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渡寒舟 番外篇——by赵酒良

　　天帝听闻此事，否了探子将雪凤凰带回的提议：“不，既然他们俩在凡间遇上了，我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于是他把那个国师送下了凡。
　　谁能想到将那雪凤凰关在镇妖塔中那么久，他非但没死反倒被谢尘舟救了出来！
　　天帝怒拍大腿，早知如此当初知道他变为文鸟时就应该直接把他宰了，哪还会有今天这么多事。
　　现如今谢尘舟摆明态度要护着他，天界碍着谢尘舟也不好再对雪凤凰出手。
　　天帝越想越烦，一甩袖子回了寝宫。
　　谢尘舟做了个梦，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雪凤凰白靖珹。
　　那天许云松来找他，说自己炼丹还缺一株昆仑的雪母草，来他这儿看看还有没有。谢尘舟的也用完了，干脆去昆仑采。
　　许云松怕冷，不乐意去那天寒地冻的地方，谢尘舟也不在意，独自前往昆仑。
　　破风声传来，他猛地闪身到一旁，一只纯白的巨大鸟兽落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谢尘舟感觉到了它身上浓重的妖气和森森寒气，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与它对视着。
　　雪凤凰翅膀一挥，在掀起的漫天风雪化出人形。
　　他背着手，歪着脑袋打量谢尘舟：“你谁啊？”
　　谢尘舟缓缓举起手让他看清自己手中的雪母草：“我是来采药的。”
　　他并不想和雪凤凰起冲突，动作轻缓，避免激怒对方。
　　白靖珹向前走了两步，明明是正常行走的动作，却是立刻到了谢尘舟面前，再有一步就能碰上。
　　谢尘舟定在原地，没有避开，任白靖珹轻轻踮起脚凑近他颈侧。
　　白靖珹轻轻嗅了嗅，又站了回去，一脸纯真地抽出剑：“我果然没闻错，你身上有火焰的味道。”
　　他笑了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讨厌火焰。”
　　谢尘舟闪身躲过接连向他飞来的巨大冰锥：“我没有恶意，只是来采药。”
　　白靖珹紧随而至，重复道：“我讨厌火焰。”
　　谢尘舟无奈，和他过起招来。
　　白靖珹剑招狠辣，寒气几乎能将人呼出的气都冻住，谢尘舟心底无奈，一退再退。
　　白靖珹突然收手，不高兴地噘着嘴：“你躲什么，你看不起我吗？”
　　谢尘舟离他八丈远，心说这雪凤凰怎的言行举止如此古怪，甚至透着股孩子气。
　　白靖珹收起剑，手里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哎，你叫什么？”
　　他的头发长至脚踝，未用任何东西缚住，被风吹着轻轻飘动。
　　谢尘舟看着那一缕发，答道：“谢尘舟。”
　　2021-04-14 23:59:38


第十四章
　　白梦华喂白惜渡喝下最后一口药，用布巾给他擦了擦嘴。
　　白惜渡昏迷至今仍然未醒，白梦华焦急之余也无可奈何。在那镇妖塔里待了那么久，能活着已然是万幸。这一身的伤，只能慢慢养着。
　　她想去栖霞山庄求师尊相助，可白惜渡如今的状况不宜移动，她也不敢再留白惜渡一人，只好每天一粒给他喂谢尘舟留下的丹药。
　　他们之前在屋子前后种了些益气补血的草药，这么多年竟然还生得好好的，白梦华便采了熬成汤药喂白惜渡服下，聊胜于无。
　　她给白惜渡脸上的伤细细上了药膏，凝视他良久，像小时候那般轻轻点了点白惜渡的额头：“惜渡啊。”
　　“阿姐给你做许多好吃的，快好起来吧。”
　　在昏迷之中，白惜渡看到了许多闪现的画面，有一望无际的雪原、冒着热气的菜肴、屋檐下摇晃的红灯笼，杂乱无章、一闪而过。
　　很快地，那些画面便被浓重的黑色吞没。
　　谢尘舟醒来时，望着头顶的床帐有些出神。
　　他与白靖珹当真许久没见了，大梦一场，恍若隔世。
　　当年他和白靖珹其实并无太多交情，顶多能坐在一起喝杯酒。且白靖珹那阴晴不定的性子，酒还没喝完就能和他打起来。
　　他突然很想知道他在人间与白靖珹，也就是白惜渡，之间的故事。
　　“师傅，师傅！”胡双跑进书房：“太衡仙君又来啦！”
　　谢尘舟仍在上次那位置上坐着，没等司命寒暄完便道：“我要清鉴宝镜。”
　　司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憋死。
　　要清鉴宝镜是个什么意思，借来看看还是要走了就不打算还了？
　　谢尘舟在他憋死之前又补了一句：“三天后还你。”
　　盯着谢尘舟那凉飕飕的目光，司命不敢说不，双手奉上宝镜扒着门框目送谢尘舟远去。
　　可千万要保管好啊。
　　谢尘舟拿了清鉴宝镜却没急着用，收好之后来到了白家门口。
　　白梦华恰好出门倒药渣，看到谢尘舟欣喜道：“太衡仙君。”
　　谢尘舟点点头：“他醒了吗？”
　　“还没有。”白梦华请谢尘舟坐下，给他倒了盏茶，“家中只有这样的糙茶，仙君别嫌弃。”
　　“无妨。”谢尘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和我说说他的情况。”
　　“是。我照仙君说的，将仙君留下的丹药一日一粒喂给他，辅以自己熬的益气补血的汤药，惜渡的伤比先前好了一些。但他元神受的损伤至今仍未有好转，内力全失，至今不曾醒来。”
　　“我明白了。”谢尘舟点点头，“你弟弟的实力比起你如何？”
　　白梦华道：“惜渡有些先天不足，修炼进度一直缓慢，结丹晚，妖力弱，我用上三成力便能打得他还不了手。”
　　他话锋一转：“白姑娘可知那镇妖塔是什么地方？”
　　白梦华皱眉，什么地方？不就是镇妖魔的地方吗？
　　谢尘舟放下茶盏：“白姑娘可还记得那日刚入塔不久，就感到了镇妖塔的压制？”
　　白梦华点点头。
　　谢尘舟又道：“可我是从镇妖塔第九层将令弟带出来的。九层高塔，一层空置，九层最凶。按你先前所说，令弟已经在镇妖塔中关了二十四年，凭他的实力，该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白梦华猛地起身：“不知仙君何意？”
　　谢尘舟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你听说过雪凤凰吗？”
　　2021-04-14 23:59:41


