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为尊 番外篇——by木已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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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不是你们剑修的小老婆吗?我不管,就要叫栖来。”
“不要。”
“不管,栖来栖来栖来。”
“不要。”
……
这头的谢迟还在时不时地偷笑出声,喻见寒心情却莫名地好了起来,他决定让自己的心情更好些,便开口道:“阿谢,我们何时动身去临武峰?”
“啊……”笑意凝固在嘴角,要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谢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说辞,“我昨日数了数赚来的灵石,够用了,便无需再去临武了。”
东西都拿到了,还去临武干什么,真去取木里香?
不至于,不至于……
喻见寒却没有追问,他含笑认了这个理由,只是话锋一转:“那可能要麻烦阿谢,陪我去一个地方了。”
谢迟歪了歪头,不解问道:“什么地方?”
喻剑尊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地给自己斟了杯茶,借着饮茶的动作,掩去眼底的跃跃欲试:“我们要去趟……”
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他的眸中闪过奇异的光,就像是对上了无知无觉猎物的凶兽,残忍又兴奋。
“紫训山。”
第9章 东妄(九)
“你是说,我们要去救闯你禁地的人?”谢迟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该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吗?”
喻见寒好脾气地解释:“他们也是以为紫训山有什么奇珍异宝,这才贸然闯入,如今几宗的精英弟子音讯全无……”
说到这儿,喻剑尊叹了口气,颇为忧虑地皱起了眉:“我怕他们会继续派人进去,只怕到时候,会有更多无辜者丧命……”
谢迟几欲开口,却又生生咽了回来。
他憋了一肚子闷气,又着实没法斥责面前陷入自责的人。
他还以为去紫训山是要做什么,结果等问清楚才知道——
紫训山是一处未知的险地,喻见寒某次路过,差点误入其中不得出。而等他负伤闯出了紫训山范围后,却骤然惊觉,自己的记忆有损。
他脑海中有关紫训山的一切记忆,竟然皆数消失了。
喻见寒只记得自己进了紫训山,然后负伤而出,其中有什么,他又遭遇了什么,竟是悉数忘却了。
这般异常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等他回去如实禀明后,承昀宗便派遣奕修长老前往探查。
结果,精通迷阵的一方大能竟杳无音信,终不得出。
紫训山就像是饕餮的巨口,囫囵地吞吃了所有进入的生灵。
承昀宗大骇,却又不敢声张,只匆匆吩咐喻见寒,一定要守好紫训山,莫再让无辜者再受难。
呵,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
谢迟没好气地指出:“紫训山固然危险,但承昀宗明摆着就是——知道自己进不去,又觉得里面有宝贝,舍不得,这才哄着你去守。”
“说什么不让无辜者误入,我看他们是小嘴抹了蜜,给自己脸上贴金,也只就能骗骗你了!”
喻见寒见他生气的模样,倒是丝毫不介意地笑道:“或许他们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我也确实,不能再让人进去送命了。”
啊这……你也别修剑道了,茹素侍佛才是归途。
谢迟已经没有力气再同这个满心满眼只有苍生的顽固分子掰扯了,他无奈地摆手,依旧有些不解:“可是据你所言,你在山外设下的是警示禁制,又怎能保证他人不强行闯入呢?”
“一般情况下,强闯的人都没法走出来,而且……我还用了一招。”喻见寒勾起嘴角,眉间藏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喻剑尊的这番模样着实罕见,像是在野猫面前悬着一块鱼干,谢迟的好奇心被引诱起来了,他忙问道:“什么办法?”
喻见寒也不卖关子了,他坦诚解释:“那时魔宗一门主屠戮了一座凡人城镇,我受人之托前去追捕。他听闻后,对我心生怨怼,想来个下马威,就径直闯入了紫训山界。虽未深入,却在山口处写下了‘到此一游’的挑衅之词。”
“我自然遂了他的愿,在魔门的庆功宴上取了他的性命。但那时,我却故意打出了另一个名号——”
他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擅闯紫训山者,死。”
此后,无人再敢触他霉头。
“而如今,各宗以为那是我的藏宝之地,承昀宗也不好再出来解释,也怀着侥幸心理,组建了队伍去探紫训山,谁知这一去便无人回来。”
喻见寒微微叹息,“所以此次,我想请前辈陪我再入紫训山,去将人寻出来。我们一起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谢迟却有些犹豫,说实话,他只是一抹分神,若是消散了,意识便会重归东妄。
可喻见寒却是实打实的躯体,他若是死了,那可真是死了……
喻见寒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纠结,宽慰道:“阿谢别担心,我能出来一次,自然能出来第二次。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
闻言,尽管心里还是有些郁闷,但谢迟又挑起眉,神采飞扬道:“那行,到时候你就跟紧我。”
也对,他还真不信什么妖魔鬼怪能在他眼皮底下作妖。
他又想起喻见寒说的那个封锁紫训山的办法,眸中有了点赞誉:“看不出来呢,我还担心你这个软柿子不知变通……这招杀鸡儆猴用得确实不错!”
