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渡寒舟 番外篇——by赵酒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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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灭族之恨,那么多的族人都死在天界手中,其中妖力比他强大的不在少数,仍旧难逃一死。他想报仇,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他只能日复一日地不停修炼,只求自己能变得更强。报不了仇,起码别死了吧,不然下去了也没法和族人们交代。
可他没想到他出世那天就被天界盯上了。
他在冰原中游走的时候天界已经吵翻了,一群人嚷嚷着要下界直接杀了他,一群人说雪凤凰就剩这一只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必赶尽杀绝,于是被人讥讽都杀了那么多不差这一只,你骂我我骂你,吵吵嚷嚷,同人间的菜市场也没什么区别。
天帝被吵得烦了,摆摆手道别管他,一只雪凤凰掀得起什么大风浪,若是有什么大不敬举动再好好“管教”便是,其他人这才住口,换上一副慈悲面容恭称天帝英明。
白靖珹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他碰上谢尘舟。
谢尘舟是只无欲无求的鸟,对天界那一堆腌臜事毫无兴趣,给他山头他就要,平日里就是看书与炼药,时不时出去斩妖除魔一番。
约莫是天生的死对头的原因,白靖珹一看到他就烦躁,总想动手,相处多了便发现这家伙还行,两人便一直维系着亦敌亦友的微妙关系。
谢尘舟直言天界一直盯着他,不过只要他不作乱便不会有事。白靖珹嗤笑,说天界装什么慈悲,搞得好像当初觉得雪凤凰一族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便让雪凤凰灭族的不是他们一样。
谢尘舟从不反驳他的话,因为他是对的。灭族之痛谢尘舟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也能做到不出言冒犯。
渐渐地,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连谢尘舟都窥不破的地步。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缺了些什么,修为越高他就越焦躁,有时甚至险些无法自控,但他没和谢尘舟说过。
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打败他的机会。
其实谢尘舟一直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下决心杀上天界,白靖珹也没有解释过。
白靖珹在昆仑冰原里给自己造了几间冰屋,好歹算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可不知从哪一天起,每一天,他的冰屋附近都会有一只妖的尸体。
具体是谁这么做,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是天界之人。
这是在告诉他,你老老实实的,咱们相安无事;你敢生反意,这些妖物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他又造了一件冰屋,把这些妖物的尸体全都放在了冰屋里。那时他已经隐隐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日日看着其他妖物的尸体,怒和恨快将他的理智撕碎了。
直到他和谢尘舟最后一次争吵的那天,他回到冰屋时,在屋门口看见了一排飞鸟。它们的羽毛是纯白的,和雪混在一起很难发现。但白靖珹一眼就看到了,因为它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被血染红了。
每一只飞鸟都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整整齐齐摆在旁边。
他站立良久,撕下一块袖子将它们包了起来,放在冰屋正中央。
半个月后,他便提着剑杀上了九重天。
2021-04-15 00:00:55
第三十九章
谢尘舟回了风鸣大川,当天界使者提着破破烂烂的衣摆找到他时,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跟着使者去了。
若有他在,好歹还能尽力保一保白靖珹,他是这么想的。
离九重天越近寒气便越重,甚至让人怀疑白靖珹是不是将昆仑冰原一股脑搬了过来。
天界使者冻得不行,一边哭一边和谢尘舟诉苦,眼泪还没滴下来就在脸上结了冰。
原本恢弘大气的南天门此时横尸满地,血流了一地,若是没有被冰封住,滴到下界便成了血雨。谢尘舟掠过那一地残肢断臂心肝肠胃,踩在南天门顶端望向金殿的方向。
南天门与金殿还有不短的距离,谢尘舟看到九道冰柱拔地而起,将金殿的顶和部分天兵天将掀了出去。
他心下一紧,快速飞掠而去,将将靠近时险些被一道强劲的剑风打出去。
谢尘舟旋身避到一道冰柱后,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周围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全被冰锥穿透了扎在地上,像一大片刺丛,正中心站着一身白衣染血的白靖珹。
六位天君将他围住,外面还有兵将源源不断向着金殿赶来,白靖珹提着剑站得笔直,一丝惧意也无。他似乎察觉到了谢尘舟的气息,不带任何感情扫了一眼谢尘舟在的位置,又收回视线盯着眼前有两个他高的智梵天君:“我最后问一遍,那些妖是你们谁杀的?”
智梵天君手持巨锤冷哼一声:“再问多少遍都一样,谁得闲去杀那区区小妖?本君碰它们一下,还嫌脏了手!”
