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出现一次的男人——by红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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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皱了皱眉,低下头,担忧地看着手心中那块陶瓷碎片,开始祈祷着这块碎片真的有用处,可以驱散刚刚郁桓碰他时所被传染的霉运。
“阮秋平!”辰海倒是一点儿也不顾及,当场就趴到地上,探着头去看桌子里面阮秋平,他大喊道,“喂!阮秋平!你欠人家钱了吗?!欠了多少啊?你看你怂的!”
景阳把地上趴着的辰海拉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辰海,你就别添乱了,行吗?”
“我哪里添乱了……”辰海拍了拍衣服,小声说,“问问都不行吗?”
桌布离地二十公分,阮秋平能看到那跟拐杖和皮鞋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了。
然后他听见郁桓问:“请问,你们和阮秋平是什么关系?”
辰海问:“阮秋平欠你钱了吗?你们是仇人吗?如果是的话,我和阮秋平就不认识。”
“不是,我们关系很好。”
辰海说:“哦,那我们是同学!还是一个组的!”
“没办法亲自招待你们,请见谅。酒店17楼是贵宾的休闲娱乐区和顶级自助美食区,这是通行卡,希望你们可以玩得愉快。”
“哇!”辰海开心地接过卡,兴高采烈地拉上景阳就走,“景阳景阳!我们去吃顶级自助美食吧!”
“那个,阮同学还……”景阳似乎觉得撇下阮秋平不太好。
“可是我好饿,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吃过顶级自助美食……”
“……那好吧。”景阳弯下腰,对阮秋平说,“阮秋平,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先带辰海上去吃东西,那个,你待会儿这边处理好了,可以上去找我们。”
他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听到阮秋平的应答,就说了声再见,然后和辰海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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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海和景阳被打发走之后,没多久,整个宴会厅的人也都渐渐退了场。
……当时的小孩儿果然长大了,看起来像是有通天本事,那么多人说被他遣散就被他遣散了。
阮秋平心里悄悄说。
“郁总,要不我帮您把这桌子移开吧!”一个五大三粗的声音开口道,似乎是郁桓的保镖。
移桌子?!
阮秋平赶紧伸手抱住桌腿,反应大得像是乌龟在守护它的壳。
郁桓看了一眼突然晃动了一下桌子,说:“不用,你们也都下去吧。”
郁桓的手下和保镖离开之后,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郁桓和阮秋平两个人。
“阮阮。”郁桓轻轻喊他。
郁桓年龄大了些,音色也变得深沉内敛许多。
不光是声音,他的动作,神态,说话的语气似乎都变了许多。
阮秋平记忆里的郁桓仍保留着17岁的模样,容易生气,也很容易笑,会紧张也会撒娇,清澈明朗如阳光。
可32岁的郁桓却成熟了许多,与人说话,待人接物低沉优雅,清清泠泠如冬雪。
这样成熟的阮秋平感觉有些陌生,也让他有些好奇,忍不住想更了解郁桓一些,他想知道郁桓是什么时候戴上眼镜的,他想知道郁桓为什么要拄着拐杖,是机械腿用起来不太舒服吗?他想知道郁桓这15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想知道郁桓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他。
可这些阮秋平只是想了想,他握紧手中的陶瓷碎片,抱紧自己的双膝,继续像乌龟一样,安安静静地躲在桌子底下。
“阮阮,你出来好不好。”郁桓轻声询问他。
但并没有得到回答。
郁桓屈膝蹲下.身子,伸出手缓缓地去掀动桌布。
可阮秋平却又慌里慌张地在里面把桌布扯紧了。
郁桓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
阮秋平见郁桓放了手,也悄悄松了口气,他继续抱膝蹲着。
可当他悄悄将视线移到外面时,却透过桌布离地那二十公分的空隙,看见郁桓半蹲下时,裤脚处漏出的漆黑的金属假肢。
阮秋平看着那段乌黑冰冷的金属,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掉到了水里,呼吸都是一窒,又有水草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动不得,挣不得。
所幸郁桓很快就又扶着拐杖站了起来,他动作有些不太流利,但落下来的裤脚又把那段金属假肢遮住了。
郁桓又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开口说:“阮阮,和我说说话吧,不要不理我,我都快忘记你的声音了。”
阮秋平依旧没有开口。
郁桓垂下眼,声音低沉缓慢:“阮阮,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十五年。现在你出现了,却还去躲着不想见我吗?”
“阮阮,你骗了我好多事情,你知道吗?你说去给我买糖,可你却一去不回,你说你一年会出现一次,但已整整消失了十五年。”
“你要送给我好运气……可你离开之后,我每天都觉得不幸。”
阮秋平浑身都颤了一下。
“阮阮,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我好想你。”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宴会厅过于空旷,连摆钟指针走动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过了好久,银白色的桌布才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缓缓地掀开了桌布。
阮秋平仰头看着郁桓,面色惨白,眼圈泛红。
看见阮秋平出来,郁桓才终于笑了。
若说他从前沉静端正的脸庞如厚冰般无瑕,此刻的笑容便是带着能融化冰雪般的暖意,和多年前那个纯净爱笑的少年相叠在一起。
郁桓朝着阮秋平伸出左手:“阮阮,出来。”
阮秋平却身子往后悄悄缩了一下,避开郁桓的手,从桌子的另一侧钻了出来。
阮秋平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脚后都抵住墙,他才停下来,他看了一眼郁桓,又垂下头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郁桓,你觉得……你不幸吗?”
郁桓:“嗯。”
“为什么?”
郁桓人生过得顺遂平安,甚至再也没有遭遇过意外,家庭关系也好,社会地位也高,为什么还会觉得不幸?
