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深渊之主——by边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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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就要吐出那两个字,一旁的德斯蒙德忽然嘶了一声,“邓纳姆,管管你的嘴角,表情也太扭曲了。”
“……有吗。”邓纳姆能够感觉到过分抖动的唇角带来的酸涩,“我本质上也是个科研者。”
大约是胸腔内搏动的激动与战栗无法控制,邓纳姆死死地紧盯那道银色的身影,嘴里却不由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做总会长吗?”
德斯蒙德现在显然没有与他探讨这个的心情,“谁知道你怎么想。”
邓纳姆自顾自道:“自我接管总科学院我就发现,总部对于深渊的方针太过保守。明明那个世界也拥有可以交流的存在,却从不敢迈出交流的第一步。”
“难道不是因为那些拥有交流能力的存在都太危险了吗?”
“你说的对,所以我才佩服最初的塔尔塔罗斯,据说它的创造者是这个世界第一位敢于探索深渊的人。”
“那不是传言吗?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类进入过深渊。”
“……谁知道呢。”邓纳姆笑了一下,又眯起眸子仰望,“我原本以为如今的塔尔塔罗斯早已不是最初的它,但是……”
“但是?”
“你不会理解的德斯蒙德,至今为止只知晓如何战斗的你,不会知道那个人达成了怎样的伟业!”
德斯蒙德若有所悟,“你后悔了。”
“是啊,我从没想过我居然……我都做了什么啊……”
在他还在努力地想要爬上那个位置,制作第一个能够探索那个世界的“火箭”的时候,他原本不以为意的那个人,竟然已经承载着丰硕的成果自深渊归来。
“哼。”就在这时,耳旁传来了一声阴冷的嘲讽,“这样就被吓住了,你也不过如此邓纳姆。”
邓纳姆顿时回神,“道格拉斯,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他的语气异常平静。
谁知道格拉斯根本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眼里,转而看向另一人,“德斯蒙德,不管怎么说塔尔塔罗斯未经允许招来这样一个东西,你作为总部治安负责人还不行动吗!”
“你说得对。”德斯蒙德咧开嘴,转头对邓纳姆说:“抱歉了邓纳姆,我不懂你所谓的‘伟业’,不过有一点我最开始说对了——那个人,果然超级厉害啊!”
“……”
邓纳姆就这样冷眼看着两个人达成了原本不可能的合作。
——道格拉斯野心勃勃,那城池虽然壮观,但绝无法仅凭威慑就让他放弃一生的执念。
而德斯蒙德就更简单了,只要对手强大到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他就越会疯狂追逐。
但是,太天真了。
邓纳姆仰头看向悬浮于空中,巍然不动的城池,“能够从深渊带回这样一座城的存在,又怎么会只有这一座城……”
在这段时间内,不需要上面的人吩咐,整个超凡者总部的空中舰队已经全部出动。
毕竟巨大不明物城池出现在天上,虽然还没有动作,但那偌大的压迫感谁也没办法忽视,免不了要一探究竟。
“那些全部都是炮口吗?”格兰特激动地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军用飞行器。
安博:“你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啊!”有点危机感好不好!他随即紧张地看向陆糜,“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离开这里。”陆糜没有在意那些逐渐包围过来的人。
“但是他们……”安博看了看四周的敌人,咽下原本的话语转而问,“怎么离开?”
陆糜抬头望向上空的城池,仿佛感应到了他的需求,城池的机关一阵运作——
一条金光流溢的阶梯,突然从高远的巨大城池一路回旋延伸出来,直至陆糜的脚边。
安博望着这一幕:草。因为太牛逼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放在陆糜身上又好像很正常的样子。
陆糜没有犹豫,率先踏了上去。
由他供能的方舟的阶梯里蕴含着妖精种的力量,感受到熟悉的供能者到来,便仿佛被踩中的音阶发出清脆的嗡声。
“不能让他离开!!”终于抵达近前的道格拉斯第一次脸色骤变,大吼了一声。
隶属于他的黄金时钟是近乎死士的存在,当即完美地执行指令。
这下子,原本正要跟在陆糜后方的塔尔塔罗斯众人一咬牙,选择转身拖住黄金时钟的人。
只有陆糜能够离开……!