突然受到了面前人的称赞,喻见寒微微低下了头,他垂眸轻笑,心情颇好。
见他这样略带羞赧的模样,谢迟顿时又不满意。
堂堂剑尊,怎么能如此薄脸皮呢,夸一句就受不住了?
他的思绪被带偏了,却没有细想,若真如喻见寒说的那般轻飘飘,如何能震慑住整个修真界。
谢迟从未想过,再多问那人一句——
那日魔门宴中,你的剑下究竟死了几人,又活了多少。
*
两百年前,魔门宴。
杂役茶童迈着急促的碎步,小心地捧着檀木茶盘,其上酒坛里的佳酿晃晃悠悠,发出清脆的拍水声。
听闻门主又屠戮了一凡人城镇,他的招魂幡大成。想来心情颇好,应该不会计较我送酒来得迟了吧。
他这般皱眉想着,心下忐忑。
茶童快步走到了殿门处,耳畔边依旧是手中淅沥的酒水声,丝毫没有听到寻常该有的喧哗嬉闹,他又泛起了嘀咕。
奇怪,今日的丝竹声竟停得如此早吗?
紧闭的朱漆殿门后,寂静一片。除去脂粉香气外,他的鼻尖隐约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腥气。
就像是——血的味道。
茶童正想着,却不料殿门骤然大开,夹杂着铁锈味的风扑面而来,他一抬眸,却是张大了嘴,几乎骇破了胆,颤抖着失手摔了酒坛。
而他的那双手,依旧维持着捧盘的动作。
只见一人缓缓而出,他的靴底踏着被鲜血濡湿的红绸毯,靴面上却光洁如新,衣上也一尘不染,唇边依旧是温和的笑意。
白衣剑尊从满室殷红的血色中缓步走出,像极了从污浊的画中走出的清雅仙君。
在与呆若木鸡,目光发直的茶童擦肩而过时,他还微微侧头,笑着贴心嘱咐了一声:“里面有些脏污,劳烦小兄弟清理下了。”
待他走后,茶童就像是被抽走魂魄的傀儡一般,直愣愣地伫立在原地。
他想跑,想叫喊,但双脚却像是陷在不可见底的沼泽中,喉咙也像被塞住了棉絮,只留下一双骇然瞪大的眼睛,在无知无觉地淌着泪水。
隔着朦胧的泪光,他看着血泊慢慢地爬过了殿门,像是有意识一般优雅地拾级而下,一点点地向着他蔓延过来。
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啊。
那日魔门殿内,无一幸存。
而那含笑的一眼,成了茶童永生不能忘的噩梦,紫训山的名字,更是成了让他听了脊背发寒,战栗难安的恶咒。
……
“月道友,月道友,你怎么了?”同行的人推搡了青袍道人两把,终于见他缓缓回神,“最近你一直都心神不宁,是有什么事吗?”
月道人微微直起身子,他缓缓吐了口气,调整好略微紊乱的心跳,强撑着笑意回答:“没什么,许是没休息好吧,有些不太舒服。”
他说着这话时,却见着同伴关切的眼神,竟慢慢染上笑意,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那双带笑的眸子重叠。
青袍道人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心跳如擂,嘴唇无意识地开始哆嗦。
“嘿,回神!”同伴只能伸手,再度将他从梦魇中拽出,随即无奈叹息道,“看来你还真是病得不轻,那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几日,先不往紫训山赶了。”
“反正,紫训山的宝贝也轮不着我们。”那人小声嘀咕,“虽说上一批弟子已经几日无音信了,但九宗根本没死心,又在筹划下一次入山。我们过去也只能看个热闹,占不到什么便宜。”
“不!”青袍道人的语调突然拔高,他目光灼灼,肯定道,“我总有一种感觉,紫训山、紫训山要出一件大事!”
