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时空神探——by吕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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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嘉茗敬佩这个二哥的学识,何志聪也欣赏这个弟弟的爽利,一对出身和性格迥异的兄弟,相处起来竟意外的投缘。
何二哥还单着的时候,偶尔会去瑞宝酒店找殷嘉茗喝酒聊天,婚后更是时不时便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吃饭。
何志聪自认了解殷嘉茗的人品,是以当他在报纸上看到殷嘉茗抢劫杀人,畏罪潜逃的新闻时,只觉五雷轰顶,难以置信。
他不相信他的弟弟会做出如此震惊世人的大案。
为此,何志聪还私下拜托学校里关系好的同事,请他们疏通关系,帮忙从警方那儿打听案件的详情。
但不管是报纸周刊上刊载的新闻,还是他托人打听来的内幕,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殷嘉茗正是金城大劫案案件的主谋——一个抢劫了几百万美元珠宝,还杀害了九条人命的凶徒!
连一直对殷嘉茗印象甚佳的何志聪的妻子,也在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下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好几次劝丈夫一定要当心,毕竟知人口面不知心,可别让亲情蒙蔽了双眼云云……
想到此处,何志聪轻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他才得叮嘱殷嘉茗悄悄潜入书房,别被他老婆发现了。
要不然他那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夫人,说不定真的就要大义灭亲,偷偷打电话报警了。
“说说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志聪指了指书房角落的会客沙发,示意殷嘉茗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他的对面,先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那劫案,真不是你干的?”
殷嘉茗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口气来了个否认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真不是我干的!”
他只恨不能时光倒流,让他二哥亲眼看看自己在案发当晚睡得跟猪一样,根本没踏出过家门一步。
好在殷嘉茗这些时日常常跟叶怀睿一起分析案情,前因后果都捋得顺遂,跟他二哥解释起来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着就特别具有说服力。
不过何志聪也不是好忽悠的。
他蹙眉听殷嘉茗说到一大半时,忽然开口打断对方,冷不丁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司徒英雄的尸体埋在哪里的?”
“是……”
殷嘉茗的回答猛然卡住了。
他差点就把“是阿睿告诉我的”这句大实话给说了出来。
但这也太忒么扯蛋了——一个来自未来的法医官正帮我调查案子——他一点都不觉得,他哥一个历史学家会认同他这套听着就像把人当白痴一样耍弄的说辞。
可偏偏这就却是真相!
没办法,殷嘉茗只能换个理由,把真话掺进假话里,半真半假的回答:
“我有个线人……或者应该说是好朋友吧。他有亲戚住在芙兰村附近,知道有人在后山那里埋了东西……”
“结果你去芙兰村后山一挖,就直接挖到了司徒英雄的尸体?”
何志聪一挑眉:
“你不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可笑吗?”
殷嘉茗委屈兮兮地看着他哥:
“但确实就是这样啊……”
何志聪:“……”
他沉默不语,与殷嘉茗目光相对。
这兄弟二人有两三个月没见过面了。
上一次分别时,殷嘉茗像往常一样到他家里吃了顿饭,饭后提溜着他妻子亲手制的一盒曲奇饼回去,临走前还跟他很普通的说了再见。
没想到这次再见,竟已遭逢突变——他弟已经成了全城通缉的要犯,还不知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确实,何志聪看得出,在这个案子上,殷嘉茗没有完全跟自己说实话。
但青年形容虽然狼狈,但目光清正,眼神明亮,与他对视时不闪不躲,一点都不像个心中有鬼的犯罪者……
…… ……
……
何志聪抿了抿唇。
“……你从司徒英雄身上找到的便签,给我看看吧。”
最终,何志聪长叹了一口气,投降妥协了。
——他还是愿意相信他。
“哥!”
殷嘉茗双眼一亮,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嘘!”
何志聪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要是让你嫂子听到就完了!”
