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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守同归 番外篇——by焉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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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死定了——
  曹桂清忽然听见外头一声清鸣,像是凤啼,穿透混沌不清的木头烧断的声响之中。
  身旁的小儿子在姨娘怀里害怕地抖了抖,忽然哑着声问道:“外面……是不是打雷了?”
  好像是有雷声,又好像是有雨声,曹桂清没法去打开窗户看看。约莫脉搏挑了七八下的时间,他感觉门上的火墙渐渐有了熄灭的趋势。
  “快——”曹桂清将那床唯一的湿棉被披到大儿子身上,“咳……趁火小一点,冲出去!”
  “我出去找人来救你们!”大儿子捂住口鼻,趁着火势颓了几分,一鼓作气往直往外跑。
  他视死如归似地扑向已经有扇变形的门,没想到火焰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开一般,竟然没有往他身上烧。他一下就顺利地扑进了人墙之中。
  他抬起头,便对上了老管家紧张又担担忧的目光。那一瞬间,他忍不住有些鼻酸,然而煽情却被浮苏即时制止:“火势太大了,救人要紧。”
  大少爷回头一看,只见水银一般的光幕压在火焰之上,如一层绢纱一般笼罩着整个屋子,其上还有银星点点。小巧的折扇在浮苏手中翻飞,其下坠着的朱玉发出温润的光亮。
  管家帮忙朝里头喊着,让里面的人趁着火势减弱,赶紧往外头跑。少爷还听见外头似乎热闹喧哗,吆喝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有重物砸门的声音。
  银白的小鸟宛如飞箭,从望月亭的方向疾飞而至,腹部贴着那层光幕直冲云霄。不过刹那,真的有一道电光划破压抑的夜幕,割开了雨神的袋子,水珠簌簌地往下落。
  就在曹家人都顺利出来,并且想要为劫后重生抱头痛哭之时,一声不应景的提醒冷飕飕地落入大伙儿的耳中:“赶紧离开曹府,寻常雨水灭不了灵力起的火。”
  大少爷望向那个冷酷的少年人,对方的唇终于停止翕动,即使在火光之下,脸色也依旧苍白,仿佛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能透过对方的身体,直视到背后着火的屋子。
  云青鱼的轻功了得,就着夜色的遮掩,在来安城中东窜西跳。
  云鹤行很快就跟丢了人,最后不得不费了老大的劲儿,终于在山房的井旁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熟悉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箭似地冲过去,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将人扶起身来。
  他把云青鱼一翻过来,就看见云青鱼满脸惊慌,嘴角上沾了血和唾沫,双手害怕地抓着自己的脖子。
  云鹤行看他的神色便知道,此刻是真正的云青鱼。
  “别怕,你怎么了?”
  云青鱼想告诉自家少爷,方才迷煳之间他吞下了一样东西,像火炭一样辣过他的喉咙,如今他的喉咙痛极了。
  不仅喉咙痛,他觉得他胸口也痛,一唿一吸之间都是折磨。可他一出声,就只剩下砂纸摩擦的哑声,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云青鱼愣了,不相信地瞪圆了眼,张嘴再尝试说话。可他不说也罢,一出气仍是可怖的声音,一口腥甜已经涌上喉间,忍不住咳了出来。
  恐惧的泪水一下便漫了上来。
  云鹤行按下青鱼拼命摇晃他手臂的双手,也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直接上手替他抹掉唇边的血沫,轻轻替他拍着背,安慰道:“别怕,别怕。不管你吃了什么,我们一定找大夫给你看,治好你的嗓子。我在呢,我在呢……”
  他将这个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小侍从背起。
  云青鱼抓着少爷肩上的衣料,一面咳着一面呜咽,用力地点了点头。
  “来安的阵安定了?”他抚平灰沙燕的被风霜拨乱的羽毛,轻声问道。灰沙燕动了动它的脑袋,眼珠子滴熘熘地转着。
  “人真是自私懦弱的生灵,总是想着借神兽的灵气来谋取私利。”
  黑袍下的脸若有所思,冷冷一笑,“毕方这样的幌子,也就只有徐术这样的势利小人会信。他怎么也不想想,像他这样的刚被领入彼界的,谁能有这样的运气半年就见到毕方?”
  “如此巧合,还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其中的棋子吗……呵,愚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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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你傻了
  迷蒙之间闻到淡淡的药香,青鱼吸了吸鼻子,还想卷着被子嘟囔两句,蓦地意识到不对,赶紧睁大了眼睛。
  “醒啦?”
