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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守同归 番外篇——by焉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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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见浮苏嘴唇微动,不仔细看以为是笑。但云鹤行知道,浮苏不过是抿了抿嘴。
  “你喝酒吗?”
  对方的问话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路,将他扯到现实当中。云鹤行见他提起酒壶朝他晃了晃,不禁问道:“什么酒?”
  “竹叶青,是管家送的,算是我这几天辛苦的酬谢。”浮苏说。
  慕颜情轻声嗔道:“小师弟啊,人家一篮子鸡蛋就把你打发了啊?”
  “是额外的感谢,我们还是要收曹家佣金的。”浮苏认真回答,目光却在两人身上逡巡片刻,“鸡蛋我拿到陈大哥那儿。”
  云鹤行在心里算了算,抚掌道:“对哦,今日正好十六,不如晚上一块儿去赏月吧?”
  “我就不去了。”慕颜情摇头道。
  云鹤行习惯地看向浮苏,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邀请的话来。云鹤行内心恨不得掐自己一把,原来那个主动的沈家少爷死到哪儿去了?!
  他抬眼望向浮苏,对方似乎还在等他说话。浮苏的神色还是那样淡然,一切的情绪都与他无关,云鹤行想到此处,忽然就泄了气。
  ……他犹豫了,哪怕一股脑地对浮苏抱有好感,是不是真的就是喜欢?而浮苏呢?
  他一定不能明白他的感情,也一定不能明白他的犹豫,云鹤行他又能拿他怎么办呢?他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是近乡情怯。
  他正踟蹰着,却听见浮苏难能可贵的邀请:“我同你去赏月吧。”
  大约连慕颜情都始料未及,是浮苏先开的口。云鹤行起初也是一愣,但随即松了一口气。
  对方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当约定的时间来临,一直以来松的那口气又渐渐蓄了起来。
  他在房内来回踱步,把一旁欣赏自己藏品的黄鼠狼和休憩的白渊都转得有些烦了。
  “少年呀少年,你再这么转下去,这地板非得给你划出个大坑来。”黄鼠狼把青铜酒盏扔回到麻袋里头,扶着额道,“你说你这莫名其妙的焦躁是从何而来啊……”
  白渊换了个姿势趴着,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接上黄鼠狼的话头:“这么大的年轻人,不是为了感情躁郁,难道还能为了天干物燥而躁郁?!”
  “哦~”黄鼠狼一脸好像很懂的样子,“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既然都要挨这一刀,自然是越快越好。”
  话刚说完,它便好似受到什么牵引似地,从房间的角落蹦跶出来,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哇……外头好像有酒味,好香啊……”
  也不知道它的鼻子怎么能这么灵,云鹤行还没拦得住呢,黄鼠狼就直接把门给拉开了。
  浮苏已经在石桌上摆好了酒和下酒菜,听到门响一抬头,就看见云鹤行把死死扒拉着门框的黄鼠狼拦腰抓起。
  “竹叶青——”黄鼠狼两条后腿在半空疯狂舞动,盯着石桌上的酒瓮的眼睛放着光。
  云鹤行见到浮苏,尴尬一笑,连忙低头去把黄鼠狼拽下门框。白渊从云鹤行腿间熘出去,眨眼的瞬间就坐到了凳子上。
  “呵呵……没控制住……能加上它们吗?”云鹤行问浮苏。
  浮苏点了点头,随即将从伙房那边翻到的粗犷酒碗摆上四只,逐个往里头盛酒。
  轮到白渊时,白渊制止了他的动作:“我喝不了,闻着就好了。”
  “好。”
  云鹤行放开黄鼠狼,那鼠立刻脚底生风,直扑到桌子前,抓起一把花生米就往嘴里塞:“哎,太好了,还有老夫最爱的花生米!”
  幸好白渊甩了一爪子,才把黄鼠狼按住:“吃人东西,连句谢都没有,丢人啊。”
  “你……不高兴?”等云鹤行落座,浮苏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云鹤行惊讶地抬起头:“我不……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看你今日和平日的神色不太一样,是因为师姐没能来吗?”
  说话之间,浮苏仍是站着,圆月就藏在他身后,映出浮苏清冷的轮廓。云鹤行望向他,刹那间生出一种错觉,看向自己的不是一双眼睛,而是月亮旁边毫不逊色的星子。
  是了,师姐说过,浮苏虽然不能理解世间的感情,但并不妨碍他去察言观色。
  他可以学。
  “不是。”云鹤行再低头看了一眼那些粗犷的酒碗,忍俊不禁,拉着浮苏坐下来。“你之前有和慕师姐他们赏过月吗?”
