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茶言莲语拯救师尊——by宋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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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快撑不住了。
他还没说出要说的话,便见顾剑寒含泪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深,眼泪也掉得越来越厉害。闻衍从来没见他笑得那么深过,那双漂亮的猫眸完全眯了起来,薄唇咧开,如贝的皓齿也露了出来。
他的笑声也沙哑,混合着轻微的痛喘和沉重的哽咽,也许是因为笑得太大声,胸腔的震动牵动了心口的伤。
在笑什么?
为什么发现自己中了蛊会开心成这个样子?
如果说是因为无需再为伤害了他的那件事感到抱歉,完全不需要笑到这种程度吧,他本来也不怪他啊……
闻衍看着他灿烂得稍微有些病态的笑容,莫名想起了尸香散的另一个作用——
对母蛊持有者痴慕如狂。
第81章 魔界四君
如果说顾剑寒伤他是因为中了蛊毒。
那么……喜欢莫无涯这件事,是否也非他本愿?
会有这种可能的吧,不是他异想天开,也不是因为他太过在意……从客观实际上来说,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吧。
哪怕他们是竹马之交。
可顾剑寒也说了,莫无涯对他很不好。
闻衍难以自已地高兴起来,等反应过来之后又怔怔地陷入呆滞。
尸香散只有从幼年时候下蛊才能控制住顾剑寒,因为那时候顾剑寒的修为尚浅,容易受控,等蛊毒越长越深,和他骨血的融为一体的时候,再控制他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像他现在这种状况,子蛊估计已经在他身体里被温养了两百多年,方才那条紫色长虫也和他的心脏血肉相连,稍微一动,全身遍布的蛊毒就会瞬间发作,这具肉身能否保住尚成问题,更别提在不伤害顾剑寒的前提下将子蛊杀死了。
只能等他修出元神,双修之后再解密资料吗?
那还要等多久?
他最近正在努力突破元婴到化神期的瓶颈,可是要完全修出元神得等到炼虚期去了,顾剑寒等得起吗?
他已经受过那么多苦了。
崩溃的边界线到底在哪儿呢?
“师尊……”
他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垂眸一看,发现顾剑寒依旧仰首靠在他肩膀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了,脸上泪痕犹湿,眉头微蹙,唇角却还保持着极度愉悦的弧度,眉心那颗朱砂痣鲜红得几乎晃眼,在他苍白的额面上显得格外秾丽。
他已经很累了。
闻衍捉起他骨节分明的手,在他指尖和掌心嗅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和魔气。说来奇怪,魔族内部分很多派系旁支,每一派每一支的魔族血统都不一样,他也只闻过顾剑寒和皆空的血味,更何况他们还只能算是半魔,可是当他闻到那点残存的血腥味时,脑海里却能很清楚地浮现出那些交缠的血腥味分别属于谁。
驭兽、玉刹、古佛、血观音……
还有他师尊。
他眸色不露痕迹地颤了颤,抿了抿唇,还未想出个二三四来,便听见窗外一声鬼鸦长啼。
啼到一半却突然卡住了。
鬼鸦冥屠落在窗棂上,两喙呆呆地张着,翅膀都忘了收,那双乌鸦眼都快瞪出来了。
主人居然还在这个男人怀里酣睡。
闻衍及时燃了一张隔音符,担心那只黑乌鸦太吵,惊扰了他师尊安睡。事实证明效果很好,只有最初那一下吵到了顾剑寒,他在闻衍怀里不安分地动了一下,嘟囔了一句什么,闻衍离得近,耳朵就在他唇边不远,所以勉强听清楚了。
他说的是喜欢阿衍。
冥屠不知道秋千床上那个男人为什么突然红了脸,它歪了歪头,扑腾了两下翅膀,准备衔着留言柳枝飞走得了,却被那男人御灵关窗拦住了去路。
它还处在深深的震撼之中,整只鸦都是傻的,否则它堂堂在三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鬼乌鸦,怎么可能被一个小鬼算计?!
