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茶言莲语拯救师尊——by宋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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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闻衍要替天行道,可是他居然跑了。
这是不是证明——他在他的心里,还拥有一席之地?
那个乞丐只是短暂地占据了陛下的心,他们到如今在一起也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他和陛下几百年的相伴,生生世世的羁绊,又怎么能是其他宵小之辈能够比拟的?
迟早有一天,陛下会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
他还未履行完他的诺言。
他说过会成为陛下的双翼,带陛下前往一切百花烂漫之地。
其余的一切,他一点都不关心。
…
而此时闻衍一路顺遂,已然到达了之前穷奇等一众凶兽费劲心力才到达的空明秘境阵心,找到了那个精致的天工机巧盒。
那些花草藤蔓不但不阻拦他,反而主动为他开道,为他提供方向的指引,以至于闻衍即便是不看罗盘也能轻松地找到前往阵心的路。
而那个天工机巧盒也很好发现,就落在那方寸之地中,并没有埋在三尺之下。那里还残存着穷奇指爪掘地的痕迹,但原石却重新回到了机巧盒里,周遭也没有尸体的残余。
他走过去拾起那个盒子,下意识将锁条后拉旋转将盒子打开了。他之前还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盒子,但打开的方式却不知何时烙印进了他的记忆里。
闻衍怔愣了一瞬,又深知此刻不是发呆的时候,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回放到手中,那一枚绝品雅青云水蓝原石身上。
两种天然玉石的色泽在一枚原石上完美融合,简直美得令人不可思议。原石中似乎含有流动的纯粹灵力,随着光线的强弱和位置移动呈现出不一样的波纹。
不像是人间会有的宝石。
它并不大,外围的圈口恐怕只适合用来磨一对戒指,最多剩下一点余料,根本不够开启璇玑卦。闻衍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将它紧紧地攥在手中,转身欲走之时,却因为必须原路返回而犯了难。
到时候肯定又会遇到莫无涯……也就是穷奇,他好不容易才从他那里脱身,也占了一点出其不意的便宜,再使这一招也许就行不通了。他还得尽快回到顾剑寒身边,根本不想和他多有纠缠。
更何况,他现在还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无论如何,他已经借着上一世……姑且称之为上一世的闻衍的力量拿到了这枚原石,但他是否要为上一世的闻衍承担起他未履行好的责任,他还没有办法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真的不想和莫无涯有半分牵扯。
他是顾剑寒的仇人,把顾剑寒害成现在这样,如果事情真的像那本书里记述的那样发展,他还会将顾剑寒推入更加痛苦的深渊。
他应该恨他的,他对顾剑寒说过,总有一天他会将莫无涯挫骨扬灰。
但他现在是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陛下。”莫无涯的声音依旧是低哑,微磁,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相遇总是在剑拔弩张的时候,闻衍也许还会觉得这样的声音很好听。
“把那枚原石给我吧,它太危险了,您拿着的话我总会害怕您下一秒就消失在这世界上。”
他身上受了很多伤,来自各种野生的花草藤蔓,但最主要的还是来自于闻衍的攻击。他不像上一世那样莽撞地闯进来,而是带了千百年来收集在魔宫的各种魔器,足以抵御空明秘境里大部分的危险。
闻衍将弓横在前方,示意他不要靠近。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我不是你的陛下,哪怕你把我强行留在你的身边,你要找的人也永远不会回来。”
“更何况我也不可能留在你身边,我有道侣,他是我的师尊,我会回到他的身边。这枚原石我也会带走,带回去给他治病救命。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资格阻拦我的就是你——罪魁祸首——我不会放过你。”
他越是这样说,莫无涯的表情便越不好看。那张强行装出来的温和假面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击得粉碎,直到闻衍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莫无涯已经完全冷了脸。
他看着闻衍,再也没有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死寂一片,似乎真的被戳到了痛处。
“那陛下不妨试试,能不能从我手里把魔后的婚戒戴到那个乞丐手指上去。”
“他也配?”
闻衍也沉了眉,攥紧手中的原石,冷冷地盯着莫无涯。
“我劝你放尊重些。”
“他是我的道侣。他不配,难道你配吗?”
第104章 璇玑秘卦
“我不配吗?”
莫无涯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居然沾染了哀痛。
经年的追随与崇拜,经年的等待与思念,他为他付出一切,为他与世界为敌……他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不如他的意?
