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番外篇——by磨叽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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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何出此言?”
元舒又贴着我耳道:“他连名讳都不肯说,定非好人,许是被通缉之人。”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车夫,他咧嘴冲我笑了下,招呼道:“到了?”
我道:“就在前方了。”
我看不出来车夫好坏,却也不怕,安抚元舒道:“无妨,若有事发生,我会保护于你。”
元舒便不再多言。
很快走至马车旁,我同元舒先后上了车,我对车夫道:“先去淄州,走官道,你可需要地图?”
车夫摇头道:“公子放心,我识得路。”
我便不再言语,放下门帘重新坐好,元舒正坐在我对面,看着十分拘谨,我道:“你不必紧张,好好看书准备会试便好。”
元舒应了声,从行囊中翻出了几本书放在身侧,拿过一本垂下头便看了起来。
我见他开始看书,便也开始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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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正午,我们停在道边休整。元舒去后面树林中解手时,车夫问我道:“先前听闻另一位公子要上京参加会试?”
我“嗯”了声,“所以我才会买车去京城,他不会骑马。”
车夫又道:“不知两位公子是何关系?”
我道:“路上结识的,并无特别关系,他一人上路怕出意外,因而邀我同行。何出此问?”
车夫朝我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公子可知,能上京参加会试之人乃是举人老爷,身上皆有一火牌,凭火牌便可在任何驿站提夫役三人及一辆马车,马车之上挂‘礼部会试’黄旗,一路畅通无阻,何须与旁人同行?我走南闯北许多年,只见过举人老爷相互之间结伴招摇,怎会依附于他人,公子人美心善,还需多个心眼才是。”
我下意识皱眉,“元舒先前遭遇山洪,所有物件都丢失了,因而没有火牌,也无法领车提役,你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
车夫便不再言语。
不多时元舒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看见我同车夫站得很近便一个人先行上了车。
我同车夫道:“我先上车了,你休息好便出发罢。”
车夫低眉顺目道:“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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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斥了车夫,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上车后看着垂头看书的元舒,便不由得问他,“元舒,你的火牌可还在?”
元舒静默片刻方才抬头看我,“那火牌同其他盘缠一样,遗失在了山洪之中。”
我松了口气,果然是丢在了山洪中。
他像是有些郁郁,又像是委屈,冲我低声道:“小生若有火牌,又怎会劳烦仙君?”
我听他又重新唤我“仙君”了,顿觉对他不住,便垂头道歉道:“此事是我不对,只是随便问问,你莫要往心里去,仍唤我文若便好。”
“小生明白,仙君不必道歉。”元舒如此回了句,便垂下头继续看书了。
他大概很介意我质疑他品性一事,先前那股依赖我的热乎劲也没了,我亦不知该说什么,看了他一会便默然修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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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们在一处官道旁的驿站住下,驿站内房屋有限,一共三间屋子,两间预留给过路官员,能提供给百姓居住的仅有一间,条件也相当简陋,我看了看便道:“你们二人睡床罢,我坐一晚便好。”
元舒今日本来一直都不怎么同我讲话,闻言便不同意道:“文若你睡床,小生在马车上凑合一晚便是。”
“你好好睡床休息便是,无需管我。”我劝说他道。
车夫已不管我二人说什么,当即脱了鞋往床上躺去。元舒立刻急了,过去斥责他道:“你这人,有没有规矩!主人家还未发话,你便先躺下了?”
车夫躺着不起,学着他的话嘲讽他道:“主人家还未发话,你嚷嚷什么?”
我一阵头疼,不得不介入他俩,“车夫赶车辛苦,自是该好生休息。元舒一介书生,舟车劳顿,休息不好恐落下病根。你二人睡床,好好休息便是,我出去吹吹风。”
话毕我便赶紧出了门,生怕元舒追上来,快速出了驿站方才松了口气。
我刚叹出一口气,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一个个带着凉意的吻缠绵地落在我耳际。
我冷漠道:“我该回去了,你也离开罢,在到达淄州前不要现身了。”
他动作顿住了,刹那间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我便转身往回走,刚走了一步,先前空无一物的路面上便多出一白影,几乎紧贴着我出现,我即便反应过来却仍是栽到了他怀中,被他环着腰撑住了。
我心下恼怒,抵着他胸口站好了,忍着火道:“你做什么?”
