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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徒为尊 番外篇——by木已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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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总不能是我对明掌门做了什么吧……”依旧是轻飘飘的语气,喻见寒勾唇笑道。
  “掌门可得擦亮眼睛,莫将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将血仇奉为至亲才是。”喻见寒在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依旧泰然自若,他从袖中轻轻勾着红绦,一块破碎的玉牌便晃晃荡荡地坠在了空中。
  木虚一下便看直了眼,他瞪大了眼,死死注视着上面的明若二字,嘴唇颤抖,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明若掌门音讯全无,世人只道他去了闵守谷,可他真的去了吗?”喻见寒放低了声音,就像是恶鬼般轻声诱导道,“木虚掌门不妨仔细想想,这则消息究竟是谁透露的?”
  “林宗主……”老掌门的目光逐渐混沌,他顺着喻见寒的话,喃喃自语。
  怀疑的火种已经点燃,只需添上一笔,便能让它彻底燎原。喻见寒的眸色深沉,他状似无意地感叹:“而且,那日魔宗闯殿之事,也未免太过凑巧——偏偏还是放置命牌的奉天殿。”
  既然南箬能与厉烨勾结,为何承昀不能与魔宗勾结呢?
  玉牌垂到了木虚的面前,他隔着婆娑昏黄的泪眼,颤巍巍地伸手接过。
  温润的触感,明灭的微光,无不化作剖心的利刃,浑浊的热泪顺着眼角的深纹淌下,可在入手的第一时刻,木虚便发觉了异样,他几乎哑了嗓子。
  “这……这不是命牌的光!”
  木虚愕然失声,他摩挲着玉牌上的裂纹,心里的猜测越发荒谬:“这是青邪针的痕迹……”
  青邪针,便是荒演门青邪鬼君的独门绝技。他也是易云庭的一员,与林斯玄等人渊源颇深,关系甚好。
  喻见寒收回了手,他转身向后踱了两步,开始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地上的月易。他随口应道:“我赠予掌门的礼物,自然不可能是简单的命牌——里面还养着明掌门的残魂。”
  “至于明掌门究竟是为何人所害、神魂破碎,他的命牌上为何留有青邪针……掌门不如用引魂术,亲口问问明若掌门。”
  这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一切都格外明晰了——喻见寒就算是再如何手眼通天,他也不可能要挟林斯玄宗主为他圆谎。
  青邪鬼君向来与他兄长不对付,命牌上又有青邪针,而与那人交好的林斯玄宗主却对外宣称,说明掌门去了闵守谷。
  其实在过去的岁月里,木虚曾不止一次怀疑过有人暗害明若,但却没有证据,外加宗主信誓旦旦的说辞,他也只道自己多心。
  如今证据确凿,想来却甚是可笑。
  喻见寒既然能将命牌与残魂一并交出,便说明了他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就算明知道他别有用心,木虚也只能认了,毕竟那人用以施恩胁迫的,确实是他最渴求的东西。
  “只不过是换了一条看门狗罢了。”木虚掌门自嘲道。青邪鬼君杀了明若,宗主林斯玄遮掩真相,随后又将他推上掌门之位,继续为他们看家护院。
  老掌门像是一瞬苍老,他抬眸看向了面前那人,声音疲惫不堪:“说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故意诱来月易,又亲手揭开这一切,他从不信面前心思缜密的九州剑尊,会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好人。他的一举一动,背后定有深义。
  喻见寒注视着地上被黑气萦绕,脸憋成青紫色的月易,突然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敢问掌门,残害无辜当如何处置?”
  “当诛。”
  喻见寒眉眼含笑,他拂袖朗声道:“月易于紫训山偷袭同行友人,杀人夺宝,罪孽深重,那就烦请掌门动手,肃清奸佞,昭彰天理。”
  闻言,地上那人惊骇地淌着泪,口中“呜呜呜”叫唤,涕泗横流,极其狼狈。他眸中是哀求与惶恐,不住摇着头,想往后蜷起身子。
  喻见寒脸上笑意越发浓厚,他微微俯身,眼神却冰冷一片:“月道友,你在紫训山的做派,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老熟人。我着实想不通,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你与那付连承,都喜好以折磨|虐|杀为乐……”
  正准备动手的木虚闻言,手却微微一顿。只片刻,他又沉默着继续探手向前,丝毫不顾身后传来的微弱的劝阻。
  脖颈处的勒力越发加大,在那人惊惶绝望的目光中,喻见寒勾起唇角,他薄唇轻启,语气分外温和:“对了,你的好友陆威托我问候一句——”
  “不知月兄何时入黄泉。”
  只见月易的瞳孔一瞬瞪大,他挣扎的幅度一瞬加剧,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下一刻却全然松懈下来,失了气息。
  木虚掌门翕动着唇,他脸色苍白地收回了手,干枯苍老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头也不曾抬,只愣愣地问道:“你方才提到了……付连承。”
  “可他,不是早死了吗?”