话音刚落,明晃晃的剑尖带着白靖珹的怒意直取智梵咽喉。
智梵块头虽大,动作却灵敏,侧身滑到三步外,抡起巨锤砸向白靖珹的脑袋。
靖珹剑与白靖珹如为一体,剑随心动,剑身拍在巨锤侧面,硬是将那万钧之力拨了开去,智梵一时竟收不住,朝着一旁的冬归去了。
冬归天君掌人间冰雪,对上白靖珹却是无可奈何。
她莲步轻点避开智梵落到白靖珹身后,手中披帛轻轻甩出,到了白靖珹面前却带着钢鞭的力道,白靖珹避过后猛抽在地,将冰柱都抽断许多。
六位天君与白靖珹过招,普通天兵天将插不上手,便拉了捕妖网将金殿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其中。白靖珹战力虽强,可六位天君也不是泛泛之辈,白靖珹难免有些左支右绌,肩膀被冬归抽中,布料猛地裂开,骨头都几乎要碎。
谢尘舟眉头紧蹙,召出焚山海便要上前,却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天帝拉住了袖子:“太衡啊,你可算是来了!”
“陛下?”谢尘舟忍住甩开他的冲动,“怎么回事?”
天帝的发冠在先前逃窜时撞歪了,此时随手扶了一把,拉着谢尘舟道:“孤也不知道啊,这雪凤凰突然就疯了!孤让人日日送具妖物的尸体去给他,先前明明已经镇住他了,谁知他突然就打了进来!他比他的族人强上许多,不行不行,太衡,你是凤凰之后,这里只有你能打败他,你去,你去,你去替孤杀了他!”
天帝神色癫狂,手上猛地用力将谢尘舟推进了大殿中。
谢尘舟顺着他的力道落在白靖珹面前,将他与六天君隔开。白靖珹看着眼前人的脊背,冷声道:“滚。”
六天君互相看看,面对着他们二人慢慢退出殿外,谢尘舟这才转过身看着白靖珹。
白靖珹眼中毫无波澜,淡淡道:“来送死?”
谢尘舟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何苦。”
白靖珹猛地抬手向他攻去,剑风削断了谢尘舟的一缕发丝,余波在金殿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他把剑当刀使,朝着谢尘舟的面门猛地劈下,谢尘舟抬剑格挡,两人挨得极近,谢尘舟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飞快道:“收手吧,我能保你一命。”
白靖珹双目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咬牙道:“我只想要你们的命。”
眨眼间两人便过了百来招,金殿还剩下的墙被打碎了,变成一块块碎块四处乱飞。
他一脚踹在谢尘舟胸口,反身向被严严实实护住的天帝冲去,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后背全然暴露在谢尘舟眼前。
2021-04-15 00:00:58
第四十章
天帝大惊,抱住头大喊:“快拦住他!”
白靖珹怒意正盛,出手比先前更加狠辣,一剑将眼前阻碍全部荡开,誓要割下天帝的项上人头。
谢尘舟被他踹到断墙上,差点被碎裂的墙块埋在地下,此时追赶不及,眼睁睁看着白靖珹的剑到了天帝眼前。谁知天帝却一反先前疯癫无能的样子,一手打偏靖珹剑,随后召出了自己的武器——一口大钟。
在场的人谁也没见过天帝出手,更没有见过这口钟,只隐隐听闻现天帝的法器威力无边,他本人能耐算不上多大,偏偏借着法器登上天帝的宝座。
这口钟浑身散发金光,外形看起来与南山寺中和尚们天天敲的那口钟别无二致,只不过体型要小上一些。
周围人齐齐退后,白靖珹看出端倪,也拉开了与天帝的距离,不再近身用剑,而是打算先毁了天帝的法器。
坚冰化作三条巨蟒从白靖珹身后朝着天帝和他的法器直扑,天帝抬手在钟上一敲,声波如有实质将巨蟒打得粉碎,白靖珹冷哼一声,随手一抓一扭,四散的冰突然有了方向,向六天君与外层的兵将而去。
六天君能挡下,可天兵天将们挡不住着密密麻麻的坚冰,有不少人被划开喉咙和腹腔,在地上痛苦翻滚。
白靖珹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天帝身后,左手化作利爪抓向天帝的喉咙,谁知天帝在钟上一敲,白靖珹的动作竟有了凝滞。
在场众人顿时明白了:摄魂音!