他布下了那么缜密的局,每个门派里明里暗里布满了魔界的探子。顾剑寒本该为他所用,三界也迟早一统,等闻衍回来的时候,他又能还他一个太平盛世,他们就又能回到从前。
他处处为他考量,事事为他尽心,可到底输在了哪里?
“如果您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是落到我的身边,而不是冷月峰上,那么您爱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闻衍回来得太早了。
这一点没有在他的计划之内。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
让那个可恨的乞丐捡了漏。
“我爱不爱谁有那么重要吗?”闻衍也直直地望着他,不带一点闪躲,也看不出任何外露的神色,“人生在世,为什么一辈子都要为了追逐别人的爱而活着?自己爱自己不好吗?哪怕没有被爱的能力,但至少不要失去爱的能力——”
闻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了无谓的啰嗦。虽然他并不觉得这种话只能对小孩子或者善良的人说,但他如今并没有心情来开导莫无涯。
罪孽深重的人是否还有爱与被爱的资格,这是一个过于深沉的命题。
“或者你有没有想过,恶作得太多了,这才是你不被任何人爱的根源。”
话音未落,一记飞刀便裹挟着邪风朝闻衍砍来,闻衍捏紧手中的雅青云水蓝原石,拉弓射箭的动作却毫不凝滞。
只是由于太过用力,而原石又并非完美的球形,尖锐的棱角便一点点破开他指掌骨处的弓茧,一点点刺入他的手心。
刀刃和箭镞在半空中摩擦出激烈的火花,发出刺耳的声响。两道魔雾纠缠在一起,却并不交融,而是在互相攻击。莫无涯双手结印,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竖于胸腔中央,一道道魔气从他指尖漫溢而出,以他所站立的那方寸之地为中心蔓延到东南西北。
他身后慢慢浮现出一个古老而磅礴的墨色魔卦,一幅生动的穷奇飞跃图在其中隐隐闪烁,魔雾编织的巨大圆月墨中流露出邪恶的血色。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腐臭味从他身后传来,让人无端想起尸横遍野的荒凉土地,尸血和尸液汇集在腐烂的地底,罪恶的惨叫声穿破以往无数个凄惶的夜空,来到了陌生的领域。
空明秘境里的温暖春光似乎都被吸进了那个血墨色的圆月之中,阵阵阴风吹来,闻衍忽然想起顾剑寒还没来得及给他剪头发,如今风吹起时有些遮眼。
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让他给自己剪一个更帅气的发型。
闻衍这样想着,便愈发沉着地向那个卦象射了三箭,原石穿破手心,漫出来的血液沾湿了琥珀色长箭的箭尾。那些箭全部都稳稳地直刺卦心,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饕餮血却迅速地与穷奇飞跃卦融合在了一起。
穷奇墨色的长翅倏然间变成了黑雾缭绕的血色,似乎是在古老而神秘的圆月中引吭高歌,看起来几乎振翅欲飞。
莫无涯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多年的心血都在这一个秘卦上了,他杀那么多人,无论是人魔鬼三界,还是万鬼牢各层里。五脏六腑收集起来捣碎并不是为了消磨时光——他没有那么闲。
他说过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的陛下而已。
他那么仰慕他,那么了解他,自然也知道他并不爱他。但是没关系,那并不是他需要烦心的事情,他会为他解决好这个难题。
只要他稍微配合一点,当然不配合也没关系,不过那样会痛苦一些,他也会更难办。
而这边,闻衍听见他魔怔的笑声,看着他身后巨大的血月,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然而此时再逃为时已晚,整个空明秘境上方的春光都已经被吞噬殆尽。黑雾漫天没有一丝星光,阴风阵阵,夜鸦苦啼。
他忽然放下了弓,左手中毫无预兆地燃起一团琥珀色的符火,然而无论如何燃烧,符火中的符纸却完全没有生效,他还是站在原地,头痛欲裂,没有回到他心中默念的冷月峰。
“陛下,忘了他吧。我会成为您的双翼,带您前往一切百花烂漫之地——”
他低沉微磁的声音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希望,说不清来处,也道不明终点,像一道在风中飘荡了太久太久的咒语,如今终于落到了正确之人的耳中。
闻衍不愿意这样轻易地被蛊惑,顾剑寒还在家里等着他,等着他打磨好戒指回去救命,他不能就这样走入莫无涯的圈套,天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不能——
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剪。
他和顾剑寒还没来得及成婚。
闻衍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原本两人中间的位置,大概还有五六步左右,就会触到那个狰狞恐怖的邪卦。他心中一阵后怕,反手拔出了沉寂在剑鞘中的空明剑,直直退了好几步,冷着眉眼将空明剑挡在自己身前。
“陛下,你这样做,我真的会生气的。”
闻衍左手握着剑柄,右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枚原石,像上古时期的龙守护自己山洞中的珍宝一样,不容旁人觊觎。
“那我该怎么做呢?如果你打开这个卦是想把我炼成一个任你摆布的死人偶,我难道还要如你的愿吗?”
