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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守同归 番外篇——by焉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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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说起嗅觉,黄鼠狼自问自己还是要比面前的人要灵敏得多,若是连慕颜情都能察觉,那一定是有什么它遗漏或是大意略过的地方。如此想着,它忽地灵光一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又跑去慕颜情身旁嗅了嗅。枕鸢身上的味道初时它没有留心辨认,只以为她与慕颜情一样,身上有彼界血统。然而方才仔细琢磨了一下两者的味道,瞬间恍然大悟——
  枕鸢压根就不是人,不过是一只妖灵寄居在一具人的肉身上罢了。
  慕颜情合上书,从梯子上下来。另一边的书堆里,黄鼠狼已经打起了瞌睡。她走到那堆书前,将已经睡熟了的黄鼠狼抱起,放到膝上。黄鼠狼被人搬动,竟没有醒转,只是在慕颜情腿上打了个转,继续唿唿起来。
  慕颜情取过它方才枕着的书,一页一页地继续翻下去。她看完这本,又接着将黄鼠狼没看完的那些书都过一遍,心里有了主意。她见黄鼠狼还在睡,脱下身上的披帛,拢出一个窝的形状,将它放入其中。
  慕颜情撤下了幻术,枕鸢早就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人结结实实地捆在人家的药房中。她如今双眼被一块黑布蒙着,口中又塞了布团,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只听见不远处叮叮当当器皿敲击声,和水沸腾的声响。
  不知隔了多久,脚步声渐行渐近,她感觉到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口中的布团被人扯出,枕鸢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一勺药汤便被塞进喉间。慕颜情压根没有顾忌对方的感受,那勺子直捅进去,药汁全倒到喉咙上,枕鸢呛得差点便要把药咳了出来。
  “如果你不想等会儿还受虫蚁之苦,便乖乖地喝下去。”慕颜情警告她道。
  一提及那虫蚁之痛,枕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慕颜情见她完全屈服,将那半碗药汤快速地灌了下去。
  药效来得很快,身上本还有些残余的虫蚁爬行的感觉被迅速的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浑身酥软无力的感觉。枕鸢心下一惊,气道:“你不是说这个可以解虫蚁之毒吗?!你给我吃了什么?”
  慕颜情取过一把小刀,回答道:“还魂草。”
  枕鸢愣了愣,颈上忽地一痛。慕颜情在划开枕鸢的脖子同时,也在自己手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你想干什么?”
  面对枕鸢的惊恐,慕颜情这一回不再答话,专注于让自己的血液滴到对方的伤口上。那道伤口只是露出肌理,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鲜血涌出。
  若不是那天她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操控幻境的变化,慕颜情本不能注意到这具身体的异样——虽有温度,却没有脉搏。
  这具身体,根本不是枕鸢所有。她不过是一只寄居蟹,操纵着这具躯体罢了。初时慕颜情只当是夺舍,然而黄鼠狼却连连摇头——夺舍是一个人的魂魄在另一个身体里存活,不管如何身体都是活的。但如今瞧枕鸢的模样,应当是被人用咒术固定在这具身体之中。这具躯体被附身之时,主人应当刚刚死去,尸体还很新鲜。躯体被枕鸢的灵力日夜地浇灌,才能保持如今不腐不坏,而且所有的触感都与灵体相连。
  “你到底想……做什……”等她觉得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枕鸢的意识逐渐模煳。
  慕颜情的视野也渐渐变暗,在最后清醒的时刻里,勉强抓着刀将枕鸢手上的绳索割开。她只来得及做到这一步,下一刻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黄鼠狼打了个盹,总算神清气爽过来。它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左右看了看都没找到慕颜情的身影,连忙爬出披帛拢成的小窝,大喊了一声“丫头”。
  那声“丫头”在藏书阁中荡起一波回响,却不见有人回应。黄鼠狼低头扫过地上摊着的书卷,心里暗道一声坏了,一撒脚丫子就往慕颜情的房间跑。
  慕颜情的房门没关,只是半掩,黄鼠狼一熘进去,喊了一声:“丫头你……你怎么挣脱的?!”它话才说到一半,只见那个枕鸢拖着昏迷不醒的慕颜情往另一侧去,吓得它魂都没了。
  听见声响,枕鸢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它。黄鼠狼立刻就浑身炸毛,转身缩回到门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来:“你、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我就放屁啦!”
  “想什么呢,你过来帮我个忙。”枕鸢喘了口气,朝它招手。
  “我才不过来!你肯定要杀我的!”
  枕鸢低头看了一眼手下的人,有气无力道:“你放宽心好了,我就是慕颜情。方才用了夺舍之术,这咒术太阴毒了,我才刚醒,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你过来,帮我把我抬到床上去。”
  “你说什么?不、不、不!你等等,我捋捋……你说一件就只有你我知道的事情!快!不然我才不信你呢!”
