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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管理者今天也很缺钱——by薛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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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要说话,就被这冷风猛地灌了一口。他的脸被冻得发僵,动都不想要动弹一下。但是他还是动了动手,嘎吱作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方才问话的年轻士兵。
  那年轻点儿的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脚底竟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会来的。”他凝望着远方,白茫茫的一片,分辨不出天与地之间的界限。
  “王上他们一定会来的。”
  君不疑臣,臣不疑君。
  “阿兄,我们什么时候进城?”
  “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唱得好!”
  “这你都听见了?”
  “哈哈,你唱的那么难听又那么大声,我就是不想要听也听见了。”
  ……
  融化的白雪渗进了松软的落满枯枝的土地,那雪已经开始变得沉甸甸,像是吸足了水汽的乌云沉重地坠着,压得松柏枝叶折了细腰,枝尖闪着碎碎的金光。
  年轻的士兵与年长的士兵靠在一起,他们都对以后的生活充满着希望。他们期盼着打完这一场就回家,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有奔头,哪怕过得再辛苦也是值得了。
  然而他们等待的王上,始终没有到来。
  他也不会再来了。
  正正国的这场战争其实源于一场矛盾。
  正正国新旧贵族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长年累月生成的嫌隙,由来已久。
  新兴贵族认为那些世家大族早已经不再适应时代,应该随着那套腐朽的陈规陋习一起消亡了才是。世家大族的人则觉得这些新升上来的贵族实在不知什么是天高地厚,也没有什么道德观念。
  而一百年前发生的那场战争,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胜利者。世家大族经历此战争后元气大伤,似乎无力与新贵族争夺权利,然而新贵族的道路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他们需要的人力资源多数已经牺牲在了那场战争之中。
  正正国的人口已经剩下很少,尽管还剩下的大多数都是优秀的精英,但是如果不尽快解决人口问题,正正国迟早会被周边的几个国家吞并。
  死去的那个人,是最近几年才横空出世的明星。
  她会被人刺杀,也是因为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不过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如果是男孩,我希望他是勇敢且温柔的,如果是女孩,我希望她是独立且有智慧的。”
  ……
  “你觉得她是因为这句话而死?”卡利亚伸出爪子舔舐着上头的白色绒毛,“但是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呀!”
  “有时候,不是这句话没有问题就可以说的,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明白了。”
  “哦……”卡利亚仍旧有些懵懵懂懂。
  “等会儿,这些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人知道的吧?”卡利亚警觉地看着张伯玉,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你真的是我的那个蠢蠢笨笨的张伯玉理事长吗?”
  “哎哟!”卡利亚揉了揉被敲得生疼的脑门,“你打我做甚?”
  “让你乱说话,我不是张伯玉,那谁又是?”
  “哦……”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清楚这些事情吗,实际上,这些事情都是付秋霜说过的,然而你从来不认真听,自然也就没印象了。”
  “是这样吗?”
  “是。”张伯玉抱着卡利亚,说了句,“胖了。”卡利亚做势要去挠他,被他躲开,“别闹,这里还算是有点偏僻,我们再往里去看看。”
  “林英……”
  “嗯,我们去看看她,如果可以,我想要为她收埋。”
  卡利亚抬头看张伯玉,只能够看到他的半张脸,风雪打在他的脸上,卡利亚伸出爪子替他抷去发上的风雪。
  “你不怕吗?”
