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丝线上的百亿星尘 番外篇——by半山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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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人了。”俞临渊本能的反感“李胜丰”滴在自己身上、手上的血,这让他回想起自己在蓝磨坊地下室的某些瞬间。
小舱体脱离时的高度不足2000米,即使“李胜丰”没有杀人致死,主机体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安全飞行的高度,一旦坠机,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我们仿生人不杀人,劫机而已。”
“李胜丰”擦净指缝间的血迹,他毫不避讳自己的特殊身份,甚至引以为豪,似乎认为相较于普通人类,他要高人一等。画皮型仿生人成为玩物,或者成为杀手都很合适。俞临渊是玩物,而“李胜丰”是杀手。
“彦正东的人会还追上来,”俞临渊提醒到。
他瞟过“李胜丰”的领口,可拆卸仿生人在锁骨下方接口处会被印上一个编号。俞临渊的编号被汪子诚抹掉了,汪子诚说他可以叫做任何自己想好的名字。
“李胜丰”皮肤上的编号被衣服挡去了一半,俞临渊只看到尾号是“-Z03”,“Z”字开头耐人寻味,因为只有批量生产的仿生人才有“Z”开头的编号。
也就是说,除了眼前的这个“李胜丰-Z03”,整个KU-32联邦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李胜丰”存在!
俞临渊本以为自己铤而走险可以帮汪洋和安卓越规避风险,奈何事与愿违。他隐约察觉到对手也是个极懂规则的人。
Z03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拉高衣领。而此时,他袖扣上的祖母绿徽章不见了——俞临渊早已顺手牵羊将那枚徽章搞到手。
另一枚徽章在汪洋手上,这是他联系汪洋唯一安全的途径。他紧扣住徽章,用汪洋和彦予航发明的【通关密语】敲出来一句话:“小心,李胜丰和我是同类。”
Z03调整机舱的航线,“汪顾问,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巧了,我也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俞临渊说。
他的声音很轻,Z03听不清楚。俞临渊借他凑近的时机,屈膝前顶、抡起手铐砸向Z03的后脖颈。汪子诚教过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道理,俞临渊出手的霎那,Z03骨骼碎裂的声音好似折断筷子,清脆。
Z03开始怀疑为什么普通人类可以瞬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但俞临渊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很快Z03被俞临渊拆成了散装Z03,像一箱可拼接的1:1等身玩具,只可惜这套玩具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模样。
盛着肢体的箱子被俞临渊踢到机舱的角落。“我们仿生人不杀人,”他幽幽叹了口气。
雷达仪表界面上,八只飞行器正雁翅排开,全速逼近俞临渊。彦正东手下那批有板有眼的中山装已经追上来了。俞临渊查看汪洋徽章的定位,他重新调整机舱的航线,避开所有汪洋可能经过的路线。
他拉起飞行器的提速杆,缓慢滑行在注定远离的路上,等待将至的追兵。俞临渊没有那么从容,他能感觉到自己放在操纵杆上的手有些颤抖,就像每次登上高台走钢丝之前,他都会本能的感到害怕。
俞临渊为自己能感到恐惧而欣慰,这证明他和Z03那种杀手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冷。
被彦正东抓住不一定是坏事,俞临渊安慰自己。一个人想救汪子诚太难,安卓越、汪洋都算上也不过三只蝼蚁,压在如果彦予航的死亡可以让彦正东介入非法仿生人的调查,无疑是最强有力的加持。
而说服彦正东的关键在于俞临渊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不可能坦白是自己在19日绑架了彦予航。他从未动过杀心,但彦予航的死已是定局,他脱不了干系。他要汪洋这副躯壳的保护。
世界上只需要有一个汪洋,有一个就够了,俞临渊想把另一个汪洋藏起来。祖母绿徽章在他掌中化为齑粉,在监测雷达预警的声音中,粉末从指尖飘落,像战舰在猎户星座边缘中弹后散落的星辰碎片。
“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一点闪光的绿色来找汪洋的麻烦,我也用不着再联系他了……我当初找到汪洋,其实只是为了复刻他的皮囊啊……”俞临渊感觉胸口有些发堵。
他按住自己的胸膛,难受,又有点兴奋,这是他短暂生命中从未有过的体验。俞临渊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在几个小时之前说过类似于表白的话,“妈的汪洋,我喜欢你”。
俞临渊揪住自己领口,他有些后悔。
当时说的太随意了,听起来那么漫不经心,毫无诚意。如果还有机会,他打算再说一次,郑重地说一次。
第12章 危险收容所
*11月26日傍晚
汪洋醒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身在何处,浓烈的腐臭气息让他以为自己正泡在下水管道里,紧贴皮肉的发热保温层几乎将他烫伤,热气也使得臭味挥发变本加厉。
那个口口声声说“妈的汪洋,我喜欢你”的孩子竟然把他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了。汪洋哭笑不得,俞临渊大概只能正确理解前半句的意思。
喜欢人?呵,没这种喜欢法的。
汪洋撕开手臂上的胶带,用那把刀柄黏糊糊的餐刀划开包裹住自己的特大号垃圾袋。外面的臭气更加强烈,汪洋直接吐了,虽然他胃里是空的。
他的左手手腕上系着祖母绿徽章的手链,它在暗淡的天色中显示出一种深海水波般的光泽。“俞临渊又要替我去冒险了……”汪洋想。
一时间汪洋想不通为什么俞临渊不把这块藏了高级定位的小东西毁掉,反而栓在自己身上,但他还是把徽章收好,放在贴近胸口的口袋里。
口袋里还有一枚银色铃铛,就在汪洋摸到它的时刻,铃铛震动!
