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本座自以为攻 番外篇——by林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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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浅闻言面色稍缓。
“是你伤了他的妖魂,将他送到了澹州岛,他为何要朝我下手?”江浅不解道。
郁辞舟闻言面上略过一丝不大自然的神色,他看着江浅半晌,却没回答。
江浅看着郁辞舟,便觉郁辞舟那神色很是奇怪,耳朵竟稍稍有些发红。
“他身上魔气太重,就连赭恒散人的禁制也无法将他彻底封印。”郁辞舟开口道:“哪怕像你我这样的高阶大妖,只要靠近他,心魔也会被他唤醒。”
这世上,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只要是有灵气思想的活物,心中便一定会有心魔。
但大部分时候,这种所谓的心魔就像是一个执念一般,躲在心底一生都不会被唤醒。
又或者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心魔会被慢慢消解掉。
但一旦沾染了魔气,心魔便会迅速生长,若任由其发展,最后的结果便是会入魔。
所以能唤醒心魔,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天赋。
这魔物若是被放出去,结果必将是天下大乱。
“你的心魔,是什么?”郁辞舟朝江浅问道。
江浅眉头一拧,想到了自己险些入魔时看到的画面。
他的心魔是凤凰妖尊,或者说,是凤凰妖尊对他的期许。
在江浅心里,他不愿让凤凰妖尊失望,不愿做任何忤逆对方的事情。
只因凤凰妖尊是这世上仅有的,他最亲近的妖。
可江浅还是忤逆了对方,不仅离开了广陵大泽,还与兽族沾染,甚至肚子里怀了兽族的骨血。
“你呢?”江浅没有回答郁辞舟,而是反问道:“你的心魔是什么?”
郁辞舟看着江浅,目光中带着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令人有些看不懂。
江浅一怔,想到了自己先前朝郁辞舟问的那个问题。
若那魔物是郁辞舟伤的,为何要找江浅的麻烦呢?
因为……他是郁辞舟的心魔。
只要毁掉了江浅,就等于毁掉了郁辞舟。
江浅:!!!
他怎么会是郁辞舟的心魔?
这一认知让江浅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中。
他一边有些愤愤,凭什么郁辞舟得罪的人要来找他复仇?
另一方面,他又有些茫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郁辞舟的心魔。
关于他们的那些恩怨,江浅已经不愿再想了。
可掰开揉碎了说,也不过是郁辞舟在许多年前的某一个时刻,选择了兽族,而不是他。
彼时的江浅还是个少年,眼里揉不得沙子。
在他看来,郁辞舟选择了兽族,就是公然与他为敌。
他将郁辞舟的选择视为背叛,甚至在此后的许多年里,都心心念念想杀了郁辞舟。
时至今日,江浅已经不愿再计较此事了。
他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已经没有位置了,何苦还要揪着不放?
在平安巷中用羽刃刺伤他时,江浅就决定放下了。
尤其在广陵大泽生活了那么久之后,江浅多少有些明白了所谓的责任。
若是现在郁辞舟要与禽族为敌,江浅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站在广陵大泽这一边。
所以长大后的江浅再去看当初郁辞舟的选择时,心里便没那么怨怼了。
失望还是有的,却不再是恨了。
“当年是你背叛了我。”江浅开口道:“我都没有心魔,你何必呢?”
“我没有。”郁辞舟开口,看着江浅的目光满是坚定。
“你选了兽族。”江浅开口道。
“我没有。”郁辞舟开口,依旧只有这一句。
江浅被他气笑了,开口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重要了。”
郁辞舟闻言目光闪过一丝隐忍,开口道:“我会朝你证明的,阿浅。”
江浅不知郁辞舟要朝自己证明什么,但他如今是真的不想再纠缠这些事情了。
眼下,他只想快些出去,等赭恒散人出了关,帮他解决掉肚子里那小东西,以及他托郁辞舟的福沾染上的魔气。
江浅这念头刚一落下,心中突然就开始变得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他想到那魔气,想到肚子里那小东西,不由自主地又对郁辞舟生出了些许不满。
梦境中凤凰妖尊那满是失望和责备的眼神,就像一根针一样刺在江浅心里。
江浅不禁暗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他要遇到这些事情,为什么要遇到魅魔,为什么会染上魅毒,为什么郁辞舟这混蛋偏偏又将他折腾得有了孕!