  枕鸢有些无奈:“年二十九谁看到买来的鸡兴奋得不行,非要跑到鸡笼里和它睡一宿的……”
  “停停停!我帮你!”黄鼠狼二话不说,赶紧过来帮她将慕颜情的身体抬到床上。
  枕鸢,如今是慕颜情了,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喘着大气。黄鼠狼又给她斟茶倒水递帕子,然而慕颜情却统统不要。她把了把手上的脉搏,朝黄鼠狼摆了摆手:“死了太久了,撑不了多久……”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黄鼠狼问。
  “枕鸢提及的鬼玉,师父藏在了藏书阁里,我会带着鬼玉去南疆,找那个什么主人。”
  黄鼠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慕颜情,又看了看枕鸢的脸,有些担忧道:“你知道夺舍的后果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云青鱼丧命,难道我视若无睹吗?”慕颜情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揉了揉对方的小脑瓜子。“你别随我去,你替我看好我的身体。”
  “哎,丫头,你可别回不来啊……”黄鼠狼从她手下抬起头来,眼神既担忧又忧伤。慕颜情这回没应它,只是一贯地温柔笑笑。
  ***
  云鹤行从闵洲出发,一路策马疾行往南下,累死了两匹马。白渊见他如此焦急,觉得并不妥当,终于在到耒县时拦下了他。
  “你疯了吗?你这几天睡觉时间加起来统共就三个时辰!”白渊从玉玦中跳出来,整只狗挂在云鹤行的脖子上,“今儿绝对不能夜行赶路了!你这样没等你赶到南疆,自己就该先一脸疲态,还如何和人争斗?!”
  云鹤行还想开口反驳,没想到旁边一桌的人竟接了话头:“它说得没错,凡事要以自身为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怎么是你?”云鹤行闻声望去,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见了熟人——闵洲湾上射杀雪精的御妖者。他对这位御妖者的印象甚差,下意识地将白渊抱起,藏到桌下。
  那人自然是瞧见他的小动作,不由得勾了勾唇,指着白渊问道:“你的这只小妖灵我瞧着可爱,可否借我一看?”
  “自然是不行。”云鹤行瞧他那轻佻模样便是动气。“你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奉劝你赶紧离我远点,不然……”
  “不然怎样?”那人不屑地挑了挑眉,“小子,我瞧你如今孤身一人,甚是可怜,才同你好言。你以为你还在闵洲?那两老头还能罩着你不成?”
  云鹤行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手立刻就按向他的佩剑。白渊见他如今情绪不佳,连忙将爪子按在他手背上,告诫道:“此处人多,当心伤及无辜。”
  云鹤行觉得它说的在理,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掏出几枚铜板便走。御妖者见他无视于他,反倒没沉住气,站起身来不顾他人目光大声嘲讽:“原来游意阁竟出了听命于妖灵之人,实在可耻,传出去只怕游意阁要成御妖间的笑柄!”
  云鹤行着实忍不住了,停下脚步,目眦尽裂:“你既然知道游意阁的名号,便知道游意阁不齿与尔等为伍。而且我也不是游意阁的弟子,如何待它与游意阁无关!你今日三番五次挑衅,到底意欲何为?”
  “我跟了你们一路,也是累了,今日便想让你把你那只妖灵让给我罢。”御妖者见云鹤行总算坐不住了,应了自己的挑衅,那抹惹人厌烦的笑容又染上唇边。
  云鹤行知道,此番定有一战,习惯性地便想要将佩剑拔出。他手上刚有动作,耳畔传来白渊低语:“先别拔剑,等会儿出招全听我的,首先要将他逼进小树林,不然等会打起来怕要波及马和旁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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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你是我最重要的阵眼
  白渊刚这么说着,对方就已经有了动作。只见那御妖者手上一动,灵鸦倏地飞出,顷刻便化成四支冰箭直射像云鹤行。
  “后退!出剑,断他的箭!”白渊一声令下,云鹤行往后松开手中的缰绳,一个侧身往远离马和茶馆的方向退去。等到他和马拉开了两个身位,佩剑出鞘,云鹤行回身一剑,灵力与剑风齐舞,瞬间将那四支冰箭拦腰截断。
  冰箭一断,形态顷刻改变,箭头直插入地上,箭羽勐地炸开,竟碎成无数冰屑,铺天盖地地飞向云鹤行。
  “往林子跑。”云鹤行得了命令,运起轻功拔腿就跑,趁着冰屑刺过来前冲入林中。这林子不算密,但枝丫和枯叶怎么也能挡着冰屑不少,一时间阻了对方的攻势。“他今日势在必得,肯定会进来的,你等会儿就诱他往林子里头去。他等会说了什么,你只管逞嘴皮子就好。”
  果不其然,很快他们就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还有对方轻蔑的嘲笑:“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只知道逃窜。”
  云鹤行躲在暗处,见到对方的衣袂一角在枝叶见一闪而过,朗声嘲道:“彼此彼此。我看你在闵洲湾的时候不也挺威风的,看见游意阁两老来了,不也跑得比兔子还快?!”
