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守同归 番外篇——by焉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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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密林里下了一场雨,寒意浸骨。白渊绕开来来往往的侍女和祭司,循着气味一路窜过去。它如今失了肉身,不得不更谨慎一些。
除却偌大的正殿,正殿两侧还有两个偏殿,其中一个是圣女修行的地方。圣女感受到来者的气息,缓缓睁开双眼,停了祈祷。
“您来啦。”
白渊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忙不迭跳上一旁的高台。与圣女相比,它实在太矮小,站在下头被人俯视,它的每一根毛发都不得安宁。
尤其是对着瑶族后人。
圣女目睹着它一系列的动作,对犬神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主动跪坐在软垫上。如此一来,仿佛回到千年之前,像先人一般仰视着宠溺着他们的神明。
“您是为了两位公子的愿望而来?”
“你查清楚了祭司叛乱之事吗?”
圣女眼神往外飘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低声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未来不会再乱了。”
白渊见她闭口不谈原因,便转开话头道:“那灯蛊的事情,可有回旋的余地?”
“关于灯蛊,还请大人随我而来。”圣女朝它拜了拜,站起身来,向它作了邀请的姿态。墙上原本雕刻着月像的石壁旋即轰鸣而动,缓缓旋转开来,露出一条幽暗的甬道。
圣女见白渊踌躇,倒是自己先行一步,以身作则走了进去。白渊无法,只得也跟着一同进去。
它刚迈进甬道,身后的石壁便又合起,吓得它浑身毛发都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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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直到你强大
然而那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甬道,圣女并没有想要对昔日的神祗做些什么,白渊亦没有探查到任何可疑的气息,才稍稍收敛周身的警惕。
甬道不长但很深,直通底下的密室。白渊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寻常人察觉不到的肉焦味锲而不舍地钻进它的鼻孔中,弄得它不适地舔湿自己的鼻头。
底室四壁都没有镶嵌夜明珠,只剩下一地橘色火苗争相辉映。大抵是有人走过带起了风,那橘光还会左右摇晃,忽明忽暗。
“大人请小心脚下。”圣女在前头提醒道。
经她一提醒,白渊才留意到自己脚下并不是都是石砖。与石砖同色的是无波的水面,勉强倒映出一团团影影绰绰的橘光。
等它完全适应底下的微光,白渊才看清楚这里头的门道来。
黑得透亮的石砖只夹起了一个锤子形状的平台,其余地方皆是深不见底的水。一段一段的莲花被茎托于水面,仿佛成了无根的浮萍。
那些所谓的火苗,实际上是蛊虫的尾羽,它们高高竖起,有人从它们身旁走过,带起一阵微风,尾羽也随之摇晃。乍一看恍若真正的烛焰,忽明忽暗。
白渊也是头一回见到所谓的灯蛊,它们躺在莲心一动不动,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些小虫子会与千斤之重的性命相挂钩。
它一眼扫去,底室的灯蛊少说也有上百只。
“你活了几世了?”它收回目光,望向站在平台前的圣女,只觉得她那一身的雪色此刻有些晃眼。
“也不过三世,与大人相比着实惭愧。”
白渊伸出爪子,拨了拨离它最近的一处莲花。里头的蛊虫收到外界灵力的影响,尾羽大亮,忍不住在莲心中稍稍蠕动。
白渊盯着它动了动,又继续陷入休眠,说道:“哪里惭愧,千年过去,瑶和从前一样,还是依靠灵物为生。
能这么执着,我都不知该不该夸赞你们了?”它将爪子收回,歪过脑袋望向圣女,似乎在等圣女的回答。
“大人本是神兽,不受生死轮回的限制。可是我等凡人,却等不了那么些年的光阴。兽类修得百年才有可能通灵,而单论成为地仙便要千年。”
圣女在犬神身旁蹲下身,将一只灯蛊托出莲心,“灯蛊虽能续命,却不能坚持千年。何况灯蛊繁衍极慢,如今除却祭司与侍女,普通村民并不能使用上魂灯。