殷嘉茗连忙用力点头,不敢再大声说话。
他从皮夹里掏出了那张从司徒英雄的衬衣内袋里翻出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搁到了小茶几上。
何志聪低头看了一眼,没来得及看清写了什么,立刻被纸面上那些红黄褐黑掺杂的污渍与水迹给恶心到了,不由错开了视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伸手摸向那张纸,捻住边缘,缓缓将便签拿到了眼前。
果然,纸条入手还是半湿的,轻轻一搓就能搓下一层污渍。
何志聪:“!!”
他一个研究历史的以前也没少去过野外考古,自然也挖过古坟,掘过遗迹,但只要一想到这张纸上浸的全是尸水,胸中就一阵一阵反胃!
第51章 11.挖掘-04
不过何志聪的自制力很强, 哪怕胃中有如翻江倒海,面上还能维持住镇定,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伸手拧开茶几旁的落地灯, 将纸条凑到灯光下, 仔细地研究起来。
“这确实是我们学校的便签纸。”
何志聪说着,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书桌:
“我桌面上还有这款便签, 你可以拿来对比一下。”
殷嘉茗站起身, 两步迈到他哥的红木书桌前,果然一眼就看到桌面上的一叠便签。
他伸手揭下最顶上的一张, 回到沙发前, 将那一页空白的便签纸与他在司徒英雄衬衣口袋里找到的那张摆在一起。
果然,不管是大小、形状、厚度,还是顶头金城大学校徽的位置,都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尸体随身的那张被尸水染得又脏又旧,已经无从比较纸张的本色了。
“这种便签是我们大学的教职用品, 每个办公室都可以随时从库房申请领取。”
何志聪解释道:
“学校的小卖部也有买这样的便签的, 学生也能随便买到。”
殷嘉茗点了点头。
82年时的金城大学规模当然不能和现今相比, 整个校区只有那么有数的四栋教学楼, 以及一个在今天看来逼仄破旧的宿舍区,教职工和学生数量加起来也就那么几千人。
但饶是如此, 想要单凭一张便签便圈定出劫匪的身份,也无异于天荒夜谈。
这时, 便签的内容就变得相当关键了。
殷嘉茗和何志聪开始研究起了纸上的文字。
便签上的字是用深蓝色圆珠笔写的,一共有六行:
【鐵鍁18# 3把】
【十字鎬頭4.5kg 3個】
【鍬把杆1.5m 1打】
【方孔轉套3個】
【密封圈13mm 2個】
【一號齒輪27齒2個】
一看便是一份购物清单。
“这些……。”
何志聪凝眉细思, 忽然灵光一闪, 转头看向殷嘉茗: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是劫匪买来挖掘隧道用的?”
殷嘉茗用力的点了点头,同意他的猜测。
事实上,这并不难猜。
劫匪是从一间空置的商铺后厨一路挖掘,直到挖通排污管,再从大兴银行下方的排污管道侵入银行内部的。
这些情况此时警方还没向市民公布,不过各大报刊杂志都有些内线人员,当年的保密意识又跟今日不可同日而语,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媒体该打听的打听,该爆料的爆料,案情细节已然非常丰富,大家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是以何志聪很容易便从“铁锨、十字镐”这些挖掘用的常用工具上联想到这份清单的用途。
“阿茗,你看这些字。”
何志聪轻轻地点了点便签上面的字。
“字迹相当工整漂亮……”
他说着,瞅了弟弟一眼:“比你那一手龙飞凤舞的草书可好看多了。”
殷嘉茗:“……”
他有些刻意地咳嗽了一声,忽略掉来自二哥的鄙夷,“你的意思是,这肯定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写得出来的一手好字,对吗?”
