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道侣他重生了——by风城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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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吞金说的,人生在世,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终究涅槃。
宴席上摆满花色别致的茶点和醇香的美酒。
苍梧弟子平日是不允许饮酒的,但今天不一样,所有弟子都可以举杯痛饮。
难得有这样的同乐机会,大家心情都格外放松。再喝过一轮酒,愈发没大没小。
有师侄辈的弟子上前祝贺霓裳仙子生辰,向她敬酒。
“霓裳师叔,师侄祝你清风送喜,长圆好梦。”
霓裳仙子一向示人温柔贤淑,谢衿本以为她要推脱,没想到她笑笑,端起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那个弟子露出惊喜的神色,干脆地喝光了杯中酒。
这之后,弟子们纷纷上前向长辈敬酒,一时气氛热闹。身旁的元墨森见谢衿稳稳地坐在席间,替他满上酒杯,“走,我们也去。”
谢衿对喝酒是没什么特别想法的。
他上次喝酒还要追溯到跟辜珏合籍时的合卺酒。
“去哪?”
“敬师祖。”元墨森不由分说,拉上他走出席间,直奔辜珏坐处。
谢衿刚刚就注意到,高处的男人一直雕像般默默坐在那里,跟场中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大概因为他平日里对弟子严厉,还没有弟子壮起胆子上前给他敬酒。
谢衿觉得他好似有点孤单,没有坚持拒绝元墨森的提议。
两人走到辜珏面前。元墨森将酒杯高高举过头顶,“师祖,弟子给你敬酒。”
辜珏视线掠过他,在身后的谢衿身上稍稍停驻,“好”,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衿也像元墨森那般,把酒杯恭敬地举过头顶,垂着视线道:“师父,弟子给你敬酒。”
却许久没有听到“好”字。
反倒听到元墨森刻意得略显虚假的语调,“师叔、师祖,弟子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去别处看看啊,你们喝,你们喝。”
谢衿:……
元墨森一溜烟跑了。
谢衿抬头,看到辜珏示意地面,然后淡声吩咐,“坐吧。”
矮几前只有一个蒲团,还好够大,谢衿在边缘坐下,跟他隔着半臂距离。
辜珏注视自己的酒杯。
剔透白瓷衬着他修长的手指,好似有斑驳月影在指间流转。
谢衿正不知要做什么,他突然伸过酒杯,“我敬你。”
谢衿一怔,“弟子惶恐,怎能让师父敬弟子酒?”
辜珏看着他,眼底似有笑影划过,杯口在谢衿手中的酒杯上一碰。
仰头间喉结轻轻滑动,摆下时杯盏已空。
“不是师徒就可以?”
不是师徒?
谢衿并不是很懂他这句话,喝光了自己的酒。
辜珏又替他重新斟满。
“你还要喝?”
“难得。”
谢衿感觉他今晚好似心情不错。
陪他连喝几杯,谢衿脑袋有些发晕,但看他似乎没有停止自己陪酒的意思,只得摆下酒杯,“师父,弟子醉了,先去醒醒酒。”
玲珑崖上还在热闹,谢衿一个人转到了前山。
不同烟霞的清雅,赤帝峰上处处透着精致。
谢衿走到前山,这里也有一湾清澈的池水。比烟霞那池大,只是没有荷花。
索性现在不是开荷花的季节。
不过池上也有一方精巧水榭,围着云纹的栏杆。
谢衿正想过去坐坐,竟然又看到辜珏。
自己离开这会,他好像一直在喝酒。走进水榭时,步伐有醉意的踉跄,随后在背靠池水的椅子上坐下。
天上无云,银白月华在素白的道袍上染了一层轻霜。
他手臂随意地搭上栏杆,侧身注视着倒映水中的月影。片刻后,然探身把手伸向水面。
月在水中,水波荡漾,映照他的俊朗面容,月影不及。
好似觉得水中的月影十分有趣,他一点点从栏杆上探身出去,手指波起水面的涟漪。
突然重心不稳,身形摇晃了一下。
不管多高深的修为,喝醉的话恐怕也使不出来。
谢衿担心他掉下去,立时轻捷地掠过水面,落在水榭抓住他手臂,“师父,小心。”
辜珏转头,神情微怔。
谢衿看他已醉得厉害,再次提醒,“师父,要注意安全啊。”
正要放开,掌心下的手臂突然翻转,反手扣住谢衿小臂,另一只手同时在背上用力,带着他转动身形。
谢衿几乎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
然而,他动作虽然极快,把人放下时却极轻。
倏忽间,谢衿已调换位置,来到他身下,背贴上凉亭栏杆,被圈在两臂间。
谢衿惊诧交加地抬头。
因为醉了,面前的眼睛反倒是少了往日的深沉,显得格外纯粹。
夜风从水面上轻柔吹来,拨动发丝和袖摆。他伸手触碰谢衿脸颊,轻声道:“阿衿。”
第34章 掉马的第七天
阿衿?谢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辜珏醉眼朦胧,手指停在他腮边。
谢衿有些尴尬,正想挡开这只手。他指腹却先一步贴到自己唇上。几乎没有用力,只是轻碰,微凉的触感已瞬间传递过来。
谢衿一怔后,仰头分开。
辜珏懵懂地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抬眸时神情有些诧异,“阿衿?”