如果现在不饮鹿血,他们恐怕一生都不能养蛊。”
“你也猜到我是来给他们当说客的……”白渊叹了口气,人与它们的差距它如何不知,如何不晓。莫说人与神祗,即便是人与彼界中间亦是鸿沟。
“我族尚且不足以保证灯蛊的数量,还请饶恕我等不能对沈公子的朋友施以援手。”
白渊问:“通灵于瑶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当年之事我等也不过略知一二。但遥想先人宁可背负弑神的后果,亦要让那片土地上的人长久沾染到大人的灵气,便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她抚摸着灯蛊的尾羽,说道。
“可惜如今也与千年前不同,人再也不是弱小的存在。”
圣女将那尾灯蛊放回到莲花上,摇了摇头:“只要彼界有意,人仍旧是弱小的。吾等所追求的,是不受他物欺压的世界,炼蛊便是通路之钥。”
圣女说罢,转过头来,她的目光坚定,仿佛认准了这便是他们的未来。白渊与她四目相对,恍若能透过她的眼睛,望见千年之前的另一张脸……
——汝为神祗,生而强大,自不察吾辈蝼蚁之微……
——汝等信奉于吾,吾自当护瑶于万世。
——神祗庇佑,昙花一现。瑶若求长治久安,总当需立身自佑之本……
——赤,汝既求立身之本,自今日起,吾授瑶以御妖之法。自有此法,且看瑶将来如何。
“……不受他物欺压……”
白渊有一瞬间恍神,“你们所求的,何止是超越彼界,甚至还想要超越神祗……罢了罢了,跟着沈家小儿的这趟旅程,去了那么多地方,到底还是明白了……”神隐的时代大约真的要来临了。
圣女不知它发现了什么,却见白渊缄默,也就不便开口询问。
“既然你不愿让出灯蛊,那你自个儿和云鹤行说罢。”
“自然不敢劳烦犬神大人。”圣女朝白渊俯下身,伸出手臂。
白渊轻巧地爬上她的肩头,心里一动,问:“对了,你们这儿的祭司必然也会前往中原,不知可曾听过五行逆转之术?”
“未听他们回报,不知大人所言何事?”圣女一面带它出去,一面问道。
“转相生为相克,是一种邪术。”白渊说道。
圣女虽未曾耳闻,但对中原所说的五行也是略有了解:“听起来与多年前的阴阳交换之术有些相似。”
“同宗同源。”白渊说道。“算了,既然你未曾听闻,也许是我多心。”
圣女带着白渊从正殿走过,白日的正殿稍有人气,来往祭司与侍女都向他们请安。路过精雕细琢的壁画,白渊一眼便认出了它的真身。
圣女感受到它目光的落点,在那犬神雕像前停驻。
与如今的小狗形态相比,壁画上的犬神威风凛凛,火焰纹章 在它周身环绕。
白渊好久都没见过自己的模样,在巨石像里头困了这么些年,它连自己到底长什么样都快要忘记了。如今再见,仿佛是在与一个陌生人的照面,引它一阵出神。
而它旁边的那个人像,是旧年时大祭司的打扮。白渊想,也许这个就是赤。
时间真是过了太久了,它竟然都想不起赤长什么样。
它回头看了一眼圣女和那些祭司,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云鹤行和浮苏的模样。
御妖从瑶而起,却如山间溪流一般悄然四散,遍布整个中原。
……如今这般,就是赤想要的世界吗?
它还在恍神呢,只见一道绿光箭一般冲进后殿,眨眼间便消失了。
它小鼻子一动,在圣女惊讶与凝重并存的表情下,也急随绿光而去,临走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是浮苏师姐的灵鸦,放心——”
等它赶到浮苏房间,那边浮苏已经读完了灵鸦的信息。云鹤行并不在房中,浮苏见白渊直接穿门而过,愣了一愣。
白渊却开门见山:“慕颜情说什么?”
“……”浮苏蹙了蹙眉,迟疑片刻,正打算说呢,云鹤行推门就进来了:“慕师姐来信了?”
他来得突然,在场的二人都始料未及。浮苏愣了愣,目光全落在云鹤行身上,没留意到白渊在一旁的打眼色,张嘴便说:“丫头没能熬过去。”
云鹤行愣了片刻,仿佛在尽力消化浮苏所说的话。他一时不知要作何反应。
白渊难得没有怼他,安静地等他调整情绪。它跳到桌上,担忧地抬起脑袋望着他。
云鹤行吸了吸鼻子,以拳抵唇,闷闷道:“……我去和圣女说一声,不用劳烦她什么劳什子魂灯了……”
话音刚落,他也不等对方的回应,拔腿便往外头走。白渊从来没见过云鹤行跑得那么快,下意识地想要跟上,才刚抬腿呢就想到个更好的主意。它拍了拍浮苏的手臂,示意他追上去。
浮苏出去一看,云鹤行并没有走多远,也没有往正殿的方向走,反倒往广场的方向去。
浮苏不紧不慢地跟着,确保云鹤行并没有要见任何人以后,才在对方靠上护栏的时候,走上前去。
“哎……白渊让你跟过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精神,浮苏往他身侧靠了靠,问:“抱歉……”
“你道什么歉呀?”