他揪紧了衣袖,神经质地咬着下唇,喃喃道:“不会有错的,这种感觉,和当年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同伴也习惯了他这般一惊一乍的作风,只当他是感知到什么宝贝的存在,所以才对紫训山生了执念。
他一直与青袍道人同行,不正是因为那人拥有莫名的感知能力吗?
月道友总是能在危机尚未到来之时,及时做出撤退的指示,也能凭着一点莫须有的直觉,摸到奇珍异宝的所在之处。这般想来,紫训山必是有什么绝顶的好东西,才让他这般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同行的人眼中也燃起了几分兴趣,他跃跃欲试:“那你感觉,我们这次会有什么大收获吗?”
他转念想到了九宗的队伍,又有些踟躇:“我们不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月道人已经彻底镇定下来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眸光亮得惊人:“不会!”
他语气铿锵有力,肯定道:“我能感觉到,此去紫训山,我一定能得到那个东西!”
看着自己的一番话终于让同伴喜笑颜开,甚至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了,青袍道人唇边的笑意也愈发扩大,他眼中是一种奇异的光,恐惧着,同时也兴奋着。
其实,他的感知告诉他——此去紫训山,怕是九死一生。
但同时,他也能得到那个苦苦追寻百年的结果。
那就足够了。
第10章 东妄(十)
“翻过这座山,就能见到紫训山了吧。”谢迟踩着林间斑驳的光影,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路走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还不等喻见寒回答,却听见林鸟惊飞,随即“哗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坠地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脚步,往声源处悄然赶去。
顺着一条隐蔽的小径,他们从层层交错的树影中,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吃力地拖拽着一杈树枝。
看起来,是年迈的老人正砍完樵,正准备带着战利品归家。
谢迟看了一眼喻见寒,却见他早已望向自己,眼中的意思非常明确,怕是瞎子都能读懂。
他叹了口气,道:“你去你去。刚好现在已近黄昏,我们先找个地方留宿一晚,明日再启程去紫训山吧。”
闻言,喻见寒的眸子亮了起来,他缓步走向老者,开始帮忙。
谢迟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无语——他算是明白了,喻见寒上辈子定是佛陀座前的莲花精转世,要不然这满身的慈悲,怎能闪瞎他的眼?
果不其然,老者对这两个古道热肠的后辈颇为感激,一路上都要把他们吹出花来了,那些夸赞听得谢迟有些耳热。
再听下去,他都能去找那群和尚论道了,谢迟心一颤,连忙打断老人滔滔不绝的赞誉,不经意问道:“老爷子,怎么是你出来打樵?这种不应该让年轻人来吗?”
老者缓缓叹了口气,他向着来时路的方向指了指:“咱们赵家村又穷又偏僻,年轻的孩子都去山下的镇里做工了,现在村里啊,只剩我们这群老弱妇孺了。”
语音刚落下,赵家村便到了。
隐藏在重山环抱,密林深谷间的,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小村落,一条主道旁排列着土胚的民居,正如老者所言,村里不见一个成年男性,只有妇女在捡柴担水,几个孩子浑身是泥,在街道上撒欢地追逐打闹。
“闵溪爷爷!”眼尖的小姑娘发现了他们,啪塔啪塔地就跑来了,她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来的客人。
“小淼,这是谢哥哥和喻哥哥,是他们帮爷爷把葚果带回来的。”赵老爷子指了指身后一大挎的树杈,上面满满当当地挂着紫色小果。
“谢谢哥哥!那闽溪爷爷我先选了啊!”赵小淼笑眯了眼,她朗声道了谢,便灵巧地向葚果扑去。
其他的孩子也呼啦地聚了过来,他们在树杈间跳来跳去,活像是欢快觅食的小麻雀。
“对了,两位说要借宿……咱们村也只有林二嫂她家合适了,我让昭昭带你们过去,也好整理一番。”
赵老爷子笑眯眯地向他们解释,他朝村口大槐树下坐着的孩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他的身形有些单薄,但眉眼极其秀气,带着一点书卷养出来的温润气质。
他之前也没参与到同龄孩子的追逐打闹中,反而是乖巧地坐在树荫下,翻看着一本破旧不堪的话本。
在客人到来的第一时间,他便注意到了,不过却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过来,如今见到老者唤他,才小心地理好散乱的书页,慢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