何志聪点了点头。
“而且一般人在白纸上写字,写着写着就会往上歪或是往下倒,字体容易倾斜,越写到后面越是如此。”
他接着分析道:
“但你看这张便签上的字,每一行都基本在一个水平线上,开头也对得整整齐齐……”
身为一个历史学家,笔迹学也是他需要涉猎的方面,多多少少能看出点东西来。
“写这张便签的人,不仅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性格严谨、认真,追求完美,甚至可能还有些轻微的强迫症。”
何志聪顿了顿,缓缓地说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写便签的很可能就是指导劫匪怎么挖通下水道的那一位。”
是的,“挖通下水道”听着简单,实际上却是相当困难的任务。
换成普通人,就算能搞到金城的下水道工程图,也根本看都看不懂,就更说亲身实践,并且还成功了。
何志聪自问自己也算个脑子很好的学霸了,但若换成他是劫匪,想要通过挖穿排污管道侵入大新银行福寿支行,怕也得事先做大量的功课,还指不定能不能成功。
——但若是换成本身就很精通渠道工程的业内人士呢?
何志聪盯着这张便签纸,看着上面整齐漂亮的字迹,以及顶头鲜红的校徽,脑中忽然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
“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查的。”
他对殷嘉茗说道:
“只要有线索……”
何志聪的话突兀的卡住了。
他本来想说,“只要有线索就通知你”,但他随即意识到,殷嘉茗现在可是个有重大作案嫌疑的通缉犯,自然不可能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一个电话就能联系上。
——他甚至连殷嘉茗最近这段时间躲在哪里都不知道。
“……”
殷嘉茗瞅着何志聪的脸色,顿时明白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殷少爷随即意识到,不管是他藏身的别墅位置,还是作为中间人的乐乐,他都不能说出来。
哪怕面前这人是跟他血脉相连的亲哥,也绝不能透露。
他只能闭上嘴,面露尴尬。
“行了,我知道了。”
看懂了殷嘉茗的顾虑,何志聪朝他摆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
何志聪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似是为了有更充足的思考时间,他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杯子,也不介意里面的是隔了夜的冷茶,浅浅地抿了一口。
“对了。”
何志聪的眼神落到书柜角落的一叠报纸上,顿时有了主意。
“五天后,也就是16号,不管我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都会在《金城晚报》上登一则寻人启事,联系人署名丛紫荷。”
他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下了 “丛紫荷”这个化名。
殷嘉茗一眼就看出,“丛紫荷”就是将他哥的名字倒过来而已。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鸽子的故事吗?”
何志聪问殷嘉茗。
殷嘉茗先是一愣,又用力点头,脸颊因兴奋而发红,双眸亮如晨星。
“记得就好。”
何志聪笑了笑,表情也较先前显得柔和了一些:
“到时候……”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忽然传来了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
殷嘉茗与何志聪吓了一跳,双双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老公?”
门外传来了何夫人的声音:“你怎么把书房的门锁了?”
两人说话说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到天早就亮了——现在已是早上七点二十分。
何志聪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一边慌慌张张地让殷嘉茗藏好,一边高声应门:
“门锁了吗?别急,我现在就来开!”
“咔哒。”
何志聪打开了房门。
“你干嘛大早上就躲在书房里?”
何夫人困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不是说帮我修风铃的?修好了吗?”
语毕,她还越过何志聪,朝书房看了一眼。
何老师的书房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里面和平常一样,到处堆满了书,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哦,对、对不起!”
何志聪为人正派,几乎从没在自己老婆面前说过谎,没想到一上来就得遭遇这种只有偷情男人才会碰到的噩梦级难度。
这时他一颗心砰砰直跳,背在身后的手攒成拳,冷汗顺着鬓角滴落。
“我本来是想帮你黏好风铃的……结果坐下就想起还有份讲义没看,一时看得入迷,就忘了时间了……”
难为何志聪仓促之下编了个听着哪哪都奇奇怪怪的借口,还能勉强说囫囵了。
而何夫人竟然还没有起疑。
主要是哪怕最敏感最多疑的妻子也不会料到,这大清早的还能有人翻墙进来,并在自家老公的协助下藏在书房里。
她“哦”了一声,没再纠结他丈夫躲在书房里的茬儿,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是不是又把吃完的盘子忘在书房里了?”
何夫人抽了抽鼻子:
“闻着怎么好像有点儿臭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