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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守同归 番外篇——by焉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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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行走江湖一门必备学问,好嘛……哪里花架子了……”云鹤行争辩道。然而他也没觉得浮苏真能撒出一个好娇来,他也不过是过过嘴瘾。“你也不必要撒娇,你要是想到什么,别藏在心里,都同我说,我就很感激了。”他轻轻地点了一下浮苏的泪痣,抿嘴笑着。
  “嗯……我会说的……”浮苏垂下眼帘,低声应着。
  白渊只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死,浮苏看来是要被云鹤行吃得死死的啰……
  一直躲在假山后头总归不是太好,虽然浮苏来过一两次沈宅,却都没有好好逛过。这一回趁着离晚饭还有些时候,云鹤行便牵着浮苏一处一处地介绍起来。
  沈家自然是没有松岩山房那等气派和精致,但庭院四时都有花盛开也是别有趣味。
  云鹤行说这些花草都是云老管家的心血,浮苏不由得感叹起来,没有花树生灵也能维持寒冬不凋,可见冯千山玲珑心思。
  说起妖灵妖灵,浮苏多少有些在意。上一回在云鹤行房内看见的辟邪之物,还有如今整个庭院镇魔布局不谋而合,整个沈家仿佛从彼界之中剥离出来,丝毫没有彼界气息。如若不是白渊还在,他都以为自己又进了一回兆阳。
  像云鹤行这般本身灵力便纯阳至刚的,一旦没有多接触彼界,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开天眼。
  浮苏决定探听他人私事不好,本不想询问。怎料云鹤行一眼便看穿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提醒了他一遍。浮苏只能开口问道:“……你们这处院子,是你出生时便这般布置的么?”
  “不是啊,是后来爷爷授意冯管家改的。有问题吗?”云鹤行好奇地稔了稔手里的草。
  浮苏与白渊交换了个眼神。白渊问道:“是不是你家中变故之后?”
  云鹤行应道:“嗯,本来假山的位置是我爹娘做给我的秋千,后来有段时间夜里总是大风,把秋千自个儿刮起来。
  爷爷担心会吵到我睡不着觉,就在地里打了两铆钉,让麻绳一直捆到地上。再后来,有一回打雷把架子给噼倒了,整个秋千就给拆了,换成了假山。”
  “那石头下面,埋了一尊金镶玉的辟邪。”白渊说道。
  云鹤行愣了一瞬,莞尔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难得你居然不好奇……”白渊奇道。
  “你别以为我是真傻,我知道爷爷改院子,又改我的书房,都是为了能让我远离彼界。是我当时想当一个普通人,他便成全我,让我当个普通人。”
  云鹤行垂着眼,嘴角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再说了,弄这些之前,我也没开天眼,不怪他的布置。”
  “那你为什么当时执意要去寻文茎?”浮苏问。
  “哎,说起这个来,我是真有原因!”云鹤行仿佛终于找到一个人可以大吐苦水了,神色立刻便变得活泼,“我就是想亲眼看一下,那些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果子长什么样。我爹娘从前说过,寻常人压根儿就不会看到那些妖灵奇物的本来模样。结果江阴那边好像是个人都见过那果子,我想他们八成是被谁骗了,不就好奇去看一下到底是谁造的谣……”
  云鹤行还在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然而浮苏却觉得,他心里还藏了一个理由,不可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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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新的一年
  浮苏也有好几年没有正正经经地和大家围坐一块儿,吃一顿年夜饭。