  “谁说我在躲游意阁?!”御妖者听了云鹤行的话,怒发冲冠,挥起一支冰箭便往声音处射。
  云鹤行连忙闪开,这便露出身形。对方一见到本尊,那冰箭便好像不要钱似地,疯了一般往他身上掷,不仅如此,冰箭好像还长了眼睛似地还能绕开那些阻拦的枝丫。
  大约是感觉到云鹤行的疑惑,白渊一面扣紧了他的脖子,避免自己被甩了出去,一面喊道:“那不是普通的冰箭,那是他灵鸦的化身——”
  “现在除了跑还能干嘛?”云鹤行侧身躲过一支冰箭,皱着眉问道。
  “割点血,看到那边的落叶堆了吗?洒上去!”听罢,云鹤行抓住一旁的粗枝,手上一个用力,顺势划出几道口子来。他就着方才的力道甩开身后的冰箭,将身体荡到落叶堆前,手上用力一挤,血便簌簌地落在枯叶之上。
  云鹤行听从白渊的意思,一面躲开冰箭,一面将血沾到四处的枯叶上。不仅如此,白渊还让他放出灵鸦,扰乱对方心神。
  “可以了,结阵!”云鹤行手上一动,金器出鞘,口中咒诀喃喃。咒诀结束的那一刻,灵鸦倏然而至,像一道流星,随着剑身直没入地中的那一刻,点燃了远处沾了血的落叶。
  顷刻之间,所有沾有他血液的枝叶都燃起熊熊大火,在灵力的支持下,以御妖者为中心,瞬间聚成一座牢笼。那火焰炽烈灼人,又有云鹤行的灵力蕴含其中,熊熊之间把没有沾血的落叶也一并燃起,火墙直逼笼中之人。
  御妖者本还没将云鹤行放在眼里,眼见火焰转眼便要烧到跟前,急急忙忙地催动灵鸦,想要以灵力聚起冰墙,阻挡火势。
  可惜五行相克,冰墙还没来得及升起,底下便已经被热浪给融成水雾,反倒把御妖者自己蒸得面色潮红,汗流浃背,竟然开始连声求饶,希望沈大侠饶了他一命。
  白渊站在云鹤行肩上,下令道:“杀了他。”
  它话音刚落,云鹤行便已经将手中的佩剑掷了出去。那佩剑透过火墙,只听见一声喊叫,没想到剑上的力道竟然这般大,剑入肉身也没能阻它去势半点,就着灵鸦的冲劲竟将人连人带剑推出火墙,把人直直钉在后头的树上。
  云鹤行绕过火焰,见对方已经晕了过去,走上前去将钉在他肩胛骨间的佩剑□□。那人失了支点,一下便软在地上。白渊看了一眼他身后被火舌舔舐的焦黑和烧了一半的头发,转头说道:“你现在补刀还来得及。”
  云鹤行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但手上的剑却没有动作。
  “你下不了手?”
  云鹤行咬了咬牙,摇头。
  “你知道如果他一旦醒过来,必定会继续追踪我们的踪迹。你们人有个词说得好,斩草除根,如今正是时候。”白渊说道。
  云鹤行犹豫了,他蹲下身,看着对方被泥灰沾污的脸,再联想到对方原本嚣张气焰,白渊说得对,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他如此想着,剑已高悬,云鹤行盯着那张毫无反应的脸半刻,紧紧地闭上双眼。剑风席卷,落叶与尘土高高扬起,剑鸣唿啸,削金断玉之势直没入尘泥之中,那寒光仅仅离对方的喉咙不过一指宽。
  云鹤行睁开眼,喘着气,一滴汗从他鼻尖渗出,滴答一声滴落在面前的落叶上。他还是下不了手,杀不了人。他将剑从地里□□,用袖子擦拭过它表面的尘土,这才收剑入鞘,头也不回地离开林子。
  既然他没法对御妖者动手,那只好继续赶路,不让对方追上而有机可乘。
  “抱歉……”他对白渊说道。
  白渊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茶馆:“何来道歉?就因为你没能杀掉那个御妖者?”
  “难道不是吗?”
  白渊忽地轻笑出声:“云鹤行,你学剑这么多年,是不是连动物都没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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