他确实把自己认成了谢衿。
没道理,谢清思与自己的长相可是完全不同。
谢衿伸手抓住他在自己脸上胡乱碰的手,柔声提醒他,“师父,我是清思,你喝醉了。”
辜珏好似没有听到,反而倾身靠近。
谢衿退无可退,他俊朗的面容愈发清晰起来,纤长睫毛都根根可见。
谢衿嗅到他身上的醇香酒气,竟也生出模糊醉意。心中立时感觉危险,试着掰开他的手,发现无法撼动。
谢衿索性放开他,视线往侧面快速一掠,侧身下腰,如游鱼般从他手臂下滑出,灵巧地落到旁边。
本以为就此为止,还未稳住身形就感觉身后有气劲穿来。
谢衿吃了一惊,以极快的反应侧身右/倾,气劲裹挟凌厉的罡风从脸颊边堪堪擦过,打在水榭柱子上瞬间穿透。
辜珏至少用上了七八分修为。
谢衿:!
杀人了!
不及细想,他飞身而来,右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疾扣谢衿脉门。
谢衿避开的同时放出一线气劲,打他正面,趁他闪避时,踩上水榭围栏就要踏空而去。
跟酒醉的人纠缠就是自讨苦吃。
还没离开水榭又感觉脚腕上一紧,随即再难往前。
谢衿:?
他拿囚龙索对付自己?
囚龙索向后收紧,谢衿被拽回水榭,才落地又是两道金线破空而来,缠上他手腕。
谢衿翻掌化出九关,长剑流转雪色剑光,瞬间已斩断右腕的囚龙索。剑光再闪,向另一缕金丝划去。
却见辜珏从容摊手化出法剑。
焚光剑气如水波向四周荡漾,九关随即停下,掉转剑身向那边飞去,安静地悬浮在焚光面前。
谢衿:……
我要你这破铜烂铁还有何用?
囚龙索再次缠上手腕,让谢衿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谢衿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担心他掉入水中完全就是多余。
他喝醉了,修为可一点没掉。
辜珏不徐不疾地走近,“还跑么?”然后轻轻地弯唇。
银白月色中,这道笑容就似幽寂处见暗香疏影,暗香便倏忽浮进了谢衿心底,让他瞬间愣住。
说来,重生后还没见他这样舒心地笑过。
凝注片刻,辜珏又垂眸,“我很想你。”他声音里也染了几分低落,“合籍那天,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却离我而去。”
他这几句话极清楚,也极真挚。
若谢衿对他还有感觉,大概要归咎于无知无识的一百年,不过像是睡了一觉。
但在辜珏这里,一百年的分离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难道竟没有让他彻底忘记?
谢衿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但最多的一定是感动。
水榭安静下来,唯余风声舒缓。
谢衿开始思考要怎么把这个醉鬼带回画阑殿,听到他问:“我能不能亲你?”
谢衿:!
他掀起乌黑长睫看着谢衿,不等回答便倾身靠近。
说好的师徒有别呢?
谢衿心里一紧,却被囚龙索禁锢动弹不得,只好把头向右转开。
辜珏的声音就落在左边耳朵,他用含糊的嗓音轻声地质问:“阿衿,你是我的道侣,你怎么能……”
他呼吸混合酒气,烫得谢衿的耳朵都开始发热。
“师父,我是清思。”
他没继续,谢衿用余光看到他抬手敲了敲自己额角,似乎酒意上头,身形摇晃了几下。
“师父,你醉了,要不先回去休息……”谢衿还没说完就被他捏住下巴转过脸。
“嘶——”手劲不小,谢衿下巴都快碎了,被迫于他对视在一起。
突然听到不远处水池对面传来人声。
“走啊,我们继续喝。”
“够了够了,不能再喝了。”
“怎么不能喝?”