白靖珹元神何等强大,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可那短暂的停顿给了天帝时机,已经闪身到六天君组成的巨墙之后,那口钟悬空漂浮着,天帝开始一刻不停地敲击钟身。
钟声层层荡开,越来越急促。他的钟名唤“天音”,是上古真神浮牙的武器,时间少有人能与之相抗。
白靖珹死死咬牙将翻涌的内力强行压下,艰难喘息着盯着天帝所在的地方。
这钟声在诱他入魔。
白靖珹心知不能再耗下去,一步步朝着天帝走得艰难。
天兵天将不知何时缩小了包围圈,前面的人被白靖珹杀了,后面的又补上来。他们像蚂蚁,密密麻麻杀不尽,围堵着白靖珹,咬也要将他咬死。
白靖珹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围杀他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住。
这寒气从九重天上落到凡间,比白靖珹出世那天更为可怖,若是在凡间弥漫开来,不知要多出多少冻死骨。
谢尘舟再次挡在白靖珹身前,灵脉中的火焰熊熊燃烧,化掉那刺骨严寒:“白靖珹,收手吧!”
“你懂什么。”白靖珹眼中满是怨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全、都、该、死!”
而后便是一场混战。
白靖珹被痛与恨、苦与怨折磨了太久太久,他只想将这些伪善的嘴脸剥下,永久钉在昆仑冰原祭奠他的族人和那些死在这些神仙手中的妖族。
可他孤身一人,连谢尘舟都提着剑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剑。
天音的钟声还在响,像凿子一般刺进白靖珹的脑海中,他的七窍都流出血来。
靖珹剑在与焚山海的碰撞中断了,而后那把剑又刺进了他的心脏。
世间最后一只雪凤凰,最终死在了九重天上。
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雪遮住了神仙们的眼睛,谢尘舟剧烈喘息着,趁白靖珹的元神还没散,将他的元神从躯体中抽了出来送往人间,将染血的妖丹藏在自己袖中。
天音的余音散尽时,风雪中站着的只剩下谢尘舟一个。
天帝将天音收起,扶正发冠,整整衣摆,揣着手走到谢尘舟身边:“太衡,干得好!孤就知道你定能杀了他!”
谢尘舟没有回话,天帝也不在意,蹲下身看着地上巨大的鸟尸:“啧啧啧,干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和孤作对呢?全族都死了,自己还要来送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伸出手悬在鸟尸上空做了个抓取的动作,而后猛地皱眉:“怎么回事,他的元神呢?”
“散了。”谢尘舟收起剑,“再也聚不起来了。”
天帝沉默一瞬,突然笑了:“好,好!”
又将手按在心脏的位置,那里还有焚山海留下的狰狞伤疤。他掌心似乎微微疼了一下,但他没在意,只问:“怎么妖丹也不在?”
谢尘舟道:“我拿了。”
“若是他运气好还能再回来,必定要来找我取回妖丹,不会再来找天界的麻烦。”
天帝的目光紧锁在谢尘舟脸上,谢尘舟平静与他对视,不露任何端倪。
良久,天帝点点头:“行,孤准了。”
2021-04-15 00:01:01
第四十一章
过往一幕幕在白惜渡脑海中闪过,仿佛重活一遭。他睁开眼看着天青色的床帐,几乎想不起今夕何夕。
他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心口,没有伤口,妖丹也好好地待在心脏中。
手掌下移到微微凸起的腹部,他有些茫然,珠胎怎么长这么大了?
谢尘舟推门进来,看到他后微不可见地愣了愣,道:“你醒了。”
白惜渡抬头,瞳孔骤缩:利剑穿心的痛、镇妖塔里磋磨的苦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和脸孔齐齐涌上心头,在越来越快的心跳中,白惜渡掀被下床走到谢尘舟面前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谢尘舟本可以避开,可他没有动,默默受了这一掌,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了血迹。
他伤白惜渡太深,白惜渡就是活剐了他,他也认了。
白惜渡一脚蹬在他胸口将他踹到墙边,随手抄起椅子猛砸,什么妖术仙法通通没想起来用,只想着把眼前这人打死解恨。
椅子被打散时,谢尘舟发出忍痛的闷哼声,白惜渡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戏耍我,作弄我,好玩么?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谢尘舟捉住他的手腕,艰难道:“是我对不住你。”
白惜渡空着的手中凝出一道冰锥,猛地刺进谢尘舟的胸膛,只差一寸便会扎到他的心脏。
谢尘舟口中溢出鲜血,闭了闭眼重复道:“是我对不住你。”
白惜渡不再理会他,甩袖化作鸟身朝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