  他听见女子的温柔嗓音,惊愕地转过脸来,便看见慕颜情坐在一旁,一面熬药一面收拾针袋。
  云青鱼脑子的弦忽然崩断,张了张嘴不知要说什么好,居然下意识地掀起被子偷瞄一眼自己的穿戴。
  那边的慕颜情几乎背对着他,却能清楚意识到这个小孩都在干什么,低声笑了出来:“放心,没脱过你的衣衫。”
  云青鱼被人戳破心思,脸上立刻就浮起一片猪肝色,想连连否认自己那一瞬间的绮想。可他一开口,嗓子比之前还差,连成字的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嘶嘶”的气声。
  他立刻就愣住了,随即泄了气,咬着舌头和口腔里的腮帮子肉,将被子往上扯了一些,盖住自己的嘴唇。
  慕颜情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替他抚去额头那些细碎的汗珠。
  女子的掌心柔软,皮肤细滑,举手投足之际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花香。云青鱼攒着被子的手暗暗地用力,都没能抑制住他脸上的热度。
  慕颜情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睛,露在外头的鼻尖有汗珠悄然冒出,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
  她也是太习惯了,眼前的小少年还没有云鹤行的定力和机敏,中了她的媚术是显而易见的。
  这并不能代表她不能医治他。
  “你胸口现在还疼吗?”她问道。
  云青鱼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点都不能从对方的脸上挪开。
  他不舒服地眨了眨眼,想说“不太疼”,却又想起自己发不出声,只好摇了摇头。
  慕颜情点了点头,想要起身。云青鱼却忽然将手从被子下伸出来,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你吞了……滚烫的东西,咽喉往下都有伤……暂时是说不出话来。”慕颜情取来一本话本,“你要是觉得说话不方便,你可以给我指字,这样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云青鱼没去接那话本,有些尴尬地抓了抓本来就已经乱成鸡窝似的脑袋,摆了摆手。慕颜情有些疑惑,摊开话本举到对方面前,希望他把想说的字指认出来。
  云青鱼坐起身,瞪圆了眼睛,盯著书页上一团团的蚯蚓,脸都快要凑到书页上了,半天也没动手。
  “你……认字吗?”慕颜情这才想起其中的关窍。
  云青鱼一面如蒙大赦,一面又有些羞赧地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他没跟上少爷的岁数,所以没和他一块儿入学堂。
  他只能勉强认得账本上的一些银两的数额。
  他偷眼去瞧慕颜情,见慕颜情面上并没有什么鄙夷的神色,只是将话本合上,搁在自己腿上。
  云青鱼松了口气,便听慕颜情说:“没事,反正师弟请我过来,也是照料你和那个女孩儿,没别的事做,这段时间我可以抽空教你识些字。”
  云青鱼捣蒜似地点头,顺便接过对方递来的一碗脂膏妆的药。别看那碗里头都是酱色的黏煳煳的东西,他低头嗅了嗅,却闻道一股清甜的味道。
  “润喉膏,我特意放了些甘草和蜂蜜,没那么难以下咽。”慕颜情说着,一面背起药箱。
  “我还要去看看另一个女孩儿,你既然已经醒了,替我看着自己的药,别烧坏了我的药锅。这期间,你就一勺一勺地吃这个润喉膏,让它在你的喉咙处慢慢流下去。我大约一炷香左右变会回来。”
  青鱼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咕噜咕噜叫的药锅,听话地舀起一勺润喉膏当着慕颜情的面咽了下去。
  慕颜情收到的信件失了前因后果,害她还以为浮苏出了大事,马不停蹄地一路从南淮都往来安赶。
  结果来到一看,才知道浮苏压根没有事,身上的反噬完全找不到踪迹了。反倒是这两人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被炼成药人的小姑娘大事不妙,还有云鹤行的小侍从青鱼。
  云青鱼那儿只是烫伤,虽然咳了大半天的血,勉强还是止住了。她替他熏了两日安眠香和药气,布了好几回针,情况慢慢也稳定下来。
  可那小姑娘却不太好办。慕颜情一看她脸上的纹路就心惊,实在难以想象她从前都经历了什么,能让药毒渗入了她每一寸肌理和血脉之中。
  她查看过丫头肩上见骨的伤口,露出来的骨头都隐隐有些泛蓝,若是再炼上半年,只怕她就连骨髓之中都是药毒了。
  慕颜情和云鹤行他们直言,这样的情况并不好办。且不说孩子已有六岁,却不懂言语,睁着眼瞧人都是木木呆呆的。
  要是想要拔毒,没有个三五年是不成的。慕颜情却担心,三五年间,这孩子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既然已经被炼成药人,往后本来就是靠药来续命。一旦断药,反而会压不住陈年累积的药毒,脏腑怕是会坏。”慕颜情如是说。
  浮苏知道慕颜情所言非虚,他实在没想出什么对策或者建议给慕颜情。
  也知道慕颜情虽然说出最坏的打算,实际上依旧会全力以赴去救这个孩子:“一切听师姐的安排。”
  慕颜情刚挎着药箱出了青鱼的房间,就撞上了过来的云鹤行恭恭敬敬地喊了她一声“慕师姐”。慕颜情心道,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慕师姐了?