塔尔塔罗斯众人心中如今只有这一个念头,而与之相反的,黄金时钟的人眼中则只有那名银眸青年。
正行走在黄金阶梯上的银眸青年脚步微顿。
他一手持枪,无悲无喜地俯瞰向大地,便仿佛一位功德圆满的神灵即将回归他的神座。
——就在这条阶梯的尽头。
这突如其来的荒谬想法,让飞速接近他的德斯蒙德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德斯蒙德突然对上了青年的眸子——那双银色的眼瞳中,不知何时泛起点点奇异的金辉。
对方已经看见了他,却没什么情绪,不像看着一个敌人,甚至不像看着一个人类。仿佛是来自更高次元、更高位世界的一瞥。
这如同“神”一样的眼神,让德斯蒙德打从心底里战栗,恐惧,又感受到了极致的兴奋。
“这个人……”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颤抖,“这个人就是我寻找一生的存在,永恒追逐的那道身影如今终于有了具体模样!”
那一刹,他以为自己前所未有地即将接触到强大的极致,然而下一秒——
金色的光翼突然从青年身后展开。
所有人都霍然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着德斯蒙德的身影高高跃起,腾空到半空中,冲击向阶梯之上。
他们看着阶梯上的那人突然展开万千辉光,像日轮忽现。
一击——德斯蒙德从空中重重坠落,掉入了黄金时钟混战的人群里,侧身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德斯蒙德大人!!”
而再看阶梯之上,完全变了副模样的青年身上佩戴着耀光的金饰,他似乎微微侧头,额前的坠饰轻轻拂过他的发丝。
如同在看一个蝼蚁,又或者胡闹的孩子,有些不解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的目光。
——如同神灵投注而下的目光。
全场骤然寂静。
塔尔塔罗斯的众人也一下子不说话了,他们感到了一种荒谬又空茫的距离感。
“那是……陆糜?”
耳旁传来的声音,让肖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但同时他也明白了——是吗,这就是你获得的东西吗。
与此同时,城池之上浮现出几道身影。
那是终于按捺不住的异种们,前来迎接他们的王。
邓纳姆突然听见总部最大的“铜钟”猛地敲响。
那并非普通的铜钟,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探测仪。
自古以来,每次这沉寂的钟声响起,都意味着一次天灾级的深渊存在降临。
可今天,钟声响彻,连绵不绝。
第53章
刚刚以为自己冷静下来的邓纳姆,瞬间变了脸色。
足够夸张地说,他所能想到的陆糜的底牌,莫过于自身磨砺出的绝强实力,以及从深渊带回来的古文明兵器。
这是他所能测算的,“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
但现实似乎并非如此。
“你之前汇报说,塔尔塔罗斯逃脱的囚笼的异种们很安静?”
“是,是的,邓纳姆大人。”上司突然问话,一旁的部下疯狂回忆,“我们的人当时很惊讶,因为那些异种竟然没有趁机逃逸,它们甚至现在还乖乖地呆在悬崖那里。”
“……”
“当——”
“当————”
世界突然陷入沉默。
层峦叠嶂之间,巍峨的山石之中,唯独那口巨大的铜钟缓缓摇摆震荡,将一声比一声更撼动人心的传响扩散开去。
部下显然是知道这钟声的意义,他看着突然不说话的上司,从刚刚起就在竭力遏制的颤抖再度刺激躯壳。
“邓,邓纳姆大人……”部下颤巍巍地唤道,仓皇,无措,又止不住震惊的。
而邓纳姆没有开口,他只是仰头望着天穹——
更准确地说,是那条回旋蔓延的黄金阶梯。
他当然不是第一个看过去的人。
以嗡鸣渺远的钟声为背景,混乱的战斗蓦地停止。手持武器的人们浑身僵硬。
他们看见,此那座巨大的城池之上,一群“人”突然飞跃而出。
那群“人”并没有丝毫遮掩自身异常的意思,甚至因为一直难耐的情绪,张狂恣肆地将力量全部显露。
过分遥远的距离,无法让他们看清每个存在的具体容貌,但那属于异类的强横无匹的气息疯狂拉响在场每一个超凡者的警报。
甚至不需要语言和认证,仅仅是出现,就绝对无法被界定为“人类”的存在。
“那些是…………!”