第十五章
　　白梦华隐隐猜到谢尘舟要说什么：“听过，昆仑飞出的雪凤凰。”
　　谢尘舟静静望着她，目光少有的温和，说出的话却让白梦华如坠冰窟：“白惜渡就是雪凤凰，本名白靖珹。”
　　白梦华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强笑一声：“仙君，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惜渡是我看着破壳守着长大的，他的资质不过平平我最是清楚，雪凤凰能与您一战何等强大，惜渡怎么可能会是雪凤凰？”
　　谢尘舟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踱步到床前看着白惜渡。白梦华知道当年诛杀雪凤凰的就是谢尘舟，担心他对白惜渡出手，下意识挡在他身前。
　　谢尘舟也未计较她的举动，只道：“若我没猜错，白惜渡的原身和你们一族都不太一样吧？”
　　白梦华回头看了一眼白惜渡，点点头：“惜渡的喙要长上许多，尖上泛金，可其他地方却是无甚差异，若说是雪凤凰，这也不像啊！”
　　谢尘舟暗自摇头。
　　当年他虽送了雪凤凰的魂魄下凡，但并未关注具体落在了哪里。现在看来，他怕是落在原属于白惜渡的那枚蛋上，把原主给吞了。
　　“你先前说他先天不足？”
　　“是，惜渡破壳晚上许多，筋脉脆弱天生带病瘦弱无比，时时一副要咽气的样子，大了也时常生病。”
　　谢尘舟了然，这是伤得狠了、内丹又被剔的缘故。
　　白梦华不知谢尘舟到底想干什么，正要问，就见谢尘舟又拿出个瓶子和一个布袋：“先前那瓶吃完后，接着喂这个。他伤太重，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你也不必焦心，慢慢等便是。这里面有些药草，混着门前的那些煎成汤药。”
　　他沉吟片刻，递给她一只纸鹤：“天界已然知道了你弟弟的身份，不知是否会暗中使手段，你日后要多加小心。遇到什么急事或是危险，将这只纸鹤毁掉，我便知道了。”
　　若是许云松在这里，一定会惊叹谢尘舟原来没有得多说一句话就会死的病。
　　白梦华连连道谢，待谢尘舟走后便关上屋门，将上次与许云松在塔外等待时许云松给她的防御符咒贴在门背上。她不知道的是， 谢尘舟已经在屋外布下了结界，能隐去他们的气息与踪迹。
　　谢尘舟走后没有立刻回九鹿山，而是沿着山路慢慢走着。
　　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仿佛这条小小的山路他已经走了千百遍。
　　雀山虽说只是一座小小的山丘，但树木葱茏花草繁茂，因着离皇城近，多多少少沾了些龙气，适合修炼，这山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小妖小精怪。
　　谢尘舟在一棵树下站了会儿，那树哆哆嗦嗦，垂了个红果子到谢尘舟眼前。
　　谢尘舟静静看着那果子没动作，树抖得更厉害了。
　　他伸手摘下那果子，轻轻点了点头：“多谢。”
　　而后又向山下走去。
　　小妖小精怪们哪里见过谢尘舟这样的仙君，他又惯常冷着脸，除了几只胆子大的飞鸟敢一路跟着他，其他的或是藏在草丛中、或是挂在树上露出脑袋偷看。
　　谢尘舟也不去理会，随手用帕子擦了擦那红果咬了一口。
　　还挺甜。
　　2021-04-14 23:59:43


