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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守同归 番外篇——by焉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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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渊不动声色地抬起一边的眼皮,上下打量着浮苏,又趁他回神的前一瞬间,假装无事发生地将眼睛闭上。
  “浮苏,你不怕死吗?”
  浮苏看了白渊一眼,垂下眼帘说道:“我不是不怕死,我只是……没有害怕过任何事情……”
  他总是这样说,连白渊都不禁生疑。它换了个姿势蜷着,但目光却从没有离开过浮苏那张淡漠的脸。自从认识这个少年,总觉得他冷静得出乎意料,甚至有些不甚自然。
  浮苏看得出白渊在思考,但猜不到它在思考什么。一旁的云鹤行因为被反噬的灵力炙烤,有些不适的抓了抓被子。
  浮苏走到水盘前,将浸了冷水的帕子拧干,给云鹤行换上。原来那条早就被云鹤行的体温暖热了。
  “其实你们没必要让云鹤行来替我承受反噬。”浮苏做完这一切,坐了回去。
  “是云鹤行自己坚持的。”
  白渊的回答出人意表,浮苏愣了一下。白渊很满意少年脸上有了别的表情,语气有些飘了:“如你所料,云鹤行的确很有天赋。总有一天,云鹤行不会再需要你我护佑。”
  “
  我知道……我看见了……”浮苏盯着云鹤行手上的纱布发起呆来,眼前略过的是他冲进水牢时目睹的景色,那柄被火焰包裹的剑在水中炸出一簇簇烟花。
  门忽然被推开,云青鱼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水。
  “客栈老板听说少爷病了,好心给我分了点药,说这个退烧清热最有效了……要不要给少爷试一试?!”
  那碗还没递到云鹤行床前,白渊勐地睁眼,一把将碗扫到地上。一切始料未及,云青鱼还来不及闪避,碗就已经摔成了花,汤汤水水,只剩一地湿滑。
  白渊浑身毛发都竖起,似乎连肌肉都在紧张地颤动。
  云青鱼立刻觉得事情不对,以为自己坏了大事,连忙靠浮苏身旁站过去。
  “怎么了?”浮苏蹲下身去,指腹沾上地上的水,凑到鼻间。
  如果白渊有实体,大约此刻已经红了眼:“是它……是兕……”它恶狠狠地转过头,目光如炬像是要在云青鱼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他们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是……他们说是犀牛角……磨成的粉……”青鱼没听过兕为何物,但从白渊的神态中也能猜到一二。
  “是那个阵眼。”
  云青鱼一听见浮苏的解释,面上的惊讶和慌张掩都掩不住,战战兢兢道:“怎么会……这样……这里的人每次去拜神都能拿到道长派的药粉,他们知道自己都在吃什么吗……”
  他的疑问没有人能解答,浮苏和白渊相视一眼,陷入缄默。
  云鹤行仍然在梦里徘徊,有那么些时候,他看着像一只小狗那么大的自己。
  从院子的这头跑到院子的那头,打翻了无数个花盆花瓶,永远不知疲倦,他都忍不住感叹:原来自己那时候这么欠抽。
  云璞初有自己的书房,和爷爷的是分开的。和爷爷的书房不同,父亲的书房永远都欢迎他。
  云鹤行看着自己爬上对他来说还是高不可攀的案台,跪在上头抓起毛笔就在父亲的宣纸上乱涂乱画。
  那时候的他哪有什么规矩,最后沾了自己一脸的墨,本来还挺精致可爱的少爷瞬间成了刚从煤坑里出来的娃娃。
  结果云璞初夫妇那天提早回来了,云鹤行他爹一进门,看见儿子坐在自己的案头,脸上身上都是黑的,脸色瞬间就跟那砚台一个色了。
  谢莹后脚进来,见丈夫不走,自己身上受了伤,本来就打算回来好好处理,立刻脾气就上来了。
  她推了云璞初一把,不耐烦地从她身边挤过去,回头的瞬间也注意到了案上的小人。
  云鹤行不傻,本来还想着今天爹娘不在,再闹腾也没人管。可他没想到爹妈突然回家,看到他们一脸严肃的模样,瞬间就傻眼了。
  “爹爹……娘亲……”他弱弱地叫了两人一声,在云璞初威严的目光下,一点一点地挪下了坑。
  云鹤行紧张兮兮地走到父亲跟前,将那两只黑乎乎的手藏在身后,也没等父亲发怒,自己倒是先扁了嘴。
  “嘶——”
  谢莹莹冷不丁地倒吸了一口气,把这对父子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给搅乱了。云璞初没顾上儿子,倒是往他书房里找起了伤药。
  云鹤行看母亲手上有血,他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掀开谢莹莹的衣袖,看见一道细长的伤口,忽然豆大的泪珠就滚了出来。
  “怎么突然就哭了?”谢莹叹了口气,摸了摸云鹤行的脑袋。
  云璞初很快就把特制的金创药给拿来,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药粉溅到血肉之间,像是针尖刺到身上,谢莹莹不得不咬了咬牙。
  云璞初替她包扎好,给她倒了一杯茶,谢莹一面接过茶,一面嘱咐站在一旁的云鹤行:“别哭了,旭儿。答应娘亲,娘亲受伤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爷爷,知道吗?!”
