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人是邪神这件小事——by山蓝鸲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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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茵斯迷迷糊糊地往被子里缩,最终他的妹妹大概是看出了自己的不舒服, 只是用冰凉的手指覆盖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试着温度。
如此几下,莱茵斯居然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
“啧……”
仿佛是章鱼柔软的触手从瓷盘上撕扯开的粘腻水声在房间中响起。
巨大而灵活的触手握住门把, “咔哒”一声将它锁住,随即,触手尖尖翘了翘,就仿佛是一个偷偷朝后看的小孩子一样折转过尖端,对着床。
在那里,西瑞尔坐在床边,黑瞳温和清润地注视着莱茵斯的半边侧脸,他的下半身数十条粗壮漆黑的触手裹挟缠绕,仿佛深夜无声的海浪。
最开始是一条触手,它从被子和床单的缝隙中钻进去,用尖端贪婪地蹭了蹭莱茵斯的后腰。随即恪守岗位地推开,卷住被子安静地抬起。
西瑞尔身边的触手蠢蠢欲动。
看管家就能知道,这些触手是西瑞尔本身是他的一部分,同时也拥有部分自我意识。在生物结构上,它们其实和拥有副脑的章鱼相似。
寒冷让莱茵斯溢出一声警惕的轻哼,但他太累了,意识完全沉沦黑暗,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
这就给了坏东西可乘之机。
西瑞尔用目光一点点记录莱茵斯的细节,看着他因为紧张攥住被套的手指,露在睡衣外的纤细手腕,被汗水沾湿的发梢和修长的脖颈。
再往下,专门制作睡衣的布料轻薄地覆盖在圣子殿下的身体上,让他漂亮的腰臀线条显露无疑,双腿修长劲瘦,压在被子上。
他看起来有种被欺负狠了的天真。
即使在睡梦中,本能也让莱茵斯察觉到了一点不对。他朝远离西瑞尔的地方挪了挪,喉咙中溢出不明显的求饶。
床垫因为触手的挤压凹陷下去一点,它们就像是巨大的蟒蛇一样围绕着莱茵斯,缠绕上他的手腕脚踝,却又因为西瑞尔没有命令,乖巧地停留在原处。
“真笨……”西瑞尔弯腰,用鼻尖轻轻蹭在莱茵斯温热的脸侧,笑着抱怨,“莱茵斯真是笨死了,连自己侍奉的神明都能弄错。”
一条触手代替了被子,被莱茵斯抱在怀里。
另外一条从后面挨住他的后背,不让莱茵斯有一点逃离的空间。
西瑞尔纯黑的眼珠被血色覆盖,宛若魔神一般俊美的容貌也没办法压制住那份诡谲。
西瑞尔语调很轻松,就仿佛现在这个房间中,没有昏睡的圣子殿下,没有数十条怪物一般的触手。他只是坐在莱茵斯对面,和他闲闲地说着封地上的小事。
——要是这样就好了。
西瑞尔苍白的手指点在莱茵斯的眉间,“吾诅咒背叛神明的信徒……”
男人眼梢狭长上挑,使他像是现在这样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时,带着种狐狸般的狡黠。
后面的声音隐没于黑暗,只有莱茵斯不安地颤动眼睫,那两篇淡金色的睫毛被泪水沾湿。
“我祈求宽恕……父神……我祈求,宽恕……”
一楼大厅,赛琳娜坐在这里等了很久,她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笔直,像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狼。
公爵家的小姐就这么用碧蓝色的眼瞳冷冷盯视着二楼,莱茵斯雪白的房门。
“您可以先回房间,晚饭还有一会才能做好。”管家提醒道。
……
赛琳娜缓缓转过头,“你觉得,我和我的哥哥比起来,谁更美丽?”