浮苏歪着脑袋思考着:“我明明感觉自己有过感情,但关键时刻却帮不上忙,也……感受不到你的难过……”
“哎……”云鹤行忍不住无奈地叹气,本来自己满心都是丫头的事,如今却被浮苏分散了注意力。“我就是觉得,万一我没忍住眼泪,一定很逊。”
浮苏侧过脸,看见云鹤行眼角微红,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想替他拭去泪水。
云鹤行被人猝不及防地碰到眼睑,不由自主地避让了一下,很快便适应过来,任由浮苏的指腹抚过他的皮肤。
浮苏擦了两下,发现指腹上只是有些微潮,并没有过分明显的泪水。他用他一贯平静的声线说道:“没关系,师姐说过,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浮苏见他摇头,以为他已经缓过来了,没料到一道力将自己勐地拽向对方的怀中。
他身体僵了一瞬,感受到对方的脑袋压在他的肩头,双手用力地箍着他的背。云鹤行肩膀一抖一抖的,在浮苏看不见的地方,他想他一定是哭了。
他们紧紧地贴着彼此,透过胸膛和衣衫,云鹤行的心跳声持续而有力地传来,仿佛要与他本人的合二为一。
通过他的心跳,浮苏竟然感觉到有情绪找到了一处裂缝,一点一点地渗入他的身体。
他渐渐与云鹤行共鸣,感受他的感受,共享他的疼痛。他张了张嘴,喉间竟然有些酸涩,如鲠在喉,连他自己的眼眶都有酸胀。浮苏终于毫不迟疑,也紧紧地回抱住云鹤行。
云鹤行到底很快就止住了泪,他感受着浮苏的拥抱,脸颊还贴着他颈侧的脉搏,好生感慨。
这是他头一回尽他所能却仍未能挽救一条生命,他知道如果随浮苏一路往下走,他也许会遇到更多力不能及的情况。
虽然悲剧发生了,但幸好浮苏还在。
“浮苏,从今往后,我一定尽我所能保护你,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再不用提圣女的嘱托。
“嗯,我也会保护你,直到你强大到再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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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越来越呆了
云浮二人到底是在年二十九赶回了四家族城。
云鹤行想着赶紧去和爷爷报平安,浮苏也要回易游阁,两人便要在街上分别。
云鹤行想着又有一两日见不着对方了,赶紧将人拽进小巷里头补习了一番接吻。
白渊才没眼看这两小年轻亲亲爱爱的,早一熘烟逃出了玉玦,站在高处给他们把风。
等到他们完事出来,一个面红耳赤,一个一脸餍足,看得白渊只想长叹“世风日下”。
浮苏自己都没有很明白,怎么好似愈来愈纵容云鹤行的胡作非为了,而且每次云鹤行都说是练习,“喜欢”的话需要练习那么多次吗?
他一路想着都没想明白,本来就有些走神,等易游阁的门被他敲开,看到开门的竟然是云青鱼,他就更是愣了。
浮苏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应该要挂个门匾的地方,不解地朝云青鱼眨了眨眼。
云青鱼也眨了眨眼,倒是先回过神来,赶紧迎着浮小公子进门。
“你怎么在这儿?”浮苏问道。
云青鱼想将一直揣在腰袋里的话本扯出来,后头便有两盘子菜凌空飘了出来。等那两盘子菜转个身位,黄鼠狼的小脑袋瓜子才堪堪露出来。
“你们回来啦?!”慕颜情听到前院声响,也捧着一大床被褥出来,见到小师弟便赶紧打招唿。“云青鱼知道丫头的事,非要来帮着处理后事。”
“都办完了?”浮苏问。
“前些天总算办完了,头七也才过了没多久。过没几日便是新年,总归还是要有过年的气氛。”
慕颜情将被褥搭在竹架子上,难得今日好天气,赶紧晒一晒被子除去霉味。“你和师父如今都爱跑没影儿,就我一个姑娘家在家,真要出事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浮苏想说辛苦了,怎料黄鼠狼反应比他快多了,慕颜情刚说完呢,那边就已经接上了:“你一个姑娘家真要打起来,也能顶两男人了。”
云青鱼立刻无声地笑了起来,慕颜情则狠狠地剜了黄鼠狼两眼,继续晾她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