  师父从来都是一只脚不沾地的鸟儿,也不看重什么逢年过节的习俗,他要是在外头游历,那么多半是不会为了两个徒儿回游意阁过年。
  往常他和慕颜情也就三菜一汤,捣鼓捣鼓着便是一年。何况新旧全无不同,在浮苏记忆中,过年便和平日过日子相差无几。
  但云家不同,虽然姓云的如今这家中就剩两人,但是还有一大班家仆和伙计,多少张嘴需要吃饭,多少颗心想着热闹。
  浮苏跟着他们拜神,拜完财神拜灶神,还有云鹤行的令尊令堂。这些礼俗他都没有经历过,幸好云鹤行在一旁带着。
  吃年夜饭时,云天飞很是高兴,大约是因为多坐了一人,显得家里更热闹了。
  比起浮苏从前吃的三菜一汤,面前都快赶上满汉全席的盛宴让他一时不知道朝哪里下筷子。
  云鹤行却完全不在意似的,以为对方不夹菜是因为够不着,亲自站起身来飞快地把每个菜都夹一块到浮苏碗里,没两下他碗就满了。
  等饭菜吃得差不多,云天飞满上云鹤行的酒杯,朝他最疼的孙子祝酒:“云鹤行,每年爷爷都祝你平安顺遂。
  今年也就不变了吧,愿你来年平安顺遂。”他还不等云鹤行应下,仰头将酒干了,又给自己满上,朝浮苏祝道:“浮苏,你也是,平安顺遂。”
  云鹤行也一声不吭地将酒喝下,他知道平安顺遂还是那个平安顺遂,但和往年的都不一样了。
  整一顿年夜饭也就两人一鼠吃,想到云青鱼还在长身体的年纪,慕颜情多做了两道菜,顺道把鸡给杀了,煮好了淋一道葱油,特意放到黄鼠狼面前。
  云青鱼一直在厨房给她打下手,这会儿把碗碟都分好,便将酒瓮上的泥封拍掉。黄鼠狼嚷嚷着要喝女儿红,云青鱼只得给它满上。
  虽然云青鱼在云家的待遇并不差,但到底是下人,从没上过桌吃饭,如今和慕颜情坐在一块儿,竟然有些坐立不安,仿佛这儿不是他的位置。
  慕颜情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将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
  “你今天是易游阁的客人,别担心,喝点酒会好一些的。”
  云青鱼平日里也很少喝酒,更是难得喝到这么香的酒,眼神里头不禁露出迟疑。
  慕颜情看着这个孩子的反应,心就软了。她筷子快得很,先一步将黄天朗看中的鸡腿夹到云青鱼的碗里。
  “哎——”黄鼠狼气鼓鼓地夹走剩下的那只鸡腿,心中忿恨为啥鸡就不长八条腿!
  云青鱼盯着自己碗中的鸡腿,没好意思地偷眼去瞧慕颜情,心里暗暗欣喜。没想到慕颜情竟然看过来,云青鱼着急忙慌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完全不自知红晕一点点爬上了他的双颊。
  “啧啧啧……”黄鼠狼老神在在地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人,毫不客气地撕下一块鸡腿肉丢进口中。少年心事啊少年心事,虽然如今正值寒冬,春意早就忍不住露出马脚,一目了然。
  云青鱼想着礼尚往来,既然慕颜情都给他夹鸡腿了,自己也夹了好几筷子素菜到对方碗里。
  慕颜情见他夹的居然都是自己平日里爱吃的,没想到这小孩儿记性这般好,心里有些感动,便想开口致谢。奈何转头一看,云青鱼就只是胀红了一张脸,夹完菜赶紧埋头苦吃。
  他吃得快,脑袋上零碎的鬓发像芦苇一样晃着。他只要瞅见慕颜情的菜见底,便又主动给她夹了几份。可他光做这份事儿,却不敢与她对视。
  他想让慕颜情知道,他总是来游意阁,不是为了学字,也不是为了看病,更不是为了传信,他纯粹是想见她,想对她好。
  慕颜情暗暗地叹了口气,她不想让云青鱼过来吃饭,正正是担心这样的事情。
  她并不想云青鱼过分沉溺在她的媚术之中,满心满眼的都是她,而且他还不自知,以为这便是两情相悦中的那份“情”。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都到这个份上了,不如索性提点云青鱼两句。慕颜情下了决心,将筷子放到碗上,清了清嗓子,道:“云青鱼,我想说呀……”
  “咳咳——”
  慕颜情还没说两句呢,云青鱼就因为被叫了名儿而自灌了一大杯酒。谁料他喝得太快,烈酒过喉,一下就呛到了。
  瞧他咳得这么凶,直把眼泪都咳了出来,慕颜情还哪有心思说话,只能替他顺着气。
  云青鱼带着疑问抬头望向慕颜情,那一双眼珠子红通通的,满是水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哎,你别这么看着我……”慕颜情抬起手,想要捂住对方的双眼。云青鱼却把她的手抓下来,掰开她的手掌想在上头写字。可惜他只会认字,写下来还是有些困难。
  但慕颜情还是意会到了他的问题。云青鱼在问她怎么了。
  “……你怎么喝得那么急?平日里云鹤行都不让你喝酒吗?”
