舞照铁衣,眼看着胜利在望,却被后方先断了粮草,再三块金牌秘令急召回朝。
当时军中有位军医,长得温良恭俭,生得白璧无双,一双眸子蕴着冰与火的烈歌,他像一壶醇酒,总是引得慕战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着看着,便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在美色花丛中。
“看什么?”温知行来给慕战上药。
慕战自觉地脱光上衣,他上半身肌肉匀称,体格健硕,没来由地想展示给温知行欣赏,好骗来对方几句不痛不痒的夸赞。
“如何?”慕战期待地问。
温知行冰凉的手指摸在慕战的伤口上,专心致志地给他上药,上完药狠地一拍对方背脊,痛得慕战陡然一个激灵。
“好痛!”
温知行沉声道:“你也会知道疼!”
慕战还想耍个滑头,却听出了温知行语调中的哽咽,连忙转身,抓住了慌慌欲闪避的温知行,“你哭了?你……你别哭嘛……”
“我没哭!”温知行推开慕战,指着慕战的鼻子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你当真三头六臂打不死啊!那一刀再差个半寸就给你扎个透心凉!战场上叫你瞻前顾后下,你是千年王八活腻歪了吗?”
温知行医术高明,嘴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整个军营人人都怕慕将军,但更怕温神医,而每次能让温知行大动肝火,不顾形象破口大骂的,有且只有慕战。
战士们远远听到营帐里传来发飙的声音,大抵上是温知行单方面的训斥,不过他们见怪不怪,温神医凶悍是凶悍,不过对慕战好是真的好。
平日里药膳,药浴没少给慕战准备,慕战有个毛病伤痛,温知行更是鞍前马后,日以继夜地贴身照顾。
将士们都开玩笑的说:“将军,你看温神医模样俊,屁股贼翘,你要不收了他,娶他做媳妇吧。”
那时温知行半羞半恼地瞪底下那群人,余光偷偷瞟慕战的反应。
慕战脸上臊了半片胭脂,他笨笨地挠着头,道:“别胡说,毁人家清誉,再说,两个大男人,怎么成亲。”
慕战对运筹帷幄的事,一点就通,唯独在感情上,笨穿了肚肠!
可越笨的人,无意间的撩拨才更致命。
上完药,慕战瘪着嘴,搓着手道:“知行,你是孤儿吧?”
“是啊,干嘛?”
慕战定了定心神,鼓足勇气地道:“我不会死,我答应你,尽快结束战争,平它四海安定,我……我会还你一个家,你跟我回家,以后同我一起生活。”
温知行一愣,顾忌地问到:“你不用娶妻生子?”
慕战安全没想到这个问题,云里雾里地来了句:“娶了媳妇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吗?”
温知行叹口气,收拾起药箱,没再理慕战,起身要走,又被慕战跌跌撞撞地爬下床,顺势一扯,两个人一同跌倒了床上。
“嗯呜。”慕战被压到了伤口,忍痛呜咽了一声。
温知行连忙起身,气呼呼地道:“你好端端的拉我做什么!你不知道身上有伤吗?”
慕战也不知为何?他只知道,当他看到温知行失望哀伤的眼神后,看到温知行寂寞单薄的身影后,他的心里点燃了一把火,又暖又痛又痒,从而他的身子比脑子更快一步的行动,抱住且挽留住了温知行。
“不是,这个,知行……”慕战张开手臂,满脸愧意,“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