如果她的面前有一面镜子,赛琳娜会为自己毒液一般的眼神感到惊诧。
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西瑞尔,怎么有闲心放在这个上面。
管家有着和他主人一样的黑瞳,他看了一会赛琳娜,突然笑了,“我个人的看法是,科博少爷更加美丽。”
赛琳娜的脸在一瞬间扭曲。
“毕竟谁都会被圣洁美好的生物吸引,人类总会为神明折腰。这话也许有些冒犯,但您的哥哥身上,有种令人折服的神性。”
他经常站在西瑞尔身后,赛琳娜身后,乃至莱茵斯身后。作为一个管家,赛琳娜对面的男人平凡而沉默。
但在这一刻,他的声线居然带上了一种让人难以挣脱的诱惑。
——他在告诉赛琳娜,莱茵斯的惑人来源于他的身份。
他是光明圣子。
如果他没有这个身份,西瑞尔就不会再将目光放在莱茵斯身上。
赛琳娜眨了一下眼睛,因为她盯视了对面人太久,居然有一颗眼泪从眼眶中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手背上。
赛琳娜觉得这只是生理反应,但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块布堵住了跳动,冷冰冰地坠在那里。
管家安静地等待赛琳娜做决定,赛琳娜对莱茵斯的爱意已经化为本能,她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加害莱茵斯。
但最终,暗神的蛊惑还是起了作用。
赛琳娜起身,声音冷漠,“我知道了,希望我们今天的对话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如您所愿。”
管家礼貌地让开路,赛琳娜从他面前走过,脚下没有停顿分毫。
——所以,她要怎么做呢?
莱茵斯昏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到第二天的八点才醒来。
他略微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体,每一根被肌肉包裹的骨骼都酸软无力。
不知道是不是莱茵斯的错觉,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平时在被别人触碰以后,只要睡一觉一切都会回归正常。但这一次,他总觉得尾椎骨那里还是酥酥麻麻的。
今天是个晴天,明媚的阳光洒在落地窗前的一片空地上。还沾着露水的微黄枝叶挂在树梢上,摇摇晃晃。有麻雀停在了莱茵斯的窗外,朝里面歪头看来,似乎很好奇。
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任何变化。
……
莱茵斯按了下眉心,“我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这次反应太过剧烈留下了后遗症吗?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圣子殿下的脸又有些烧,他居然是被西瑞尔抱回来的。还被那么多仆人围观。
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出门了。
莱茵斯红着耳尖走进浴室,决定把自己打理干净以后再去向西瑞尔道谢。
客房的浴室非常大,浴缸甚至躺下两个人也足够。莱茵斯心不在焉地解下睡裤,旁边的水龙头已经在哗哗地放热水了。
随即,有什么冰凉细长的东西扫了下他的大腿。
……
莱茵斯指尖一顿。
从醒来开始到现在的隐约不安终于露出了狰狞的样貌,咧着森白的牙齿朝下方的圣子殿下轻笑。
莱茵斯细腻的皮肤上,宛如中欧手绘花纹的深黑纹路并未消失,它们横亘在莱茵斯的皮肤上,仿佛一道代表不详的标记。
与此同时,人类本该早就失去作用的脊椎最后一节由粉白缓缓被染上墨色,连接着一条微微翘起的黑色小尾巴。
似乎是察觉到了莱茵斯的注视,末端的小桃心摇了两下,像是在打招呼。
它大概在高兴主人终于发现了自己,将它从裤子里放出来,但莱茵斯却满脸苍白。
他长出了恶魔的尾巴。
莱茵斯认不出小腹的魔纹,因为关于这都被关系的记录早就被暗神的信徒束之高阁。但属于黑暗生物的基本特征却是每个神职人员都需要记忆的。
在这个有神明的时代,总有些人愿意献祭自己的身体灵魂和虚空中的黑暗生物做交易。很多时候,他们会被欺骗,也有很多时候,他们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会付出代价。
其中一部分就会长出莱茵斯这样的黑色尾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还会长出恶魔角,如果力量足够强大,甚至可以拥有蝙蝠一般的双翼。
对于暗神的信徒来说,这些都是父神给他们的恩赐。
但对于圣子莱茵斯,这是一份再恶毒不过的礼物。
等他回去以后,是要接受检查的。为了防止圣殿中有人背叛光明神,每一次回去的成员都会被带进小屋中接受全|裸检查。
当初莱茵斯的魔纹还能隐藏,但现在,不仅是魔纹再无法消失,身后还长出了一条尾巴……
莱茵斯空茫的目光看向镜中的自己,清丽的脸上苍白一片,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齿间微微碰撞发出的轻响。
如果他这个样子被教会的人发现……
莱茵斯想起之前投入暗神怀抱,而在胸口上纹下标志的牧师。他被绑在十字架上,将罪恶的身体展现给所有人看,而他的老师就站在台下宣告那人的罪责。
莱茵斯下意识扶住水池,冷汗从鬓角滑到下巴,在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没过多久,同一片瓷砖上的水滴成分中就多了眼泪。
被暗神惩罚的小圣子抱住自己的膝盖,如同一只被雨水打湿全身羽毛的白鸟。
……
我得,把尾巴处理掉。
莱茵斯想道。
他机械地套上衣服,在按上门把的瞬间缩回手。
莱茵斯强行让自己冷静,他穿了长袍,没人会看到他腿|间的尾巴。
两秒之后,莱茵斯走出了第一步。
我去厨房拿把刀,再拿一瓶烈酒,这样就好……
莱茵斯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他对光明神的忠诚不仅只是影响自己,还影响着整个科博家族。
要是被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恶魔的特征,所有人都会被牵连。
“莱茵斯?”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小圣子的脊背微微一颤,莱茵斯像是只收惊的小鹿一般回头,碧蓝色的眼瞳中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雾气。
西瑞尔在心中叹了一声。
真可怜。
莱茵斯该照照镜子,这样就会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柔弱可欺,他在看向别人的时候,满眼都是求助,仿佛躺在神坛上将自己献给神明祈求庇佑的绝望旅人。
我又怎么舍得让这样漂亮的孩子忍受惶恐呢?