  但她还是好心地提了一句:“青鱼醒了。”
  “
  他怎么样了?还有哪儿觉得很疼吗?”
  “应该没有很疼了,但仍要多日调理才能完全康复。”她顿了顿,“只是应该不能再说话了。”
  云鹤行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后果是这般严重,闷声问道:“那青鱼他……知道吗?”
  慕颜情摇了摇头:“我只说暂时。先缓过这一阵吧,看看之后他能不能慢慢接受。”
  “我知道了,多谢师姐。”
  “哦,对了,我在他身上没有查探到任何非他的灵力。我想应该是鞠火珠的缘故,把之前阴暗的灵力都冲散了。不管是谁控制他咽下这颗鞠火珠,看来都是不想留下自己的痕迹,以便你们追踪。我要去丫头那边看一看,先告辞了。”她见云鹤行没给她让路,又抬起头问,
  “你还有事情想问我?”
  云鹤行略一沉吟:“的确,我还有些关于浮苏的事情,想请教师姐。不过不急的,师姐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再来找你。”
  慕颜情听闻是与浮苏相关,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倒有了个提议:“明日吧,我想出去补一些药材,你陪我一块儿?”
  不知道是不是慕颜情在里头下的药材的问题,那润喉膏含入口中初时温润,等滑过喉间时,便带上了一丝丝的凉意。
  本来他一吞咽,喉咙就痛得人想要跳起来,可那药膏入喉,却能暂时舒缓那阵疼痛。
  手里的润喉膏已经见半,外头的门被人推了开来。青鱼把自己的目光从碗上头移开,看见自家少爷走了进来,对着他长舒了一口气。
  “少爷……”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然而出来的只有气声。
  云鹤行摆了摆手,让他免去那些礼节:“慕师姐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我就坐一坐,你喝你的药。”
  青鱼想说谢谢,可他如今有口不能言,一时无法,只好听话地继续咽他的润喉膏。
  云鹤行在小火炉前一坐,捡起一旁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他看见云青鱼每回吞咽都会微微颤抖的眉毛,知道他仍然是觉得痛的。
  小可怜的,要是他没跟着他出这趟门,就可以少受这些罪了。
  等润喉膏喝完,云鹤行过来替他把碗接住,搁到一旁的小桌上。
  平日里都是他伺候少爷,如今反过来少爷替他动手,云青鱼又是一阵不好意思。
  云鹤行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呀都病了,就安分做过病人,这点小事我还帮不上了咋地?!你是瞧不起我咋地?”
  云青鱼连忙摆着手,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随着云鹤行一起露出了点憨厚的笑容。
  在云鹤行眼中,云青鱼就像是他半个弟弟。他习惯地轻轻甩了云青鱼后脑勺一下,笑他:“瞅你这笑的,给慕师姐看了该要说你傻了……”
  云青鱼一听,立刻瞪大了言情,焦急地指了指自己脑子,摆了摆手,又去指门。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云鹤行傻眼,好久都没明白过来。青鱼见他不懂,又去指门摆手指自己,还傻兮兮地大咧着嘴,最后仍是摆手。
  云鹤行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如坠云里雾中”,看着云青鱼来回比划,竟然生出一种冲动,想割开云青鱼的脑子瞅瞅,他想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比划了半天,云鹤行才一点一点凑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外面……慕师姐……不要……看到……你……笑?你想说”不要让慕师姐看到你傻笑”是吗?”
  云青鱼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劲,累得他满头大汗,终于在最后朝云鹤行竖起了大拇指。
  “不要让我看到谁?”
  云鹤行还没得意两下子呢,慕颜情就从外面推门而入,他一脸粲然地正准备解释,回头一看云青鱼,竟然已经“刷”地缩回到被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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