“我只是为您去除一些不必要的杂念。”
“有没有必要,是不是杂念,这些东西只有我自己有资格来判断,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为我去除?”
闻衍身上玄青色的饕餮纹此刻居然像火一样燃烧起来,他穿着夜行衣,唯有脖颈和手掌上的纹路显露出暗红色的火焰来,然而他却并不感到痛苦。
只是看着不远处缓缓转动的血月卦,突然想起来剑谱上关于空明剑法第九式的只言片语。
「空明九式——第九式为涅槃。
我亦已灭尽,轮回犹可安。」
他一直不曾领会过第九式的剑意,哪怕平时花费再多时间去修炼,去苦悟,最后依然是无功而返。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使不出那一剑了,但是如今——
满身灵力凝于双手,他紧紧握住空明剑的剑柄,一声清越的凤鸣却从乾坤袋中悠扬传来,那里面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大概也只有那把天阶飞鸾凤鸣弓。
与此同时,巨大的剑灵轮廓隔着区区几步距离与那轮血月对峙起来。那剑灵很亮,轮廓中似乎被填满了灿烂的光线,将无边的夜晚映照得像是白昼一般。
这样热烈张扬的剑灵和对面阴森冷怖场面截然不同,闻衍在强光的保护下,头疼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些,脑袋中也不再盘旋着莫无涯咒语般的告念,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眼下他还是没办法回家。
再不回家,可能就麻烦了。
他这般想着,于是扬剑朝莫无涯狠狠劈去。他不愿意在首鼠两端之中失去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无论他的前世与莫无涯有何牵连,凭他对顾剑寒犯下的种种罪,对天下人造成的所有孽,以及这个要将他吞噬的血月卦……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有任何缓和的可能。
莫无涯必须死,他才能回家。
那一剑闻衍用了十分力,一分都没有保留,清越的凤鸣夹杂的风声朝魔雾的中心呼啸而去,凌厉的剑意和穷奇双翼猛烈碰撞,于平地掀起一阵剧烈的风沙。
闻衍平时放在剑道上的时间并不算多,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闻衍对上莫无涯简直没有一分胜算,但剑意消散之际,不知从何处居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龙吟,强光中缓缓浮现出一只有首无身的饕餮来,闻衍低头一看,自己手腕和手背处的饕餮纹已经消失不见。
莫无涯眉头紧锁,脸上却浮现出一股难以自已的崇拜。不同于别的情感,那是凶兽与生俱来的对于同类强者的慕恋,然而有的凶兽一辈子也许就只能懂那一种关于爱的情感,于是便把那当成了爱的全部真谛。
那幅穷奇飞跃图也慢慢凝出了实相,饕餮和穷奇在半空中对峙,突然间居然毫无预兆地撕打在一起。饕餮好食,张口可吞噬天地日月,撕咬下穷奇的翅膀嚼食吞尽,双眸滴血,面目狰狞,倒与一般的凶兽无二。
但穷奇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飞扑到饕餮身上死死地咬住了饕餮的咽喉,将那一片咬得血肉模糊,似乎下了死口,是想要共赴黄泉。
天地在这一刻混沌不堪,空明秘境中狂风呼啸不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闻衍身上本该留有饕餮纹的地方突然焚烧似的疼了起来,那种切骨般的疼痛几乎让他站立不住,他扶着剑往对面望,发现莫无涯已经跪了下去。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眼睛突然睁得极大,目眦尽裂。他疯了般地朝这边拼命地扑了过来,手却只触到闻衍落下的夜行衣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