  浮苏想了想:“只有中秋。”
  “喝酒吗?”
  “我和师姐都不怎么喝,只有师父会喝。”
  “你师父中秋喝酒,用这么大的碗吗……”
  “是他那套素玉杯。”
  “那你从哪里翻到这么大的碗的……你看黄鼠狼都能跳进去泡澡了……”
  “呸,戚小公子,你可别听他的。这么大的碗喝起酒来才叫爽,你们南方人就是矫情,懂不懂什么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
  黄鼠狼插科打诨,一瞬间气氛便活络了起来,嘴碎碎的开始谈天说地,既八卦于所有人的生平,也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这八百年间的所见所闻。
  云鹤行催它多讲,它倒是精明得很,它每说一个故事,云鹤行就要喝一小碗,它说得越多,云鹤行喝得便越多。
  等它说完第三十个故事,那瓮酒就已经见底了。一瓮有过半都落到云鹤行的肚子里。
  “你醉了……”浮苏看着他酒气上头,不再给他倒酒。
  云鹤行一脸微醺地看向他,眼眶里忽然泛起一阵水雾,浮苏的身影落在他眼里,便如月色落入湖上,湖水微漾,眨眼的间隙,月亮与他便都碎了又合上。
  云鹤行琢磨着自己心里的比喻,忽然笑了:“浮苏,你要不要看我舞剑?”
  “好。”
  云鹤行径直起身,将他随身的佩剑拔出,剑光映着月光,落在地上成了一片白霜。
  浮苏看着年轻的公子嘴角含笑,轻剑游龙挽起从容潇洒的剑花。
  有风徐徐而至,挽起云鹤行的衣袂,却被他用剑噼开。
  鬓发随着动作悄然挣开发冠的束缚,滑过他的脸颊,随着汗水贴在他的额前。
  年轻的公子却毫不在乎,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能束缚住他自己,他好似要醉倒,却又偏偏能每一步都踏稳。他的剑出得随意,却在连贯之下显出章 法。
  浮苏看见他带着拿到白霜转身,朝他伸出邀请的手:“要不要比试比试?”
  他没有回答,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轰鸣,好像自己的心脏跳漏了一拍。
  浮苏愣了一瞬,觉得方才的悸动是如此的陌生,他甚至不知道那种感觉代表了什么。
  他见云鹤行还站不远处,等着他,于是二话不说,短刀出鞘。
  浮苏没有学过任何的剑术或是刀术,他的招式都是为了生死相搏。
  可他和云鹤行又怎么能算生死相搏呢,他有顾忌,自然逃不过云鹤行的眼睛。剑就像是这场比试的主导者,一路引导着刀的路径。
  浮苏没想到有些醉的云鹤行居然还能控制他,有些谨慎地往后退。
  但这正合了对方的心意,剑刃只是幌子,在刀退的时候,一把缠住刀身,震得它脱手而出。云鹤行早有准备,得意地抓住浮苏的刀,顺势将人压在墙上。
  短刀抵在浮苏的颈侧,仿佛随时都要割开一旁跳动的脉搏,舔舐温热的血液,饮鸩止渴。浮苏有些不适地想挪开脖子,却被云鹤行扣住了肩。
  “嗤……”云鹤行忽然轻笑出声,将那短刀收回到浮苏身侧。
  浮苏见他一面低声笑着,一面躬身将头抵上自己的肩膀:“云鹤行,你醉了。”
  “不,我只是很高兴……”因为他发现,他对浮苏是有反应的,他是真真正正喜欢眼前的这个人。之前的无端烦恼烟消云散罢,对上浮苏,他还是那个会主动的云鹤行,以后也是。
  云鹤行抬起头,泛着酒气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盯着那张被他挡出半片阴影的脸,忍不住凑上去亲了对方的唇。
  只是一瞬,便离开了。他见浮苏没有过多的惊愕,心里偷乐,也许不谙情愫也是有好处的。
  “你做什么呢?”浮苏眨了眨眼,睫毛的阴影在眼皮下微微颤抖。
  “……我是喜欢你的。”
  “你这样像登徒子。”
  “我就是。”他侧过头,在浮苏颤动的颈侧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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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不眠夜
  浮苏将人扶到床上,替他脱去鞋袜和外衣,盖好被子。
  浮苏刚要将手收回,迷煳之间的云鹤行仿佛心有感应,不安分地伸手出来,抓住了他的手指。
  浮苏不敢动,怕把人再弄醒。
  床上的人嘟囔了几声,手指在他手上挠了挠,才松了劲儿。
  浮苏念他喝了酒,晚上又出汗、吹风,觉得他手要是敞在外头,没准是要得风寒的。于是又将那只不安分的手塞回到被子下头,盖个严实。
  “没想到云小公子如此不胜酒力……”黄鼠狼见云鹤行乖乖睡下,不由得感叹几分。方才明明是大好月色,这云小公子居然把人压到墙上,又亲又啃。
  黄鼠狼只觉得自己看得都要老脸一红,浮苏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架着人回房睡觉。
  白渊抬起爪子,对着黄鼠狼的屁股就是一脚,差点没把它踹到地上:“你还好说,还不是你在那儿一个劲地劝人酒。”
  “才大半瓮!”黄鼠狼捂着被踹疼的屁股跳起来辩解道。“我怎么知道他会发酒疯?!”