它疯狂地扑动翅膀打算攻击,却顾忌到主人还在他怀里,而且这个男人估计不能杀,要是杀了他的话,主人会把他烤了吃了也说不定。
闻衍将食指立于唇前作噤声状:“冥屠前辈,小声一点,师尊刚刚睡着。”
冥屠:“……”
“请恕在下无礼,但真的有些事想要问问前辈,不知可否能够耽误前辈一点时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闻衍态度好得离谱,身为主人身边最受宠的弟子却并不恃宠而骄,之前赵恪见了它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要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他早就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给杀了做腐尸了。
这才是求人的态度嘛。
鬼鸦大爷似的扑腾扑腾翅膀飞了过来,并不靠他们太近,而只是凭借着鬼气在半空悬浮。
一行灵字在半空逐渐显现:
「本大爷可不保证一定会回答你,尊上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问本大爷也没用」
闻衍也用灵字回应。
「师尊不会瞒着我的」
「哦……那你直接问他就好了嘛,干嘛还要通过我」
「因为师尊睡着了,而我很想知道」
「哼,说来听听」
“衍……”
闻衍还没化出灵字,便听见顾剑寒突然在他怀里呢喃了一声,于是忙凑过去,却发现他根本没醒,只是双手牵住他的左手,他稍稍一挣都不行。
闻衍松了口气,任他牵手,继续用右手在半空化灵字道:
「在我昏迷的时候,师尊是不是去魔界了」
第82章 二十四孝
与此同时,至东极魔界。
“启禀尊上,玉刹魔君和血观音魔君都、都已经……都已经……”
“废物!”
莫无涯暴喝一声,一脚踢碎了尊位旁的琉璃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高殿之下的魔使瑟瑟发抖。
“顾剑寒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本座的地盘,边境上的魔军却无一人知晓,任由他一路伤我魔族四君,甚至将玉刹和血观音的元神打入万鬼牢十七层……却没有一个人前来禀报,本座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尊上恕罪!”
下面乌泱泱地跪了一地人,莫无涯直接处死了魔界入口处那一批魔军,那些人稀里糊涂地就被拖去万鬼牢给厉鬼当了养料,临死前还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丧命。
“顾剑寒那贱人居然敢背叛尊上,简直罪该万死,尊上,请允许我前去向正道讨个说法,纵使不论他背不背叛的事情,单是他擅自挑起两族纷争,也得把他从冷月峰上拉下来等他被万人踩!届时尊上想要再控制住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魔使旁边的魔将东征君如是说。
“正道那群老不死的巴不得顾剑寒一个人把魔界给全灭了,你指望从他们那里获得什么?”旁边的西征君把这一点倒是看得很清楚,“他们的三界平稳安定之法则,不过是为了保护人界和鬼族而已,那群人就仰仗着那条狗在背后作威作福,玉刹他们死了,他们指不定多高兴呢。”
魔界东接鬼界,西接人界,东征西征一黑一白,是魔界的守疆大将,也是频繁挑起与鬼界人界战争的魔界二君。
在鬼界和人界都是人鬼喊打的过街老鼠,在魔界混得简直是风生水起,是莫无涯身边极其受宠的大红人。
“顾剑寒确实该死。”莫无涯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一条狗,如果不受狗绳控制,那么他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次突袭,顾剑寒只身一人前来,却重伤他四员大将,其中两人药石无医,只剩痴痴傻傻的空壳,而他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还让他做了这些事后全身而退。
这对于魔界来说是一次重击,更是奇耻大辱。
“带上花弄影,这一次,我要顾剑寒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他一发话,殿外等候的花弄影便迤迤然走了进来。如果闻衍在这里的话,大抵能辩识出这就是当时待在玉刹身边的异域舞女。
此时她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是左臂上束了一圈黑纱,色彩斑斓的织布鹤帽宽宽绰绰地笼在头上,她眉心也有一颗朱砂痣,右手中稳稳地托着一只异域木镂花小盒,一股股黑烟缭绕在黑雾四周。
“参见巫师大人。”
众人齐齐磕头跪拜,即便是东征西征二将也单膝跪了下来,微微低头以示尊敬。
“我既已效忠尊上,便与各为是同袍,不必行此大礼。”
她虽然这样说着,但魔族生来便对巫蛊之术带有崇拜,巫师一族原本生于南疆长于南疆,然而南疆与魔界接壤,很多巫师都与魔界有往来,也有很多巫师决定从人界叛出,效忠莫无涯。
花弄影,是正使巫师一脉第七十六代传人,正使巫师一脉是最为正统的巫师血脉,天生通灵,驭蛊的天赋不是众多旁系可以比拟的。
她从小就显露出极高的天赋,十八岁时父族便把家主之位让给了她,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并没有错,在那近一百年的时间里,巫蛊中兴,不仅是花家在三界声名鹊起,所有巫蛊世家都在三界享有极高的声誉,地位也大大提高。
巫蛊似乎无所不能。
尤其是那三大控系蛊毒:尸香散,蓬莱烛和鹤幕钉。
花弄影全都会。
这样说来,柳之暝也不过是南疆巫蛊旁系的家主之女而已,那一支旁系只修尸香散,所以即使她修真天赋再高,也无法学习另外两种控系蛊毒。
“弄影,节哀。”
莫无涯居高临下地说道,花弄影抬头看他,那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悲喜,也不见一丝动摇。
像是一尊圣洁的石雕。
“玉刹他回不来了,是吗?”