暗神在心中为自己的恶劣开脱。
他走上前,抬手抚摸了一下莱茵斯的金发,“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莱茵斯摇头,后退一步。
眼泪快速聚满了眼眶,一滴一滴地砸下来。他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或者谁都没有办法救自己。
“……没事。”
西瑞尔伸手将可怜的小圣子抱进怀里,就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因为莱茵斯做噩梦而安慰他的朋友一样,“怎么会没事,你都哭了这边都是冷汗,到底怎么了?”
这次,身体的热意上来得非常缓慢,仿佛在给莱茵斯时间享受西瑞尔的安抚一般。
也确实,莱茵斯被这个拥抱安抚到了。
他双手攥住西瑞尔的衣服,小声啜泣起来。
就一会,让我被抱一会,反正西瑞尔什么都不会察觉。
我太害怕了。
莱茵斯幼猫一样在西瑞尔的肩头轻蹭,“西瑞尔……呜……哥哥……”
这就是意外收获了。
操纵一切的黑暗生物轻轻咬住舌尖,抑制自己某些更加恶劣的想法。
比如说,让莱茵斯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恶魔的特征,他会被教会关在铁笼子里的吧。
再或者,他可以揪着莱茵斯新生的尾巴逼迫小圣子为自己做些什么……
西瑞尔浅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不急。
这些都不急。
他们在二楼的走廊拥抱,而一楼,才从外面回来的赛琳娜缓缓睁大眼睛。
一秒之后,那其中全是暗色。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下营养液,五号写鲛人的番外嗷
第72章
西瑞尔真的很温柔, 莱茵斯想道,就像几年前一样,西瑞尔抱着他, 在他耳边小声安慰。
西瑞尔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 是不是身体哪里难受, 是不是在他这里住的不好。
“……别哭了,莱茵斯。”西瑞尔轻轻舔吻他的睫毛, “你快把哥哥的心哭碎了。”
莱茵斯将额头抵在西瑞尔的肩头, 手指颤抖地圈在他脖颈后, 整个人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男人身上。他轻轻地摇头,委屈到了极致。
哭了一会,小圣子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好在他长出尾巴以后, 就算和男性亲近也再不像从前那样会失去行动力。
莱茵斯推开西瑞尔, “我没事, 只是被噩梦吓到了……好了西瑞尔,别看我。”
莱茵斯偏头,鼻尖嘴唇和耳廓都湿红湿红的,说话声音也软软的。要是有不明情况的看见, 很容易就以为是西瑞尔欺负了他。
但他面前的男人根本不听, 弯腰用手指擦掉莱茵斯的眼泪,“告诉我,莱茵斯,你到底在哭什么?”
这一刻西瑞尔的声线比平时略低, 带着让人陷进去的诱惑。莱茵斯脆弱的神经差一点点就被触动,扑进西瑞尔的怀中将所有委屈都说出来。
……
莱茵斯喉头动了一下,“我,没事, 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做了噩梦而已。你可以让一下吗,西瑞尔。我想去厨房拿点东西吃。”
“你在家的时候都没有因为噩梦找人哭过,怎么来庄园以后变得这么脆弱。”
突然,一道冷冷的女声从西瑞尔身后响起。
莱茵斯愣了下,看向来人。赛琳娜今天穿了一件暗蓝色的长裙,小姑娘一向喜欢昳丽明媚的颜色,莱茵斯记得她衣柜里,深色的衣服只有葬礼上使用的黑裙子。
被妹妹直视眼睛的时候,莱茵斯居然感到了一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