他仍搂着我腰不放,垂首吻我额尖,柔声道:“雪儿,你看看我,如此可还像鬼?”
我闻言便想皱眉,他就是鬼,什么像不像鬼?
我耐着性子抬首看去,以为会看见一张惨白脱色的脸,没想到却看见了那人在我印象中的模样——
一头乌发似墨,一袭白衣胜雪,面若皎月弁星,眼如秋水山涧,于皓影下濯濯似仙,从来都是风尘外物。
我眼眶隐隐发热,鼻酸难忍——
眼前之人,是曾经那个会令任何人心动不已的云奚。
我吸了下鼻子,别开眼道:“你这是怎么回事,鬼也可以用障眼法?”
我话音刚落便被他吻住了唇角,与之前总是很轻柔很小心的吻不同,他这一下吻得很用力,我吃惊地稍微转向他,他便好似急不可耐,又像动情不已,捧起我的下颌,兽类似的一口咬住了我的唇,那一下重得好似要将我吃进腹中般痴狂,可仅咬了一下便又舍不得似的松了口,轻轻舔了舔留下的咬痕,开始情意绵绵地吸允舔吻。
我无意识地抠住了他的衣襟,在他探入我口中时也没能做出任何反抗,只知道顺从地张着嘴任他施为,眼角何时溢出了眼泪都不自知。
“文若?”驿站门口的声音令我恍然惊醒,使劲推了云奚一把。
云奚被我推得站直了,眉眼下阴影深重,转瞬间我便看见门口的元舒就像被人打了一下似的,向前扑倒晕了过去。
我惊道:“你这是做什么?!他可是个普通人!打坏了怎么办?!”
云奚不吭声,抱着我腰的手也松开了,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居然直接消失不见。
我哑然无语,他这是什么狗脾气?
我几步跑过去将元舒抱了起来,开门进屋,将他放回了床上。
车夫像是已然睡熟,但并未盖布衾,我便将床脚的布衾展开,盖在了他两人身上,这才得以放松地寻了个地开始打坐修炼。
第055章 小宅借住 上
翌日一早,车夫去喂马,屋中剩我和元舒二人。
我面对着元舒颇有些尴尬,不知道他看到多少,也因为云奚打了他而感到抱歉。
元舒静静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手心,轻轻问我道:“昨夜那人,是先前同你一道的那位吗?是叫南宫?”
我一下没回过神,反应了一下才道:“不是,何出此言?”
他低低道:“背影看着有些像。”
我摇头道:“不是的,我同南宫只见过几面而已,并不熟悉。”
他安静了一会,又问道:“他也是仙人吗?”
若说云奚是鬼,说不定会吓到他,我便简单道:“不是仙人,是修真者,跟我一样。”
元舒又一会没说话,我以为这就结束了,正要起身说去我先出去看看马,他便又开了口,“他是男人,你也是。”
我一时哑口无言,点头道:“对,我是断袖。”
元舒又不吭声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是介意还是不介意,他要是很介意的话,我便想办法给他搞个火牌,同他分道扬镳便罢。
又等了一会,听见他说:“他长得很好看吗?”
我愣了下,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
元舒却没再问,自顾自低低道:“你这样好看,你身边之人也好看,那人又怎会普通。”
我艰难地思考了一会他的话,不太确定他的话题最终是要导向哪里。
元舒下颌线绷紧又放松,他抬首静静看我,两只眼珠动也不动地凝固着,直愣愣对着我,过了一会,好似空茫,又似不解地问我道:“仙君,你那晚为何要小生做陪?”
听到这话,我心中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小心且认真地回答他道:“我此番来九州乃是去九州尽头的一处叫紫云涧的地方寻一个名为杜若之人,他是我的小师兄,身上有一股杜若花香,我从小到大,但凡做噩梦、失眠,他便会抱着我睡,那花香便会伴我入眠。前些日子我一直睡不好,闻到你身上香味之时便急病乱投医,提出了这般过分请求,若是令你误会了什么,我很抱歉。”
元舒缓缓垂下了眼,每个字都念得很慢,“小生不敢误会,仙君不必道歉。”
我喉咙发干,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更是荒谬不已。
他不是家中妻子已有身孕吗,又怎会对我滋生这种心思?