孟梁和安卓越那边出事了。
* 11月25日
孟梁带安卓越回E区警局的时候,同事揶揄打趣他,说孟梁离开的时候几乎时一个箭步冲出去的,还以为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牵了一位漂亮姑娘。
同事笑他:“梁子,你怕不是被你妈安排去相亲了吧?都不知道请假?”
孟梁臊的脸红,又不能直接说汪洋的事。安卓越举起手摇了摇,手铐哗楞楞作响,周围人才意识到这不是孟梁的小女朋友,而是犯事被抓起来的嫌疑人。可能是小姑娘看着面善,没人往那方面去想。
把人押进审讯室,警员张有备偷偷问孟梁:“咋捉起来的?犯的啥事?”
不等孟梁犹豫该怎么说,安卓越先一步开口:“我是猎户星云网实习记者安卓越,我发表文章,被网监举报了。他们说我造谣,要抓我。”
闻言张有备和孟梁都是一愣。猎户星云网是出了名的“热点”新闻网站,专出各色花边新闻和弹窗广告,天天发表的内容左一个“震惊”,右一个“泪目”,大一部分内容都会被网络监管部门拦截,过不了审。他们没想到这么一个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小姑娘竟然在猎户星云网打工。
“说吧,他们说你造什么谣?”张有备问。
“魏擎阳的死因,”安卓越从容不迫,“魏擎阳前女友陈筱与他关系不清不楚,陈筱现女友竹笙笙雇凶杀人,报复魏擎阳。我这么写都是有证据的,不是造谣。”
说着她示意孟梁从没收的设备中调取她写的文章和所谓的证据。孟梁侧眼瞥她,心想这姑娘编谎话真有一套。针对这起案件,网上的留言都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安卓越涉嫌造谣根本算不上大过错。
张有备白了孟梁一眼,起身往外走。他觉得孟梁小题大作,什么人都抓警察哪忙的过来?就在这时孟梁一把扶住了安卓越:“你没事吧!”
方才仅一瞬间的功夫安卓越几乎一头磕在面前的桌板上!
张有备也吓了一跳,不知是灯光显色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前这姑娘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发青发紫,她齐刘海下的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一条,紧咬的嘴角溢出白沫,四肢痉挛抽搐不止。
“癫痫……”孟梁蹲下来,犹豫地撩起安卓越的齐刘海,她在发烧。而在贴近她发迹和太阳穴的位置,竟然有一串细小的针孔!之前被头发遮住,完全看不出来!