  “他那哪里是醉,最多就是借酒壮胆。”白渊洞若观火,摆了摆尾巴。“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明天醒来,还”记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好事。”
  浮苏听了白渊的话,朝熟睡的云鹤行看了一眼,一言不发走去将火烛灭掉,只留下窗外的月光照进来。铺在地上又成了一片白霜,却和初时从剑上落下的那一片不同。
  他凭窗远眺,石桌那儿还放着他们喝过的酒碗。他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清冽的酒香,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抬起手捂住颈侧的皮肤,破天荒地深吸了一口气。
  背后的黄鼠狼和白渊将这个年轻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相视一眼,心领神会。
  那个被质疑是否还记得的年轻人睡了一觉醒来,对昨天的唐突仍旧历历在目。
  幸好房间里谁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一想到浮苏有些凉的唇,还有颈侧跳动的脉搏,忍不住扯过被子罩着头,像个十三四岁小孩儿一般,激动在被子里打了个滚。
  “一大早就浪啊,年轻人真有精神。”
  云鹤行霍地将被子扯下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只见白渊打趣地看着他。
  云鹤行朝它翻了个白眼:“怎么啦?还不准人高兴一会儿啊?”
  他边说边起身,把衣服换上,飞快地完成洗漱,一打开门就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哎呀,好一段时日都和浮苏呆在一块儿。和他呆在一块儿就意味着滴酒不沾,云鹤行觉得自己喝酒的功夫实在是退步了。
  一觉醒来五脏庙很自然地敲锣打鼓,云鹤行想要找些吃的,顺道去找浮苏。
  虽然他内心觉得,浮苏应当不会对昨晚的事情过分介意,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摸不准。
  结果刚出院子,便撞上了慕颜情。慕颜情手里头还提了个食盒,似乎正往他住的院子走。
  她一脸古怪地看着云鹤行,将食盒塞到对方手中:“这是浮苏嘱咐我给你煮的薏米山药粥,里头还特意放了半块猪肉和姜片。他说你昨晚喝了酒又吹了风,早上怕是要头疼,这粥你还是赶紧喝了吧。”
  云鹤行接过食盒,连声道谢,听闻是浮苏同慕颜情说的,更是舒了半口气。他问慕颜情:“浮苏现在在哪里?”
  “好像出去了。”慕颜情又瞄了他一眼,“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看看小丫头。”
  “哦……好……师姐慢走。”
  云鹤行提着食盒,被火急火燎的慕颜情弄得有些懵,低头盯着手里的食盒,不巧听见慕颜情边走边小声嘀咕:“浮苏居然还会担心人头疼,真是怪了……”
  云鹤行瞬间如沐春风,脚步不禁轻快起来。
  黄鼠狼瞧着风波稍稍有些偃旗息鼓,死乞白赖地求着浮苏陪它回一趟妖市,再把里头上回没有捎出来的家当给外带一波。它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了。
  为了不引人瞩目,黄鼠狼自己爬坑,浮苏则从正门进去。
  虽然拍卖会上一场意外,但妖市收拾得很快,仿佛那场意外并没有发生,一切又都井井有条。
  原来的摊子把华贵的装潢撤下,换回本来破破烂烂的摆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浮苏仍旧闻到一丝血腥味和雷火味道,似乎在提醒着来访的每位客人,这儿曾经有人破坏了规矩。
  浮苏不知这个妖市到底是由谁来管理的,但一定没有那场事故背后的人厉害,不然这种伤及性命、扰乱秩序的事情绝不会就此姑息。
  然而却没有人意图来他们那儿夺回毕方。
  浮苏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尤其去那些最靠近爆炸中心的位置。摊主们看见这位少年衣着不凡,人又长得赏心悦目,都忍不住向他打声招唿。
  这些妖灵都过分热情了,有那么些刹那,浮苏还以为自己也得了慕颜情的毛病。
  为了避免不间歇地回应他人,他索性垂下眼帘,专心盯着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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