  云青鱼不知哪来的错觉,男子汉被人质疑喝酒吃肉实在羞愧,连连摆手否认,手忙脚乱地翻开他的话本,“说”道:“少爷没有不给,只是担心喝酒误事。”
  他虽这么说,但还是禁不住酒香的诱惑,又喝了一杯。然而喝完一杯仍旧意犹未尽,抿着唇假装不觉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慕颜情看着他少年心性,若有所思:“……他这么说也没错,喝多了有些东西便会失控……”她看着少年一杯接一杯偷着乐似地喝着酒,酒劲上头蒸得他脸色通红。云青鱼感受到慕颜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弄得他既羞赧又茫然,眼神飘忽得不知要往哪里放。
  “云青鱼,你既然与彼界接触过,应该也知道游意阁与彼界是有联系的。”慕颜情说道。
  云青鱼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慕颜情看了他一眼,斟酌道:“……既然我入得了游意阁,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并不是你想象……或是你所见的那般模样?”
  云青鱼有些呆滞,茫然地张了张嘴,过了许久才理清他脑中的浆煳,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与你说。”慕颜情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瓜子。
  “但我不能总把你蒙在鼓里……云青鱼,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的父亲是狐妖,我是半妖之血。因为狐妖血统,媚术于我,是不可控的。所有人只要望向我,都会中我的媚术,根本不会留意我到底长什么样,只是沉迷于媚术中的那个幻影而已。你明白吗?”
  她十分认真地看向云青鱼,见他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迷迷瞪瞪的。云青鱼总是这幅样子,让她不知如何应对。慕颜情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的酒杯,波光粼粼上映出一道深红的胎记。
  “你钟情的,并不是真实的我,你何苦执着……”
  “咚——”
  慕颜情吓得噤声,回头一看,只见云青鱼一头栽到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
  “这……”
  对面的黄鼠狼翘着二郎腿,斜眼抿了一口酒:“谁让他喝那么急。你那些话都白讲了,我看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慕颜情望着云青鱼通红的脸,鼻尖随着规律的鼻息而微微冒汗,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从未重视过她的媚术,也没有和普通少年相处过,如今两个难题重叠,毫无办法。
  浮苏行酒令时输得厉害,自罚了许多酒,还没到子夜就已经昏昏欲睡。
  作为方才浮苏连输几轮的始作俑者,云鹤行的良心总算回来了些,决定让浮苏先去歇息。冯千山本想给戚公子开一间客房,云鹤行却直接拒绝,让他去他房间躺会儿便好了。
  云鹤行的理由冠冕堂皇,大年夜的就不要再劳烦冯管家操心这些琐事了。
  浮苏平日里最多小酌,头一回被灌了这么些酒,一时间脚步都有些飘,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走出一道直线来。
  等他们走出热闹的前厅,云鹤行见四下没什么人,二话不说,直接就将浮苏整个扛起。
  浮苏本来就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猝不及防就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抓住云鹤行背上的衣服。
  “……你作什……我自己能走……”
  云鹤行充耳不闻,一直将人扛回房内,放到床上才罢休。浮苏下意识想坐起身,却被云鹤行按回去。
  因为醉酒缘故,如今浮苏满脑子都是浆煳,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便已经欺身压上来,柔软而温暖的唇瓣贴上他的唇。
  有别于以往的吻,从前的吻都是一场又一场的掠夺,而这一次的吻温柔又缠绵,不再一如既往的激烈。
  然而浮苏只感觉心脏如同鼓槌一般勐烈地砸着胸腔,比往常更渴望破胸而出。他良久才觉出别样的目眩神迷,不是醉意,胜似醉意,令他不禁闷哼出声。
  房门虚掩,屋内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屋外的人已经站了一会儿,才一言不发地走开。
  “怎么这么紧张,呵……”云鹤行察觉到浮苏的手有些颤抖,放开了他,轻笑出声。浮苏一双星子氲着水雾,唿吸之间皆是酒香。他反应了半天,脑子才转过弯来,低声唤着对方的名字:“云鹤行……”
  明明是他一贯清冷的声线,不知为何却带上一丝求饶的味道,像一只猫爪在云鹤行心尖上轻轻抓过,让人心痒。
  “你再叫我名字一声。”云鹤行眸色深沉,直勾勾地盯着身下的人。
  “云鹤行……”
  “再叫一声。”
  “云鹤行……”浮苏连唤了三次,才反应过来他被云鹤行调戏了,脸就立刻板了起来,“作什么?”
  “觉得你的声音配上我的名字好听呗。”
  浮苏望着云鹤行的脸在自己视野中放大,一个吻安慰似地落在他的额头。然而他的身体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原本还被酒意冲晕的头脑霎时清醒,下意识地想往床里头陷。
  云鹤行也立刻意识到不对,低头惊讶的看了一眼,不禁欣喜粲然。
  他从来都是那个追求者和主动者,哪怕喂血之后,浮苏偶有感情流露,也愿意去接受他的喜欢,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其实占便宜的成分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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