“今日特别,但还是不能太放纵,毕竟酗酒有损修为。”
其中一道声音是谢衿认识的,是烟霞峰的一个何姓师侄。
谢衿背对那边,无法转头去看,但心中已万分凌乱。若被弟子看到自己和辜珏这幅场景……离谱。
水池对面倏忽安静下来,片刻后传过一串急促离去的脚步声。
谢衿:……
谢衿冷汗都冒出来了。
面前的醉鬼当然毫无知觉,依旧捏着谢衿的下巴,用全然不同平时的委屈声音重复道:“你是我的道侣,我们拜过天地,拜过苍梧的先祖,在苍梧山巅结下执手白头的天地印,你知道么,我今年也去了苍梧山巅替我们两结天地印……”
这话定然是醉话,自己已经离开一百年,他还结什么执手白头的天地印?
他身形一直摇晃,眯了眯惺忪的醉眼又靠近。
自己承了老头的灵根就必定要完成他交待的,“努力修行,早日飞升”,这辈子绝不可一错再错。
但辜珏醉得如此厉害,醒来必不可能记得这些。
谢衿如麻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两道呼吸勾缠,长睫轻轻抖动,温柔地扫上脸颊。谢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闭上眼睛。
因为看不到,对方身上混杂着酒香的檀木气味骤然鲜明起来,让人有一瞬间的时空错乱,仿佛就是一百年前每一次普普通通的亲昵。
他的手从下巴上离开,谢衿心跳逐渐失控,身体绷得很紧。
突然感觉肩膀一重。谢衿睁眼,见辜珏疲倦地趴在自己肩膀上。
“阿衿,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他模糊地嘟囔了几句,一点点没了动静……
谢衿:……
-
画阑殿,辜珏的寝室。
梁柱上的烛台里燃着烛火,昏黄光线铺在辜珏安静熟睡的面容上。
囚龙索一松开,谢衿立时就把人带回来了。
此刻,他已经收拾好了乾坤袋,今晚是非走不可的。
谢衿已经想得很清楚,辜珏还想着前道侣,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谢清思就是谢衿,事情很可能会走向难以控制的局面。
自己现在离开,在他心里,弟子谢清思和道侣谢衿就永远不会有交集。
谢衿扬手,一片白色飘向对面,黏在烛台下的柱子上。
是一张信笺。
笺上清秀的小楷字被烛火照亮,“师父赐鉴,受弟子谢清思一拜。
自清思拜入门下,承蒙师父谆谆教导,铭感五内,前事若有冒犯之处,师父多多包涵。弟子此番离去,回峰无期,往师父多加珍重。另外,弟子知道师父挂念道侣谢师尊,但他已去多年,还请放下。书不尽意,尽止于此。弟子清思再拜。”
夜风从窗口吹入,翻动柱子上的白色信笺,而屋内已空。
今晚,弟子们都留在赤帝,烟霞峰上几乎无人。
浓墨般的夜色下,谢衿轻捷地穿过烟霞峰的结界,落在山脊上。
站在高处放眼看去,苍梧山脉如巨龙般在中州大地上蜿蜒。山海茫茫,谢衿出来得急,竟然一时不知道现在该去哪?
除了苍梧山,中州还有几座灵山,什么落雁山,什么咫尺崖。灵气虽不比烟霞,但也环境清幽,气候宜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谢衿的脚步迟迟没动。
他突又想到一件事,上次辜珏给自己的解除弥水洞禁制的符还在身上。若是能把水麒麟金金一起带去,从此以后,一人一兽,岂不逍遥自在。而且,这些年用铁链锁着,狗子一定很委屈。
谢衿打定主意,当即往后山去。刚落在弥水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兴奋的野兽低吼。
“金金。”谢衿大步走进洞中。
还跟上次一样,金金被两根粗铁链锁在坚硬的洞壁上,看到谢衿,它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欢快地踩踏地面。
谢衿慈爱地抚摸他右前腿上的坚硬鳞甲,“乖金金,爹来了,爹带你离开。”
听到这话,麒麟用金色的大眼睛不解地盯着谢衿。
谢衿解释:“爹带你离开烟霞峰,我们去别的地方修行。”
水麒麟好似听懂了,却没有露出欢喜的模样,金色瞳孔缩了缩,晃动着大脑袋,重新趴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