第十六章
　　谢尘舟顺着小路下了山，化出幕篱戴上，遮住了脸，这才向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挑着木柴下山的樵夫瞥见那天青色，揉揉眼睛再看，眼前仍是那条砂石路和几间错落的小屋，两旁树影婆娑，旁的什么都没有。
　　樵夫心道：莫不是撞鬼了，可那等身姿估摸着也不是鬼能有的，难不成是神仙？
　　他摇摇头，胡思乱想什么，神仙是凡人轻易能见到的吗？
　　赶紧把柴拿去卖了才是正事。
　　谢尘舟行至城中，寻了一家茶楼。
　　这茶楼比起旁的建筑要高上一些，谢尘舟坐在最高层的包间内，从左手边的窗望出去，可以看到那宫墙，以及墙内的金顶。
　　他心底泛起一丝厌恶，将窗关了，打开了另一侧的窗。
　　集市上人头攒动，卖花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为姑娘们送去朵朵鲜花，或是插在发间，或是别在衣上，买卤味的铺子前排了长队，摊主忙得脚不沾地，拿着油纸包按照客人们的要求将卤味包好，远处卖肉的屠夫尖刀划过，那宰好的猪便皮肉分离，等着别人来挑。
　　谢尘舟轻抿杯中苦茶，就着一碟茶点，看得认真。
　　他从前和族人一起住在风鸣大川，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后来搬到九鹿山上，山间小动物挺多，但有人形的就他一个，也就与许云松等好友在一起时才会说上几句话。
　　此时置身在这集市之中，喧嚣之余却也有别样的热闹。
　　饮尽最后一口茶，他下楼混在人群中慢慢走，待到天色渐沉，往小巷中一拐便没了踪迹。
　　回到九鹿山的静室中，他从袖袋里拿出清鉴宝镜，并指在镜面上自上而下一抹，一眨眼的时间，周围情景改换，他又回到了雀山上白家的小屋外。
　　他看到一个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半大少年，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正在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只白净的手扶在门框上，手的主人声音软糯，语调中还带着初醒时的潮湿：“你来的好早呀。”
　　杨辰闻言失笑：“午膳的时辰都过了。”
　　谢尘舟跟着那两人进了屋内，安安静静做一个合格的看客。
　　杨辰带来的油纸包内装的都是白惜渡爱吃的，已经片好的整只烧鸭、一斤卤牛肉、两碗拌面、两碟桂花糕摆上桌，白惜渡闻着香味摸摸肚子，这才觉出饿来。
　　杨辰与白惜渡面对面坐下，白惜渡看他一眼：“你也没吃？”
　　“这不是来和你一起吗？快吃，等会儿带你去玩。”
　　谢尘舟瞟了两眼杨辰就没再看了，而是细细打量着白惜渡。
　　白靖珹身上有股别扭怪异的孩子气，成了白惜渡后，可能是因为涉世未深，又被白梦华护得好，倒还像个稚儿般纯澈。
　　他吃得专心致志，连杨辰什么时候停了筷子支着脑袋看他都不知道。
　　谢尘舟睨了杨辰一眼，做什么看得这么目不转睛。
　　白惜渡吃相还算文雅，速度却不慢，两颊被撑得鼓鼓囊囊。从前的白靖珹吃仙草、饮冰露，但身为大妖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眼下看着白惜渡如此，觉得有些新奇。
　　白惜渡嘴角沾了一点桂花糕的碎渣，谢尘舟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替他擦去，对面的杨辰便已抢先一步：“吃得像个花脸小猫。”
　　谢尘舟盯着那在白惜渡嘴角摩擦的手指头，暗自攥紧了拳头。
　　2021-04-14 23:59:46


第十七章
　　白惜渡抱着茶盏消食，杨辰揉揉他的脑袋：“我带你进宫吧？”“进宫？进宫做什么，宫里好玩吗？”
　　杨辰偏着头想了想：“不好玩，但是有许多好吃的，还有很多珍藏话本。”
　　白惜渡眼睛晶亮：“好，那我们快些去。”
　　杨辰一转眼珠子，为难道：“可是皇宫戒备森严，我不好带人进去，这——”
　　白惜渡一把抓住杨辰的手，热切地望着他：“我变回原身，你把我揣在袖子里。”
　　杨辰道：“那不行，闷着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