  云鹤行听话地点了点头,手背在脸上抹了两把,把一道一道的墨渍推成一滩。
  瞧见儿子的洋相,谢莹忍俊不禁,把他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行儿小花猫,你说你刚都哭个什么劲儿呢?你爹又不是要吃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小小的云鹤行在母亲怀里摇着头,吸着鼻涕,“我不想娘亲受伤……我想保护娘亲……”
  “你爹会保护我的呀。”谢莹笑着看了云璞初一眼,轻轻地拍着云鹤行的背,“等行儿长大了,自然会有更想保护的人。”
  云鹤行在夜里挣开眼,感觉身体重如千钧,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他艰难侧过脸,看见浮苏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睡意正浓。只消一瞬,他的目光就没法从浮苏眼角的泪痣上挪开。
  有时候他会想,幸好这个人的脸上还有这么一点墨,平添了无数生趣。
  依靠白渊的力量,他得以接替浮苏受到的反噬。他从没想到,原来那股灵力如此滚烫而霸道,竟似要将他五脏六腑都燃烧殆尽。
  可云鹤行知道,这是因为浮苏做了本不应该他做的事情,是他替他背负了违逆规则的劫难。
  当浮苏的手在水中捂上他的口鼻,他有那么一刻的走神:他的手从来都不会颤抖,哪怕是在这污浊的水底,哪怕明知道事后自己会被反噬的灵力淹没。
  云鹤行发现,自己害怕再看见浮苏一身风雪疲惫不堪的模样,他没由来地开始希望,浮苏要一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温暖、柔软、鲜活,而不是一尊千年寒冰。
  当他抱着昏迷的浮苏,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放任浮苏被反噬折磨得体无完肤。
  手不自觉地伸向对方的脸,指腹擦过那枚泪痣,皮肤的温度如溪流,潺潺流入他的神经。
  还活着呀。
  此刻的他,感受着浮苏轻柔的鼻息,不禁粲然。
  我也有想保护的人的。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


第066章 一起睡,不动
  感觉到脸上骤然出现的触感,浮苏像一只被惊动的小兽,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勐地挣开眼。
  可当看见眼前的人只有云鹤行时,原本冷如寒冰的神色松懈下来,眼睑又懒懒地垂下来。
  云鹤行本来只是想趁机了了自己一直想要戳一戳泪痣的愿望,没想到把人给弄醒,手瞬间僵在原处,尴尬地不知该放还是该继续。
  浮苏垂下眼看了那只作乱的手,没意识到什么不妥,只是低声问道:“喝水吗?”
  云鹤行抓着个台阶就赶紧下:“要……”甫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的确沙哑得很。在重新点燃的烛光下。
  他就着浮苏的肩膀坐起身来,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水,如获甘露般一饮而尽。浮苏见他喝得很快,认为他还需要,直接就跑去把一整个壶提过来,又给他的茶碗里加满了水。
  “不想喝了……”在他连饮了三大碗茶水之后,云鹤行终于忍不住挡开浮苏还凑过来的壶。
  浮苏点了点头,把茶碗和壶都搁到原处。云鹤行见他没再逼着自己喝水了,不禁松了一口气,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什么??”云鹤行诧异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我还以为我只是睡了一晚上……等等,三天……那是不是又出不了城了?!”
  “大约明天会是江水封城,你还能再休息多两天。”
  云鹤行歪着脑袋反问道:“那两天之后我就不能再休息了?万一我还是不舒服呢?”
  大约没有料到云鹤行会同他打趣,浮苏先是一愣,最后只能一板一眼地答应道:“那自然是不能动身的,身体为重。”
  “你说我睡了三天,难不成你就一直照顾了我三天?”