莫无涯沉痛地点了点头:“本座也没料到顾剑寒会突然发疯,他直接闯了进来,毁了契约。”
花弄影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打开右手中的盒子看了看,似乎略有思忖,而后抬起头,声音空远而轻灵:“尊上,借一步说话。”
“你们先退下。”
莫无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拂袖遣退了众魔将魔使,下一瞬间,魔殿中便只剩下莫无涯和花弄影两个人。
“尸香散是不是出了什么差池!为什么顾剑寒离得这么近了,本座却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明明在竹枝村的时候还好好的,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尊上稍安勿躁,从母蛊这里看是没有什么异变的,至于子蛊那边,请恕在下暂时看不出是什么情况……”
“连你也看不出来吗?子蛊不是由你在控制吗?”
“不是由我在控制,是由母蛊在控制。”花弄影纠正他,“母蛊现在没有任何异样,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依旧待在炼蛊盒里安安静静地活着,所以我在想,可能是子蛊那边出了什么差错,然而顾剑寒不在此处,我也无法剖开他的心察看子蛊的状况。”
她最后补充道:“尊上见谅。”
莫无涯皱起眉:“弄影,玉刹已经遇害了,你就不想帮他报仇吗?如今罪魁祸首就在冷月峰呆着,你忍心看着玉刹的元神在万鬼牢生不如死,然而顾剑寒却好端端地在冷月峰上受万众爱戴,逍遥自在吗?”
“万众爱戴?”
花弄影垂眸,长睫在卧蚕处洒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轻轻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并不带什么语气,但莫名让人想到嘲笑,或者一声不太像同情的叹息。
“那尊上,你想要我怎么做?”她将炼蛊盒的盖子重新盖上,里面花花绿绿,或肥或瘦的各类蛊虫又回归了它们所喜爱的黑暗之境。
它们都是母蛊,控制着一只到十只不等的子蛊,控制等级各异,在花弄影手中,让无数个灵魂像牵线木偶一样毫无所觉地,浑浑噩噩地活着。
自从子蛊种入的那一瞬间,他们便失去了一部分自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终会彻底失去自我。
至于顾剑寒,便已经是命运蹇涩和阴谋罪恶之中太过不幸又足够幸运的例外了。
“师尊——”
闻衍蹲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泪汪汪道:“你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好久,终于醒来了,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药谷请钟师叔给你看病了。”
顾剑寒看了他好一会儿,看不够似的,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闻衍差点以为他睡傻的时候,他才轻轻朝他莞尔:“阿衍,我做了一个梦。”
闻衍眨了眨眼睛:“梦见我了么?”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顾剑寒却真的点了头,毫不犹豫,毫不扭捏。
顾剑寒似乎变了好多。
“我梦见了一个很是怪异的世界。”他说,“那里的路上划着长长的黄白线,路上飞驰的不是马车,而是一种很是坚硬庞大的、五颜六色的金属物,我站在路中间,不能飞,我以为我会被撞死,结果那些东西直接穿过了我继续飞驰而去。”
“什么……?”
“路上走的人也很奇怪,他们穿的衣服和你的睡衣差不多,男人大多都剪了短发,和你之前的头发长度大致相同,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去到了你原本所在的世界。”
闻衍震惊:“怎么可能,师尊从来没去过那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的基础都没有啊,怎么会梦见那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顾剑寒平静地说,“但是我很高兴。”
“以前做的梦大多都是血腥残忍的,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遇见你之后便不怎么做梦了,每天都睡得很好。”
“像这样的美梦,还是第一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