想着想着,江浅体内的妖气便传来了异动,惹得他心绪烦乱不堪,双目也不由染上了戾气。
郁辞舟觉察到了他的异样,伸手想要去触碰江浅,却被江浅下意识避开了。
“你当初就不该去广陵大泽。”江浅冷声道。
“若我不去,替你解毒的便会是凤凰妖尊。”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怒目瞪向他,开口道:“你不许提他。”
郁辞舟闻言双目一凛,眼底也不知不觉现出了一抹戾气。
“你就那么怕他?”郁辞舟开口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一直敬畏爱重的妖尊,实际上就是个伪君子,你……”
“郁辞舟!”江浅骤然火起,手中幻化出羽刃便朝着郁辞舟袭去。
郁辞舟闪身避过,手臂却被江浅的羽刃划破了一道口子。
郁辞舟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浅,目光中戾气更甚,然而就在此时,他手里的灵石却微微一亮,刹那间,郁辞舟眼中的戾气消退殆尽。
江浅和郁辞舟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恢复了清明。
方才他们竟不知不觉间被魔气操控了,险些大打出手。
“糟了,这里也有魔气。”郁辞舟道。
江浅收敛起了心神,开口道:“必须得快些离开这里。”
他们万万没想到那魔物的魔气,竟跟透过海水浸染到此处。
若非郁辞舟那灵石,方才他们指不定会被那魔气扰乱心神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在此时,江浅觉察到附近出现了一丝陌生妖气。
那妖气不太强烈,若有似无的,应该是来自一只小妖。
江浅目光四处一瞥,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水中。他手中驭起妖力,而后在不远处的水里设了个结界,那妖气被结界困住,传来了些许异动。
江浅走到水边蹲下,便见自己的结界困住了一直小鱼妖。
那鱼妖妖力低微,被困住后吓得惊慌失措,妖气四溢。
“海里的水族能从这洞里进来,是不是说明他们能通过水道见到那魔物?”江浅开口问道。
“又或许这小妖原本就住在此地,未必是海里游过来的。”郁辞舟道。
江浅想了想开口道:“那便试一试。”
他说罢收了结界,朝那小妖释放出了威压。
小妖被他的威压吓得疯狂逃窜,朝着洞口的另一边拼命游去,却不知道江浅在他身上做了点小小的手脚。
江浅手中依旧驭着妖气,直到片刻后才轻轻一笑,开口道:“他出去了。”
郁辞舟看着江浅,问道:“你想做什么?”
江浅道:“此处水道距离海边不算太远,咱们闭气便能从水里游出去。”
“太冒险了。”郁辞舟道:“赭恒散人在周围设了禁制,万一中途遇到禁制……”
“那小妖都能来去自如,说明赭恒散人的禁制在海里被削弱了。”江浅道:“又或者是日子久了,所以出现了漏洞。”
江浅那架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出去,毕竟此地太危险,那魔物的魔气说不定会越来越重,届时他们说不定会失控互相捅刀子,江浅不想坐以待毙。
郁辞舟面色却很难看,看起来很是抗拒。
江浅一挑眉,开口道:“差点忘了,你害怕水。”
郁辞舟目光落在水面上,面色又有些苍白。半晌后,他开口道:“你先出去吧,此处只有我一个,哪怕是沾染了魔气,也伤不到旁人。届时等赭恒散人出了关……”
他话未说完,便被江浅一把拉过,而后猝不及防随着江浅跌入了水中。
江浅可不敢将郁辞舟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毕竟郁辞舟的心魔是他,万一被那魔物做了手脚,倒霉的还是他自己,所以江浅说什么也得将郁辞舟一起带出去。
身体骤然跌入冰凉的海水中,郁辞舟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几乎都不受控制。
他下意识便想挣扎着往回游,却被江浅拉住手腕,扯进了怀中。
江浅拉着郁辞舟的手臂,让郁辞舟面对他环住了他的腰。
郁辞舟周身被江浅熟悉的妖气包裹,心中那不安的感觉骤然便散去了大半。
他睁开眼睛,透过灵石微弱的光线看着江浅近在咫尺的脸,便见对方漂亮的眉眼此刻微微拧着,偶尔看向他时,带着一丝询问和关心。
郁辞舟怔怔看着江浅,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一幕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郁辞舟的意识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被剥离,理智也几乎荡然无存。
他脑海中一片混沌,眼神渐渐开始涣散,目光无意识落在了江浅紧紧抿着的唇上。
随后,他像是出于某种本能似的,放开了搂在江浅腰上的手臂,慢慢捧起了江浅的脸。
江浅正在奋力朝着洞外游去,觉察到郁辞舟的举动顿时有些茫然。
他见郁辞舟放开了自己的腰,生怕郁辞舟跟不上,于是腾出一只手下意识揽住了郁辞舟。
就在此刻,郁辞舟捧着江浅的脸,朝着江浅抿着的薄唇便亲了上去。
江浅万万没想到这混蛋在水里都要吓死了,竟还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心念急转,暗道这是又入了魔吗?