  “怕什么,我们只是路过的。”
  林英跳下的楼没有名字,就是个很普通的楼。楼是个燕尾楼,人烟稀少,这里的居民几乎都已经迁走了,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这,又因为什么选择了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
  路边枯萎的草,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被风一卷,往道路两旁蔓延开来。
  因为这个位置偏僻,今日天气又十分酷寒的缘故,并没有几人看见,张伯玉到的时候,就只看到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摔在雪地上。
  很轻,很静。
  而血在地上,化不开。
  正是:
  杜鹃啼血叩,化作碧涛楼。
  红尘鬓发白,还应雪满头。
  张伯玉看了一会,叫卡利亚下去拿块铁锹来,顺便再找几捆柴火。
  他蹲下身,抱起了她。
  她的面容平静,没有痛苦。
  这里尽管偏僻,却并不是葬人的地方,张伯玉怀抱着她,离开了燕尾楼,往深处走去。
  天气又阴晦不明了,冷风吹进脖颈中,呜呜的响,向苍莽的远处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
  雪下得越发急切,卷起大团大团润湿的雪花拍打着张伯玉的脑门,张伯玉打着颤,往里缩了缩脖颈子,却被衣领子冻得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行于此道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孤蚀的坟墓和枯萎了的杂草及蓬蒿。狂风把枯草大把大把地**,夹着碎雪,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卷着风摔向空中。就连蓬蒿的苦味也跟着蔓延开来,有点类似黄连,却不尽相同。
  “以前只是远远地看到就觉得好看,现在……哪怕都这样了,还是很好看,她这身裙子也是,很白。”卡利亚忽然有些迷茫:“我是不是不该出来,如果那天我不出来,你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了。”
  不会被抓,不会出逃,也不会被困在一个宅子里,更不会看到这令人窒息的一幕。
  “没有,我很抱歉,其实是我一直没有说清楚,让我们先为她收埋吧,铁锹找到了吗?”
  张伯玉刨了个坑,把人给放了进去。
  “不火化吗?”卡利亚问。
  “不了吧。”
  张伯玉为她立了个墓碑,上书,“沐秧女之墓。”
  张伯玉抬头望去,月亮从树林上升起来了,亮出青白色的冷的辉,照得积了雪的林分外白皙,婴儿手臂粗的树枝被风折断,露出没有叶子的树林,一片光秃的枝桠,现出炭条似的黑色,冷悄悄地站着。张伯玉露出了毛皮帽子外边的脸和鼻子,似烧红了的铁发着烫。
  今日的繁星多得出奇,灿然地悬在天际,好似正以一种虚幻的速度纷纷地坠落。群星渐渐逼近,天空愈显苍苍,夜色也更见深沉。至于远处的的山峦已分不出层次,只是苍莽的一片,沉沉地低垂在星空下。①
  张伯玉呼出一口气,“走吧。”
  “去哪儿?”
  “去一个能够煮酒温茶,静待冬至的地方,不会再有人冻死在寒冬腊月里。”
  “会有这样的地方吗?”
  “会有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改编自《雪国》


第26章 流鸢,留渊(二)
  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严冬。屋顶上落了一层白,由深红色的泥土堆砌而成的屋檐上倒挂下来一根根长长的冰凌子,像是一颗颗青面的鬼的獠牙,在漆黑一团的夜里泛着幽深的冷光。屋檐上落着几只湿漉漉的黑鸦,鸦们凑作一团,互相取暖。
  俄而刮过一阵风,吹乱了他们抱在一起的身影。
  滚滚的河流被冻住了,蓝白色的冰闪闪发光。有些大雁啄食着水边的芦苇,芦苇微微颤着,它们尚且还来不及飞走河面就结了冰,它们的脚被冻在冰上,好像把脚给插上了一道枷锁,翅膀也被打湿,黏在一起,很重,以至于很难飞起来。
  它们试图用喙啄掉脚上的冰枷。它们已经尽力了,气力用尽后倒在冰上,一只连着一只,但是这终究只是徒劳。它们只能够仰着脖子,望着白色的穹顶哀嚎。
  田野、树篱和迎风的榆树都被冰寒的冷气冻死了。不时能听到树木折断的声音,仿佛它们的四肢在树皮下断裂;偶尔会有一根粗的树枝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少,四野寥阔,只有几簇枯树拥着灯火闪烁在由于刚解冻不久而湿漉漉的台阶和闪耀着青白色的光芒的砂石路上。
  茅草屋内有两人拥火而坐。
  “他睡了吧。”
  “你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工厂,赚点钱养家。”这家的女主人抱怨道,“今年可不好过。”
  “再说一遍。”他伸出手来烤火,“我希望来年有个好收成。”
  正正国的疆域辽阔,南北差异悬殊,然而有一点却是不变的,无论在哪里,该不好的人照样是不好的。
  有些人卯足了劲儿,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然而却终究只是徒劳。