郁桓忽然上前了两步。
最后,他停在阮秋平面前,轻声道:
“阮阮,我每年都在等你,却年年都等不到你。你为何会觉得这样的我,是幸运的。”
阮秋平眼睛微微睁大,他嘴唇颤了颤,然后说:“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碰到我就会倒霉吗,你知道你所有的不幸都是源于我吗?你知道你的腿——”
“——若是我知道呢?”郁桓忽然打断了阮秋平的话。
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脚尖都要抵住阮秋平的。
太近了……
阮秋平就下意识地就又想要移开,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一下,郁桓就忽然伸出了手臂,紧紧地箍住他的腰,并猛地把他揽到怀里。
郁桓低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几乎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他手臂一寸一寸缩紧,半个身子都紧紧贴了上来,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阮秋平嵌进身体里似的,他说:
“——若是我偏要碰你呢?”
第23章第23章
腰侧与郁桓接触的地方如火烧般地烫,阮秋平几乎是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想要去推开郁桓,可他手伸到一半,余光却扫到了郁桓的拐杖与微微弯曲的右腿。
阮秋平手颤了颤,怎么都无法朝着郁桓推下去了。
但他又害怕郁桓与他接触得越久,被他传染的霉运就越多,顿时心焦得像是在被火上烤似的,仰头看着郁桓,急得都快哭出来:“……你放开我!”
“不放。”郁桓甚至把手臂圈得更紧了些。
阮秋平瞳孔几乎在瞬间就弥漫出了水汽,他握紧拳,几乎是恶狠狠地咬牙放话道:“你要是……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明年就不再来了!”
郁桓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松开了手臂。
阮秋平心里松了一口气,慌忙就移开步子,跳到离郁桓三四米远的地方。
怕了吧,被威胁到了吧,再也不敢胆大妄为地对他动手动脚了吧!
阮秋平看着郁桓低垂下的头,又开始反思自己的话会不会说得太过分了些。
可下一秒,他便听见郁桓笑道:“那阮阮的意思是,阮阮明年也会来,后年也会来,以后年年都会来吗?”
阮秋平愣了一下。
他不是这个意思……
郁桓抬头看他,唇角浅浅弯起,眼眸温柔透亮,似漾起无数微光。
看着这双眼睛,阮秋平怎么也无法把那个“不”字说出口了。
“那阮阮说话算话好不好?”郁桓声音轻柔低缓,像是要蛊惑人心一般。
阮秋平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郁桓又笑了笑,紧接着就朝着阮秋平走了过来。
阮秋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我、我说了!你要是再碰我,我以后就不来了,所以,所以你要离我远点!”
“那我要离阮阮多远?”
“五米!”
“太远了。”
“四米!”
“阮阮,我脚程本就慢,你我若离得太远,会被人流冲散的。”
“……那三米!不能再近了。”
郁桓轻轻颔首,算是答应了。
阮秋平松了一口气,但他又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便干脆把这事儿先跳过了。
他抬头看着郁桓的眼镜,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戴眼镜?你眼睛坏了吗?”
郁桓微微蹙眉拧:“阮阮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清。”
阮秋平有些震惊,他大声问道:“你耳朵也坏了吗?!”
郁桓说:“现在能听清了,刚刚许是阮阮的声音太小了。”
阮秋平嘟囔道:“可我那是正常音量。”
“阮阮说的什么?”
阮秋平深吸一口气,又大声说:“我说,我说话是正常音量,为什么你就听不见呢?!”
郁桓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也许是我们离得太远了。”
“可我们……”
“阮阮,我听不清。”
“可是!我们才离了3米!正常人离这么远都能听见!”
“那许是我年纪大了,听力不灵敏了。”
阮秋平一脸担忧地看着郁桓:“你怎么哪儿哪儿都坏了啊。”
郁桓眨了眨眼,一副很茫然的样子:“听不清……阮阮说我怎么了?”
阮秋平:“……”
阮秋平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又往前走了两步,问:“现在能听清了吧。”
郁桓点了点头。
阮秋平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说:“那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就离……嗯……两米远。”
“好。”郁桓浅浅笑了笑。
“你眼睛怎么了?”阮秋平又问道。
郁桓伸手把眼镜取了下来,说:“只是轻微的近视,刚刚赶过来的时候,在车上看东西,便忘了摘下来。”
“看什么?工作的文件吗?”阮秋平有些好奇。
“酒店的监控。”郁桓伸手指了一下头顶的摄像头。
阮秋平:“……”
阮秋平默默抬头去看那个摄像头,他这才发现这个摄像头刚好对着他原来站的那个角落。
阮秋平:……怪不得那么快就找过来了。
等等……阮秋平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刚刚景阳给他乾坤袋的时候,只遮挡住了他人的视线,可却挡不住这头顶的监控啊!
站在这监控器的视角,岂不是会看见景阳把一个乾坤袋塞给了一团空气?!
如果郁桓一直在看监控器,那一定会发现这个诡异的事情……
阮秋平刚想开口问郁桓有没有在监控视频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又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他的样子!没有做过任何处理!和第一次见郁桓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27年前,他就长了一副20岁出头的模样,27年后了,他还长这个样子!!!
但这次和郁桓见面,郁桓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过他的容貌!!!
阮秋平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与此同时,他又终于想起来他刚刚到底忘了什么事情。
他刚从桌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对郁桓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碰到我就会倒霉吗……
郁桓回答说:若是我知道呢?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郁桓碰了他怎么办,会不会倒大霉,竟直接把这句话忽略过去了!
有些事情阮秋平原来没在意,现在一想起,便觉得处处都是漏洞,激得人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
阮秋平僵硬地看向郁桓,艰难地开口说:“郁……郁桓,你刚刚说,你知道我的身份…是真的吗?那你……你觉得我的身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