  喻见寒倒是没想到老掌门还有力气问话,他颇为诧异地看了木虚一眼,却又笑了起来,倒也不加避讳。
  “对,我亲手杀了他——虽然这个人无恶不作,可你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他了。”
  “毕竟作为无焉河的守门人,他算是易云庭最大的功臣。要不是他,掌门以为心魔渊之事能藏多久?易云庭的这层皮,怕是早被扒得干干净净。”
  “喻见寒,你什么意思?”木虚拧紧了眉,颤声质问。
  “不然,掌门以为百知阁的越期非长老是怎么死的?”
  看着木虚茫然的神色,喻剑尊哑然失笑,他无奈轻叹道:“也许,掌门根本听都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
  “但有时候,小人物的直觉是你无法想象的。越长老早就察觉到了心魔渊的端倪,也找到了易云庭的线索,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付连承便杀了他。”
  “巧的是,付连承想如法炮制,也这般解决了我。”喻见寒眼中的笑意更加温和,他弯了眉眼,“只可惜,那次死的人——却是他了。”
  “其实在易云庭眼中,你、我、明若掌门,我们如何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小人物?我们该是盟友,而非仇人。”
  “他们认为,你是最适合当承昀宗掌门的人,恰巧我也这样认为。”喻见寒慢慢地理好了衣袖,最后看了瘫在地上的老者一眼,话音带笑,意有所指道:“我会替你清除所有桎梏,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接手承昀宗这块摊子……”
  他的语气明明一如既往地温吞和煦,但却像是有毒蛇慢慢缠上脚踝,一路蔓延上脊背,最后停留在耳畔处亲昵吐着信子。
  “木掌门,你会听话吧。”
  听我的话,看好承昀宗,正如你曾经做过的那样,处理好一切事情。
  ……
  那人终于走了,沉重的雕花殿门吱呀阖上,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丈,缓缓闭眼,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整个大殿又陷入了沉寂,唯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预示着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地上躺着两人,一个是早已没了生气的月易,另一个则是浑身被汗浸湿的温秉言。
  他脸色苍白,额上冷汗密布,眼前更是一阵阵地发黑。
  而当他的眼神触及到了地面的某物,又慢慢坚定起来——那枚传讯烟就掉在了他身前不远处。温秉言咬破舌尖,铁锈味瞬间弥漫,剧烈的痛楚勉力维持着他濒临溃散的神志。
  一定不能让喻见寒得逞……
  一只颤抖的手,正慢慢探向那枚小巧的传讯烟,就像是沙漠中的濒死旅人,正伸手渴求着绿洲的清泉。
  而这些琐碎的动作终于唤醒了愣神的木虚掌门,他从梦魇中醒来,却惊觉噩梦还未结束,原来他早已身处更绝望的深渊。
  见着青年正艰难渴求着那枚决定生死的传讯烟,木虚彻底清醒过来,他打了个冷颤,霎时连滚带爬地膝行过去,就像是嗅着肉包子的饿狗——在温秉言即将触及到那物的瞬间,他将它恶狠狠地夺了过来。
  “掌门?”
  看着地上青年难以置信的目光,老掌门一手攥着传讯烟,一手死死扣着破碎的命牌,他翕动着唇,哑声致歉:“秉言,对不起。”
  他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颤声哽咽道,“我得听话啊。”
  “你不能……”这样做。
  青年虚弱的声音传来,却总归湮灭。
  话音未落,温秉言的世界彻底暗了下去,整个大殿里寂静无声,只有破碎的玉牌还在隐隐亮着微光。老掌门抹了一把老泪,终是将头抵在兄长的命牌上,无声恸哭起来。
  残魂还在就好,有消息就好。
  最难熬的苦海许是——赐以希望,更赠予绝望。
  “却见那丰神俊秀的探花郎,一刀斩了、那马寇的头——”被血浸透的留音简突然亮起了微芒,无端开始继续响了起来。
  音简里面本该是月易刻意留存的对话,可当时他拿其佐证时,却变成了不知来源的咿呀戏腔。
  气急败坏的月易立刻掐灭了音简,他自然也没有细听,其中唱的究竟是什么曲。
  如今,那音简就散落在他的身侧,正对着主人瞪圆的眼睛。幽幽戏腔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就像是娇艳的鬼魅正用着抹了鲜红丹蔻的玉指,半掩着脸庞,发出嘲弄的轻笑。
  “那匪寇的头,骨碌碌,血溅了满山路——”正是凡间戏园子里最热的那折《鬼探花》。
  *
  被断了灵脉,折了一身骨头抛入无焉河时,喻见寒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只可惜,为了折磨他,付连承还特意取了避水珠给他,让他在经历漫长的折磨后死去。
  除了疼痛和寒冷,他再也没了任何感受。
  也许死才是一切噩梦的解脱,但如今的他,连解脱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避水珠微微破碎,咸腥的海水倒灌涌入鼻腔,胸腔骨裂的痛苦让少年喻见寒甚至没力气完成一声咳嗽,他只能任由窒息的感觉将自己淹没。
  真冷啊,我是要死了吗……他被彻底剥夺了呼吸的权利,无法挣脱地沉入了深渊。
  “小孩,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东妄海?”