清晨的薄光透过纸窗映入屋内,本该令这间狭小的屋子变得通透敞亮,可我却愈发觉得这屋子逼仄到令人难以喘息。
我默然站起了身,干涩道:“我先出去了,你不用急,收拾好再出来罢。”
待我逃一般离开了那屋子,大口呼吸了几下屋外干洌的空气,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我走去了马棚同车夫道:“今日我来驾车罢。”
车夫站起身,转过来看我,“公子会驾车?”
“大概知道,官道宽敞,路也平坦,我应该可以应付。”
车夫并未问我任何事就道:“好,那便交给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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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日我在外驾车,而车夫和舒元在车厢之中皆不发一言。当晚到了一处村庄,我寻了村头一屋舍,问可否借住,家主道并无空房,但不远处山间有一荒废小宅,可够十数人住。我道谢后便叫车夫驾车上山,朝那小宅而去。
我进入车厢内,便对上了元舒。
明明天色已暗,他仍垂着头似在看书。我不认为他真在看书,大概是不想同我讲话,我便也不开口,如此一路沉默到了那小宅。
宅内有堂屋三间,甚是低矮,东西厢共五间,地方不小,榆树楮树甚至有数百株。
我道:“此处房间多,我们便各自寻一间住下罢。”
车夫当即绕过堂屋走掉了,元舒也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离去。他俩都走了我反而舒了口气,也去寻了一间屋子。那屋一进门便见一高大屏风,高约八尺,基厚一尺,都是用炭灰抹就,屋内便显得愈发昏暗无光。
我以术法点亮空间,准备先大概打扫一下屋子,正要动手清理床铺,一只皓白的手便覆上了我的手,从我指缝中一点点挤入,握住,将其拉了起来。
我出了口气,偏过头看他——
云奚今日面貌一如昨日,溪水凝着寒玉,端贵方华,很是好看,许是知道我喜欢他这样,才刻意做了伪装。
我把手抽了出来,视而不见道:“你今日出来得也太早了,天还未黑透。”
云奚“嗯”了声,“你去休息,我来打扫便好。”
我听他如此说,便假模假式地笑了下,应付道:“谢谢夫君。”
我说完便准备走,打算待他打扫好再回来,不料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他拥住了,他将我压得很紧,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变速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几乎要从胸膛里掉出来。
我有些迷惑,鬼也有心跳吗?
正要问他,他却又将我放开了些,微微垂着头看我,长睫搭下少许,眸中映着术法球的柔光,显得缱绻,又情意深绵。
他轻揉了下我的耳垂,“雪儿,这是你头一回如此唤我。”
我努力地别开眼不去看他——
我只是随便这么叫一下,想着也许会减弱他的执念,谁知他反应如此大。我不禁有些后悔,也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几乎无法面对他了。
很想逃走。
再也不会这么唤他了。
脸上已经逐渐烧起,我很怕他发现,于是板脸道,“够了罢,你还打不打扫房间了,一会天都黑透了。”
我这么一说他便将我松开了,手顺着我手臂滑下,最后很轻、又很自然地捞了下我的手,捏了捏才放开,“去罢。”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待近冬的寒风吹冷了面颊方才慢吞吞回到屋内。此时房间已面目一新,床板光秃干净,木桌上火烛柔和,地面上纷乱的杂草也已消失一空。
云奚道:“雪儿可有床褥衣物?在床板之上多垫些便好坐了。”
我完全不看他,从他面前走过去,取出衣物垫了几层,头也不抬道:“你走罢,我今晚打坐,不需要你陪。”
云奚安静了片刻,柔声道:“允我留下可好,我不出声,你可当我不在。”
我转过去瞪他,“不行,就是不要你在。”
云奚静静问:“为何不要我在?”
我别开眼道:“……烦你。”
云奚便不吭声了,我过一会悄悄看回去,他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第056章 小宅借住 中
云奚走后,我便开始打坐修炼。直至三更,屋外下起小雨,某刻我身体忽然被束缚住了,我睁眼察看,眼前却空荡无物。凝神静听,可闻幽幽哭声,仿若出自出九泉,又若在半空之中,乍东乍西,毫无定数。
我心中隐隐发怵,想唤云奚出来陪我,却又抹不开面子。先前是我硬要赶他走,如今再反复岂不丢人。拉不下脸唤他,我便只能忍着惧意佯装并未发觉异常。