“不是癫痫!”张有备几乎喊出声,“是精神穿刺……”
精神穿刺的严格定义是“具有精神控制和情绪修正效果的刑讯手段,新星际建立初期被废除,列为违禁手段”。最初这种手段使用在仿生人身上,用于人工智能的情绪调整,后来在战争中被用在敌方俘虏身上刑讯逼供,100年前被废除。
而这种因为违法人道主义精神被彻底废除近一个世纪的手段,现在却用在一个年轻女孩身上!孟梁完全想象不出安卓越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他们上警校的时候有门与精神分析学有关的选修课里,曾有专门研究精神穿刺的课题,对其原理进行讲解。精神穿刺的效果具有延时性和间歇性,对于某些受害者而言,一次穿刺就是一辈子的痛。而短时间内的高强度穿刺,可以完全取代一个人的思维行动。
张有备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他瞅了一眼孟梁,本能的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
关于精神穿刺的事情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到,难道是同行干的?!团队之所以成为团队,依赖共同的信仰和彼此的信任,如果有一天信仰崩塌、信任瓦解,大家只能散作孤岛,各自沉浮。
“是谁?你看到了吗?是谁对你做的?安卓越!”孟梁托着这颗美丽而脆弱的头颅,不知所措。张有备努力掰开她的嘴,怕她在痉挛中咬到舌头。
“不、能、说……”安卓越努力保持微笑,可嘴唇颤抖表情被痛苦扭曲。她的目光虚浮在孟梁脸上,瞳孔散大。
“我去找大夫!张有备你先照看她!”孟梁冲出审讯室,暗中按下汪洋留给他的银铃,心里默念:洋哥快回来吧,这什么情况,撑不住了……
张有备看着瘫软在地上昏迷的安卓越,“直接送【危险收容所】吧,这个级别的案子分局没资格办。”
*11月26日晚
【危险收容所】在KU-32联合星城中心的A大区,是专门用来安置重点案件相关人员的拘留处。如果犯罪行为成立,这里将是罪人的保命之地,也是终生监|禁之所。根据服刑协议,他们的余生都会在收容所中度过,并一直为城邦服务直到自然死亡。
除此之外,【危险收容所】的智脑研究中心和浮士德科技研发部齐名的研究单位,区别在于浮士德科技是企业,而智脑研究中心是直属政府的医学研究机构。
建筑中心布局呈现出集中式的特点,山峦一般敦厚而高耸,扎根在城市中。顶部复古的穹顶坐在帆拱上映满星辉,像曾经拜占庭帝国的教堂,是KU-32最坚固的堡垒。
A区的四个信号塔基站已经废弃,它们坐落在【危险收容所】附近的山顶,像清真寺四角的宣礼塔。
安卓越醒来的时候是11月26日晚23点,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纯白的方盒子里,地面、墙壁都是软的,长宽大约五六步。这就是危险收容所的单间。
安卓越的齐刘海被剪掉,头上扣了一顶盔,细微的触点连接她的脑部。头部遭受精神穿刺的检查报告需要至少8小时的监测数据支撑,目前还不能确保她安全。
房间只有一面墙不是白色,那是面防爆玻璃屏,顶部有一条线状的灯带。玻璃外面是走廊,蓝色的指示灯依次闪烁传向走廊深处,顺着环形的走廊滚动。
再远一点的地方安卓越看不到,她贴在玻璃上,呼吸在上面凝成雾气,外面似乎很冷,方盒子里面还算暖和。屏幕感应道安卓越靠近,显示出一条轻微波动的曲线,那是安卓越的情绪曲线。屏幕上还有一行白色的字:“已为您呼叫医生,请站在红线以内耐心等待。”
脚下的投影出一道红线,安卓越正踩在上面,红色的激光似乎将她的脚切成两段。
安静,空间的留白中塞满了安静。整条环形走廊有上百个纯白色的房间,几乎每一间都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站在隔离的红线之内。
从忍受精神穿刺的那一刻开始,安卓越下定决心不在相信任何人,不再多说一句话。安卓越不想见医生,但盒子外面的人都想见她。
那条从房间内向外看到的空走廊里实际上站了7个人,汪洋、孟梁、张有备,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刘沧月,一位总局的特派员黄豫,还有两名武装的保安人员站在后排。他们已经在玻璃外面观察安卓越很久了。
当视觉屏障模式调整,安卓越能只看到孟梁和张有备两个人。
“你、你好些没有?”孟梁忍不住摸鼻尖,他感觉自己的行为和窥探女生寝室一样。明明已经看了很久,还要装作初来乍到的样子。
“好的很,”安卓越扬眉。她声音里透着脾气——她的刘海被剪没了。
孟梁有些为难,眼看着安卓越的情绪曲线升起了一个波峰。之前主治大夫提醒过他和张有备要避免刺激安卓越,不让她看到其他5个人,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但脑研究所的医生不管破案的事,具体案情还要靠警察同志一步步审,不可能避开安卓越不谈。
“是这样……安小姐,我们想了解一下是否有谁对你造成过伤害,或者绑架勒索……”孟梁抹着脑门,磕磕绊绊地措辞,简直不敢抬头看安卓越一眼。他入职以来从没直接过手这么重大的案情。
张有备耐心有限,说:“大夫说这是你第一次发病,在到达E区分局之前你没有癫痫昏厥的症状。你保持清醒的时候很可能见过罪犯、甚至知道他是谁,请你回忆一下,这对我们的工作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