  假如真想逃离,就应该像戒烟一样,要么不戒,一旦戒了,就真的别再吸了。不然会成笑柄的。
  正正国的首都,似乎从来都是干净的代名词,然而在一处偏远的地方,却有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这个工厂没有名字。
  工人们叫它黑雾,走进去之后,别的什么也瞧不见,只有一团黑雾。
  原来用来做工厂的房子很差,旧瓦片都已经变得漆黑了。在它的上方是一座新的大型厂房。浅蓝色的青石瓷砖上装有相配的玻璃。从路边望去,人们可以看到还有一排蜂巢状的炼钢炉和二十米高的淬火槽。
  外面有许多大炮直直地立着,浸在沥青色的油里,工厂的炉子里发出红白的光芒。地面被一个巨大的蒸汽锤震动了。火柱从矮烟囱中升起来后便向着一片灰雾,已经分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又有点儿像是灰紫色的天空开枪。人影在嘈杂的噪音和机器的轰鸣声中幢幢移动。
  工人从外边走进去之后,铁的咔嚓声、锤子的叮当声、锯齿的嘎嘎声、以及熔化金属器具尖端的吱吱声交织出一曲清越嘹然的交响乐。烟灰现在正直冲云霄,喷出火光,向四面八方散开成一束火花,就像是一朵朵燃烧的花朵窜开了般往两旁爆炸。
  从每个车间的半圆形、脏兮兮的窗户里,可以看到无数的滑轮和传送带在旋转,生铁车床在移动、钻孔、刨削、钢和铜的唐光。而压力机的垂直圆盘,它正在不停地转动。起重机的轴架在空中飞驰,最后没入黑暗之中。
  在寒冷的晨曦中,这些工人们沿着未铺好的道路走到高高的、似是罩在笼子里的石头工厂。工厂睁开几十只油腻的方眼睛,照耀在泥泞的路上,以冷漠而又自负的神情等待着将来的人。
  他的身形佝偻,脸上的皱纹横横拐拐,深的像是把所有生活的怨仇夹到了里面,眼珠浑浊不堪,煤灰像一层阴翳,隔绝出一个世界的边缘人。
  这是一个老鳏夫。
  “林英小姐,她还没有来吗?”


第27章 流鸢,流渊(三)
  “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伯玉回到自己的屋里,抷落了身上的雪,转过身正要关门脱衣歇息,就听到有人出声。定睛一看,原来是尔雅。
  尔雅这次换了身衣服,上回只是匆匆一见,张伯玉又有急事在身,并没有怎么在意他身上穿着,只是隐约记得他上回并不是这一身打扮。
  “你换了身衣服?”
  “啊,我这身是小妹替我选好的,怎样,好看吧……诶!你干什么转移话题,你刚才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半天不见你回来,不要想瞒着我,我可没有把你不见的事情告诉老祖宗,快点从实交代。”
  “四处走走而已。”
  “四处走走需要这么长时间?”
  “卡利亚嘛。”
  “哦……”尔雅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卡利亚,卡利亚全身雪白,唯有胸前一团黑色的毛,如墨点染一般。卡利亚不爱活动,也不喜冒险,因此重量不算太轻,也因为一身膘,抱在手里要暖和不少。“卡利亚……可以借我一段时间吗?我会还你的,很快。”
  “抱歉,卡利亚不外借,她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
  “好吧。”
  “你这身衣服是你小妹做的?流鸢?”张伯玉随口一问,看着尔雅的这身衣服,大体上是玄色,却用绛紫色凤凰图样做了花边,腰侧挂了几样苍色的流苏,袖口处有紫霞条祥云纹,领口挂着一道鎏金镀银龙凤配饰,弯起手臂,褶皱层层叠叠,嵌着不少金丝样的边。内中裹着一层厚厚的高领毛衣,毛料看着厚实。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手碰到了那鎏金镀银龙凤配饰,顿时如遭火焚,被火舌烫了般赶忙缩回去。
  “流……你见过她了?”尔雅神情局促,“这身衣服确实是我小妹所选,我觉得她眼光一向不差,就由着她做主了,天色不早了,你先歇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尔雅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张伯玉本还想要留他,见他紧张不安,就放他走了。像是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他脚步匆匆,甚至匆忙之中还落下了个玉佩。
  张伯玉看着他匆匆而行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有问题。”卡利亚出声道,“我们要不要跟上他?”
  “跟上他?”
  张伯玉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虽然知道什么,跟上他却并没有太大的必要,明天再见,好,就让我看看你明天能够玩出什么样的把戏。”
  “不过,卡利亚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他刚才可是跟我要商借你,你可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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