  恍惚间,喻见寒听到了一个带笑的声音,他张张嘴,喉咙却如火燎般疼痛,无法说出半个字。
  “我带你出去。”
  在无尽黑暗中,那只泡在海水中冰冷的手突然被温热的手握住,零星的暖意几乎要让濒死的少年落泪。
  冻僵的指节微微弯曲,他勾着了最后的那点希望。
  好。

第48章 恶鬼生(九)
  “你说,喻剑尊与我儿都在那云行车马里?”衣着华丽的妇人揪紧了衣袖,蹙眉道。
  越延津肯定道:“百沧亭周围都是研香木,喻剑尊来了以后,我用寻踪蝶跟踪过,他回了承昀宗后便一直无动静,但如今就在这马车里。”
  “可依照常理,剑尊他出行从不曾坐过车马的……”古牧发提了一嘴,惊觉妇人脸色愈发苍白,又匆匆闭了口。
  喻见寒出行从不曾坐云行车马,如今却一反常态,这已经能说明存在猫腻了。况且前几日,临夫人传讯给临清越,故意以身体不适为由,想让临清越回趟雾匀州……
  可谁能料到,平日里极其孝顺的临家少主却遮掩着拒绝了,他的语气里还透露着些许虚弱,就连在临夫人身边的越延津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临夫人听得出自家孩子的敷衍搪塞,她担心清越被人胁迫,倒也不敢多问。直到匆匆结束传讯后,临夫人立刻沉了脸色,对着越延津严肃道:“两位想要什么,只要我临家能拿出的,绝不推辞。”
  雾匀州临家财大气粗,喊来道行高的修士自然容易,凑些缚灵绳、朱砂更是不在话下。
  虽然应召之人谁也不明白临家急召的用意,但拿人钱财□□的道理还是懂的。
  不就是在东妄海周围准备好,随时去布置万灵锁阵么……包吃包住,还有酬劳,傻子也愿意!
  于是许多宗门的弟子纷纷加入其中,他们一早便被安排在东妄海不远处的城镇里,平日里就晒太阳逛一逛,随时听候吩咐。
  临邺权俩口子放心不下,便跟着越延津一路来到了芷城。那里便是云行车马交接的地界,众人也会在此处休整一日。
  云行车马,顾名思义便是行在云间的车马,它是修真界最常见的存在。
  一般宗门大聚时,各宗长老尊者怎么可能磕碜地御着法器就来了,一点都不贵气——于是,云行车马应运而生,六匹威风赫赫的白鬃翼马踏云而行,展翅翱翔,格外尊贵。
  但缺点就在于,由于修真界有不惊扰世人的规矩,所以路过凡人地界的时候,不可过于张扬,翼马就只能收了自己的翅膀,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走。
  如今,越延津等人明白此趟目标是东妄海,他们更摸准了此行的路径,自然能在修真界与凡界交接城镇堵上云行车马。
  “今夜我将夜探驿馆,最好能与剑尊接应上,问清当前情况,好安排下一步打算……”
  越延津一边说着自己的计划,一边掏出了窃声隐虫——这是百知阁顶级的手段,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附在衣摆处,自由出入各种阵法,无人察觉。
  “千万找寻我儿踪迹!”临夫人再三恳求。
  “自然。”那人颔首保证道。
  *
  夜深了,云行马车就停在驿馆中央。趁着守卫松懈的瞬间,夜色朦胧中,林叶间一道隐约的黑影如疾电般闪过。越延津捏着幻术诀,悄然潜到了马车的背后。
  一丝紊乱的微风吹散了守卫的睡意,他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狐疑地往车马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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