一些感知尤其敏锐地超凡者瞪大了眼睛,瞳孔一阵张缩,因为精神世界感知到的刺激,而无法自控地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我看见了,红色的火……还有……”
这些感知类超凡者本能地想要探索那些存在的本质,随即就被铺天盖地的“信息”淹没。
他们好像一只游荡大海的蜉蝣,迷失在了无垠的滔天浪潮之中。
——那是红烟巨蛇吞吐出的火海,是雷光隐于暗处的一刹炸响……是狂风呼啸过层岩的巍峨壮阔,从另一个世界向这里吹来……
“喂,你们到底看见什么了!?”这是其他非感知超凡者的声音。
然而他们无法回答,唯独在那份亘古汹涌的精神力与压迫感下,俯身干呕。
好不容易从干呕的痛苦中挣扎出一瞬,他们惊惧地断断续续说:“快……逃……!”
那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存在,绝对——!
而在其他人还在疯狂鸣响警报的时候,那些造成他们如此模样的存在,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人。
那些存在只是缓缓顺着黄金阶梯走下,祂们仿佛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序列),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熟练,依次站到了阶梯两旁。
走在阶梯之上的陆糜微微抬头,看向两列又像护卫,又像指引般等待着他的人。
“为什么突然出来?”他问。
能够隐匿自身的方舟自带气息遮蔽功能,所以呆在里面的恶魔们并没有被发现,但现在他们自己走出来,结果当然就不一样了。
那浩荡的洪钟绝不止息,穿过高山云天,直到现在还回响在他耳边。
“您生气了吗?”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绯轻声问道。
“不,”陆糜周身的荧光雾一样飘荡开去,“我并没有下达不允许你们离开方舟的指令,在这一点上,你们是自由的。”
“所以我们来接您了。”华利扎按住眼角的一抹绯红,轻声回答,“因为您说想要离开。”
在高高的阶梯上,长风拂过陆糜的衣角,将大地上的喧嚣全部带走。
那高高在上的宏伟城池,与下方的大地,仿佛是两个分割开的世界,两种选择。
“来吧——”
列于稍高处的赛奥向陆糜伸出手,这暴怒的恶魔仿佛已经无法忍耐,“你还在等什么?吾等的主人。”
话音落下,所有的恶魔将目光投向他,仿佛在一同向那道金色的身影伸手。
祂们或微微低头,或俯身恭迎,附和地朗朗齐声唤道——“吾等之主!”
你是深渊恶魔的共主,你是西域虫族的新王,你是南域死河上金色的神灵。
——您还在犹豫什么?
——来吧,请您抓住我们,请您到我们这边来。
——我们早已恭候多时!
这就是神迹吗?
众人鸦雀无声地仰望着这一幕。
那几乎已然升格为神灵的存在,他站在高高的黄金阶梯上,如同即将登往天的国。
但那接引他的并非双翼纯白的天使,而是自深渊而来的恶魔。
究竟是恶魔引诱了神灵,还是神灵感化了恶魔?
这荒诞的,连大教堂壁画上的神话都无法企及的一幕,带给人们的冲击又何止三言两语!
“叮铃——”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第一声,一名超凡者的武器突然掉落到地上。
与之一同触地的,还有他的双膝。不知是单纯地软倒还是真正的跪地,但他并非第一个出现这种状况的人。
这下子连总会长伊凡里奇都坐不住了,“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苍老的双眼豁然睁开,终于无法保持冷静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塔尔塔罗斯前总狱长。
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真相是一头饿兽,开始朝着他想都不敢想的方向暴走!
“那孩子虽然是人类,却与深渊有着非同一般的羁绊。”前总狱长老人是知道陆糜跟喀诺的关系的,因此算是在场稍微有点心理准备的人。
当然,意外那是半点不会少,毕竟这数量——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伊凡里奇显然无法接受。
前总狱长老人沉默了一下,“准确地说,我想——这些应该还不是全部,而是有资格跟在他身边的部分,至于力量不足或者有其他因缘的那些,或许正隐匿在某处等待指令。”
“这样的伟业……!”伊凡里奇深呼了一口气,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岁,原本佝偻的身躯松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