眼下他们正卡在洞内,丝毫不容闪失。
江浅怕郁辞舟发起疯来自己制不住他,于是驭起妖力直接将郁辞舟敲晕了。
郁辞舟失去意识,身体不由自主化成了黑色猎豹,江浅一手捞起没了意识的豹子,朝着洞口的方向游去。
江浅猜得没错,赭恒散人那禁制果然在海中便失去了约束力。
他虽不知这是什么道理,但好在这一漏洞帮了他们大忙。
将带着黑色猎豹没一会儿便脱离了那洞穴,到了海面上。
江浅抱着郁辞舟飞到了案边的礁石上,只觉浑身脱力,便暂时找了个颗树倚在上头小憩。
他怕小八哥和狼妖他们担心,便找了只海鸥,让对方去给小八哥传了信。
没过一会儿工夫,小八哥便带着狼妖,以及岛上的几个少年找了过来。
“赭恒散人出关了。”狼妖一见面便开口道。
江浅闻言很是无奈,暗道早知道听郁辞舟的话再等等了。
小八哥四处看了看,开口道:“妖使大人呢?”
江浅挑了挑眉,抬手朝上一指。
众人仰头看去,便见四肢瘫软的黑色豹子被挂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那树枝亘在豹子肚子上,豹子的四肢和首尾则垂在两侧耷拉着。若是仔细看去,豹子身上还在往下滴着水。
江浅道:“被海水泡湿了,晾晒一下。”
众人:……
第35章
江浅从树下起身离开,也没理会依旧挂在树上的豹子。
跟着小八哥来的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将豹子弄下来。
最后还是狼妖主动上前,将豹子扛在了肩上。
“妖使大人还活着吧?”小八哥凑上去摸了摸豹子,发觉还是热的,这才放心了些。
狼妖叹了口气,看着江浅的背影,心中暗自猜测这两妖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昨晚郁辞舟明明是进了禁地,怎么一早起来就出现在了海边,还昏迷不醒?
“妖使大人怎么昏倒的?”小八哥先一步朝江浅问道。
江浅回头瞥了一眼挂在狼妖肩上的豹子,开口道:“晕水。”
小八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朝狼妖问道:“他为什么那么怕水啊?”
“我认识他之后他似乎就怕水,但至于究竟是为什么,就不知道了。”狼妖道。
小八哥倒是记得,狼妖此前好像就提过,说郁辞舟很不喜欢坐船。
有一次为了不坐船,不惜沿着岸边跑了好久……
“他不怕清池里的水,怕海水和比较深的河道里的水……”小八哥推测道:“是不是以前淹过水啊?好像是淹过水的,就会比较怕水。”
江浅虽然走在众人前头,却一直留意着身后狼妖和小八哥的谈话。他听到小八哥这话之后不由一怔,暗道郁辞舟何时淹过水?
少年时期他和郁辞舟便认识,江浅不记得那个时候的郁辞舟有怕水的毛病。可是他们分开的时候,郁辞舟虽年少,妖气却已经很强大了,怎么会任由自己轻易落水?
若是旁人迫使他落水,那对方的妖力定然也很强。
江浅一边思索着此事,又不由想起了郁辞舟在那洞里的时候那副面色苍白的样子。他带着郁辞舟入水的时候,郁辞舟很是无措,想着想着,江浅脑海中又浮现了郁辞舟在水里亲他的那一幕。
江浅心中那担忧登时荡然无存,暗道这混蛋看来还是淹得不够重。
少年带路,将江浅他们带到了赭恒散人的住处。
江浅原以为赭恒散人刚出关,少说也得耽搁几日再见他们,没想到对方竟这么着急。
赭恒散人的住处从外头看着颇为清雅,但进了内里倒颇有意趣,院中不仅栽植了花草,清池里还养了鱼,看着丝毫不显冷清。
江浅此前一直以为赭恒散人多半像白鹤一样,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了面才发觉对方看着丝毫没有老态,竟还挺年轻。他那相貌看着似乎比凤凰妖尊都还要年轻,只比江浅看着成熟些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