  “嗯。”
  他看见云鹤行咧开嘴角,显然很是高兴,可他却不懂对方为何高兴,一时间有些困惑。
  “你笑什么?可在江阴时候,你不是也照顾我吗?!”浮苏想了想,继续解释,“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替我承受反噬,你也不至于如此……谢谢。”
  “那也是当时大家商议之后觉得最好的方……”
  “白渊说是你坚持的。”浮苏打断对方的话,眼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流星。
  云鹤行心里暗骂了好几遍白渊这个大嘴巴子,面上仍是笑吟吟的,“嗯嗯啊啊”地只是应着。
  “你为什么要坚持要救我?”浮苏其实暗地里想过好些遍这个问题,可他一直没能得出一个答案。
  他虽然知道,云鹤行的灵力与玉玦并不相冲,即使是反噬也不会有他自身严重。
  即便如此,云鹤行也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持续地承受灵力冲突所带来的不适。对所有人都不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可他仍然去做了。
  他望向云鹤行,与他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的双眸中,看见的一些旁人没有的波澜。
  云鹤行蓦地莞尔,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说道:“我也不知道呢。”
  浮苏没能明白他笑容之中的意味,也没有打算就着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他见云鹤行无甚大碍,便想吹灭烛焰,回自己房间去。
  云鹤行倒是不想他走,伸手喊他等等,可等等完了,还没见下文,一时间全是尴尬。
  云鹤行没想到有什么理由留着浮苏,也没想好让浮苏睡在哪儿。内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满头大汗了。
  他忽然觉得腿上一疼,身体像触电一般,下意识地弯成虾米。这还不算,腿上的痛意还没消,腰上被人又是一撞,那人力道也是不客气,云鹤行整张脸霎时皱起来。
  “怎么了?”浮苏微微皱眉,有些警惕地走到床前,四处看了看。“不舒服?”
  “有点疼,估计是灵力相冲得厉害……”云鹤行用手捂着脸,假装很难受的样子,实则是不想对他露了馅。“你今晚要不先留下来,我至少疼厉害了还能有个人掐。”
  虽然浮苏并不觉得这是个好的提议,但看在云鹤行救了他的份上,仍旧是答应了。
  他本来还想仍旧靠到床边,云鹤行却不很乐意了:“这榻这么宽,你也睡上来不就好了。深更露重,地上又凉,你肯定要着凉的。”
  “没事的,我……”
  “你又不是什么姑娘家的,睡床上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浮苏摇了摇头,想说不是这个意思,但转念之间就不想再争辩了,将外衣脱下只穿里衣,躺到云鹤行让出的位置上。
  灵鸦将烛火吹灭,黑暗之中是此起彼伏的唿吸声。
  云鹤行一边揉着方才被白渊悄悄撞疼的位置,心里骂了白渊一千遍,转过头看见浮苏已经闭上了眼。
  云鹤行小心翼翼地侧过身面对着浮苏,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端详着对方安静而放松的睡颜。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不知道他这三天是不是都一直守在自己床前。每想至此,云鹤行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一觉睡到天亮,连云鹤行离开他都不知道,这样安眠的夜晚弥足珍贵,就连浮苏自己都难以置信。
  他坐起身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留在床铺上的温度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足以见得云鹤行离开的时间。
  他坐到床边,出奇地发起愣来,直到云鹤行推门进来才回过神来。
  “给你捎了些吃的,赶紧洗把脸过来把早饭吃了。”
  浮苏看着云鹤行灿烂得像八月的阳光的笑颜,感激地点了点头。
  由于江水再次如约而至,众人只能继续呆在客栈内。
  掌柜的见好大几位年轻人闷在客栈里,忍不住建议他们到城中走走,哪怕去花街柳巷,也总好过在客栈里虚度大好时光。
  看来兆阳百姓果然看不见围城的江水。这和上一回突袭的水牢一模一样,上头斗得你死我活的,下面泡在水里的人连衣衫都没有湿,仿佛他们和江水已然融为了一体。
  从白渊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云鹤行生出一个猜测:会不会是这里的人服下了兕角的粉末,就不会再受到兕的干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了聚成水牢之阵,又不影响城中百姓,晴宝观的所作所为可谓是煞费苦心。
  云鹤行等人谢绝了掌柜的提议,掌柜的见打扮贵气的客人对粉巷这种地方不感兴趣,不禁对他们有些另眼相看,更是主动介绍起一些民风民俗的节目,比如一年一度的莲花灯会。
  云鹤行听到有灯会,兴趣这才上了来。精明的掌柜的根本不用问,直接就滔滔不绝地把所有的细节都介绍出来。等掌柜的一走,云鹤行立刻拍板:“我们也去那个莲花灯会瞅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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